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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雁归雪(铁板香菇)


春花上前拦住了欲动的家丁,说道:“你我今日在此争执,理应避嫌才是,您信不过我也就罢了,莫非也信不过官府么?”
刘媒婆语塞,看着沈磊拧了眉,忙道:“我自然是信得过大人的,只是各位并未见过这金簪,婆子怕错认了。”
“刘娘子放心,我统共也没几件首饰,绝不会错认的。”
见春花态度强硬,刘媒婆冷哼一声,只得作罢,转身与那年长的家丁交代着什么。
忙过这一茬,春花才瞧见自己的笸箩还扔在地上,今日特意进城买的针线,现下沾染了泥土,倒是糟蹋了。
她蹲下身子,将散落的线团一一捡起,放回笸箩里。
沈磊从这个角度,正看到她莹润洁白的耳垂,莫名想到了“青云教绾头上髻,明月与作耳边珰”,只觉得那上面还缺了一对东珠相衬。
春花捡了东西抬起头,秀眉微拢站在原地,似乎有些为难。
沈磊见她满面犹疑地看着他,遂低头打量了下自己,这才看见身旁落着一方素帕,他俯身去捡,却被另一只手抢了先,是春花的兄长李长健,他冲沈磊微微点了点头,便拾起素帕递给自家妹子。
“哎?怎么都围在这儿,占了老朽的摊位了。”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语气中满是不快。
沈磊循声望去,是个穿褐色布衣的小老头,他满脸皱皱巴巴的,唯有一双眼睛很是明亮,只是此时他满脸不快,眼中也尽是戾气,在他身后背着个大箱笼,看模样倒像个年迈的书生。
春花见了他,忙迎了上去,接下他背上的箱笼,温声说道:“燕大叔,对不住,我今日遇到些麻烦事,占了您的地方,一会儿我请您吃面,就当赔罪啦。”
那老头听她这话,这才笑开了眼,唇上两撇胡子朝两边翘开,很是滑稽,他闻言笑道:“那成,我要两份浇头。”
“行。”春花爽快地应着,将他拉至一旁站着。
燕老头眼尖,刚一站定便看到刘媒婆,笑嘻嘻打了招呼说道:“今天又来说媒啊,你脸怎么这么臭啊,拉屎的时候掉茅坑里去了么?”
刘媒婆冷冷别过脸去,不予理会。
阿光从屋内出来,手里揣了个木匣子,在沈磊身前站定,躬身回道:“大人。”
“如何?”沈磊问道。
“屋内除这木盒打不开,其他地方都找过了,没有发现什么金簪。”
沈磊朝那木匣子看去,极普通的木料,通身未见雕纹,看起来不甚起眼,只是上面落了把锁,倒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宝贝。
燕老头侧身轻声问道:“你这是惹了什么事,把官差都引来了。”
却未听见春花回答,燕老头疑惑地转头看她,只见她面色发白,死死盯着那小衙役手上的木匣子。
沈磊也瞧出春花神情古怪,心想莫不是真贪了人家的东西吧。
他迟疑一瞬,说道:“打开。”
“钥匙找不到了。”春花声音轻颤,脸色越发难看了。
这话任谁听来都是推脱之辞,果然刘媒婆不依不饶:“春花,你不肯去云州府,婆子已经依你,现在你又这样,这可说不过去了。”
“这盒子是我阿姐的私物,都在柜中锁了好些年了,跟你有何干系。”豆芽菜慧儿怒道。
刘媒婆不接话茬,转身对着沈磊一福,铿锵有力地说道:“大人明鉴,春花三番五次推脱,足以说明婆子所言非虚,她既收了信物,便得嫁与赵家为妻,还请大人做主。”
春花强忍着不让自己打颤,回道:“刘娘子何必心急,我并未说这匣子不能打开,钥匙确实是丢了,你若想看找人撬开便是。”
沈磊点点头,阿光用随身的小刀朝那木匣上的锁透了两下,许是年头久了,,里面都已锈死,并没有费什么功夫,“啪嗒”一声便打开了。
沈磊探头过去,只见里面静静地躺了一枚同心结,想来是春花亡夫的遗物,难怪她那般神情,也不知怎么的,看到匣子里装的是这东西,他倒是暗松一口气。
“阿姐,你锁了这么多年就是这么个东西啊。”慧儿拿起那同心结,细细摩挲着,这才发现是用头发丝编织的,想到那未曾谋面就已亡故的姐夫,有些讪讪,又小心的放回了原处。
春花瞥开眼,说道:“大家也都看清楚了,这匣子内装的,并非什么金簪,今日我力证清白,也请刘娘子守诺,日后可不得再骚扰我。”
刘媒婆不依,上前争辩道:“哎,春花娘子,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谁知道你是不是藏了卖了,这事不能这么算了。”
春花见她还要纠缠,心下厌恶,当即冷了脸,说道:“你还要如何?方才咱们不是说好了么,大人面前,你也敢出尔反尔?”
