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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雁归雪(铁板香菇)


贪墨信物一事,萧霈云总算沉冤得雪,她本就担心太过引人注意,如此结局她也甚是满意,她只望这些风波快些过去,还她清净,可偏偏天不遂人愿。
这天夜里,萧霈云正准备打烊,面摊上来了位贵客,正是沈磊。
他双颊酡红,步履蹒跚,似醉得不浅。
萧霈云见他独自一人,身边再无其他随从,不禁皱起了眉,此时天色已晚,瞧他醉醺醺的模样,万一一会儿回不了家可怎么办。
他们到底非亲非故,若他醉酒不能自理,以她如今的境况,是不便留他过夜的,可前些日子人家毕竟才帮了她大忙,要出言赶客她也开不了这个口。
沈磊坐在长凳上,只觉头痛欲裂,他自个儿揉着太阳穴,心中暗骂这帮孙子可真能灌,要不是赵四那桩案子苦无进展,他又何必玩命似的陪他们喝。
他酒量向来不错,此刻也并非醉的走不动路,只是方才路过此处,他不由地想起了那对和沅西镇格格不入的兄妹,脚便似不受控制一般,可等真正坐了下来,他倒不知如何开口了。
正想着,一只粗瓷碗出现在他眼前,碗中的汤面还腾腾地冒着热气,他没有抬头,语气中带了几分揶揄的笑意:“我今天身上可没带钱。”
萧霈云见他话还说得清楚明白,应当不至醉得厉害,待他喝下这碗酸汤面解解酒,或许便不会给她出难题了。
她浅浅一笑,回道:“那就下次再给吧!”
“我以为你会说这碗请我。”
“开门做生意的,不收钱不好!”
沈磊搅着那汤面,皱起了眉头:“我不吃葱。”
萧霈云微微一楞,随即回道:“那我下次注意。”
沈磊点点头,却丝毫没有动嘴的意思,她现在只想赶紧送走这尊大佛,忍不住开口劝道:“这酸汤面解酒,你趁热喝。”
“呵!”沈磊轻笑出声:“春花妹子这细腻心思,谁若能把你娶回去,我可真要羡慕死了。”
明明是夸赞,却说的如调情一般,沈磊自个儿也怔住了,他略抬眸,果然见她脸色不善,只怕是把自己当登徒子了。
他心里最清楚,眼前这女人绝非乡野村妇,反而更像深闺里的小姐,要尊严好面子且心软,当下他敛去嬉笑,半真半假地说道:“别误会,我没有唐突妹子的意思,实在是公务在身,免不了时常应酬,家中无人管我,春花娘子这碗酸汤面,委实令我感动。”
萧霈云闻言,脸色渐缓:“酒多伤身,还是身体要紧。”
沈磊轻笑道:“谢妹子关心,可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萧霈云不知如何接他的话,只催他趁热喝。
沈磊点点头,见她不再恼怒,乖巧的将那面汤喝了个精光,一碗下腹,他倒真的清明几分。来了精神,他也不着急走了,便与萧霈云攀谈起来。
“这汤面经了妹子的手,另有一番滋味,难怪阿光说妹子与别的女子不同。”
萧霈云不明白他是何意,她低头收拾着东西,似是不经意回道:“不过是碗再寻常不过的汤面,有什么不一样的。”
“阿光曾说,妹子身形轻盈潇洒,就连在灶台前忙碌的时候都如飞燕起舞,今日一见,我倒觉得妹子身姿飒爽,不似普通女子娇柔,莫非妹子曾习过武?”
自七年前被东篱先生带走,为了活命,她曾苦练三年,那日她初见沈磊,便知他是个眼尖的,知道瞒不过他,遂点头道:“公子好眼力,我外祖家曾有一位做镖师的表叔,幼时蒙他指点,用以防身。”
沈磊见她如此磊落,淡淡一笑,又问道:“哦?是哪个镖局的师傅?”
“不在沅西镇。”
“妹子不是本地人么?”
