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要他跟着徐达,跟着明初军事能力最强的统帅.....
自家老爹是员猛将,擅长冲锋陷阵,但在统领全军方面的能力,跟徐达还是差了一大截的。
常乐摸摸自个还未显怀的肚子,常茂是肚子里孩子的亲舅舅......
朱元璋这是在给他的皇太孙积攒实力。
他真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来之不易,倍加珍惜”。
夜深,常乐躺床,天冷,她自动自发贴紧人形暖炉。
可是朱标没有像往常那般将人揽入怀抱,反而很为难道,“乐儿,静心、节制。”
常乐:“???”
谁不静心?谁不节制?
黑暗里,朱标眨巴着无辜的双眼,先动手的人不是他。
常乐:“!!!”
她一把扯过被子,自个卷着滚到床的最里边。
豪华雕花木床,一个在里,一个在外,中间有如天埑。
朱标:“......”
温香软玉没有了,只有一道写满“生人勿近”的冷漠背影。
“乐儿,我错了。”
太子殿下能屈能伸,连忙靠过去,把太子妃拥入怀,“乐儿,别生气。”
虽然,他完全不知道自家太子妃在气什么。
乐儿孕期,他作为丈夫,代替不了生育之苦,但绝对不会添乱。
静心、节制,是他唯一能做的分内之事。
而要做到静心、节制,唯一的办法就是远离自家太子妃。
常乐闭着眼,重重地冷哼一声,“静心、节制。”
朱标深以为然,“没错,必须静心、节制。”
常乐咬了咬后槽牙,“那你还不躺远点?”
朱标还真很听话地往后撤了撤,坚决贯彻静心、节制方针。
他规规矩矩,板板正正躺床边,还没忘记求表扬,“乐儿,我躺好了,绝对静心、节制。”
常乐:“......”
朱标侧了侧脑袋,“乐儿,你刚才为什么生气?是我哪里做得不对么?”
戴先生特意叮嘱过,女子孕期要尽量保持好心情。
常乐“呵呵”笑了两声,“没生气,赶紧睡。”
朱标眨了眨眼,“好的。”
他再次靠过去,常乐还以为他开窍了,要继续履行天然暖炉的伟大职责。
结果,太子殿下细心地替他的太子妃掩了掩被角,就又重新躺回了床边。
常乐:“......”
孕期,在太子殿下夜复一夜的静心、节制里悄然流逝。
洪武十二年九月,征西军捷报传来之时,常乐的肚子已经圆滚滚的,如同个球。
她如今是站着、坐着、躺着都不得劲,夜里更是睡不安稳,常常起夜。
朱标白日处理政务,夜里照顾孕晚期的太子妃,生生熬尖了下巴。
按照规矩,即将临盆的太子妃要挪去皇宫偏僻角落的月子房。
这朱标怎么可能放心,他如今恨不得时时刻刻看着太子妃。
朱元璋无奈,实在耐不住好大儿的软磨硬泡,产房如愿被设置在了春和宫。
奶口、稳婆、医婆一应俱全,早早备齐,连戴思恭也随时恭候着。
九月底的某天清晨,朱标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春和宫。
谁知,早朝还没结束,小全子连滚带爬闯进殿,“太子妃,太子妃要生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朱标忘记礼数,忘记满殿文臣武将,他仿佛一匹受惊的马,飞速消失在奉天殿。
朱元璋也毫不犹豫,他仿佛回到壮年时,直接跳下御座,匆匆跟了上去。
崔公公一愣,立马唱报,“无事退朝。”
众臣:“......”
再一次领略何为皇太孙......
九月秋阳杲杲, 春和宫笼罩在光晕里。
朱标喘着粗气跑进产房时,常乐正倚在榻里喝着蜂蜜水,续养体力。
初时见红到现在规律性的宫缩, 她已经被折磨的满身汗,脸色也是无比苍白。
朱标三两步蹲到榻边,握起妻子的手,“乐儿......”
他语带哽咽,只唤了声名字,便再也说不出来任何安慰,或是鼓励的话。
难得见他如此慌张的模样, 常乐倒是笑了,“您再喂我喝点水。”
朱标吸了吸鼻子,手忙脚乱接过碗,喂到常乐唇边, 可他的手正在抑制不住的颤抖......
