蒋傲云把铝制饭盒架在上面试了试,扶着把手炒菜是可以操作的。
“等会你们把萝卜切片,白菜随便切切就好。这饭盒小,估计要分开煮。”
“行嘞,分开煮就分开煮。”苏小春不介意,做熟了能吃就行。
正说着呢,王燕珍气冲冲的进来,把萝卜和白菜递给她们看。
“你看王春花给的是啥?咱们中午不在这吃,就只给这样的东西。”
蒋傲云瞅到那蔫了吧唧的萝卜,还有明显烂了小半,内里还不知道烂了多少的白菜,也气得要死。
“几个意思啊?真当我们好欺负是吧?”
她蹭一下站起来,卷起袖子打算出去找王春他们理论。
王燕珍看她这样理智也回来了,忙把人拦着,“别去别去,算了吧,以后咱们都不在这吃。”
“算什么算,就算不在这吃,也得把萝卜白菜的事搞清楚。”蒋傲云受不了气。
“咱们还要在这呆不少时间呢,闹翻了对咱们没好处。”
要不是考虑这点,王燕珍当时就发火了。只能说这是哑巴亏,吃不下去也得吃。
这一套动静宋锦都看着呢,只觉得无聊,要是她,敢这么欺负自己能把房子掀了。再看苏小春,跟傻子一样杵边上看着,也不说话,就眨巴着眼睛,好像还挺怕事的。
原本答应留下来吃饭也就是想观察苏小春的,现在也没观察的必要的,留在这吃饭也吃不到好的。
她伸了个懒腰,对气呼呼的蒋傲云和王燕珍说道:“我懒得在这吃了,你们自己吃吧。”
王燕珍和蒋傲云跟她也不熟,倒是王燕珍,稍微客气了下,“不好意思啊妹妹,我们这没安排好。”
“没事,反正我也没想在这吃,穷乡僻壤的能有什么好吃的。”宋锦嫌弃的扫了眼白菜和萝卜,摇摇头,这日子真够苦的。
她嫌弃得明显,蒋傲云和王燕珍碍于她是宋辉妹妹,也不好说什么。不过她也说得对,确实没好吃的。
眼看着人跟宋辉打了声招呼自己出去了,蒋傲云把白菜扒开,发现里头也全烂完了,根本不能吃。
“这怎么办?再去供销社买?”
“宋辉他们也要吃饭呢,不去买吃啥啊?”
王燕珍说着就打算出门,把菜买了再说。
苏小春扯住她衣服,“买什么买啊?她这样对咱们咱们还去买那吃多大亏。走,你们跟我来。”
“去哪?下地窖,王春花能看见的。”蒋傲云以为要去地窖拿菜。
“不去地窖,你们跟我来就行了。”
苏小春大摇大摆的出门,蒋傲云和王燕珍不明所以跟在后头。出去拐个弯,直接到了屋子后面。
蒋傲云看着王春花他们家的自留地,对苏小春疯狂比划大拇指。
“还得是你啊,小春,你可聪明了。”
北京这边冬天会买不少白菜囤在地窖里,主要还是因为自留地面积小,种不了啥菜。
他们这温度低,寻常的菜是熬不过冬天的,但萝卜乌塌菜香菜这些勉强还是能扛过去的。王春花他们家,就种了这些。
“刚下过雪,这些菜都甜着呢。”
苏小春小手一挥,蹲下来扯下一把香菜,“等会直接打火锅,我有个大搪瓷缸,用来打火锅合适。”
蒋傲云也扯出来一根水灵灵的萝卜,萝卜头上的菜叶子也留着,“这菜叶子可以拌着吃。”
王燕珍本来觉得不好,见她俩都摘得飞快,也开始摘乌塌菜。
“就按小春说的,打火锅。”
三个人各自摘了满满一兜, 特意从窗户扔到屋里去,然后又大摇大摆的回去。
王春花看她们出去的时候扫了眼,再见她们回来也没看出啥, 索性低头继续纳鞋底子。
苏小春三个人拿盆接水给菜洗干净, 热火朝天的随便弄了个清汤底。正好苏小春把李秋萍寄的辣酱也带来了,用来做蘸料很合适。
肉切片,萝卜也切片,乌塌菜还有香菜清洗干净,虽然没啥花样,但分量是够的。