“不是,几年前家乡闹饥荒,随兄长逃难来的。”
“饥荒?妹子难道是西蜀人?那场大旱灾可是死了不少人啊。”沈磊淡淡说道。
那年的确死了不少人,旱灾、蝗灾、战争,死伤不计其数,于萧霈云而言更是噩梦一场,她没有说话,将碗筷摆放整齐,顺手拿过抹布默默擦拭着灶台。
沈磊见她不说话,又道:“可我听妹子口音,不像是西蜀一带的,反倒更像是京城人士。”
萧霈云心下一惊,这些年她刻意隐藏,可有些东西像是刻进了骨子里,怎么也改不掉。
她略略抬头,只见沈磊随意地坐着,眯着眼睛看她,但他眼中的探究之意实在太过于犀利,仿佛要将人看穿一般,萧霈云觉得极为刺眼,她垂下眼,回道:“小时曾随父母去京中探亲,或许是那时受了影响吧。”
沈磊似醉似醒,轻笑道:“难怪!”
“难怪什么?”
“妹子这般温文有礼,更写得一手好字,这般气度,绝非沅西这种小地方养的出来。”他扬起头,指了指面摊上挂着的牌匾,上书“李家面馆”四字,娟秀工整,一看便出自女人之手。
他每每发问,都好像是漫不经心,实则一环扣一环,萧霈云感觉得到他的试探,却不知他意欲何为。
其实她一早就想好了托辞,她虽感谢沈磊,却不愿和官府过多牵扯。只待他问起,便这般敷衍:“多谢沈大人夸赞,我幼时家中清贫,幸得父母开明,送兄长去书孰读书,兄长再教授于我,故而认得几个字。”
沈磊听她的话,倒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天色不早了,公子既然酒醒了,就早些回去吧,夜里的路可不好走。”萧霈云收拾好了灶台,便来收他面前的碗。
“这么着急赶我走,我还有许多话未同妹子说呢。”他抬手扣住那碗。
萧霈云微微蹙眉,面露不悦道:“公子有事不妨直说。”
“妹子认识赵四么?”
萧霈云答道:“自然认识。”
“他死了。”
萧霈云淡淡回道:“我知道。”
“妹子怎么看?”
萧霈云觉得奇怪,四十余人一夜之间共赴黄泉,此等大案,本是府衙之责,却问她一个卖面的怎么看,她有些好笑的看着沈磊:“跟我有什么关系。”
“传闻这镇上所有人都恨他们,我想问问妹子,你也当如此么?”
萧霈云回道:“他们生前强取豪夺,独霸一方,遭人唾弃也不足为奇。”
“你也如此么?”沈磊固执地问了第二遍。
其实说来也怪,赵四一行人横行乡里,却并未如何欺辱过她,他们收保护费,她给钱给的痛快,除了言语上调戏过她一两回,倒也算相安无事,但他们欺辱别人的时候,萧霈云是见过的,那些人将土匪行径表现得淋漓尽致,萧霈云亦是厌恶,她点点头,回道:“自然,谁会喜欢土匪呢。”
沈磊收回目光,认真道:“说得不错,可赵四虽是一介莽夫,却也有些功夫傍身,寻常百姓又如何近得了他身,杀他的必非普通人。”
任萧霈云再迟钝,也听出沈磊话里有话,她索性放了碗,在他面前坐下,正色道:“大人此言何意?莫非怀疑是我?”
沈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摇头道:“妹子这双玉手,怎会沾染鲜血。”
萧霈云也笑了,问道:“你们府衙都是这么断案子的么?”
沈磊支额看她,淡笑道:“那倒不是,我不过是觉得妹子与众不同,随口问问,你别多心。”
“可大人问的这般明白,恐怕很难不多心吧!”萧霈云敛了笑容:“明人不说暗话,我人就在这儿,你想问什么,尽管问便是。”
萧霈云一双凤眼清明无畏,丝毫看不出任何心虚,沈磊只觉得眼前女子虽是荆钗布裙,却自有一股贵气令人不敢逼视。
“我没什么想问的了,只是替妹子觉得可惜。”
“可惜什么?”