蜂蜜水黏了常乐一整个唇周。
常乐:“......”
他是专程回来捣乱的么?
晚月赶紧拿帕子替她擦了擦,又重新拿回碗, “两位主子, 还是奴婢来吧。”
朱标略显尴尬地挪到旁边, 也头回觉得自己如此无用。
又是一阵宫缩袭来,猝不及防, 常乐痛得高仰起头,雪白的脖颈间隐有青筋浮现。
她两只手紧紧揪住被单, 仍然难以抵抗那超越常人能忍耐的痛楚, 豆大的汗珠湿透鬓发,顺着脸颊滴落。
朱标在旁边什么也做不了, 再着急也只能看着,只能念叨些没有实际意义的抚慰之词。
可生产之痛不会因为他的抚慰减弱半分。
什么有情饮水饱, 不可能的。
饿的时候是真的饿,痛的时候是真的痛,情也好爱也好,代替不了任何切肤感受。
常乐恍惚觉得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终于又得片刻喘息。
稳婆踌躇着请太子到外边等候,宫口已开,是真的要生了。
朱标如同一座装了泉眼的雕塑,两只眼睛泪流不止,身体僵硬在那,一动不动。
还是常乐拍拍他的手,“你先出去。”
产房外面,朱元璋和马皇后一直等在院子里,没有离开。
朱标神情恍惚的出来,朱元璋哪里见过好大儿这副模样,瞬间心疼坏了。
马皇后见之,赶紧问,“乐儿可好,皇孙可好?”
朱元璋果然一下子被皇孙吸引了注意力,跟着问道,“标儿,皇孙可好?”
朱标楞了楞,脑瓜子稍稍恢复清明,“爹、娘,你们累不累,要不先回去歇着?等孩子出生,我立马通知你们。”
朱元璋果断拒绝,“那怎么行,我和你娘要第一时间看到我们家的皇太孙。”
朱标瞅眼他爹,“......那你们坐着等。”
产房内一声高过一声的痛呼惨叫,夕阳红霞染透整片天际。
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蓦然响起,朱标噌得蹿到产房门口。
晚月带着难以压抑的笑容,抱着个襁褓走出来。
只还没等她开口,朱标抢先一步问道,“太子妃怎么样?”
晚月一愣,嘴边笑意更甚,“太子妃安好。”
朱标只觉自己三魂七魄归位,胸腔间怦怦跳的心脏也缓缓恢复正常。
朱元璋在后头,迫不及待问,“朕的皇太孙,是朕的皇太孙么?”
皇帝满脸急切,天然对于权势的畏惧,晚月吞了吞口水,强自镇定道,“是,是个健康的小皇孙。”
闻言,朱元璋兴奋地直搓手,探着脑袋要看他的皇太孙。
第一次离皇帝那么近,晚月全身僵硬,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
马皇后从斜刺里伸出援手,温柔道,“我来。”
她熟练地接过襁褓,递到朱元璋面前,“重八,瞧瞧孩子,跟标儿小时候一模一样。”
朱元璋低着头,认认真真打量,“确实,跟标儿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没一会儿,他小心掀开襁褓一角,仔细看了眼,激动道,“朕的皇太孙,果真是朕的皇太孙。”
马皇后睨眼丈夫,满脸无语。
产房里头,常乐生完孩子,像只脱了水的鱼,躺在案板,任由着被翻来覆去清理干净。
晚星端来事先备着的温水,心疼道,“您解解渴。”
常乐就着她手,咕噜咕噜喝了整碗,方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伺候生产的一干人等退去,朱标游魂似的飘进来,他摸摸她的脸,又摸摸她的手,仿佛在确认她是不是真的安好。
常乐满脸委屈地看着他,语带哭腔,“好痛好累。”
生孩子这么遭罪的事,必须切实诉说感受,绝对不能委屈自己,让他心存侥幸。
朱标眼泪唰得夺眶而出,“不生了,以后都不生了。”
常乐惊讶地张大嘴,喃喃重复,“......不生了?”
真的假的,别骗我,我会当真的。
朱标斩钉截铁,“不生了!”
