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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雁归雪(铁板香菇)


叛军强攻近半个时辰,终于破了第一道宫门,很快整个皇宫都被控制了。
映天的火光照亮整个雪夜,城楼上,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尸体,这普天之下最尊贵的地方此刻遍地脑浆肚肠,大雪也盖不住空气中弥散的血腥味,恶心的令人作呕。
一个身披银甲的男人缓缓行走在这残壁断垣间,他挺鼻薄唇,端是俊美无俦的好相貌,他走得极慢,任由血污染脏了他的战靴,他却浑然不觉,那双风流无匹的桃花眼,将每个角落都看得格外仔细。
二十年,终于回来了。
他犹记二十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风雪之夜,母亲将他从梦中摇醒,那时他睡眼迷蒙,傻呆呆地问母亲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母亲没有回答,急慌慌地把他拉起,胡乱地给他穿好衣服,将他抱给管家。他清楚的记得管家同母亲保证:“夫人放心,只要老奴活着,绝不会让少爷出事。”
母亲红着眼嘱咐他们千万小心,那时他还不知出了什么事,任由管家抱走。可当管家刚一踏上府内的院墙,便被无数箭矢逼了回来,他钻在管家怀里,才看到府外已被羽林军团团围住,墙根下,是蓄势待发的弓箭手,他们见有人往外闯,发疯似的往院内射箭,最后索性爬上了围墙守着,整个穆武侯府恐怕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了。
管家不得已,护着他回到前院,却看见兄长霍凌霄手执银枪,双膝跪在雪地里,了无生气的垂着头,鲜血沿着他的头发、唇角流下,融化了他身前的白雪,年幼的他头一次对死有了概念。
昔日尊贵威严的穆武侯府变成了人间炼狱,男丁奋力顽抗,却被围墙上的弓箭手当靶子一样射杀,家中女眷皆被拉进房中……
“主上,发现前皇后的尸体。”搬运尸体的士兵前来回话,惊醒了沉浸在噩梦里的他。
他豁然睁开眼,赤红的双目十分骇人,那士兵心中一惊,不自觉的退了一步。
“带我去。”
皇后死在了安定门的城楼上,她身前大滩的血迹已凝结成冰,尸体覆满了新雪,早已冻得僵硬。
他盯着那具尸体许久,方才说道:“葬了吧!”
“主上,欧老太爷说他什么都不要,只要狗皇帝的妻女……”那士兵犹豫说道。
“他要活人,我自随他,死人要来干什么。”
“不,属下不是这个意思。”那士兵犹豫再三,又道:“太爷曾特意交代过,他谁都可以不要,唯有连云公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小心覷了眼主上的面色,毕竟那连云公主曾是他的妻,见他神情淡淡,倒不甚在意,又继续说道:“那连云公主已被陆将军捉住,属下前去要人,但陆将军不肯交人。”
“在哪儿?”他淡淡问道。
“属下这就带您去。”
温君彦和萧霈云是在玉寒殿中被找到的,此处偏僻破旧,是唯一他能想到的藏人的地方,可惜又有什么用,乱军冲进来时,必会仔细搜索皇宫每一个角落,藏在此处也不过能稍稍拖延些时间罢了。萧霈云抱膝坐在墙角,将头埋在臂弯里,温君彦在一旁守着她,直至玉寒殿的门被推开。
那人一身银衣软甲,修长的披风拖在地上,映照在飘雪的寒夜里,直冷到人心里去。
温君彦豁然起身,拦住他的去路。
萧霈云听到声响,抬起头来,她的眼睛早已哭得红肿,初看人时一片模糊,待那人更近了些,她才看清楚,那张夜夜萦绕她梦中的脸。
“真的是你!”她猛然起身,奔至他面前,双手抓着他胸前的软甲,眼泪划过被风吹干的脸,刺痛无比,她无声问道:“为什么?”
