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老师。”
严主任也学着弯弯手指,然后看看自己的手。
“这孩子,怎么稀奇古怪的。”
苏小春像花蝴蝶似的蹿出来,跟大家宣布了放假一天回去睡大觉的好消息。
迎接一片欢呼声后,她高兴的收拾东西准备退场回宿舍。
李代礼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喊住她,“小春,咱们一块回去。”
他昨天挨了一拳,虽然事后用雪冰敷了,脸颊还是红肿一片,右眼都肿了起来。
苏小春停下脚步等他,看看他脸颊,“呀,你脸上越来越肿了,回去煮个鸡蛋滚一滚吧。”
李代礼龇牙咧嘴的笑了笑,“煮鸡蛋有用吗?”
“有用,我之前……”苏小春又想到了富贵,她没继续说下去,而是告诉李代礼,“算了,你还是去上个药,反正咱们就在医院里面。”
随便找个护士就能把药上了,方便得很,不需要鸡蛋。
俩人从楼里出来,现在还很早,昨晚上又下了雪,路面的积雪还没清理,踩在上面咯吱咯吱作响。
苏小春呼出一口气,看着路边银装素裹的杉树,脚痒痒的想踹一脚,看雪从上面蓬然坠落。
不过她不是小孩子啦,不可以做这种幼稚的事情。
如果边上没人的话,嗯,还是可以踹一脚的。
苏小春悄悄往边上看了眼,正好对上李代礼的目光,他似乎看了自己好久。
“你看我-干嘛?”
李代礼的目光躲闪不及,听到这声质问干脆就不躲了。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他底气很不足的问道,试图把这份尴尬还回去。
“我就是看了你才知道你在看我啊?”苏小春不怕尴尬,理直气壮的承认自己看了李代礼。
心虚是抵不过坦荡的,看着苏小春清凌凌的眼睛,里头甚至一点羞怯都没有,李代礼失落的哦了一声。
“我只是想看看你。”
苏小春疑惑,“你想看我就看呗,毕竟我长得这么好看,你想看我也不稀奇。”
说完,还极臭美的撩了下头发,
这种动作如果让一般女生做起来可能显得矫揉造作,可苏小春做下来却只有娇俏可爱,让李代礼失落的心都随着飘荡的发丝起伏回落。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动,他烦躁的嗤了一声。
“你一个女孩子,能不能不要这么厚脸皮。”
苏小春大惊。
“我厚脸皮,我怎么厚脸皮?难道我不漂亮吗?”
她气急败坏的扯着李代礼的衣袖,试图把脸挤到他面前,那张精致小脸左晃右荡。
“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大家都说我好看,就你说我厚脸皮。”
李代礼被她闹得心慌意乱,不得不为自己的失言买单,他告饶般低下头,用眼神仔细去瞧苏小春的脸。
她好看,皮肤又白又嫩,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双眸黑亮,像一汪清泉水,清清楚楚倒映着自己的样子。
苏小春眨眨眼睛,故意抛了个媚眼,声音娇糯。
“你再说,我好看不好看?”
而站在宿舍大门口的赵翎,看到就是一副男女对视的美好画面。
苏小春撒娇的话语,也让他的腿陡然失去了冲过去的力气。
垂在一旁的手也握成了拳头,靠着指甲嵌入掌心的刺痛,勉强维持理智。
大雪天, 李代礼脸红得跟被开水烫过一样,整个人猛的往后退了一步。
“你,你你不要凑这么近?”
“近吗?”苏小春疑惑, 又不是挨着, 中间还隔好几个拳头呢。
“不是,你刚刚看到了没有,我到底好看不好看?”
她追过去,非要个说法。
李代礼怕了她了,连忙往宿舍那边走去,“我头晕, 要睡觉了,你也快去吧。”
搞半天都不给准话, 什么意思?苏小春犟脾气上来了, 非要他说清楚。
追上前想拉住他的时候,眼角瞥到站在门口眼睛都要冒火的男人, 手登时背到身后。
李代礼也看到了, 他停下脚步,和男人对视了一会。
赵翎是当兵的,见过血, 周身气势还有眼神凌厉的程度不是李代礼能比的, 这场对视以李代礼飞速躲开视线结束。
赵翎不再看李代礼, 而是对站在边上没动的苏小春招招手。
“小春,你过来。”
语气平淡,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苏小春头一扭,嘴一撇, “你叫我过去我就过去,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赵翎失笑, 大踏步直接走到她面前,“你不过去,那我就过来,这样行吗?”
