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女生小说 > 全文免费阅读

墨尔本风停了吗(北风三百里)


你睡就睡,怎么还往人身上靠啊……
宋维蒲也不是完全靠着她,只是头低下,手臂抱着,身子微微向她的方向歪,找到了一个平衡的支点——一旦她起身,他一定会倒。
木子君慢慢把手里的树放到模型旁,感受到他的身体随着均匀的呼吸而起伏。
和宋维蒲相处这些日子,她也很清楚,他秒睡归秒睡,程度都很浅,稍微有点动静就会醒。
不过她也没有动的打算。
反正她下午也没有别的课。
睡着的宋维蒲很安静。他睫毛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黑,沉沉盖在眼睑上。光线太亮,他在睡梦里侧脸避光。
木子君把腿收回来,一只手抱住自己的膝盖,另一只手抬起遮在他眼前。
光被手挡住,只有几缕从指缝里漏出,又一缕一缕地落到他脸上。他皱着的眉头慢慢松开,继而身体也松弛了不少。
木子君脑海里莫名出现了她刚才栽种的那棵模型树。
她觉得自己现在也很像一棵树,给人遮荫,还给人靠着睡觉。
做树很好。
照顾人的感觉比被人照顾更好。
模型室外,由嘉趴在后门窄窄的玻璃缝上,看队友和闺蜜的眼神意味深长。她就说吧,她用她和宋维蒲同学五年的经验发誓,这两个人,呵。
不过相比于在咖啡厅的时候那种强烈的说破欲,她此刻毫无推波助澜的打算,只是偷偷拍了张照片发给了隋庄。
隋庄:[?]
隋庄:[卧槽?]
隋庄:[什么情况?]
由嘉:[不要戳穿,不要说破,让感情自然的发展]
由嘉:[只有静静围观,才能多一些这种纯情的暧昧桥段]
对面静了一会儿,隋庄似乎也反应了过来。
隋庄:[你要非说纯情暧昧也行]
隋庄:[不过以我对River做事风格的了解]
隋庄:[他要是真喜欢Kiri,这孙子现在八成是在装睡]
木子君给撒莎写邮件的时候斟酌了很久,甚至想过要不要骗她自己也有回忆录的委托,但所有的谎话在她收到《叶汝秋自传》后都打消了。
中文里讲见字如面,不止局限于信件,也包括作品的阅读。读书的过程就像一场读者和作者的神交,木子君能读出来这个叫撒莎的作者是个相当真诚的人,描写回忆录主体时的口吻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从Bendigo回来那天,宋维蒲曾经说过她对人的直觉比旁人准,现在她又有了一种强烈的直觉——撒莎会愿意听金红玫的故事,也会帮他们。
两人约见的时间是周六的下午,地点在撒莎家里。她住的公寓离墨尔本市区开车半个多小时,也是一片有名的华人区。宋维蒲和木子君过去的时间略早,她周六要在一家花店兼职,两人便把车停在她公寓楼下等。
《叶汝秋自传》还剩最后两章,木子君把副驾驶往后推,准备在她回来前把剩下的部分看完。宋维蒲照常补觉,偶尔听木子君对叶汝秋这跌宕起伏的一辈子点评几句。
“你确定不了解一下吗?”撒莎快回来的时候,木子君把书扣在怀里问,“好歹和你外婆有过一段情,还是这么个房产大亨……”
“和我外婆有一段情的人应该不少,”宋维蒲闭目养神,“我了解你爷爷的已经很累了。”
木子君:……
你挺骄傲。
车窗玻璃忽然被敲响了。
木子君和宋维蒲同时转头,看见车窗外站了个中长发的华人姑娘,头发黑亮柔顺,年龄目测二十五上下,带着一副银框的细边眼镜,怀里抱着用牛皮纸包起来的一枝玫瑰,敲窗的手里还捏着杯咖啡。
宋维蒲降下车窗,她目光落在木子君身上,开口说话。
“Kiri吗?”她晃了下咖啡杯,像在打招呼,“抱歉回来这么晚,我们上楼聊。”
撒莎住的公寓年代久远,没有电梯。三个人前后上到四楼,她一开门,门口趴了两猫一狗。木子君本以为是她自己养的,没想到她叹了口气,换鞋走到窗户边,抬手示意:“回去,我有客人。”
两只猫不满地冲木子君和宋维蒲辱骂一番,跳上窗台,前后跳回隔壁的阳台。撒莎收拾好沙发,又把地板上被猫弄乱的文稿捡起来,给他俩倒了茶。
“家里有点乱,”她这么说着,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感觉,“要写的东西太多了……你们是因为叶先生的回忆录来的?”