欧伯卿低头看着她,没有回答。
他的沉默激怒了萧霈云,她疯了一样拍打他,大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灭门之仇,不共戴天。”
萧霈云得到答案,笑了起来,她笑得无比凄凉,她真是天下第一大傻瓜,她为了他,不惜以身试药,为了他,不惜与自己的父皇翻脸,她是那么相信他,那么爱他,满心满眼都是他,却从来没发现,自己的枕边人原来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多么可笑啊。
她笑得疯癫,笑的凄惨,她点头道:“好,那你杀了我吧。”
她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里曾经满是对她的眷恋,他装得多好啊,好到她以为那就是爱,其实从头到尾不过是一场利用罢了。
他亦看着她的双眼,昔日神采飞扬的眼里早如一潭死水,娇媚动人的脸上新添了几道伤痕,单薄纤弱的身影,仿佛风一吹,便能倒下。
她木然地看着他,见他迟迟不动手,冷冷说道:“你今日若不杀我,有生之年,我必要你血债血偿。”
他垂下眼,豁然抽出腰间的剑,他手法极快,萧霈云只觉银光一闪,耳边是温君彦惊慌失措的叫声,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受疼痛,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萧霈云的身子如枯叶般跌落,欧伯卿伸出手,揽住她的腰身,将她纳入怀中,有许久不曾这样抱过她了,她安静而乖巧地倚在他胸口,仿如从前两人亲密无间时那般,但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了……
不远处,温君彦长松一口气,他整个身子仍在微微颤抖,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没料到欧伯卿会动手,他挥剑那一瞬间,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幸而他半路掉换了方向,那剑没真落下来,而是改用手指戳中了她脖颈上的穴位。
萧霈云此刻只是昏了过去。
温君彦将心放回肚子里,继而胸中升腾起一片怒火,他上前一把扯过萧霈云,护在自己怀中,冷眼瞪向欧伯卿:“不要碰她。”
欧伯卿看着空落落的双手,良久,才轻轻垂下,他还剑入鞘,轻拂披风,说道:“我可以放她走,但你必须留在京城。”
温君彦自然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满朝文武中,温桓的门生占了一半,他此刻急需稳固朝局,温桓已经不在,他是他的独子,有他在,定然事半功倍。
温君彦应道:“可以,但我有两个条件。”
“你说。”
“第一,天下太平,这天下在你操控的复仇中已经变得满目疮痍,三年之内,我要你恢复如初,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此乃吾父生前最大的心愿。”
“好!”欧伯卿应道:“我保证如你所愿,还这天下一个盛世太平。”
“第二。”温君彦低头看着怀中的人,沉声道:“永远都不要再找她,不要再见她。”
寒风卷起欧伯卿身后的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淡淡道:“外面已备好了马车,车座下有些银子,我会为你打开城门。”
温君彦点头,抱起昏迷的萧霈云离去。
玉寒殿外,有十来个银衣铁卫守着,温君彦刚一出门,便被人拦住了,他拧眉一看,是个小兵。
“她是欧老太爷的人,你不能带走。”那小兵说道,正是方才带欧伯卿来的那个。
欧伯卿站在门口,朝为首的银衣铁卫使了个眼色,银衣铁卫得令,手起刀落便结束了那人性命。
温君彦冷眼扫着眼前众人,说道:“杀一个容易,其他人呢?”
“你放心,他们都是我的心腹,我自有永绝后患的办法。”
温君彦走了,身后“咯吱、咯吱”声响起,是人踏在厚雪上发出的声音,来人体格壮硕,生得满脸胡子,不是陆玄玖又是谁,他在他身侧停下,躬身回道:“主上,各处官员已被我们的人控制住,京郊四大营,也由我们顺利接管。”
他没有说话,只静静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陆玄玖看了眼旁边死去的士兵,问道:“要派人跟着吗?”
“不必,天亮后,即刻迎新帝进京。”
萧霈云蜷缩着身子躲在车帘后,只觉周身火热,身旁似有熊熊烈火燃烧,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唯有这寒彻入髓的寒风席卷而入,方觉一丝沁爽。
她时而看见欧裕凄惨的死状,时而看见兴文帝指着她大骂……
“是你引狼入室,害死了朕,害死了全家……”
“皇宫一破你连军.妓都不如……”
“不孝女,萧家的千古罪人……”
兴文帝声声指责一遍遍回响在她耳边,她害怕极了,大声争辩道:“不,我没有,我不是……”
萧霈云猛然睁开眼,眼睛慢慢聚焦,她这才看见头顶摇晃的流苏,原来只是个梦……
“吁——”
车外温君彦的声音响起,她才想起如今的处境,想起他挥剑那一瞬,他居然没有杀她,为什么?