刘媒婆见她扯上了沈磊,忙小心看了过去,只见他黑着脸坐在那儿,活像庙里的黑面神,她赔笑道:“大人见谅,这金簪经了我的手出去便没了踪影,我若不能给赵家一个满意的答复,岂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以后谁还敢找婆子保媒啊。”
“你——”
“说到底不就是要钱么,你开个价就是。”李长健也拉长了脸,言辞中暗含几分恼意。
“不行。”春花和刘媒婆异口同声拒道。
两人对视一眼又各自别开,刘媒婆轻蔑道:“那金簪少说也要千两,你们这种人家不吃不喝十年怕是也赔不起。”
春花自然也不肯:“我没做过,绝不认。”
“好哇,那咱们就上云州府衙去理论。”
眼见又要吵起来,沈磊不悦开口:“当本官是死的么?”
两个人当即住了嘴。
场上一片沉默,正在众人不知所措之际,一旁的燕老头疑问道:“金簪,什么金簪?”
却无人理他,慧儿低声道:“这贼媒婆非说前几日她来提亲时带了一枚金簪,被我阿姐贪了。”
燕老头更疑惑了,大声道:“什么什么?还有这回事?”
他声音尖锐,引得众人侧目。
他指着刘媒婆道:“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前几日你明明是空着手来的,哪里带了什么金簪啊!”
刘媒婆见凭空跳出来一个燕老头,不耐烦道:“有你什么事啊,一边待着去。”
燕老头见她凶悍,吓得忙退至一边,想了想,又从自己的箱笼里取了副卷轴出来,恭敬地呈给沈磊。
沈磊不明所以,接了那卷轴打开,却见他双眸一亮,也不知看到了什么。
片刻,他阖上卷轴,抬头问春花道:“那日刘妈妈上门来提亲,穿了什么戴了什么?”
春花不解他的用意,回想了一下,答道:“穿的是件紫红广袖外衫,戴的应是两根素银簪子。”
“可还有别的首饰?”
春花摇摇头,回道:“记不清了。”
沈磊又问刘媒婆:“她说得如何?可有遗漏?”
刘媒婆亦是一头雾水,老实答道:“婆子当日还戴一副玉镯。”
沈磊点点头,指着春花又问道:“那她呢?”
刘媒婆皱了皱眉,回道:“她……好像当日穿的是件蓝色细布裙。”
“确定?”
“哎哟大人啊,婆子这把年纪,哪能记得那许多。”
沈磊“唰”地展开那卷轴,只见那是一副画,画上画着的乃是沅西镇这条街的情形,因他的摊位就在春花家对面,便以她家为中心,朝街头巷尾延伸开来,这画中人物百态,皆是栩栩如生。
“哎?这不是我么?”慧儿指着那画中的自己,笑道:“阿姐你看,画的可真像啊!”
燕老头抚着自己花白的胡须,笑道:“那日老朽闲来无事,便做了这幅画,不知能不能作为证据。”
春花心中已然明白沈磊的用意,他故意让她和刘媒婆说对方的衣着打扮,就是为了防止她们之中有人说假话,果真聪明,她心中豁然开朗,感激的朝燕老头看了一眼。
“哎,贼媒婆,你自己看,你当时手上可什么都没有拿。”慧儿挑衅地瞅了她一眼。
刘媒婆脸色煞白,那画中的她衣着打扮分毫不差,就连手腕上的那副玉镯子都画得清清楚楚,这回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颤声道:“这……这怎能作数,谁知道他是不是为了帮春花开脱,匆忙赶出来的。”
“哎,你可别乱说,老朽与你无冤无仇,不会害你,再说老朽足足画了两个时辰才完成,一般人可未必画得出来。”燕老头抚着自己的长须,一脸得意。
春花脸上这才有了几分笑容,回道:“正是,这才过了几日,咱们都已经记不清对方的打扮了,可这画里却是一清二楚,您不认也不打紧,好在这画上人多,咱们拿给乡亲们看看,若的确不是当日所作,总能找到错处。”
李长健亦道:“这路上每日来往行人众多,若问他们,兴许会有错认的,不如问问街坊邻居,他们当日穿戴是否如画上一般。”
沈磊点点头,命老李拿了画挨家挨户地问,果然都对的上。
慧儿叉着腰,大声质问刘媒婆道:“别人都认了,你还有什么可说?”
