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冯氏还是拿不定主意。
楚江毕竟是府上的男丁啊,罚得轻了,就怕开罪了康王府;罚得重了,又怕公爹那边不高兴......
冯氏骑虎难下,半晌憋出来一句:“王妃想如何处置?”
“我?”康王妃冷笑一声,这楚冯氏竟连个主意都拿不出来,还反问她想怎么样,这居然是一个后宅掌家的派头?
母亲如此,儿子又能出息到哪里去?真不知嘉宁看上那个楚岚什么,要这么上赶着。
“你是说,无论我提什么条件,国公府都只会应下了?”康王妃反问。
冯氏又面露难色,一堂之上最终还是楚姒看不下去,站出来道:“王妃息怒,此事归根结底还是三房的事,二房做不了这个主也是应当。只是您知道,这楚江不是我母亲的孩子,我母亲又常年病着,很不插手这些内宅之事了,事宜究竟如何,还容您准许晚辈将父亲请来,一定给王妃一个满意的答复。”
楚姒这番话,一是暗说冯氏无用,根本做不了三房的主;二是撇清了自己母亲身上的责任,又化解了眼下的僵局,听得康王妃满意点了点头。
“我素闻你久在宫里学习,果然出落得不错。”康王妃赞了楚姒一声,“那就请罢。”
楚为民知道这件事的时辰还要更早,他一知晓这件事就立马去了荣寿堂,在荣国公面前求的是痛哭流涕。
“爹!那江儿也是您的亲孙子啊!咱们家男丁本就寥落,若是江儿出了什么事,这府上岂不只剩下两个男丁了吗?爹,求您救救江儿!”
荣国公一派肃然,冷冷地道:“他自己做下这等猪狗不如之事,就该承受恶果,你来求我又有什么用。”
“可是爹,那康王府定会咄咄逼人,您怎能不护着江儿,求您跟我去四方院看一眼罢!”
见到楚为民这个模样,荣国公心里更是来气,怒斥道:“老子没出息,儿子能上的了什么台面!如今闹下这等丑事还妄想我给你们父子善后,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去处理!滚出荣寿堂去!”
来请人的下人去了梅雪堂没寻着人,兜了一大圈子才在荣寿堂找着人。
“三爷,四方院传您过去主持公道呢。”
楚为民顿了顿身形,抬眼见老爷子一脸决绝,想必绝无可能插手此事,恨恨起身转身跟着下人走了。
此刻四方院中只等楚为民过来,柳氏拉着楚姒去了个僻静之处,悄声道:“女儿,这种内宅之事,你叫你爹过来干什么?”
楚姒开口道:“母亲糊涂!这事与我们三房有什么干系?左不过他楚江是一个妾生的庶子罢了,月姨娘又是上不了这样的台面的,您罚与不罚,最后都会在父亲那儿落下口实埋怨,还不如让他自己过来丢这个脸!”
“可......”柳氏被女儿说得几分心动,但还是觉得不妥。
“母亲您想呀。”楚姒道,“康王府就这么一个女儿,宝贝疙瘩似的捧在手里,今日之事恐怕不会善了,让父亲过来主持,那他自然觉得丢脸,日后他只要看见楚江,就会想起今日的丢脸,以后楚江还能掀起什么风浪?好处不都是我哥哥的了?”
被女儿这么一点拨,柳氏豁然开朗,满目笑意地抓着楚姒的手道:“还是我儿目光长远。”
待到了四方院,见到康王妃后,楚为民只觉得如芒在背,从王室出来的女人,身上总有种其他女子不轻易有的威压之感,与之对视便会令人心虚。
“王妃。”楚为民见了礼。
“爹!”楚江连忙爬过去唤了一声。
“混账东西!”楚为民毫不犹豫便打了儿子一巴掌,“做下这等荒唐之事,还不快给郡主赔礼道歉!”
楚江听了亲爹的话,这才忙转向嘉宁郡主道:“郡主,我真的不是有意冒犯!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三爷。”康王妃淡然开口,“我康王府也不是傻子,想就此蒙混过关是决计不行的,我今日必须要一个说法。”
楚为民面部抽搐了一下,这女人怎么连他下一句想说什么都清清楚楚?
