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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雁归雪(铁板香菇)


“老臣想给公主讲个故事。”
“什么故事?”
“一个埋在我心底许多年的故事,臣老了,不想带进棺材里。”
欧太傅说着,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漾起一抹苦涩,也不管萧霈云答应还是拒绝,整个人便陷入了回忆里:“老臣祖上久居边关,世代读书为本。老臣底下曾有个妹妹,名唤舒妤,她幼时活泼,性喜玩闹,外出时竟结识了当时守城的少将军霍渊,两人情投意合,山盟海誓,便要结为夫妻。霍家那时极近荣耀,而我欧氏一门,至我爷爷那辈,已然没落。即便如此,却尚存读书人的傲骨,是以我父亲看不上武将出身的霍渊。”
萧霈云心中震惊,人家都说穷酸腐,穷酸腐,还真是又穷又酸腐,大兴历来重文轻武,但霍渊那时既是守城少将军,身份地位与平民的欧家乃天壤之别,这都能挑剔的起来,是有多固执!
萧霈云淡淡道:“后来呢?”
“后来,我那舒妤妹子性子刚烈,扬言非霍渊不嫁,与我父亲起了争执,我父亲震怒之下,便将她锁在阁楼里,叫她面壁思过。舒妤一日不肯低头认错,我父亲便一日不肯放她出来,这一关便是一年,这期间,无论霍渊如何登门求情,我父亲始终不肯点头答应。”
竟然还有这样的父亲,萧霈云理解不了,难道女儿的幸福真的比所为的面子还重要么,仅仅是看不起霍渊的出身……
“因着父女二人皆不肯低头,是以我父亲将所有的气撒在了霍渊身上,他每次来,我父亲都会用最恶毒的词汇辱骂他,怒极时还会动手,霍渊是武将,却从不还手,任由我父亲打骂发泄。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舒妤及笄后,我父亲便做主,将她许给了自己门生。”
“为什么?这样只会将她逼得更远。”
欧太傅叹口气,道:“正是如此,直到成亲那日,舒妤不堪忍受,从家中的阁楼上纵身跳下!”
萧霈云虽已料到,心中却依然忍不住颤了一颤,这又是何必呢!
“所幸那阁楼并不高,我母亲伤心不已,我父亲更是惊怒交加,舒妤倒在地上,拉着我父亲的衣摆,求他成全自己。”
“她这是……以死明志啊!”萧霈云朝那香炉后的牌位看去,想不到霍凌昭的母亲竟是如此刚烈的女子:“令尊,还是不肯妥协么?”
欧太傅闭了闭眼,摇头道:“我父亲见她宁死也要嫁给霍渊,又气又怒,当下便要她做出选择,若是舒妤今日离去,父女恩情就此断,生死从此不相干。”
萧霈云大惊,不觉话已出口:“哪有这么狠心的父亲!”
“是啊,哪有这么狠心的父亲。”他干笑两声,又道:“可我父亲还是狠心将她踢出了族谱,对外宣称爱女病故,很快带着我们举家迁徙,我们兄妹再不得见。”
后来,欧舒妤嫁给了霍渊,改为霍姓,这便是为何欧家与霍家明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可当年萧霈云成亲时,她的父皇明明查遍了欧家祖上三代,却也查不到欧舒妤的原因么?
不对不对,还有哪里不对……
萧霈云摇摇头,又道:“从头至尾,你只说了你的父亲,那你呢,你在其中又做了什么?”