“按照我朝律例,捏造诬陷可是要蹲大牢的,严重的或可累及家人。”沈磊淡淡说道。
刘媒婆闻言大惊,面上已是冷汗涔涔,她忙跪倒在地,喊道:“大人饶命,都是那赵员外贪图春花美色,原本婆子已回了他,可他不肯,非要逼我来讹春花妹子,好逼春花嫁给她,我……我……”
众人纷纷指责刘媒婆黑心,刘媒婆两眼一翻,竟晕了过去。
沈磊面色不善,沉声道:“把她带回衙门慢慢审问。”
阿光虽饿着肚子,力气却不小,他自告奋勇地上前把刘媒婆拽起,先行将她扭送回衙门。
这事到此便告一段落,慧儿扯了嗓子大喊:“散了散了。”
待众人散去,她这才笑嘻嘻地说道:“辛苦各位官爷了,今儿的一应吃食,小店全包了。”
沈磊有些好笑,双眼看着春花,向慧儿问道:“你做的了主么?”
慧儿拍着胸脯保证道:“当然,我可是这家店的二老板!”
燕老头生怕落下自己,忙问道:“我呢我呢?”
“少不了你的!”慧儿哥俩好似的往燕老头肩上一拍。
他“哎哟”一声,直说小姑娘手劲儿还挺大,随后骂骂咧咧地去收拾自己的箱笼。
众人莞尔,春花理了理她额前的乱发,玩笑道:“慧老板还是先进去梳洗吧,您敢下这碗面别人也不敢吃啊。”
慧儿低头瞅了瞅自己,这件粉底碎花的裙子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活像从泥土堆里打了个滚出来,她俏脸一红,撒腿便往院子里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刘媒婆:???
燕老头:傻了吧!看哥哥给你变个行车记录仪出来!
众 人:燕锅锅,人家好葱白你!!!

忙活了一中午,才终于赶上了这碗面, 春花又盛了些酒来招待。
这吃着面喝酒, 沈磊也是平生第一次, 只觉这酒甚是甘冽,隐约有股淡淡的花香,伴着面条下咽别有一番滋味。
招待完客人, 她才重新盛了碗面入内院。刚进院子便看见李长健坐在角落里劈柴。
“放着吧, 我自己来就行。”她温声说道。
“难得来一次, 能帮你做的就都帮你做了, 若我不在, 还不是要靠你自己。”他低头说着,又继续忙起手上的活计。
春花心下涌过一股热流, 说道:“那也总得先吃完饭吧。”
李长健这才抬头,接过面便吃了起来, 他吃饭斯文, 春花便默默蹲在一旁等着收碗, 她其实有一肚子话想跟他说,可却不知如何开口。
“你放心, 赵家的事我会去解决, 他们不会再来打扰你。”还未等她开口, 李长健忽然开口说道,他声音很轻,依然埋头吃面,仿佛只是嘟哝了一声。
春花叹口气, 说道:“我不担心这个,我只担心你,你先前应那媒婆去官府,实在太过冲动。”
“你就是受掣肘太多,才会束手束脚,七年了,在世人眼里,萧家一脉恐怕早就死绝了,你又害怕什么?”
春花揉皱了自己膝盖上的衣裙,又反反复复地抚平:“我怎能不怕,七年而已,朝廷之中总还有人认识你,我怎么敢拿你的性命开玩笑。”
李长健闭了闭眼,语气无限惆怅:“就算被认出来又如何,我们如今不过是顶着别人的名字苟且偷生,我们……早就该死了。”
春花心中一颤,脸上满是慌乱,急道:“不要这么说,我们都要好好活着,我会尽全力保护你!”