萧霈云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她只觉喉间干涩火热,脑子里一片混沌,马车已稳稳停住,她想起身,却没有一丝力气……
萧霈云连试几次,勉力撑起身体,煞白的手指用力扣住车壁的木椽,才稍稍感到一丝心安。
她撩起帘子,寒风扑面而来,脑中顿时清明了几分,她瞅了眼天边,大约是卯时三刻,天快亮了,他没杀她……
她苍白的嘴唇微动,虚弱却坚定地说道:“温君彦,我要回去!”
温君彦依然背对着她坐着,沉默着没有回头。
“我说我要回去。”萧霈云提高了声音,她嗓子沙哑的厉害,带了几分哭腔。
“回去送死?”他冷声道:“皇后有命,命我安全将你带离,她拼死护你,你不该让她失望。”
萧霈云想起母后最后的模样,挥着手叫她赶紧走,眼泪滚滚而下:“可是温君彦,我怎么承担的起,你叫我怎么活下去。”
“时间久了,总会淡忘,忘了就能活下去。”
眼泪不断冲刷着她的脸颊,冷风吹过,她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可我忘不了,我只要闭上眼就会想起我母后,我忘不了……”
“你回去又能如何,死了的人是不会活过来的。”
温君彦宛如一把尖刀,剜在萧霈云心头,她伏地痛哭,手指抠着马车的木板,直至鲜血淋漓……
萧霈云哭声渐弱,她低声抽噎着,胸口疼得宛如要炸开一般。
许久,清冷的声音自前方传来:“车座下有个包袱,里面是些银子盘缠,你好好带着。”
他难得这般正经,萧霈云愣怔地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前方的男人略略沉吟,回道:“不是我们,是你!”
“你……你不跟我一起么?”萧霈云错愕过后,巨大的不安涌上心头,她拉着温君彦的衣袖急问道。
温君彦摇头道:“我就送你到这里,皇后已经做好了安排,会有其他人来接应你。”
“那你呢?” 她身边只余温君彦,现在连他也要撇下她了么?萧霈云想掰过他的脸,可病中的她哪里使得出半分力气。
温君彦始终不肯回头,他挺着微微僵硬的背,轻描淡写的说道:“我?我还要赶着回去朝拜新君。”
萧霈云闻言大怒,用尽全身力气推他一把,怒吼道:“连你也是这种背信弃义的小人,温君彦我看错了你……”
“好好活着,别再回来,保重。”
温君彦手起刀落,斩断副车的套绳,双腿一夹马腹,绝尘而去。
一夜之间,国破家亡,看着那尘土飞扬的背影,萧霈云终于情绪崩溃,她跳下马车,追着那个背影哭喊道:“温君彦……温君彦,你别丢下我……”
萧霈云在凹凸不平的路上疾步狂奔,可任她怎么努力,也追不到了,她倒在覆满白雪的河田道上,再没有力气爬起来。
天亮了,她看着温君彦追逐着黎明第一道曙光越走越远,感觉生命中所有的光亮都熄灭了,而她将永远被身后那无边的黑暗吞噬,再也出不来……
“不要……丢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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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一声长叹滑过,几不可闻:“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这声音低沉而苍老,自身后传来。
萧霈云回过头,只见一白发老者站于身后,他身高八尺,着一袭青灰色布衫,眉目间很是凌厉,只是今日那厉色中多了份惆怅和怜惜……
虽数年未见,萧霈云却还是一眼认出了他,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曾将毕生绝学倾囊相授,奈何顽石不可化而愤然离去的东篱先生。
“师父……”萧霈云轻启薄唇,两行清泪簌然流下。
“孩子,跟我走吧,师父不会丢下你。”东篱先生近前一步将她扶起。
温君彦说,她的母后早就为她筹谋好了一切,所以倾尽全力护她离开,是啊,谁又能从东篱先生这样的绝世高手中轻易取走她的性命。
萧霈云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谢谢师父,可我不想走了,如今我一无所有,苟且偷生又有什么意义,您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好孩子,人是求生,不是求死,你母后连发十二道凤令寻我,为的就是保你周全,你当爱重自己的性命,方才对得起她的良苦用心啊。”
萧霈云低下头,豆大的泪珠滴落在她的手背上:“所有路都走到了绝处,我还能怎么活下去。”
她最爱的男人主导了这一切,她的父皇要杀她,母后因她而死,所有的悲剧都是因为她,她不知道除了死,还能怎么办。
“绝处方能逢生,老天总归是仁慈的。”东篱先生轻叹一口气,又道:“这样吧,我再带你去见一个人,若见了他,你还想寻死,我就不拦你了。”
兴文二十三年,京城大乱,传闻皇帝挟制着连云公主,在承安宫推倒其炼丹的神鼎,引火自焚,连同他的长生梦,一道化为灰烬……
(上卷完)
作者有话要说: 哎!这章男女主原本只有眼神交流的,但真的太久没同框了,大家都很想看,所以用了一下午时间大改,希望大家满意!么么哒!