欧太傅转眼看她,神色平和,他笑了笑:“正所谓情深不寿、慧极必伤,殿下啊,若你不是两样均沾,兴许便不会这般命苦了。”
他抬起头,朝着自己妹妹的牌位看去,长叹道:“当年,我也同舒妤一般,不能理解我的父亲,我们兄妹自小感情很好,因此我一度怨恨了他许久,直至我父亲去世前,他将我叫至床前。”
“我父亲说,他这一辈子,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他的女儿。”
“他后悔了么?”萧霈云问道。
“世事复杂多变,许多事哪里是一个悔字可以说得清的。”欧太傅顿了顿,又道:“我父亲说当今天子虎狼之性,无容人雅量,当年的开国五虎将已有三家被诛,余下的霍家与改姓萧的南宫家,恐也难逃厄运,当年,他怕殃及欧家,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肯将舒妤嫁给霍渊。”
萧霈云皱眉,虎狼之性,若是从前她定要跳起来反驳,可后来之事,一一应验,她如今想反驳也是不能了。
“之后几年,南宫家自请镇守北境,皇帝大喜,赐封镇北王,他们迅速撤离权利中心,才算保住一命,此时京城独留霍家一门独大,那时,霍渊的父亲交出兵权,也是为求自保,原本一切都很好,可偏偏,东岐的边境爆发了大战……”
“东岐大战,朝中无可用之将,霍渊主动请缨,并立下军令状,这才披甲上阵……”七年前那个风雪夜,小酒楼里说书的声音此时与欧太傅重合……
随着霍渊屡战屡胜,边境只知将军,不知皇帝,那个时候恰逢新帝登基,也就是萧霈云的父皇,霍渊名声越大,便越惹得父皇不快,不觉又将霍家推到了风口浪尖。
“我父亲曾说这样的朝廷不值得效忠,所以一生不肯入仕,只可惜我那时年少,不懂这些,只以为是他固执己见,棒打鸳鸯,原来却是折尾求生,为了欧家,也为霍家留了一条生路。”
欧太傅说着,转脸看向萧霈云,她正低着头,面上神色复杂,他幽幽道:“殿下,您很像我的妹妹,性子一样刚烈,也一样纯真,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凌昭才不由地对你动心。”
萧霈云猛然抬起头,他说……霍凌昭对她动心?
欧太傅看着她错愕的表情,笑了笑,又道:“不必惊讶,世上的事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对错,有许多事情都比儿女情长重要,比如生育之恩,比如教养之情,他的确灭了你满门,可也不妨碍他爱你,否则他也不会瞒着世人,让你安逸了七年。”
萧霈云咬牙道:“那我还真得谢谢他了!”
“在我看来,的确如此。”欧太傅说道,他轻拂长袖,又道:“你别急,我的故事还没讲完。”
“我父亲临终时,曾交代我,日后若入朝为官,欧家不得与舒妤相认,甚至不必有任何往来,只是霍家遭逢大难时,能拉一把便拉一把!”
这才说到了关键处,萧霈云颤声道:“所以当年霍家被灭门时,你究竟是如何救出霍凌昭的。”
欧太傅淡淡一笑:“老臣入朝为官后,谨遵父亲教诲,不与霍家往来,不与妹妹相认,为的便是这条后路了,当年,霍渊被诬陷通敌卖国,有人提前给穆武侯府报了信。”
“我知道,是李家!”
欧太傅点点头,继续说道:“我妹妹无奈之下,派人送了信给我!她求我看在兄妹情分上,帮她想想办法。”
“可是殿下,要杀他们的是当今天子,老臣又有什么办法?”他说至此处,浑浊的双眼泛起了泪光,萧霈云也无端觉得绝望起来,是啊,要杀他们的是当今天子,还能有什么办法。
“老臣甚至来不及想办法,当夜,霍家满门便惨遭屠杀,我的妹妹和大侄皆以身赴死,唯有小子与些仆妇入了监狱,老臣心想,一定要替妹妹保住这唯一的血脉。”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老臣为官一生,别的不多,门生却很多,当年刑部侍郎刘大人便是我的得意门生,他告诉老臣,只要找个差不多的孩子换进去,他便有法子,替我将凌昭换出来。”
萧霈云心中砰砰直跳,问道:“你从哪里弄来的孩子?”
欧太傅忽然大笑起来,那笑声中却满含苍茫苦涩,听得人心头一酸,他笑罢,忽又抱住自己的头,呜呜地大哭着,他状似疯癫,萧霈云头一次看到这样的他!
欧太傅哭罢,才抬起头道:“是我自己的儿子!”
“什么?”萧霈云失声惊道。
“是我的小儿子,欧伯卿,他是我与妾室柳氏所生,柳氏体弱,伯卿又是早产,所以身子一直不好,常年卧病在床,刘侍郎跟我说了以后,我便动了这个心思,我瞒着柳氏将虚弱的伯卿送入狱中,将凌昭换了出来,用的便是这偷天换日的法子。”
“……”萧霈云只觉从他口中吐出的话都太过惊人,她已经消化不了了,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难道不怕朝廷发现么?霍凌昭可是重犯。”
“伯卿送入时,便已是奄奄一息了,当晚就不行了,刑部大牢那地方您没去过,自然不知道,一晚上死一个人,太容易了。”他长叹一声,眼泪又涌了出来。
“那你的妾室呢,她不知道么?”