李长健睁开眼,凝视着一本正经的春花,忽地笑了。
“笑什么?”
他摇摇头,回道:“忽然觉得很欣慰,我们家的小公主也会说保护别人了。”
春花懊恼地推他一把,拿了碗便要离开,却被李长健拉住,他收起嬉闹,郑重地说道:“你放心,我们不会一辈子这样,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像从前一样,阿云,总有一天。”
春花看他神情,只觉得不安,她回握他的手,问道:“你……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李长健笑了,露出一口白牙,说道:“能有什么事瞒你,我的意思是哪有让妹妹保护哥哥的,看来我须得多加努力,才能让你像从前一样无忧无虑。”
春花两弯漂亮的眉拧在一处,并没有因为他的话有些许宽心,继续说道:“只要你好好的活着,我就觉得开心,我不想回到什么从前。”
“这样听起来,倒是我这做兄长的耽误了你,那赵员外倒是提醒我了,是该找个人好好照顾你,我瞧着那沈大人似乎对你有意。”
春花无心玩笑,说道:“别胡说了,第一次见面,平白无故的能有什么意。”
“男人看男人,总不会错。”
春花摇头道:“你认真教你的书,我努力卖我的面,这样的日子就很好,其余的,都与我们无关。”
李长健沉吟不语,不知在思索什么,片刻才道:“也好,他配不上你。”
他将碗递还给春花,起身将劈好的柴火抱回灶下,看着他忙碌的背影,春花眼眶泛了酸。
阿云,她有多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七年前,东篱先生说带她见一个人,到时候若她还想寻死,他便不再阻拦。
她做梦也想不到,要见的人竟是失踪已久的萧霈廷,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皇兄,她再也下不了狠手去了结自己。
再后来,新皇登基,大兴王朝还是大兴王朝,只是世上却再无先帝一族,她有很久都不知道自己该是谁,好在那时世道混乱,换个身份活着也不是什么难事。春花这个名字她一用就是七年,有时候她也恍惚觉得,从前的一切似乎只是黄粱一梦,可每每午夜梦回,却总是噩梦缠身,惊得她冷汗涟涟。
“春花,辣椒没了。”门外,燕老头扯着嗓子叫道,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抹干眼泪,起身去灶台拿了碟辣椒。
门外的面摊上,燕老头独坐一桌,一碗面秃噜地喷香。他头也不抬地接过春花手上的辣椒,尽数倒入自己碗中。
“燕先生如此嗜辣,莫非是蜀中人?”沈磊出言问道。
燕老头嘿嘿笑道:“那倒不是,从前读书的时候,有位同窗好这口,跟他学的,后来发现没点辣倒吃不下饭了。”
沈磊先前与燕老头交谈时,才知道他在春花对面圈了块地摆摊,这镇上识字的人不多,他平日里就靠替人写写书信、抄抄文章过活,顿时起了惜才之心,便道:“先生那副沅西街景图绘得如此传神,非名家大儒恐难媲美,实在令人佩服,以先生之才,在此地为人捉刀代笔,委实屈才。”
燕老头听得他夸赞,喜上眉梢,抬头道:“果然有眼光。”
他往自己身上抹了抹手,从箱笼里另取出几副画递给他,沈磊展开一看,发现他画人画得极好,其他诸如山水之类的,便有些差强人意,中间掺杂了两篇文章,字迹潦草不说,内容皆是拖沓冗长,离题万里。
“这世间蠢货太多,耳聪目明的人极少,他们容不下老朽,老朽自不能与他们计较,活得自在才是要紧。”
沈磊心想这人略有小才,却又太过自负,难怪此生郁郁不得志。
燕老头对沈磊心生好感,热络地指着辣椒碟子,说道:“春花这辣椒炒得可是一绝,您也来点?”
燕老头有心攀谈,沈磊却失了恭维的兴趣,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也不好不作搭理,正值为难时,萧霈云已重新拿了一碟辣椒,放在他面前的桌上:“不敢夸大,但用来调口倒是不错。”
燕老头见状,也不好拦着人吃饭,只得将作品收回箱笼,继续吃自己的面。
沈磊含笑点头,她没有一般女子的矫揉造作,亦没有商贾的市侩尖酸,这样进退有度,左右有局才是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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