“外面天空海阔,可妹子却屈居于此,守着一个小小的面摊,可不是可惜了么。”
萧霈云抿了抿唇,回道:“多谢大人抬举,但女子到底与男子不同,男儿当心怀凌云壮志,可女人所求不过是一生平稳,外面天空海阔,与我有何相干,我能养活自己,便知足了。”
沈磊深深地看着萧霈云,他自觉阅人无数,却也猜不透她此刻是认真的还是敷衍他,他轻笑一声,说道:“妹子活得通透,倒显得我多事了。听闻沈嫣最近常来,没给你添麻烦吧。”
萧霈云见他转移了话题,倒也没揪着不放。前几日沈嫣的确是春花面摊的常客,有时一坐便是一下午,聊的话题总绕不过两家的哥哥,萧霈云虽感激当日沈磊出手相助,却不想跟他们兄妹二人过多牵扯,好在店里生意不错,能说话的时候也不多,这几天,她倒是来的少了。
萧霈云老实答道:“没有,沈姑娘说喜欢我酿的果酒,无聊时便来坐坐,这两天倒是没见着人了。”
两人正说着,忽听院内传来慧儿的叫喊声:“阿姐,阿姐——”
萧霈云冲沈磊歉然一笑,便起身入了内院。
待她再出来的时候,沈磊已经走了,这些年,她生怕露了行踪,总是躲得远远的,可刘媒婆一事,却还是将她推至人前,赵四的案子虽与她无关,却还是引得沈磊的疑心。
萧霈云觉得命运总是捉弄她,她不想与沈磊纠缠,偏偏两人的交集越来越多,她只有装得坦荡磊落万分配合,却也不知道他信了没有。
沈磊那晚离开之后,萧霈云还是有些担忧的,生怕他起什么疑心,一连几天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好在后来他再也没出现。
又过了几日,便是沅西镇一年一度的庙会,午后,慧儿闹着要去赶集,俩人索性落了锁出门去。
沅西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只是萧霈云的面摊略偏,走到这闹市也花了小半时辰。
慧儿孩子心性,瞧着什么都新鲜,俩人便随着人流在货郎的摊前挑挑捡捡。
忽听一阵喧闹,萧霈云回头一看,几个身着公服的官差疏散了人群,拿了状纸便往墙上糊。待张贴完毕,四周的百姓围拢过来,萧霈云也拉了慧儿站在人群里看着。慧儿不识字,扯了扯萧霈云的衣袖,问道:“阿姐,写了些什么啊?”
萧霈云将那告示来来回回看了两遍,才低头轻声回道:“赵四的命案破了,说几年前他们参与了一桩抢劫案,后来因为分赃不均,内部起了冲突,死于江湖仇杀。”
慧儿似懂非懂,萧霈云却暗自松了口气,赵四的案子虽与她无关,但沈磊来的次数越多,她越容易露出马脚,她自然是不想见他的。眼下这赵四的案子已经结了,沈磊应该也不会再来试探她,不过还是小心些为好。
她抬眼看了下天色,此处离萧霈廷教书的书院不远,她也有些日子没见到他,便想着去看看,顺道给他提个醒,她递了些铜板给慧儿,叫她自己逛逛,便挤出了人群。
因镇上有庙会,书院便放了假,显得格外清净,一路走来,也没碰到什么人。萧霈云绕过学堂,来到萧霈廷的住处,敲了房门却无人应,她轻推一下,只见门是虚掩着的,她探头往里看了看,屋内无人,萧霈廷自来不喜热闹,庙会是必然不会去的,房门又大开着,想必人也不会走远。
萧霈云自顾推门走了进去,房中物件不多,摆设极简,不过一床一柜一桌一椅,虽有些陈旧,倒也收拾得干净,只有窗边的角落里丢着些未洗的脏衣服,显得十分不和谐。
萧霈云蹲下身,将那些脏衣服一件件收进木盆中,准备拿去浆洗。
“啪——”
房门猛地被推开,紧接着是男女暧昧的喘息声。萧霈云回头一看,只见一对男女抱在一处,那女子云鬓微乱,头上钗环已然歪斜,男子一手搂着她,埋头在她颈间亲吻,另一只手急切地拉扯着她的衣衫,露出女子圆润雪白的肩头,不是萧霈廷又是谁。
萧霈云未曾料到会遇见这般场景,当下尴尬地站在原地,任由手中的衣服散落。
浓情中的男女这才察觉屋中还有别人,那女子脸上潮红未褪,回头看见萧霈云,“啊”地大叫一声,捂着脸忙往萧霈廷背后躲去。
虽然只是一瞬,也足够萧霈云看清她的脸,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沈嫣,萧霈云猛然沉下脸,转眼瞪向萧霈廷。
萧霈廷倒是很快镇定下来,回头对沈嫣道:“你先回去。”
沈嫣哪还有脸待着,她匆匆系好衣服,便跑了出去。
沈嫣走了,屋内只剩兄妹二人,萧霈廷拉开木桌前的椅子坐下,顺手倒了杯茶递给萧霈云,淡淡问道:“你怎么来了。”
萧霈云一把推开他递过来的杯子,茶水撒了出来,她恼怒道:“我要不来,还看不到这出好戏呢。”
萧霈廷“呵”地一笑,将茶水放至自己唇边:“有什么稀罕的,值当你这般同我大呼小叫。”
他一脸的无所谓,更惹恼了萧霈云。
她强压着怒火,咬牙道:“你不知道她是谁吗?她可是沈磊的妹妹。”
“那又如何?”
