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视线略微一偏,耳朵捕捉到“校服”,就无意识地重复:“…并中。”
“喔,就近原则吗?”
“……”
优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疲倦地睁着眼睛。
“那就并中。”西园寺老师一锤定音。
“学校不同,遇到的人也不同。你做出了第一个选择,接着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优没仔细去听老人关于未来的展望。就像年长者具备倚仗年龄与经验说教的特权一样,年轻人同样具备另一项权力,那就是不去听从。
彼时她对将来尚且抱持着一种矛盾的心理:她会竭尽所能、努力凭自己生活,但她并不希望生活因此变好。痛苦与孤独是必需的,最好让人感到难以为继。
这种微妙的心态被老人忽视、却被沢田纲吉感知,他默默握住她微蜷的手指,尽管此刻的少女并不能感知到他。
一阵风吹来。优立即望向窗台,最近她对这类风吹草动总是过于敏感。
那里什么异常也没有,声音是一只卷起的M记纸袋发出的。它被风吹得微动,沐浴在雪白的阳光之下。
那光白到极致,眼底便出现青紫色的斑块。一眨眼,沢田纲吉又回到了那个像溶洞一样的空间,一片黑暗中,每一句响起的人声都伴随着急促的水滴,滴答滴答,整个空间仿佛在盈盈颤动。
“香波…买错了啊……”
他看到她把一包染发剂丢到一旁,露出了尴尬苦恼的神情。长长的黑发失去了往日的精心护理,变得毛躁而失去光泽。少女搜索一下护理的价格,然后默默拿起了剪刀。
沢田纲吉:“……”竟然是因为想省钱而剪的短发么……果然是那个优学姐啊!
最后的“成果”不算糟糕,但总好像缺少些什么。少女思索片刻,将手伸向错买的染发剂。
“不可以浪费……”她喃喃,笨拙地对着背面的说明书研究。在她身后不远处,挂着并盛中学的女子校服,还有熟悉的和弓袋。
“我觉得…如果是自己不愿意做的事,还是好好拒绝掉比较好。”
他看到他们在仓库的重逢,还有之后他被同班的田中为难时,她帮忙解围、把他带走。
“之前,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恕我之前一直没有自我介绍。我叫优,最近刚刚转学到并盛,还请多多指教。”
他看到自己刚到弓道社的时候——那时候的弓道场荒草丛生,她还没有变成什么都不做、只管睡大觉的咸鱼,他还会因她过于操劳道场的事而担心和劝说。
“我…果然我还是来帮优学姐一起吧!两个人的话,总会比一个人要好些吧?”
“学姐……是觉得累了吗?那样的话,不如先休息一下吧。”
看到两个人一起坐在道场的廊边吃薯片。那时的道场已被打扫干净,地板泛着洁净的光泽,在日光下,像要融化的黄油。
“烧烤汉堡肉……口味?”优生涩地读出包装上的字,露出惊讶的表情来,“放在这么小的袋子里?”
“…学姐,你是第一次吃薯片么?”
“当然不是了。”她淡定地说,娴熟夹起薯片里的纸包,“这个也要撒进去对吧?”
“那个是干燥剂啊啊啊啊——你果然是第一次吃吧!?”他发出惨叫,控诉地望着少女,和她面面相觑。
“…我以前都是这么吃的。”她板着脸说。
“除非是上辈子的事,”他也板着脸吐槽加恐吓,“把这个吃下去,基本也只能等着转生了!”
“…啊呀,是这样吗?”
“为什么会露出好奇的表情来啊!?”他一把夺回干燥剂口味的薯片,无奈站起身来,“算了,我再去重新买一包。”
她就坐在廊边,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仰着头迎接阳光;微微刺目,隔着眼皮安静地灼烧。
当褐发少年回来后,她便盯着他陷入沉思。
“…怎么了?”他被盯得毛骨悚然,“难道说是被妖怪附身……好痛!”