卷而翘的睫毛颤了颤,苏小春撅撅嘴,背在身后的小手扭到一块。
“随你。”
在一旁的李代礼心沉沉的落下去,那张因羞涩泛红的脸也恢复了正常肤色,刚刚的打闹也被寒风吹散。和苏小春现在别别扭扭的样子对比,刚刚她和自己,坦荡得过分了。
他自嘲性的扯了下唇角,“小春,我先上去了。”
苏小春哦一声,“好好休息啊,有空还是给脸上点药吧!”
李代礼对她笑了笑,又跟边上的面色冷淡的赵翎微微颔首,径直往里走去。
寒风吹得人脸疼,苏小春将脸往围巾里埋,露出双大眼睛,左看右看就是不看赵翎。
“你来干什么啊?”
“有事说事啊,我一晚上没睡,现在脑袋疼死了,说完我去睡觉。”
这不耐烦的语气,没良心得很。
赵翎倒也不在意,比起刚刚看到的,这小白眼狼至少没跟人走了,还肯在这跟自己讲话呢。
“这个给你。”
他拿出自己一直提着的饭盒,“家里人做的羊汤,味道不错。”
其实昨晚王婶炖的,他尝过觉得味道很不错,原本是打算借着送羊汤的举动顺便把她送到京郊据点的。但她昨晚没睡,今天是不会去据点了。
“我不要,等下就睡了,不喝。”
苏小春拒绝,忙了一整晚,现在睡觉对她更重要,喝什么羊汤啊。
“什么也没吃就打算这样睡?”赵翎蹙眉,一副不赞同的样子。
苏小春看他这样就不高兴,“不然怎么睡?这一年我都是这样过来的啊,有时候熬几个晚上没东西吃都正常。”
她撇开头,“你又不是富贵,以前我做村卫生员的,遇上村里人爆发疟疾,几天几夜不回去,全是富贵做好饭菜给我送过来的。”
苏小春又想到了以前,赵翎再怎么关心自己,也比不上富贵的。
又拿他和那个该死的富贵比,赵翎就想撬开她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玩意儿?就非得要那个富贵,不能看看他吗?
但她熬了一整晚,黑眼圈都快掉脸颊上了,头发都焉达达的,小脸苍白,整张脸都没什么血色。那股子怨气平地消失,只恨不得她好好休息,恢复生龙活虎的样子,再跟自己怎么闹都行。
“对,富贵最好,我比不了。”
赵翎破罐子破摔自嘲,把饭盒塞她手里,“上面一层放了煮好的粉,你愿意把粉倒汤里一块吃就倒,不愿意就直接喝汤吃肉。”
他注视着苏小春的眼睛,低声叹,“别空着肚子睡觉,对胃不好。”
饭盒是圆桶型的,很沉,估计装了不好汤。苏小春把门打开,将饭盒放到桌子上,把盖子打开,上面一层放着一团洁白的粉丝,已经凉了。
拿开粉丝,下面放着两个包子,皮薄馅大的,里面的肉汁都沁入了外皮。还有点温热,苏小春直接给拿出来放到管子上热着。
最下面就是羊汤了,汤色清亮透白,面上撒了层葱花,还是很热乎的,不需要加热。
苏小春看着汤,拿出自己的碗,将汤倒出来,最底下全是羊肉,看起来很诱人。
汤鲜味美,吃饱喝足后苏小春躺在温暖的床上。
摸摸鼓鼓的小肚子,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
傻子才饿着肚子睡觉呢。
连下两场雪的北京被笼罩在一层白色素装中,就连大院,也因为风雪进入了平静期,不像前些天,成天都有人闹腾。
赵全安坐在椅子上,慢慢喝着水,边上是林向晚,也是他的夫人,外交部副部长。
“老林同志,你翻译就翻译,眼睛别老往外看。”
林向晚推了下眼睛,“不想喝就别喝,都快住厕所里了。”
赵全安抬抬眼睛,把杯子放下。
“你今天不是有会要开?”