“王妃,这楚江也不是有意的......”楚为民试探着道,“而且这郡主左不过是被抱了一下,又没损失什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没说完,康王妃一道凌厉的眼刀便扫了过来,“我儿千金之躯,若换作是旁人,早就被断了手脚!”
看着这场面,江月容摇了摇头,这康王妃显然是动怒了,这楚为民果真不会说话,当着外人的面,包庇心思如此过甚,怎么叫人家满意?
眼下的谈判看着就要愈发如火如荼,有人焦头烂额有人作壁上观,一筹莫展之际,一道身形越入门中,姿若谪仙,瞬间吸引去了所有人的视线。
“表哥!”嘉宁回头,顿时喊出一声哭腔来。
楚岚一身黛青深衣步入堂中,淡薄的视线未曾看向这堂上任何一人,站定后便冷然开口:“祖父托晚辈前来主持此事,还请康王妃放心。”
康王妃本被楚为民激起满心怒气,这会儿听见楚岚说让她放心,又暂且按捺下来不失了体面,问道:“你如何主持?”
楚岚没什么表情地宣布:“楚江举止轻浮,令府上蒙羞,祖父已决定让他末入行伍历练,为期三年。”
“什么!?”楚江与楚为民脸色俱是一变。
“不行!我不去!我绝不会去那种地方!”楚江说着已然从地上挣扎起身,一脸求饶地看着楚岚,“兄长,你帮我在祖父面前求求情!你帮帮我!祖父最疼你了!”
楚岚并不看他,只对康王妃道:“如此,康王妃可还满意?”
康王妃木着脸,反问:“我怎么知道他经受的是何等历练?又是不是满了三年?军营里跟过你家老爷子的人可不少。”
楚岚道:“康王妃放心,只做最末流的杂头兵,做满三年,王府若不放心大可派人一直盯着,祖父此生言出必行,绝不会在这种事上遮掩。”
听了这话,康王妃的脸色才好了起来。她今日亲自过来,一是为嘉宁讨个说法,二更是为了严密压下此事。
女子在世,今日之事纵不是嘉宁的过错,但若传出去一丝,那也是有损嘉宁的名声。
三句两句像是要定了时局一般,楚江膝上一软,再度重重跪在了地上。
“楚岚!他可是你弟弟!”楚为民气得指着楚岚骂道,“你这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对你的手足兄弟便是如此狠心吗?”
楚岚只睨了他一眼,不以为意,“你们三房的,还不配与我攀亲。”
这句话气得楚为民心头一梗,正待怒骂起来,不过堂上所有人都觉得尘埃落定之时,楚江再度开了口。
“三年......他这是要毁了我的前程啊......”楚江咬了咬牙,攥紧手心狠道,“行,既然祖父不仁,那我也没必要做个替女人遮掩的好儿郎了!今日我欲抱的根本不是嘉宁郡主!而是有个女人要勾引我!引我前去的!”
冯氏见此事原本落定,居然又被掀起波澜,急道:“你又是发什么疯?乱说一气!”
“我没有乱说!”楚江道,“在楚家这些儿郎中,我素来是最老实不过的!长辈们都是知道的!我怎么可能去轻薄嘉宁郡主!?郡主心仪楚岚,这本就是府上人尽皆知的事,我一个庶子,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去肖想郡主!?”
“你住口!”嘉宁被说中了心事,急得驳了一声。
康王妃看向自己的女儿,无声叹息,她很是看不惯这个冯氏的,本就觉得冯氏不成体统,一点大家风范的模样都没有,偏偏女儿还爱往她跟前凑,被带得这般心浮气躁!
“是真的!”楚江极力为自己辩驳着,“真的有人勾引我!真的是那个贱人勾引我!不信你们把她叫来!咱们当堂对峙!”
楚江都这么说了,难道真有此人不成?
冯氏问道:“谁?”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楚江身上,只听他咬牙切齿说出三个字:“方云蕊!”
始终清冷淡然的楚岚,在听到这三个字后,指尖不自觉拨了下手上的白玉扳指。
“你说什么?”冯氏皱紧了眉。
楚姒也是一愣,“方云蕊?”
“没错!就是她!”楚江道,“她昨日暗示我今日会在桂花林等我一叙,我的小厮听得真真切切!不信你们把他叫来问啊!”
江月容面色一点点冷了下去,这蠢东西居然胡言乱语到这个地步?怎么可能是云蕊!