木子君点点头,把目光投向茶几一侧的书架。上面叠着远超她想象的资料书籍,中英皆有,有一个格子摆放得最为整齐,全是落款Sasha的回忆录和自传。
木子君一时起了好奇,答非所问:“这些都是你写的小说吗?”
撒莎看着那摞书愣了愣,犹豫着回答:“不……不是小说,这都是委托人的故事,我只是在复述他们讲给我的东西而已……”
“不不不,”木子君往沙发前坐了坐,“你不是简单的复述,我看了《叶汝秋自传》,你写得很好看,我是当成小说来看的。”
撒莎紧张地喝了口茶。
“我哪里会写小说啊,”她说,“我想写的东西都奇奇怪怪的,我感觉读者对我想讲的那些故事都没什么兴趣……”
“谁说的?你不写出来怎么知道读者是不是感兴趣,”木子君打断她,“撒莎,你没有想过写小说吗?”
撒莎沉默片刻,攥紧茶杯柄。
“想过的,”她低下头,“其实我从《悉华周报》辞职,就是为了写小说。可是要付房租,还要付车子的账单,还要养自己和狗,所以就一直在接这些回忆录的工作……”
她神色黯然,木子君意识到了自己失言,讪讪喝了口茶,反倒是一直沉默的宋维蒲接住了对话。
“那很好啊,”他说,“你攒下了不少素材。”
“这些回忆录——”他指了指茶几旁的书架,“每个人,都可以写进小说里吧。讲海外华人的书很少,你可以补上这个空白。”
“对的对的,”木子君感恩宋维蒲帮她把话找补回来,“我最近也接触了一些海外华人,感觉他们每个人都有一身的故事。撒莎,你采访过这么多人,没有比你更适合写这个题材的作者了!”
撒莎仍然略显犹豫,木子君再接再厉:“你要是觉得素材不够,他外婆的事迹也可传奇了!等我们把珠子找齐,就回来和你汇报!”
“对,”撒莎这才反应过来,想起了木子君邮件里的只言片语,“我还没弄清楚,叶汝秋到底和你说的那位金女士是什么关系,还有那串手链的事……”
木子君赶忙端着茶杯坐到她身边。
“我来讲我来讲,”她说,“就从我爷爷在百乐门对他外婆一见钟情讲起!”
先前都是别人给木子君讲故事,这还是木子君第一次给别人讲,直讲得口干舌燥,日色西沉,茶水都冰凉。
讲到最后,木子君握住撒莎的手,语重心长道:“所以我们现在,就是要想办法联系上叶先生。虽然他那里未必有我们要的东西,但是他一定知道许多金红玫的事。线索越多,机会越多。”
撒莎反握住她的手,也是语重心长:“你爷爷要是知道你为了这串手链千方百计找他情敌,想必得是病中惊坐起。”
木子君:……
她表情太好笑,撒莎也觉得逗她逗得过分,轻咳一声,把手收了回来,顺便看了一眼宋维蒲。男生抱着手打量着木子君,脸上笑意很淡,想必平时也没少逗她。
撒莎理解他,这小姑娘各种反应很好玩。
撒莎把手边凉透的茶一口喝完,思考片刻,对木子君说道:“其实你不用太在意这些调侃,我听你讲完,觉得如果把这位金小姐的一生写成小说,是一个很典型的传奇故事。”
“传奇故事?”木子君重复道。
“嗯,”撒莎点头,“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类型的故事,对我们写小说的人而言,人物的性格和剧情都是为了故事而服务的。如果我要讲一个爱情故事,我也会把他们的爱情描写得矢志不渝。但对金小姐这种人而言……她的一生足够传奇,爱情只是组成她传奇人生的一部分。传奇注定惊世骇俗,也注定饱受非议。但对她本身而言,是与非的评价都是无意义的,道德的审判也是无意义的。”
“这我倒是,没有,”木子君弱弱道,“我就是觉得我爷爷挺……”
“金小姐并没有让你爷爷等她,她只是继续自己的生活,对吗?”撒莎说,“这是男人的一厢情愿,也是时代的迫不得已。”
木子君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嗯。”
“至于叶汝秋的事,”撒莎拿过了沙发旁的自传翻看了一下,“其实这些资料都是他秘书给我的文字版,当面采访只有两次,还是在我主编的办公室里,我并没有直接联系过他。这样,我去问一下我主编,看她能不能安排你们见面。”
得了这句承诺,木子君总算松了口气。她用茶水润了润喉咙,便准备和宋维蒲离开。撒莎起身送他们,两只猫又从隔壁跳过来,蹲在窗户外催她开门。
木子君最后看了那两只猫一眼,目光也扫过了书架上那些回忆录。撒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茶几上把自己拿回来的那枝花递给了她。
“花茎处理得有点短,”她说,“花店让我带回家,不过那两只猫总吃花……你喜欢的话就带走吧。”
红玫瑰静静躺在牛皮纸里。木子君接过,朝她道了声谢,便和宋维蒲下楼了。
带着一本书来,拿着一朵玫瑰离开。木子君上了副驾,借着车里的灯光仔细打量,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了玉珠上那两颗不同的篆刻。
红玫瑰已经回到了她的手腕上,那片竹叶在哪里呢?