被在脑袋上猛敲一记。
“…因为我,沢田不得不浪费一包薯片。就算是这样都不生气吗?”她收回手,慢吞吞地问。
“不如说眼下有更值得生气的事情吧!?”他捂着脑袋眼泪汪汪,一脸的倒霉相;最后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才不会和没常识的优学姐计较……”
“喔……”她便继续陷入沉思。
“所以说,到底是在想什么啦?”渐渐的,他按捺不住心头的在意。
她沉默一阵,忽而笑笑:“我在想,一直这么懒散下去可不行,偶尔也来开展一点社团活动吧。”
“欸!?真的吗?”少年立刻吞了口口水,面露紧张,“终于、要开始训练了吗……?”
“嗯,”优就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从明天开始,我们来开展学生间的恋爱商谈活动吧。”
褐发少年:“……”他大张着嘴巴,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等等,”他大声吐槽,“为什么弓道社会要开展恋爱商谈活动啊!?”
“因为不能一直这么懒散下去啊。”她懒洋洋地说。
“这只是换了一种懒散方式而已吧?”他指出,“真是的、自从西园寺老师出国后,学姐你就变得越来越不像话了!”
“怎么会,我觉得沢田的责任更大喔?”她眯起眼看他,蜜金色的阳光仿佛在眼底跳跃,淡琥珀色的眼瞳流光溢彩。
褐发少年浑然不觉,露出了吃大便的表情:“欸——全都推到我身上!?”
“是啊,就这样决定了。”她微笑着说,随即计划起来。
“首先,要去图书馆借一本这方面的书……”
作者有话要说:
要回收的伏笔越来越少,oh yeah——--7月现实生活发生波动,这2个月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状态。但这两天忽然有种走出来、豁然开朗的感觉hhh可能是秋天天气好的原因!很开心很开心,希望心情也能体现在文字里!
第167章 Riddikulus
“或许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人,让你开始好奇恋爱究竟是什么;又或者认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爱情、友情、意外、改变、目标……你的生活会变得截然不同。至于这些是否是你真正想要的,你要自己慢慢去体会。”
少年看到黑暗的空间被慢慢填满,他所熟悉的人与事。
烟花在深蓝色的夜空中盛放;他们在道场门口试探着牵手,紧张像藤蔓一样滋生攀援;月光下,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呼吸温柔缠绕……
橘棕色短发的女孩,黑色马尾辫的女孩,一起在蛋糕店里纠结点单、在道场里拉弓训练;校园祭的点火仪式结束后,悄然过来的她们,交握的手,还有体贴温柔的笑颜。
被碧洋琪抱住,年长一些的少女低声的安慰;音乐教室里,与金发少年交谈,分别,释然。
被卷进各种事端里:站成一排的社团审察、和狱寺的寻宝游戏、和小牛一起被关在更衣室、与十年后的自己交换、鸡飞狗跳的联合汇演……
“无论如何,都要顺利升学才行。”
“…不,我没有放弃弓道。”
黑暗的空间盈盈抖动,就像不断变大的水滴,最终因承受不住更多而爆裂开来。
刺目的光芒涌入、吞噬、占据,烈火一样,熊熊燃烧着。模糊的人影攒动,尽皆注视着她,而少女低着头,专注凝视着箭矢上的火焰。
沢田纲吉的眼睛微微睁大,他认出这是校园祭的点火仪式,这个时候,半空中响起熟悉的男孩嗓音——是风太!