楚为民像是突然寻到了突破口似的,道:“快!快点将小厮和方云蕊都叫来四方院!”
四方院派人过来叫人的时候,方云蕊其实早有准备,只是她没想到,前来叫她过去的会是大夫人身边的女使。
“表小姐,快随我们去一趟四方院。”女使快速将四方院发生的事同方云蕊讲了一遍,“是大夫人叫奴婢告诉表小姐这些的,本来这件事已经被楚岚少爷解决了的,偏生楚江少爷又说了这样的话,大夫人怕您应付不来,让奴婢先把前因后果跟您讲清楚了。”
“多谢大夫人了。”方云蕊回了一句,心里却是咯噔一声,楚岚怎么也在?
他竟这么快就回来了,还去了四方院。
时间不等人,再拖下去还不知会有什么变故,方云蕊跟随女使来到四方院,深吸了一口气。
她虽然早已做好了对峙的准备,但其实这只是她的万全之策,倘若事情发展得顺利,今日的四方院就根本不会有她什么事。
果然,她的运气素来是不好的,不论什么局面都能转到最糟糕的局面。
女使在前面走着,还在同方云蕊说话:“一会儿到了,表小姐只管对峙便是,夫人会看情况帮着您的,您也不必太过担心。”
“多谢大夫人了。”方云蕊又道了一声,终于在众人的目光中踏进了四方院的堂中。
“见过各位长辈。”方云蕊先是欠身一礼。
她还没有站稳,冯氏便是一顶帽子扣了下来。
“大胆!你见到王妃为何不行礼?”
方云蕊愣了愣,目光微转才注意到坐在旁侧的尊贵女子,连忙又是一礼,道:“见过王妃,请王妃恕罪,晚辈素来很少外出,未曾见过王妃尊容,实在不是有意冒犯。”
康王妃见她说话还算得体,又不至于去跟一个小丫头计较,点了点头道:“还是赶紧决断罢。”
方云蕊站直了身子,只觉得周遭四面八方的视线都落到了她身上,像一根根绵软的针似的,扎得她浑身不适。
“不知......长辈们寻我何事?”方云蕊一脸懵懂。
话音未落,楚江猛然站起了身,指着她道:“你这个贱人,蓄意勾引我!如今还装什么不知情?”
方云蕊浑身一颤,瞳孔骤缩,连忙退开了几步,众人只清晰看见她脸上的神色——她在害怕。
“原来是你。”嘉宁郡主看清她的容貌冷笑一声,“本郡主之前不过是说了你几句,你便蓄意报复本郡主!是也不是!”
“这是在说什么?”方云蕊大惊,“我怎么敢加害郡主?”
楚岚只看着她,目光落在她发颤的身子上,纤弱不堪,她与楚江之间有什么,他岂会不知?小丫头胃口大着呢,攀一个楚江那般不中用的废物作甚。
“我只问你。”楚岚淡淡出声,他声音清冷,音量也不大,但轻而易举就让周遭的人都安静下来,“楚江说你暗中勾引他今晨前往桂花林一叙,可有此事?”
方云蕊坚决回道:“绝无此事!”
“你胡说!”楚江的小厮此刻开口,“分明是你昨儿故意来了我家院子后头,只等着我们少爷出来!你还对他百般暗示要给他做妾!”
“这不可能!”方云蕊也冷了神色,“我纵再如何不堪,也不会给楚江做妾。”
江月容也恼了,睨着那小厮道:“没规矩的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听了这话,方云蕊也从地上起了身,面色不豫道:“来时的女使只说四方院发生了何事,要晚辈过去,来前晚辈还以为是知道晚辈今晨也去了桂花林,要来做个见证,没想到竟然是这般污人清白的事,这样莫须有的罪名,我绝不会认!”
“好好好!”楚江冷笑,“那你倒是说说,你昨日为何要从我们梅雪堂后门经过?”