“你今天不也有会要开?”林向晚眯了眯眼睛。
“还不是讲那些东西,懒得听。”赵全安嘲讽的笑了下。
林向晚也笑,“我也这么认为。”
俩人你来我往的说着话,外头突然传来脚步,赵全安忙把杯子拿起来,继续喝水。林向晚也低下头,继续翻译。
赵翎进屋时看到的就是他爸抱着水猛喝,他妈拿着本子翻译的画面。
既然都在忙,他也不去打扰,转个道直接上楼,打算回自己房间待会。
赵全安等着他儿子过来,正好让人一块坐下聊会天,顺便问问他打包了小半锅羊汤送到哪去。
他今早还想吃个羊汤粉的,结果一爬起来,王婶就说全被他儿子带走了,连粉都没给留下。
赵全安跟自己夫人一合计,得了个结论,应该是给姑娘送去了。
这小子他们清楚,不可能给什么战友朋友送羊汤的,还做得那么细致,连粉都带着。只能是给女孩,除了女孩他们也想不到别的品种,总不能是大院门口的黄狗想喝汤吃粉吧?
于是他们俩很默契的呆在家里,琢磨着稍微打听打听,给谁送啊,哪里的姑娘,家在什么地方,几口人之类的。
现在倒好,人拐弯直接没进来。
“他看到了吧?”
赵全安鼓了鼓眼睛,不太确定的问自己夫人,是他喝水动静太小了,
林向晚把本子合上,“看到了。”
她站起来,“那个会应该还是要我去开的,先走了。”
赵全安放下杯子,正了正身上的衣服,“我那个会没准能讲出点新花样,还是去看看吧。”
夫妻俩很有默契,一前一后出门。
打扫完卫生的王婶出来一看,客厅都没人啦!不是说中午在家里吃饭的吗?这饭她做还是不做?
关于数据差点被抢的事,并不是苏小春他们能操心的。
放了一天假后,第二天该去据点去据点,继续跟踪数据整理数据,苏小春也继续忙着给人看病治病。
又送走一位腹泻了好几天的孩子,开了点中药调理后,苏小春打了个哈欠,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这两天她感觉嗓子有点疼,也不知道是要感冒了还是说话说多了,总之泡点胖大海喝。
瞥到王燕珍和蒋傲云你推我一把我搡你一下,扭扭捏捏走到跟前了。
她淡定的喝了口水,“你俩要跟我说啥?别整这样啊。”
蒋傲云嘻嘻一笑,“哎呀,还是小春你最聪明了,一眼就看出来我们有话想跟你说。这么聪明的你,挑男人一定也很有眼光吧?”
苏小春脑瓜子一下没转过来,“前后两句话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王燕珍扯了下蒋傲云,自己拖了把凳子坐到苏小春跟前。
“有联系,我们主要是想知道,你和那个顺义区养猪得三等功的军人,怎么真有交集啊?”
养猪得三等功?苏小春一下反应过来,说的是赵翎。
她转转眼珠子,见她们俩眼巴巴瞅着自己的样子,憋着笑,故意疑惑的问他们。
“怎么了?他不好吗?我觉得长得挺好的,等以后转业不管是养猪还是去食堂做饭,都能挣到钱,前途挺好的。”
“前途挺好的?”蒋傲云音调都变了。
她点着苏小春的脑袋,“说你聪明你怎么就变笨了呢?看脸好看有什么用?咱先不说他转业以后干什么,要真能挣到钱全握在自己手里我就不说了。可他也说了,要攒钱给弟弟们起房子。”
蒋傲云比了个八的手势,眼睛夸张的睁大。
“八个弟弟,八个弟弟啊,要给八个弟弟起房子,自己住老房子。”
“怎么了?这说明他爱护弟弟有奉献精神啊?”苏小春天真的捧着脸,“这样的男人一定是好男人。”
蒋傲云王燕珍:……
“难道不是吗?你们说,他对弟弟都那么好,对我肯定也很好。和他在一起还有房子住诶,多棒啊?”