“优さん最害怕的事——‘会’是弓道方面的术语吧,究竟是看到了什么呢……”
校园祭上,众目睽睽之下,她高抬起双臂,举起和弓,目视前方。
虚空之中,响起少女的应答。
“一开始什么也看不见……”
四周的一切逐渐染上黑色。观众都变成漆黑的影子,于赤色的火光下扭动。
这是在志野坠楼以前就隐隐有的征兆,看不清标靶、只能听见很多人声,脖颈处传来莫名的压力,像锁链一样缓缓收紧。
她曾以为那是失望的声音,于是加倍努力,然而适得其反。
受这种无形的压力影响,少女竭力放缓呼吸。点燃的箭矢架在弓与手指之间,落下絮絮的余烬。
志野坠楼伊始,人声中想当然的多了他一个。也不记得是什么说过的话,或许来自某次偶遇时的讽刺。
起初她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在一次次的拉弓和冥想中习惯那指责。当时她自己尚且茫然,还可忽略很多东西。
改变是一点点发生的。光明愈盛的时候,影子也随之生长。
幽暗晃动之间,她呈“人”字型站立,缓缓拉开弓弦。虚空中掷下雷霆般的话语。
“记住,弓道唤醒的是你内心的本质。当你牵引弓箭时,会碰到的阻碍全部来自于自我,届时必须诚实面对才行。”
“弓道是自省的修行……你是怎样的心情、你如何看待自己的生活,这些都会影响你的射型。”
“假如没办法做到这一点的话,你会变得无法行射。你的射型会变成虚假的东西。”
她忽然明悟到什么,眼睫微颤;恐惧从毛孔里渗出,在每一个细微的移动间缓缓成型。
然后,在校园祭的点火仪式上,她第一次看到了——
“……然后是浑身沾满血,脖子撕裂开来的人。”少女曾这样回答过风太。
挡在火堆前的幻象和她衣着相同,黑色的长发高高束起。如同感受到同一种压力,两年前的她紧紧捂着自己的脖子,隔着时间凝视她,嘴角笑意冰冷;
手指微移间,露出脖颈处缠绕的数道绳索,已和肉长在一起,撕裂开的伤口狰狞,洁白的袴服上落满鲜红。
那幻象缓缓启唇。这一次,她的声音盖过了志野的。原来一直都是她自己的声音。
那道声音说:
“——胆小鬼!”
所处的空间在猝不及防间坍塌。沢田纲吉骤然失去支撑,但紧接着的感觉与其说下坠,倒不如说是被磁场一类的东西吸引。
过了漫长的一段时间,当双脚终于触及地面,少年忽然有种奇异的笃定,这就是六道骸提到的意识深处了。
雨声如潮。漆黑的酒店沉默矗立。
他看到一群黑影从正门走出,薄薄的剪影间隐约露出少女苍白的侧脸。
“优!”沢田纲吉立刻跑上前去。恰好在这时,有什么东西从楼上锵然坠落。黑影四散开来,她轻轻伸出手——触碰的并不是人,而是一堆鹤的尸体。
然后他们倒退回到酒店门口,就像录像的倒带,逐帧逐帧的卡顿。
沢田纲吉一把抓住她的手,那些黑影没有阻拦;反倒是他自己陷入踌躇,不知道先说什么。
和他所熟知的优一样,少女留着浅栗色的短发;但神情冷漠空洞,穿着华美的和服,就像两年前的时候。
“…你来啦?”她先道,苍白的嘴唇只是微微动了动,发出的声音细若游丝。
少年一时毛骨悚然,这种出奇安静的神态令他想到被关在酒店的志野。
他也是在这时发现,那些黑影并不是单纯的停下动作,而是整齐划一地看向他,像有生命能思考的东西,正衡量他是否是敌人。
“学姐,这些都是幻觉!”他赶忙道,“你中了夏马尔的噩梦蚊子——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离开?”她神情麻木地重复。
“……”
沉默在两人间蔓延。沢田纲吉仓皇扫视四周,半晌后,忽然绝望地揪住了自己的脑袋。
“糟、糟了!当时只顾着让骸把我送进来,结果忘记问他具体的脱身办法了!”
优:“……”她无言地觑一觑他,眼中隐隐恢复了一点神采。
“…不管怎么说,先离开这边!”沢田纲吉拉着她往酒店外面跑。身后的建筑总给他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就像那堆鹤的尸体,是被很沉重的东西经年累月的堆积起来。
那些黑影没有阻拦,只是静静伫立,看着他们越跑越远。没过多久,又以同样的姿势,看着他们越跑越近。
“怎…怎么又回来了……明明是在往相反的方向跑啊?”
注视着前方那个一模一样的酒店,褐发少年无措停步,犹犹豫豫着回头确认——他心想如果这是一部恐怖片,这里一定会有一个吓人镜头的——果不其然,半人高的黑影占据了整个视野,堪堪贴着他鼻尖。为了看清它,沢田纲吉差点变成斗鸡眼。
“唔啊!?”尽管有心理准备,他还是被吓了一跳,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还是优轻轻拉了他一把。
现在他们又回到酒店楼下了,仿佛刚刚的出逃只是一场幻觉。
“没用的。”她说,“不管往哪个方向逃都是一样。”
“学姐…已经试过了吗?”沢田纲吉一愣,她闻言垂眸,耻于回答,但他已明白她的意思。
这段时间,她是不是一直被困在这里?被这些黑影挟持着……必须得快点带她出去才行!