五个人把桌上的资料搬开, 炉子放上去,想吃啥烫啥, 沾着辣椒吃, 别有一番滋味。
王春花还打算看笑话呢,结果她们大摇大摆的进去后就再没出来, 正疑惑着, 两个出去上厕所的孙女跑回来。
“好香好香,他们在吃好吃的。”
“嗯?就那蔫了吧唧的萝卜和烂白菜,他们还真吃上了?我就说这些读书人好糊弄吧。”
王春花得意的拽拽纳鞋底的绳子, 自觉拿捏住了这些人, 以后她啊还能更糊弄些。
“奶奶, 我们什么时候吃午饭。”其中一个孙女问道,她饿了诶。
“吃什么吃?冬天又没活干,工分都挣不来,你们俩讨债鬼, 饿了滚去睡觉。”
王春花眼睛一瞪,往二儿媳妇那瞧, “看你教得好,什么都不会又懒又馋。”
二儿媳妇把两个女儿搂在怀里,垂着头不说话。
她这个死样子看得王春花就来气,又连骂几句憨货瘟神讨债的。还是她大孙子突然嗷了一声,说自己肚子饿了,才让她停下来。
“老大家的,你去煮碗鸡蛋面,晚上咱早点吃,中午就不吃了。”
王春花不舍得让大孙子挨饿,忙叫大二媳妇去煮面。对面那些人既然这个点吃饭,等晚上她把饭做早些,他们肚子肯定不饿的,吃不了多少。
精打细算的王春花倒还惦记着要给苏小春买肉,哄她一哄,不过她觉得苏小春今天中午吃得饱饱的,现在送肉也讨不着好,干脆饿他们几顿,再做肉才合适。
果然到了下午,王春花喊他们吃饭的时候才三点多,就算北京的天暗得再早,睡得再早,也没有这么早的。
蒋傲云他们自然不饿,苏小春也没去吃。
到了晚五点天完全黑了,苏小春她们又去后面摘了菜,这次没打火锅,只随便炒了,放点辣椒酱盐,就已经很好吃了。
接下来一直到周五,王春花都这样干,蒋傲云一问,就说现在天黑得早,一天吃两顿就够了。
问题是王春花一家没事干吃两顿可以,可苏小春他们平时还得去老乡家里,跑来走去,忙起来晚上还得熬夜加班整理数据呢,只吃两顿哪够啊。
更何况他们付了三顿的钱。
蒋傲云几次想去吵架,都被王燕珍拉住了,他们这个月的钱都给了,人家非要这样吵架也没用。
没办法,他们只能自己买些挂面鸡蛋回来,饿了煮点挂面鸡蛋吃。似乎是为了泄恨,刚开始王燕珍他们还担心把自留地的菜吃完了,人家要闹的。
现在都无所谓,你收了我们的钱不给饭吃,可以啊,那我们就把你自留地的菜吃了呗。
自留地的菜都是新鲜的,过了霜雪味道鲜甜,不管是烫还是炒都很好吃。
王春花要真闹,就拿他们交的钱说事呗。
也不知道是王春花他们懒还是怎么的,自留地的菜都被他们薅差不多了,也没人发现。
转眼到了周五,苏小春现在都已经不去王春花那吃饭了,主要是之前几次去,卢顺发都要找借口跟她讲话,苏小春实在不乐意跟他接触,就躲着呗。
她进了工作的房间,王燕珍正在煮面,宋辉则把数据本放在包里,打算去乡下一趟。
“宋辉,你今天去哪几家?”
苏小春问他。
宋辉来几天了,因为忙,和苏小春连话都没说过两句。此时听苏小春主动问他,稍微激动的推了下眼镜。
“去,去田家沟生产队。”
“去那啊,田家沟生产队一共有6个孕妇,三个月内的新生儿4个,正在备孕的新婚夫妻三对,本子上都有的,其中一个叫张妮儿的身体有点问题,你帮忙把药带过去吧。”
苏小春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顺手从边上的架子取了几包药递给宋辉。
宋辉失落的接过药,“还,还有什么吗?”