欧太傅垂着头,许久没说话,萧霈云心中猜到几分,她嫁给霍凌昭的时候,欧太傅已是孤身一人,萧霈云只知他的正室和妾都早亡,她只以为是病故,如今看来却没那么简单。
“她自然知道,她……”欧太傅泣不成声,半晌才道:“她知道自己的儿子被送入刑部大牢,还要被斩首示众,她接受不了……孩子死那天,她也吊死在了自己的房中!”
救了妹妹的孩子,赔上自己的孩子,这么做对么?欧太傅不知道,萧霈云也不知道,她觉得心口压的厉害,快喘不过气了。
“你觉得她会原谅你么!”她张口道。
欧太傅抱住自己的头,闷声道:“这么多年,我总会梦见她,她要我把儿子还给她!我还不了,她不肯放过我,头好疼……”
所以他的头疾也是这么来的吧!
欧太傅蓦然抬起头,猩红的双看向萧霈云,萧霈云心中一惊,不觉往后退了一步,他满面狰狞,道:“萧家欠我良多,你们都该死,既然凌昭下不去手,便由老臣亲自送你上路吧!”
作者有话要说:

萧霈云自腰间抽出武器,挥剑挡在身前。
欧太傅脚步一滞, 冷笑一声, 说道:“殿下, 你父皇难道没教过你么,这世间杀人的方法何止万千,诛心为上, 诛人为下, 你难道就不想听听他当年的所作所为么!”
他不等萧霈云回答, 面上冷笑顿敛,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戾气与恨意:“我妹婿霍渊忠勇一生, 却被污蔑通敌卖国,腰斩于大漠之上, 我大侄凌霄为保母亲家人战死,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我妹妹……”
他闭起眼, 两行浊泪滚滚而下, 想到妹妹,面上满是沉痛与不忍, 再睁开眼时, 目光中迸发出骇人的杀意:“我妹妹宁死不肯承认霍渊有罪, 最终被人凌.辱致死,赤身吊于城墙之上。”他越说越急,不顾萧霈云手中还拿着剑,步步向前紧逼:“不仅如此, 他还将污蔑的伪证昭告天下,霍家一世清名尽毁,好一个杀人诛心,这全都拜你父皇所赐。”
萧霈云只觉脑中“嗡”地一声,似是炸开了,她从来不知道霍家人是这样死的,她不敢置信,她摇头大叫道:“不,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欧太傅一把扯住她的衣袖,怨毒的声音自她耳边传入:“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你可知道为何过了这么多年,你的公主府还留着么?那是因为你的公主府里还有座阴宅,你兴许不知道,你与凌昭成婚那些年,其实一直与他亡故的父母兄长住在一起。”
“你说……什么?”
欧太傅实在喜欢她震惊的表情,她越惊讶越害怕,他便越舒畅越快活,不等萧霈云面上的震惊散去,他又道:“萧赫老贼心胸狭隘,暴虐不仁,他残杀忠良之后,做了很久的噩梦,霍家人怎么死的,都被他详尽地写在了手札里,只可惜当年他自焚于承安宫,不能让他亲自跪在霍家灵前忏悔,所以凌昭便把这本手札放在了他父母的灵前,只可惜你现在就要死了,要不然我还真想让你看看,你父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欧太傅捉着萧霈云手臂,见她双唇颤着,却半晌说不出话来,趁她惊惧间,上来抢夺她的剑,萧霈云回过神,挥手运剑朝他刺去,欧太傅忙松了手,却慢了片刻,剑尖刺入他的手背,鲜血顺着伤口流出。
他握掌成拳,冷哼一声,说道:“有道是父债子偿,霍家一百多条性命,你萧家不过才还了二三十,其余的便该报在你身上,你为何还不束手就擒?”
萧霈云将剑横在身前,戒备道:“你想要我的命,有本事自己来取。”
“呵,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你来这殿中许久,难道未曾发觉自己有什么不对么?”
萧霈云闻言,心下暗惊,方才她提剑时,已觉小臂乏力,她起身欲走,却被欧太傅抢先一步拦住去路,萧霈云挥剑相向,欧太傅弯腰躲开,他知萧霈云腿脚不利,顺手拿过案上的香炉朝她受伤的脚砸去,萧霈云撤剑回防,才堪堪避过,不过人又被逼回了殿中。
“唔!”此时大殿的柱子后传来异响,欧太傅和萧霈云同时看去。
“是谁?”欧太傅沉了脸,道:“出来!”