抵达墨尔本的那一天,她以为自己是为了一段陈年往事的遗憾而来。但随着旁人的叙述,她逐渐发现,金红玫从来没有困在那段遗憾里。她拥有了更辽阔的一生,每一颗珠子的去处,都比她想象中更精彩。
于是时至如今,她也不再是为了弥补她的遗憾而来。
她是为了还原她的传奇而来。
说话的时候没觉得,从撒莎家离开的路上,木子君才觉出说话说得嗓子痛。宋维蒲把车停到楼下后,她几步便跑上二楼家里。茶几上有个碗,她也懒得去橱柜里拿杯子,倒了一碗水就喝下去。
与此同时,窗外一声粗哑嚎叫。木子君身子一抖,回过头,宋维蒲常喂的那只复鼠凶神恶煞地看着自己。她觉得莫名,宋维蒲推门而入,看见她正在喝水,脸上表情也很微妙。
“宋维蒲,”木子君指着复鼠,“它凶我干什么?”
宋维蒲走到她身边,慢慢把她手里的碗拿过去。木子君看看他又看看那只碗,满脸不明所以。
“可能是因为,”宋维蒲斟酌着用词,“看见你……”
“用了……”
“它喝水的碗吧。”
木子君:…………
“它……我……”她一时张口结舌,“你……”
“它不是用那个盘子吗!”
“那个是吃饭的,这个是喝水的。”
他解释完了还安抚:“我洗过了。”
……我谢谢你!
木子君一脸悲愤地看着宋维蒲,悲愤到负鼠都不叫了,怕是在思考这人用了它的碗怎么比它还激动。喝进去的水总不能吐出来,木子君去卫生间漱了好久口,再出来的时候,窗户前已经空了,徒留一个沾着香蕉碎末的盘子。
窗户下的壁橱上则多了个盒子,里面装着刚才错用的碗和一把香蕉,盒子外面写着“负鼠专用”。
宋维蒲中文说得很流利,认识的汉字也不少,但写起来还是歪歪扭扭,笔迹颇像小学生,鼠字尤其勉强。木子君笑了一声,把纸盒调转方向,用马克笔把那四个字重新写了一遍。
宋维蒲刚换了衣服出来,站到她身侧。
“干吗?”他问,“嫌我字丑啊?”
“有点。”她直言不讳。
他长这么大很少在语言方面受挫,低头看了看木子君的笔迹,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字体确实漂亮,像是小时候练字帖上的范本。橱柜上放着几张废报纸,宋维蒲在上面照着写了一遍。
还是很像小学生,木子君撑着橱柜笑出声。
最开始认识宋维蒲的时候,她觉得他什么都能做。但相处下来,她逐渐发现他也有许多“不能”的时刻——比如听不懂一些成语,比如总是犯困,比如和性格完全不符的字体……
她更喜欢和这些时刻的宋维蒲相处,这些让她觉得“我也可以帮上他”的时刻。她希望宋维蒲能逐渐学会和她求助,而不是一直无条件地帮助她,予取予求。
“你‘鼠’字都写成这样,”她朝旧报纸扬了下下巴,“你怎么写你自己的中文名啊?你写给我看看。”
宋维蒲看她一眼,硬着头皮在“鼠”字下面写下一行更为笨拙的“宋维蒲”。一笔一划,极尽认真,像是在画画,而不是写字。
“哇,”木子君感慨,“原来语言天赋只管说,不管写啊?”