“我是经过了那里,但那是去往朝晖堂的捷径,我素日都是警醒着避开府上的人,从不会往那边去,只因昨日去给大夫人请安晚了,一时着急这才走了一回,我分明走远了的,后面是楚江少爷自己追上来,此刻怎么还问起我来?”方云蕊一字一句说得滴水不漏。
江月容也出声道:“她昨儿确实是晚了,这孩子有孝心,想采摘了桂花给我做糕饼,结果昨日因为手生,糕饼做坏了,这才迟了时辰,我跟她说过不必这些,她却今晨又早早去采摘了桂花,做了新鲜的糕饼与我送来。”
楚江又道:“纵是如此,你唤我表哥狐媚勾引我,这事还能是假的!?”
“我唤你?”方云蕊气急,“是你!之前上学的时候便在清晨堵过我几回,非要我喊你声表哥才肯罢休,否则便不让我走,有好几次你还带着好几个家丁围堵我!我一直很是避让着你,只因昨日我路过梅雪堂时正是府上午休的时间,安静得很,我见你又带着家丁追了上来,心里害怕你又拦着不让我走,这才一时妥协喊你一声江表哥,毕竟梅雪堂这边的路我从不曾走,不如你熟悉,万一......我总不能因为这样一个称谓,葬送了我这一辈子!”
背身里,楚江看着她伶牙俐齿的模样,头回觉得无比新奇,她这样一个冷清的性子,想不到发起火来是这样明快。
第26章
待方云蕊一说完, 江月容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是定然要护着这个丫头的,此刻也肃然起来:“想不到你们三房教出来的儿郎没一个好东西。”
柳氏喉间一哽, 这是把她的平儿也骂上了,可众所周知楚平确实是个好色之徒,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柳氏纵然不悦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绝不可能!你装什么无辜?”楚江见方云蕊竟敢反驳他这么一长串的话,连那声表哥都否认了,一直压抑着的火气登时腾起,“你若不是蓄意勾引, 那为什么要告诉我今早你会在桂花林?你这分明就是在暗示我!”
方云蕊神色淡淡, “我并未说过是今早, 我只同你说我早上会去,且我的原话是要送去给大夫人的, 只是想告诉你, 大夫人还在朝晖堂等我,你若识相就该立刻放我走。”
次次驳回、次次有力,楚江轻易就在对峙中败下阵来, 只是他还不死心:“我不信!你分明就是想勾引我!你就是想给我做妾!”
“够了。”康王妃不耐烦地打断,“现今究竟真相如何, 楚冯氏总该有了决断。”
冯氏看向方云蕊, 又看了看楚江,理所当然道:“方云蕊的确不可能生出给楚江做妾的心思,既然事情的来龙去脉已分明了,那对楚江的处罚就如公爹所说吧。”
楚为民面色青白只觉得丢人至极, 但眼下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方云蕊垂目,她就知道, 不会有人相信是她要勾引楚江,因为冯氏不会相信。
冯氏心里一清二楚,她即将要去给侯府的嫡子做妾,既然同是做妾,又怎么可能看得上楚江这样一个庶子呢?
今日便是胁她对峙,楚江也没有胜算,因为她就是什么也没做,这是事实,至于什么桂花林,不过是楚江的臆想罢了,明眼人一看便知。
“行了,还杵在这里干什么,都散了罢。”江月容说话间已准备起身回去。
谁知这会儿,嘉宁郡主突然回过味来,眼神不善地盯上了方云蕊:“所以,楚江就是因为你才对本郡主不敬的?本郡主是替你挡了这么一件污糟事?”
“嘉宁!”康王妃不喜她这般无礼,但也只是提声叫了一句,嘉宁从小被宠大,怎么可能被康王妃这一声唬住?
“是也不是?”嘉宁充耳未闻,怨恨的目光盯着方云蕊又朝前走了一步。
方云蕊看着她过来,退也未退,唯有她自己知道,今日这出戏的确是她设计了嘉宁,因为她笃定楚江胆小,在知道桂花林的人是嘉宁郡主后绝对不敢做出什么来。
横竖与她有关,那嘉宁要做什么,她便也只能受着。
一点皮肉之苦又能如何呢?只要能解决了楚江,只要能保住她的名节。
嘉宁步步紧逼,方云蕊已然垂下眼去不做挣扎了,却听楚岚开口道:“康王妃,事情已经了了,您大可放心回去告知老王爷,让他安心。”
康王妃对上楚岚的目光一愣,她竟然从这个年轻人的眼神中察觉到一丝寒意,分明他所用的表情与方才并无异样,可康王妃却莫名觉得自己好似被这道视线威压住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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