那柱子后缓缓踱出一个男人,一身月白长衫,雪肤星目,琼鼻朱唇,模样十分秀美,美中不足的是,他身材略略发福,腰身有些粗壮,减了几分清朗英姿。他捂着胸口走来,目光灼灼地看向萧霈云,低声唤道:“霈云妹妹。”
萧霈云仔细打量他,这才认出眼前的男人,竟是镇北王世子——萧睿,原来他也来了西山么。
欧太傅显然也认出了他,随即发出两声怪笑,说道:“世子殿下不在前面享清福,为何来此坏我好事?”
萧睿看萧霈云一眼,关切道:“别怕。”随即沉了脸,转头怒斥欧太傅道:“无耻小人,你想干什么?”
欧太傅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似在思索两人关系,唇角牵起一抹玩味的笑,他淡淡道:“也不干什么,不过是了却一些前尘往事罢了。”
“放霈云妹妹离开。”萧睿厉声道。
“恕难从命!”欧太傅冷笑一声,不等萧睿开口,又道:“不过世子来的正是时候,说不定还能玉成您的美事!”
“美事?”萧睿不解问道,豁然又觉得自己被他带着走,面上有些尴尬,他清咳一声,上前道:“我说了,放我们离开,否则……”
“否则如何?杀了我?恐怕你的人还没来,你便已经丧命于此了。”欧太傅看他身形摇摆不定,冷笑一声,说道:“你中的药性,比连云公主还要深,自保尚且勉强,还耍什么威风,不如按我说的做,我考虑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萧睿闻言大怒,道:“我堂堂镇北王世子,岂能听你唆摆,今日你若敢伤我二人,皇上定不会放过你!”
欧太傅闻言不见畏惧,大笑起来,他上前在萧睿肩上轻轻一推,萧睿身子如纸片一般,摇摆两下便已软倒在地,欧太傅冷睨他一眼,道:“死到临头,还想逞英雄,这偏殿四周的人,都已被支走,你今天死在这里,是没有人会知道的,你父亲是镇北王又如何,他远在边关,鞭长莫及,等他查到老夫身上,都不知何年何月了。”
“这是怎么回事?”萧睿倒在地上,四肢软绵无力,仿佛浑身的骨头都被人抽尽了。
“别挣扎了,这药烈性,就算是豺狼猛虎,也得安安分分躺下,何况是人呢!”欧太傅冷笑一声,回复道。
“你——”萧睿又试了试,双腿不听使唤一般,站也站不起来,这才觉得害怕。
欧太傅浑浊的目光闪烁着,橘皮也似的肌肤上,散布的斑点似乎也狰狞起来,他不等不等萧睿开口,率先问道:“若以男人的眼光来看,世子觉得公主殿下如何?”
“你什么意思?”萧睿闻声一顿,问道。
萧霈云心中一紧,随即朝他看去,瞧欧太傅这神情,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世子觉得我是什么意思?”欧太傅唇角含笑,话虽说得不甚直白,意思却很明白,萧睿看了眼萧霈云,低头道不肯说话。
欧太傅见他明白了,不由笑出声,又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不想害你性命,若你按我说的去做,我定放你一条生路。”
“不,不行!”
“不行?”欧太傅见他拒绝,转头看向萧霈云,又道:“她始终都是别人的女人,你难道真的愿意为了她,赔上自己的性命么!”
“我……”欧太傅这一句戳中了萧睿,他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一时间已有所动摇。
欧太傅见状,趁机继续下猛药,说道:“何况我所言之事,于你有益无害,你若做了,咱们便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不伤你,你也当做没见过她,如何?”
欧太傅凑近萧睿,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萧睿闻言,先是一惊,继而转头看向萧霈云,目光中似有一团火,烧疼了萧霈云,她不由地往后一退,警惕地看着二人。
欧太傅说罢,看着他,见他犹豫不决,又催促道:“如何?”
“不!”萧睿目光黯淡下来,欧太傅的条件的确很诱惑,可他尚存一丝理智,当下便拒绝道:“我若做了,就算今天你放过了我,霍凌昭也不会放过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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