“语言天赋是语感,”宋维蒲嘴硬道,“写字又不能靠语感。”
马克笔的笔尖尴尬得都干了。木子君拿过那支笔,甩了甩,把笔水甩到笔头上,又把报纸翻面,写了个铁画银钩的“宋维蒲”上去。
笔锋顿挫,力透纸背,金色的墨水直接洇染到了下层的报纸上。
“练练?”她开始畅想,“等你成了著名建筑师回中国演讲,学生们一拥而上让你签名,你签个River Song也太简陋了。”
宋维蒲看着她签下的他的名字——她的字相当漂亮,俊秀飘逸,潇洒豪迈,和她的长相一点也不像。他用食指顺着她笔迹描摹了几下,很乖地答应道:“哦,好。”
【📢作者有话说】
宋老师:我觉得这章感情戏太少了,再更一章吧。

◎欲擒故纵能成立的条件◎
等消息的日子过得非常快, 而宋维蒲再一次因为做比赛和课程不见踪影,唯独两周一次的工资发得准时——
信封里装着现金和一块巧克力,放在“负鼠专用”的盒子旁边。木子君好笑地拿起来, 发现信封背面是他进步不少的中文签名。
钱来得正好,她刚好认识了一位“变卖家产”的学姐——留学生如迁徙的候鸟, 毕业之前会打包巢穴, 低价卖给木子君这些新居客。
住在马来房东那的时候,木子君什么都不想买, 总觉得过几天就会搬走。到了宋维蒲这里,她倒是一会儿觉得缺这个, 一会儿觉得缺那个。学姐直接在朋友圈里晒了九张六宫格, 五十四件生活用品明码标价,她在想要的东西上用相册自带的画笔打标记, 发过去确认物品是否还在。
学姐好说话, 看她买得多, 抹了零头和她约取货时间。木子君靠在沙发上数出该付的钱, 看到屏幕上又跳出来条提醒。
学姐:[那就6点碰头。你有车吗?]
木子君:[没有诶]
学姐:[有家具还挺大的, 你最好叫个有车的朋友来帮你拿]
有车的朋友。
这不就是在点最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小宋老师的名吗?
木子君调出和他的聊天记录, 发现上一条还是三天前的[你晚上回来把衣服从烘干机里拿一下]。她调取了一下记忆,想起那天他衣服是拿了, 但是并没回她消息——这人用意念回复的毛病得改改了。
不知道他今天是不是又要意念回复, 木子君犹豫片刻, 试探着发了个[Hello?]过去。
宋老师秒回了!
River:[?]
木子君:[我和学姐买了点东西,有点多]
木子君:[你和我去拿下?]
River:[好]
宋维蒲如此配合, 木子君立刻把时间地址转发给了他。
学姐住在Queen Victoria Market附近一处高层公寓, 两个人晚上六点按时抵达公寓楼下, 等着他们的是个男生, 是学姐的男朋友。
东西的确不少,单一个原木床头柜就沉重庞大,台灯和电饭锅等电器又是一个大箱子,还有其他七七八八的杂物。木子君蹲在地上核对购物单,继而把数好的现金递给男生。
“电饭锅会用吧?”对方很周到,言谈间一股怪不得他有女朋友的气息,“说明书找不着了,我手写了一份放锅里了。”
“会的会的,辛苦你们,”木子君点头,顺便也简单寒暄,“你俩都要毕业了吗?”
“是,我俩要搬去塔斯那边,”男生挠了挠头,“开始新生活,到了那再买吧。”
人在他乡,多的是这种一面之缘的对话。木子君检查了一下电器,款式很精致,购买的时候想必也是精心挑选,但最终也只能这样潦草地卖到新主人手里,房屋清空,落一片白茫茫的干净。
好在他们遇见了彼此,这一程漂泊的结局倒不算两手空空。木子君把三个纸箱都合上,回过头时,一旁的宋维蒲视线落在电器箱上没动。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