苏小春笑眯眯的,脸颊都飘上了害羞的红晕。
蒋傲云王燕珍:……
这孩子,脑回路怎么这么不同?
王燕珍和蒋傲云被苏小春的脑回路给整懵了, 一时之间不知道这还怎么劝。
索性,王燕珍扯了把蒋傲云,俩人打着哈哈退场。
“这怎么办?才几天啊, 小春就觉得那男的好了。”
蒋傲云咬了咬手指头, 苦恼得不行。
王燕珍嗯了一声,“也没办法,我妈说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小春她乐意咱能怎么办?”
“是这样吗?唉,算了算了, 随便他们怎么样吧。”
蒋傲云懒得管了,跟自己有啥关系啊, 反正以后日子过得好不好也不是自己的事。
俩人躲外面廊下聊天, 怕被苏小春听见了。
当赵翎过来的时候,俩人都没反应过来。
“两位同志, 苏小春在这吗?”
蒋傲云一抬眼, 就看到赵翎穿着厚实军大衣,这衣服个子矮点来穿,跟熊似的臃肿。但赵翎个头高, 身板壮实, 穿军大衣愣是穿出了风流倜傥的味道。
尤其那张俊朗的脸, 冷冷淡淡的,眼眸深邃,如果不是有八个弟弟,蒋傲云怎么都得冲一波。
“在, 在的,赵同志来找她啊?”
蒋傲云眼睛时不时往赵翎脸上溜, 越看越感慨。
小春没抵住男色-诱惑,是对的,还好自己有那么点定力。
“嗯,你们今天工作忙得差不多了吧?”
赵翎站在门口,也没进屋,而是先问工作忙完了没有。
“差不多了,小春在里面喝茶看病历呢!”
蒋傲云指了指屋里头,想问赵翎是不是真的在追求苏小春,但人都到门口了,还亲热的直接喊小春,不是追求也是追求了。
她见赵翎往里走,行动间自带军人那股英姿飒爽的感觉,又长长叹了口气。
“唉,要没有八个弟弟就好了。”
在屋里的苏小春咧着嘴直笑,王燕珍和蒋傲云为她好她当然知道,故意逗人玩呢。再说了,赵翎可没有八个弟弟,只有一个姐姐。
转脸翻着病历瞧,瞥见赵翎往里走,她瞪了瞪眼睛。
“你怎么过来了?”
赵翎笑笑,“过来找你呗。”
“一边去,别打扰我工作,我可没空跟你叽叽歪歪瞎扯。”苏小春嫌弃的挥挥手,跟撵苍蝇似的。
赵翎也不恼,来到她桌边站着。
他个头高,往边上一站光线都给挡没了,苏小春眉头一皱。
“你起开,挡我光了。”
赵翎还真往边上挪了挪,不说话,这么大个人就杵边上,想忽视都忽视不了。苏小春瞪着翻开的病历,看了好一会也没看进去。
她恼怒的抬着眼睛,长长睫毛飞快的眨了眨,“你到底想干啥?我都说过好多次,我呢,只喜欢富贵,不会喜欢你的。除非你让富贵回来,不然这么缠着我只会让我觉得你烦。”
这是她第一次很明确的说烦,以为这样会让赵翎离开。
但赵翎只看着她,嬉皮笑脸一乐:“富贵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学着成为富贵。”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是真喜欢苏小春。昨天见她和那个李代礼的互动,嫉妒都快让他失去理智。如果不是还有点脑子,当场他就能把苏小春拽走,哪里还能体面的给她送什么羊汤。
昨天他回去想了一下午,也想明白了。小春她把自己和富贵完全剥离成两个人,就算顶着同一张脸,同一具身体,在她那也还是两个人。
他没法拿什么本来就是同一个人来说服苏小春。
而且这姑娘顶没心没肺的,要说多喜欢富贵,估计也没有。顶多也就是那段时间俩人朝夕相处的,富贵又对她实在好。
赵翎觉得失忆后的自己还挺贼的,也挺放得下身段。但既然失忆后的自己能做到,那现在的他同样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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