伏天日头毒辣,一名身着银底青纹锦袍的年轻男子走在路上, 只见他浓眉紧拧, 右手按在腰间悬着的长剑上, 不知在思索些什么,他走得极慢,身后三个衙役默不作声地跟着, 一行人分外惹眼。
许久, 那男子开口问道:“老李, 赵四这帮子人可有什么仇家?”
那名唤老李的衙役“嘿”地一笑, 上前回道:“这可不好说, 恐怕这沅西镇上就没有不是他们仇家的。”
那年轻男子“哦”了一声,问道:“怎么说?”
不等老李开口, 跟在最末的小衙役恨恨地捏着拳说道:“他们那帮人以前就是一干土匪,平日里横行乡里, 无恶不作, 但凡看上个什么, 就动手去抢回去,糟蹋了不少闺女。小老百姓当街摆个地摊儿, 非说占了他们地盘, 不给银子就砸, 谁能不恨他们。”
那年轻男子眉头皱得更紧了,问道:“不是说在渡口做生意么?”
老李笑道:“那也是这半年才有的事儿,他们在沅西镇作威作福有十多年了,跟百姓们积怨已深, 就算谋了正经差事,到底旧恨难消啊。”
男子有些头疼,这事儿远比他想象中麻烦,如今四方太平,哪知还有这等乱地儿,又问道:“就没人管么?”
老李摇头叹道:“管不了,咱们上一任知县是个见钱眼开的,赵四年年上点孝敬,只要不闹出人命,他就只管装聋作哑,普通百姓哪里敢管,谁能承受的住他们的报复啊,现在这帮狗杂碎死了,您看看,家家户户都放鞭炮庆祝呢。”
那男子低头一看,果然七零八落地散着许多放过的炮仗,他自笑道:“还真是人憎狗嫌呐。”
看来赵四举寨被灭,这沅西镇人人都可疑啊。
他抬眼看了看日头,已至午时,便道:“辛苦了半日,眼下也找不出什么线索,不如先填饱了肚子再说。”
几人一听,心中各自欢喜,其实他们早就饿了,只是这领头的不说,他们也不敢提,只能饿着肚子公干。
他又道:“我初来乍到,兄弟们多包涵,这顿我请,地方你们挑。”
听他如此说,众人更是受宠若惊。这桩命案涉及四十多条人命,这才惊动了章州府衙,否则就凭沅西镇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小地方,闹翻天那章州府尹也未必会多看一眼。
这新“头儿”年纪不大,约摸二十来岁,姓沈,单名一个磊字。
前任知县与赵四官匪勾结多年,如今赵四一死,他便被这桩惊天命案牵扯了出来,如今已被扣押查办。但兹事体大,沅西镇也不能无人主事,上头这才匆忙指派了位新“头儿”来彻查此案,所以并未任命官职。
本以为上头来的都端着架子,却不想这沈磊却很随和,当下都对他好感倍增。
“不如就去春花小娘子家,她家酒好喝的紧。”那捏拳的小衙役当即提议道,他年纪最小,行止也不甚稳重。
“放屁,春花家那摆的是面摊儿,那是喝酒的地方么?再说她那酒甜得像糖水一样,分明是给娘们儿喝的,你小子就是看人家长的俊,这才巴巴地往那跑。”另一人笑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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