王燕珍倒是知道宋辉为苏小春而来,毕竟他喜欢苏小春这不是秘密,原来还请小春看过月亮呢。想到苏小春和那有八个弟弟的赵翎接触,那还不如跟宋辉呢。
“小春,你和宋辉一块去吧,他第一次去田家沟,怕走错了。正好他有自行车,你坐他自行车后面,也不用走路。”
宋辉看了眼王燕珍,不好意思的低头摸摸眼镜边,掩住了弯起的唇角。
苏小春没多想,宋辉在她这反正就是同事关系,也没别的。
“那行吧,我吃口面跟你一块去,顺便再给张妮儿看看。”
吃了面填填肚子,苏小春直接跟宋辉一道出门,他有辆自行车,就停在院子里。之前卢顺发摸了好几次,想骑来着。
“我,我骑车挺稳的,但你也,也要抓紧点,主要这个路不太行。”
宋辉脸涨红,结结巴巴跟苏小春说话,怕她摔了。
苏小春指了指外头,“快点吧你,我又不傻,坐个自行车还能给自己摔了?再说下去中午饭都撵不上。”
宋辉慌忙坐上车,苏小春一蹦跶坐后头,拉着坐垫下面的边。
俩人正准备出发,卢顺发跑出来,看苏小春坐宋辉车后头跟被戴了绿帽子一样。
“你们去哪?你们去哪?小春你怎么坐男人车后头?你不能坐他后面。”
苏小春可不耐烦卢顺发了,“跟你有啥关系啊?我们有事。走吧,宋辉。”
宋辉横了卢顺发一眼,踩上脚踏就载着苏小春出发了。
卢顺发在后头撵了两步,被王春花喊住,“小三子,你回来。”
“妈,苏小春咋这样呢?她肯定是看上那小子了。”
王春花今早刚买了肉呢,见苏小春给她儿子伤透了心,心里庆幸着还好没把肉给苏小春吃。
“咱不气不气,那小子瘦不拉几的,一看活不长。她指着守寡去呢,妈再给你找找,鲁家沟的鲁大妞怎么样?我瞧过了,膀大腰圆的,一看就能干活还生养,一定给你生儿子。”
卢顺发直摇头,瞧过苏小春这么水灵的,哪里瞧得上鲁大妞那种个头比他还壮实,长得也不好看的。
“我不要,苏小春长得好看,我就喜欢她。”
王春花暗骂苏小春是个狐狸精,可儿子喜欢她也没办法。
“行,妈给你想法子。”
她咬咬牙,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般。
苏小春坐宋辉车后头,一路确实颠簸,但她自有一番绝技,牢牢扯着车座下头,硬是纹丝不动,除了屁-股被抖得厉害。
宋辉三番两次想跟她说话,都被她岔开。
到田家沟得走一段大路,路上几乎都是走路挑担的,骑车的少,他们俩这样骑一路还挺惹眼的。
陆小军眼神好,老远就看见迎面骑车过来的宋辉。
“那是老宋你弟弟宋辉吧?他怎么在这?”
陆小军示意坐副驾驶的宋邺看,宋邺转着佛珠,轻描淡写的抬了眼。
“跟他老师搞科研,京郊是试点,他们这些学生负责收集数据。”
坐后面的赵翎也随意往前看看,若有所思道:“我们家小春也在这一片,跟宋辉一个老师吧?”
“什么你们家小春,人不是还没和你在一块呢吗?你小子跑去跟周爷爷学做羊肉火锅学了几天,到底学得咋样啊?要不先做给兄弟们尝尝味道。”
陆小军想诓赵翎,赵翎冷笑一声,“行,给你下两斤巴豆,拉不死你。”
这事赵翎还真做得出来,陆小军赶紧闭嘴,只盯着越来越近的宋辉看,突然发现新大陆似的喊得很兴奋。
“诶诶诶,宋辉这小子带姑娘诶,宋邺你快看,你弟弟行啊,科研搞了,姑娘也泡上了。”
宋邺看过去,确实带了个姑娘,短头发,也没看见脸。
陆小军可好事了,直接停车等宋辉过来。“我看看这姑娘长啥样。”
“你烦不烦,没看过姑娘啊?”
赵翎踹了脚前面的座椅后背,无聊得很,不就谈个姑娘有什么好看的。
踹得陆小军回头比个中指,“你丫就是妒忌,又没带你姑娘你急什么?”
说着铃铛声飘过来,陆小军赶紧摇下车窗,探出个脑袋直挥手。
“宋辉。”
宋辉按了按刹车,将车停车窗边上,“军哥,邺哥。”
“去哪呢?”陆小军话着家常,眼睛直往宋辉身后看,“你对象啊?”