褐发少年无措地环顾四周,想要找出一点线索。正茫然的时候,忽然见鹤尸中冒出一丁点白光,宛若流萤,缓缓向上空飘去。
沢田纲吉的视线顺着向上,高楼沉沉的压下来,无尽的向上延伸,一眼看不到顶。他灵机一动,觉得抓住了正确方向:
“上面呢?学姐,你有没有试过向上走?”
优沉默着摇头,指指他身后。少年顺着回头,看到一面漆黑的屏障封住了酒店入口,旁边还有一个巨大黑影,有三个人那么高,正虎视眈眈的左右巡视着,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锁链声。
“过不去。”优言简意赅。沢田纲吉看得冷汗直流:如果这是一部游戏,那眼前无疑就是小Boss战的场景啊……可哪有一上来就出小Boss的游戏!?
他给自己做了无数心理建设,最终却还是没勇气过去一探究竟……总觉得会被拦腰砍断。
“…学姐,要不我们还是等救援吧。”褐发少年垂头丧气,因挫败而胡思乱想着:要是他再强大一点、或是能飞就好了……如果长时间没消息,Reborn应该会来救他们吧?他实在是太没用了,一个人的时候就被打回到废柴原型。
优没和他说话,重新凝视着鹤尸,眼看就要回到先前无限循环的状态中去。
突然,一声“咕噜噜”的肚子叫打破了沉寂。少女无声转头,看到少年满面通红的捂着肚子,看起来非常想找个沙坑把自己埋起来。
“学姐……”他欲哭无泪,心里想着:他究竟是来这做什么的啊!?
“会有人来送饭。”优说。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一阵滚轮疾行声,一道黑影推着推车横冲直撞着过来,抱臂站定时身姿窈窕,一撩头发,同时散发出妩媚成熟和“你敢不吃!?”的气息。
“碧、碧洋琪!?”沢田纲吉目瞪口呆——虽然只有一个轮廓,他还是立刻认出了同伴的身影。
碧洋琪的剪影恍若未闻,揭开推车上的盖子,里面竟然是水煮冷冻蔬菜和香肠。
这不是冬天她来家里暂住时吃的固定菜色么……褐发少年心里五味杂陈:不对不对,应该说在她的梦里,碧洋琪竟然做出了人能吃的料理?
等等、还是不对——
“为什么碧洋琪会出现在这啊?!”他指尖颤抖地指着黑影。
“肚子饿的时候,她就会出现。”优先是一脸理所当然的说,接着又看着黑影陷入愣怔,“啊、真的是碧洋琪……”
…原来她之前都没意识到吗?沢田纲吉一愣,赶忙问:“学姐,除了碧洋琪,还有没有出现过其他人?”
“有时候、觉得冷的时候,会有两个女孩……”说着,优的眼睛微微睁大,“是京子和小春……”
流萤般的白光忽又出现,绕着拦在门口的硕大黑影转了一圈。这一幕落在褐发少年眼中,如同指引。
既然这里是她的意识深处。难、难道说——
“学姐,你还能不能想起其他人来?像是、像是……”他急急道,满心都是可信赖的最强战力,“比如云雀学长?”
“…云雀?”
看她神色木然,少年赶忙又报出更熟悉的人名:“或者狱寺君、山本、还有了平さん?”
优轻声重复这些名字,脸上现出微弱的挣扎。同一时间,碧洋琪的剪影将推车上的盖子盖上,然后利落地揭开三次。
就像变魔术那样,推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摩拳擦掌的章鱼头、刺猬头和草坪头。
“…等等、这个出场方式也太鬼畜了吧!?”沢田纲吉双眼暴突。然而,望着熟悉的同伴身影,他还是情不自禁的感到了些许放松。
但是,云雀学长果然没有出现……是因为学姐和他不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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