“你是嫌自己命长么,竟然敢去招惹她。”
萧霈廷冷笑一声,说道:“我有什么不敢的,若换作是从前,她这种货色连入我东宫做婢女的资格都没有。”
萧霈云愣了一愣,问道:“你不是真的喜欢她?”
萧霈廷“呵”地一声,好似听了天大的笑话,他笑道:“好妹妹,你在说什么胡话,她算什么东西,也配我喜欢。”
他言辞冷冽,听得萧霈云心底发寒,她顿时气结:“你……你既然不喜欢她,又为何这么糟蹋她。”
“你可别弄错了,是她自己犯.贱,巴巴地送上门来,怎么能算是我糟蹋她,我肯要她,已经是抬举她,若非她父亲是章州知府沈崇弈,她又岂能入的了我的眼?”
“萧霈廷,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萧霈云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他了,明明说好要安稳过一辈子的,可朝廷没找来,他却主动上前去招惹,不安的念头一闪而过,她却什么也抓不住。
“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好妹妹,我来给你说说她家里的事吧!”
萧霈廷又为自己添了杯茶,继续说道:“沈嫣的父亲你已经知道了,我就不多说了。她还有个伯父,名叫沈崇怀,在京任尚书令,七年前章河发大水,当时的知府刘大人救灾遇难之后,知府一职便是由沈崇怀接任的。”
萧霈廷转头看着不明所以的萧霈云,轻笑一声,又道:“这两位你不认识,没关系,那便说个你认识的。沈家还有个旁支,出了位骠骑大将军,他原名沈毅,早年不知为何脱离了沈家族谱,后来从了军,更名为申毅,这个人,你总不会忘了吧。”
申毅,原来是他。
当年就是他大开城门,与平王的军队杀入城中,父皇原本是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的,所以他的背叛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若非如此,父皇不会强拉她上安定门,母后也不会因她而死……
萧霈云死咬着唇,萧霈廷一席话直将她已结痂的旧伤撕裂开,那些恐怖的回忆一幕幕涌上心头,她只觉得全身力气瞬间都被抽尽了,她扶着桌角勉强站稳,纵是炎热难当的酷暑,她还是禁不住的瑟瑟发抖。
萧霈廷狠狠说道:“沈家一门皆是帮凶,他们都该死!”
他们都该死!
他们都该死!
这句话不断回荡在萧霈云的耳朵里,原来仇人近在眼前……
不对,这样不对……
萧霈云闭了闭眼,强自镇定下来,她抬起头,正色道:“可祸不及妻儿,那些都是她叔伯所为,她又何其无辜,你这样对她,与禽兽何异。”
萧霈廷猛然将手中的茶杯掷于地上,他豁然起身,站在萧霈云面前,森然道:“无辜?当年那场宫变里,谁敢说自己是无辜的。”
他上前两步,直将萧霈云逼至墙角:“你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父皇母后怎么死的,你全忘了吗?呵,你为她鸣不平,你可别忘了,当年那姓欧的如何利用你又舍弃你,我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何错之有?”
萧霈云闻言,又羞又怒,只觉像被人扒了衣服一般难堪,她用力推开萧霈廷,死死瞪着他,低吼道:“我就是知道,才不希望你和他一样,萧霈廷,你无耻。”
萧霈廷不怒反笑:“我无耻?你到底哪里来的善心去可怜他们,若不是他们,你我何必沦落至此。”
“是,没有他们,你还是堂堂东宫太子,可事已至此,我们又能如何?”萧霈云红了眼眶,拽着他的衣袖哀求道:“倘若她父兄知道,你的身份定会暴露,你听我的,不要再去招惹她,我们就平平稳稳的过一辈子,好不好,我真的怕了,我不想你再出事。”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萧霈廷到底心有不忍,抬手轻抚她的脸庞,从前他的妹妹是烈日骄阳,何曾向旁人低过头,可如今却被岁月磋磨成另一个人,会挽着他的衣袖哀哀祈求,七年了,什么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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