宋辉脸涨红着想解释,身后的苏小春把头歪过来,瞪着陆小军。
“我不是他对象,我俩是同事,去田家沟做调研呢!”
娇娇脆脆的嗓音,一双清澈如山泉水的眼睛,外加白里透粉的小脸蛋。哎哟,给见惯了美人的陆小军都看稀罕了。
“你……”
一个你字还没说出来,身后哐好大一道砸车门的声音。
陆小军张嘴就要骂赵翎不干人事,车砸坏了要他命,转头看见赵翎站在车边,脸黑得跟被媳妇戴了绿帽子一样。
吓得他脖子一缩,还没来得及问啥情况。
只见他直接走到宋辉载的小姑娘边上,拽着她的手。
“苏小春,你下来。”
陆小军:哦豁,还真绿他脑袋上了。
她率先发火,揉着被捏疼的手腕气得直跺脚。
宋辉赶紧扶着车把拦住赵翎, “翎哥, 你别生气,我和小春……”
他解释到一半解释不下去了,陡然想起之前在北海公园,看见赵翎和苏小春说话了,只是他没往别的地方去想。
现在看赵翎周身散发着怒气,眸子黑沉沉的样子, 他干巴巴咽了咽口水,“我骑车挺小心的, 没, 让她怎么样。”
宋辉现在心里直打突突,赵翎不会和苏小春, 真有啥关系吧?
苏小春撅撅嘴, 嫌弃的扭开头,扒拉着车后座还要往上爬,“宋辉, 咱们快走, 碰到神经病赶紧跑。”
整个北京城, 估计也就只有苏小春又是骂赵翎有病又是骂他神经病了。宋辉暗暗抽了一口气,更是不敢保证赵翎和苏小春什么关系。
相比较宋辉的忐忑,陆小军和宋邺兴致勃勃看戏,尤其陆小军,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喊。
“就是,就是, 神经病啊,把人从车上拽下来。”
眼看苏小春就要犯这个倔,赵翎猛的把车头扭过来,“你傻是不是?现在外头纠察队到处巡逻‘扫恋爱,’还给扣上了‘扫黄’帽子。自己去看看外面还有那些男女敢挨着很近走路?像你这样明目张胆坐男人自行车后座,回头人把你抓了看腻怎么哭。”
苏小春头一抬,像头倔驴,“你吓唬谁呢?我和宋辉清清白白就同事关系,一块去乡下调研人顺便载我一路,怎么就‘黄’了?”
她那张小脸都快挨赵翎胸口了,小嘴嘚吧嘚吧,你说一句她恨不得顶十句。赵翎直接伸手给她嘴巴捏着,轻轻地,捏成鸭嘴形状。
“好好跟你说你非要犟嘴是吧?我吓唬你干嘛?前几天城里就有一女的被剃了阴阳头,人还只是跟对象在小树林聊会天呢。你以为你说清白人家就信了,也就我在这里听你说,人家压根不听你讲。”
赵翎在意的根本就不是苏小春坐宋辉车后座,他又不瞎,俩人之间隔着距离呢。他在意的,就是这行为在现在很不妥。
不是他夸大,现在外头这些事闹得越来越厉害,跟疯魔了一样。他是不怕什么,问题苏小春在这地方万一出点事他没看顾到,那不是要他的命?
“嗯吭咳嗯。”
苏小春使劲去挠赵翎的手,赵翎反手将她的手握着,苏小春嘴巴获得解放,她真是气得脸红。
“你就是吓唬我,我怎么没听说这些。”
坐副驾驶的宋邺声音传来,“老赵还真没吓唬你,就这周开始的,都抓了不少走得近的男女,还要挨□□道歉呢。”
陆小军眼睛一转,想拱火的,挨了赵翎一记眼刀后摸摸鼻子,“是是是,你们在京郊还没呢,估计下周就要查过来了呢,注意点好。”
连着两个都这么说,苏小春似信非信,很狐疑的嘟囔,“你们是一伙的,别是都骗我呢。”
赵翎气得直哼哼,“骗你有钱吗?为你好还硬说骗你的。”
宋辉倒是信,他忙跟苏小春说道:“要真是这样,我就不载你了,我推着车,跟你一块走总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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