常乐:“......”
刚要再问,晚月笑盈盈抱着襁褓回来,她一下子转移了注意力。
朱标稍稍侧过身,擦掉眼泪,再转回来,先一步接过襁褓,“我来抱,别累着你。”
他的动作还算熟练,毕竟数月孕期,没少拿着枕头练习。
襁褓里,小小婴儿,小小鼻子,小小嘴巴,虽皱巴巴的,还挺可爱。
常乐不自觉凑近他,碰碰他攥得紧紧的小拳头,“好神奇。”
朱标满脸温柔,“是好神奇。”
孩子,一个融合他们两人血脉的孩子,是他们相爱的具象化生。
朱标万般怜爱地看着妻儿,郑重承诺,“我会保护你,保护雄英。”
常乐豁得抬眸,“雄英?”
朱标点头,“英雄的雄,英雄的英,爹取得名字。”
常乐:“......”
史书记载,常氏洪武七年生嫡长子,那会朱元璋还没写完《皇明祖训》,没给子孙拟名,故嫡长孙取名为朱雄英,独树一帜。
可是这会,都洪武十一年了。
《皇明祖训》虽因朱标提过藩王过多,恐将来同室操戈的问题,而暂时没有批量刊印,可子孙名,他不是早在洪武九年就确定好了么?
孩子不应该唤允什么吗?
朱雄英,独树一帜,太木秀于林了。
朱标见她面色怪异,担心问道,“怎么了?”
常乐看看他,“父皇怎么没按祖训来给孩子取名?”
朱标:“早在你我成婚当年,爹便已想好雄英的名字。”
只是后来,他们多年无子,这个名字不得不被束之高阁,直到如今,总算重见天日。
她孕期时,生男生女尚未可知,他怕妻子压力过大,也就没有特意提及。
常乐:“......”
一言难尽,我谢谢他。
朱标:“乐儿不喜欢么?”
常乐赶忙摇头,“......没有,没有,只是好奇,好奇而已。”
孩子那么的小,她哪敢发表什么不吉利的言论。
嫡长孙出生后,朱元璋令远在凤阳练兵的秦、晋、吴、周、楚、齐、潭王还朝。
他们自洪武九年年底至今,足足两年没有归京。
甫一回来,各家王妃迅速传出孕信。
年轻力壮的少男少女们么。
常乐也终于做完双月子,终于可以好好洗头洗澡。
她在浴房自阳光正盛的午后直到落日隐没,差点没搓掉层皮。
晚月拿着小本本禀报宫内外的消息,常乐边逗弄咧嘴无齿笑的雄英,边回想曾经看过的资料。
秦王妃邓兰应该生过五个孩子,三男两女,直到被朱元璋迁怒至死。
晋王妃谢云应该只生过一个男孩,因为她产后没多久便亡故了,晋王朱棡青年丧妻,续娶谢云的亲妹妹为新王妃。
谢云生命为代价生的孩子,成年之后遭庶弟诬构,被废王位,只落得个守坟的结局。
邓兰,谢云两人,史书里的她们,结局惨烈,但愿不一样的经过,她们能有好的结局。
吴王妃徐妙云,史书里的燕王妃,仁孝文皇后徐氏,生有七个孩子,三男四女,几乎一年一胎。
马皇后当初也是,五儿两女,几乎是生了又怀,怀了又生。
古代讲究多子多福,人人皆把子嗣作为衡量女子贤德的标准之一,女子也习惯性以此要求自己。
没有谁会特意避孕,只要能生,哪怕已有所谓能传宗接代的儿子,都会选择继续生。
哪怕杜姓国际著名品牌过来开拓市场,任凭它再怎么会营销,也得倒闭。
当然,这时候也缺乏类似杜姓品牌的有效避孕手段,但根本原因还是观念所至。
毕竟有需求才有市场,有市场才有发展。
而最难改变的,就是人之观念。
常乐瞧着孩子,难免想起生产时的疼与痛,但愿朱标言而有信。
朱标自文华楼归来,兴致高昂,他掰指头算着时间,今儿是太子妃出月子的大好日子!
足足十个月,他与乐儿足足十个月没有亲近!
谁懂,谁懂他年轻力壮,却要静心节制。
灯油燃尽,火光熄灭,唯有一轮圆月清凌凌的照耀。
朱标合拢帷幔,转身倾覆而来。
常乐眼疾手快,一手抵住他唇,一手抵住他身。
朱标顿在半途,“乐儿?”
常乐:“你自己讲得,以后都不生了。”
朱标傻眼,不生了等于不能亲近?
常乐:“您要食言而肥?”
朱标:“......”
他“嘭”得一声倒床,整个人生无可恋。
常乐稍稍抬起身,戳戳他脸颊,撒娇道,“生孩子好痛的。”
朱标两眼珠子盯着床帐一动不动,脑海里自动闪现妻子生产时的情景。
他一扯被子,翻身到床边,试图进入静心、节制模式。
常乐在黑暗里眨了眨眼,他这是准备要与自己的天性对抗?
虽然,但是,也是难得他有这份心了。
片刻,根本静不了心的朱标,腾得坐起,“我现在就去找戴思恭。”
常乐:“......戴思恭?”
朱标言之凿凿,“他肯定有避孕之物。”
常乐:“......”
他可能真没有,什么麝香、藏红花之类的,要么危害身体,要么根本没用。
朱标掀开床幔,就要下床。
常乐赶紧拉住他,“......是药三分毒,你想毒死我?”
朱标眉峰紧蹙,“怎么可能,没有男子用得?”
没有,也得要他研制立刻出来!
常乐:“......”
为了那什么,连毒都不怕了?
那什么上脑的男人,真是全无理智。
常乐撇他一眼,自枕头底拿出来个小匣子,“用这个吧。”
她准备了两个多月的好东西。
朱标打开盖子,捏起里头的奇怪物什,“这是什么?”
常乐凑过去,自背后拥住他,娇娇柔柔,语带蛊惑,“你以后必须要带的好东西。”
他两都还如此年轻,夫妻生活难以避免。
朱标把东西捏在手里,研究半晌,回眸看她,“原来,太子妃早有准备。”
常乐:“......”
那不然呢?
她可不敢幻想一个男人能忍一辈子。
腊月, 新年在即,满街采买年货的百姓,人来人往。
福乐酒楼门口, 一辆马车安安稳稳靠边停着,车夫老老实实站在车边等待。
忽得,一匹高头大马自街尾横冲直撞而来,所经之地,无不乱成一锅粥。
车夫听见声响,只来得及把视线从酒楼调转向外,那匹马已直直冲了过来。
两马相撞, 嘶鸣之声,响彻街头巷尾。
马背的人滚落在地,眨眼之间,马蹄踩踏, 车轮碾压,血流成河。
人命为祭的惨烈事故, 周围百姓无不尖叫出声。
酒楼里面, 春兰听见响动, 好奇走了出来。
常府马车,她奉夫人之命来酒楼买奶茶所乘的马车。
春兰拎起裙摆, 奔至呆愣的车夫旁,厉声问道, “怎么回事?”
整个人傻掉的车夫回神, “春兰姑姑,不是我, 不是我,是他自己撞过来的。”
他好好把车停在固定车位, 马也栓得好好的,绝无任何违规行为。
春兰略略皱眉,往前两步,仔细打量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依稀可辨对方所穿布料是极其的豪华精美。
还有从人群里围拢过来的侍卫,如果没看错的话,那是左丞相胡惟庸家的护卫!
春兰反手拉住同她一起出来的酒楼掌柜,“快,快派人通知老爷、夫人。”
那人恐怕是胡家少爷,今日之事恐怕没法善了。
那掌柜一激灵,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都来不及指使他人,自己驾马往常府飞奔而去。
奈何,还是晚了一点。
胡家侍卫先一步出发,先一步到达,先一步召唤了愤怒的胡惟庸。
胡惟庸疾驰而来,“噗通”跪于车祸而亡的儿子旁边,嗷嗷的哭,撕心裂肺的又喊又叫。
春兰踮脚眺望,祈祷自家老爷、夫人赶紧来。
胡惟庸哭声突得一滞,抬起血红的眼,他梭巡过全场,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抽出身后悬于护卫腰间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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