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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尔本风停了吗(北风三百里)


她吸了下鼻子,意识到大事不好。
不行,不能刚来第一天就冻病了。
房间气温足够低的时候,室外都显得没那么湿冷。她犹豫片刻,在新下的地图软件上搜索杂货店——基本都关了,唯一一家还在营业的,定位在市区CBD的唐人街。
不过也显示着“closing soon”的字样了。
就像网购似的,货物充足的时候还好,“仅剩1件”的提醒一出来,就产生一种莫名的紧迫感。木子君三下五除二爬起来,又加了两件保暖的衣服,一头扎进异国的冰凉夜色。
往CBD这条路她白天已经走过一遍,晚上的样子却很不同。商铺都闭店了,但不关灯,光线从橱窗里透出来,照着萧条的街景。电车还在开,犹如城市动脉,响着叮当声呼啸而过,又消失在光亮尽头。
她顶着风走到唐人街。
街从巷起,起点竖着一扇牌楼。毕竟太晚了,大部分店铺都歇业闭店,只剩招牌亮着彩灯,黯淡的红绿光芒交错。木子君往里走了两步,看见一家礼品店,玻璃上贴着黄色的繁体字,下面的柜台上摆了一排金色的招财猫。
导航显示杂货店就在附近。
或许是时间太晚,而这条街的建筑又太古朴,再加上一个找不着门的杂货店和初到异乡的茫然,木子君实打实地感到一丝慌乱。她又不抱希望地转了一圈,连店门的影子都没见着,反倒是发现隔壁有一家尚在营业的Club。
这Club的门脸还没有那家华人礼品店招摇,只有门框缠了圈红灯串,门上镶了几块彩色玻璃。巨大的铁索挂在门把上,风一吹就撞得玻璃铛铛响。
理智告诉她这地方非礼勿入,直觉告诉她那杂货店应该就在里面。
这是这条街上唯一还开着的地方。
正犹豫着,Club的门开了。
锁本就在晃,门一开,更是撞得叮咣乱响。门里的热空气和喧嚣在一瞬间泄出,又随着门的关合被截断。
然后寂静的街上便多了一个人。
对方起初并没看向木子君,左手拎着钥匙,右手拎着外套。正打算穿上时,大概是感受到身侧的目光,目光便偏过来了一些。
继而人也转了过来。
Club里透出光,打穿五彩玻璃,又投在对方脸上,他脸上便也映出斑斓色彩。木子君本能“嗨”了一声,然后才觉出巧合。
她落地都没有二十四小时,就和宋维蒲见了两面。这人……不睡觉么?那么早接她机,现在又从这种地方出来,看起来也待了很久了。
灯在晃,光也在他脸上动。木子君小心翼翼地打量他,越打量越觉得,这长相并不像个玩咖啊……
她内心活动过于丰富,也很容易被脸上的表情出卖。宋维蒲看了她一眼,又回身望向自己出来的地方,语气和她表情一样复杂。
“直接进,”他说,“不查护照。”
行,都对对方有了看法。
“不是!”木子君赶忙解释,“我不是来玩的,我来找杂货店。”
她把手机递给宋维蒲,手机定位已经和杂货店所在的地标重合。他垂眼扫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递还她手机,回身示意道:“在二楼。”
早上接机的信任值在,她立刻跟着他走了几步。谁知男生忽然停下脚步,叫她差点一头撞上他后背。
他转身,她抬头,他个子挺高,看她的时候眼神垂着。两个人距离陡然被拉近,她嗅见他身上的寒气。
“你跟紧点,”他说,“你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吗?”
“什么?”木子君一愣,“不是Club么?”
宋维蒲摇了下头,说:“是赌场。”
墨尔本赌博合法,雅拉河边赌场日夜人声鼎沸,唐人街里这家则是小了一号的销金窟。荷官和赌徒都是亚洲面孔,周遭全是筹码哗啦啦的响动声。
我就是想买个被子……木子君很绝望地想。
场地里人很多,她也按宋维蒲说的跟他很紧。他对这里显然很熟悉,有员工擦肩而过时会与他打招呼,他也点头致意。短短一段路,木子君已经粗浅地听出他说了普通话,粤语,闽南话。
最初的路曲折,进到场地深处反而开阔,再往里走,视线里便出现一台老旧电梯,开门时嘎吱作响,里面灯光惨白。宋维蒲示意她进去,她迟疑片刻,没什么出息地问:“你上么?”
宋维蒲被她问愣了。
“一上去就是,”他说,“我得下班了。”
她“哦”了一声,灰溜溜地进去。电梯太老,梯门开了迟迟不关,宋维蒲就站在电梯外面和她对视。
他在电梯闭合前的最后一秒进来。
电梯里有股陈腐老旧的味道,他一进来,那味道竟然被冲淡了。木子君侧头看他,神色显出几分意外。
“嘎吱”一声,电梯开始往上走,速度慢到木子君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填补空白。
“那个……没楼梯吗?”她看着他,“这电梯感觉快报废了。”
“楼梯太乱,”他说,“做什么的都有。”
木子君迅速领会精神。
“你不下班了?”她又问,“你在这儿上班?”
话音刚落,“叮咚”一声,电梯竟然爬到二楼了。梯门打开,对面就是家杂货店,灯已经关了一半,老板娘在做清点。木子君心道不好,拔腿就往店里跑,和老板娘描述起自己要的毛毯——
厚点,再厚点,款式颜色随便。
老板娘烫着卷毛,很快给她从库房拿了几条毯子出来。木子君问了问价格,觉得还算公道,便掏出信用卡准备付账。谁知对方语气一变,神色奇怪地看向了她。
“现金,”她推开信用卡,“只收现金。”
木子君一手攥着得之不易的厚毯子,一手攥着被嫌弃的信用卡,如遭雷击。
“我就带了卡……”
“我这边只收现金,”老板娘方才清点被打断,此刻语气显出不耐烦,“那你明天拿现金来买。”
……我明天就被冻硬了。
眼看毯子要被老板娘从手里抽走,木子君满脸写着欲哭无泪。正僵持着,门外忽然传来道声音,说的一口标准粤语。听是听不懂,但和老板娘明显是一来一往。木子君侧过头,看见宋维蒲靠在门上,姿态松散地和老板娘寒暄。
三言两语过后,老板娘便把毯子松开了。然后宋维蒲进门,掏出几张现金帮她递过去。
澳洲钞票纸质软,对折着夹在他指间,和老板娘换来她一夜好睡。木子君抱着毯子和他走出杂货店的门,身后灯光很快黯然。
两人相对而站,木子君的目光顺着他肩膀往后看。
这是一条很长的走廊,从楼下完全看不出楼上会有这么多铺面。招牌全写的中文,店铺应有尽有,杂货店右边是个发廊,发廊右边是个中医馆,后面的看不太清楚,只能看到走廊尽头是一家书店。
“你发我你账号吧,”木子君说,“我回去给你转钱。”
“你转给隋庄就好。”宋维蒲按下电梯,梯门又嘎吱嘎吱地展开。她抱着两条毯子挤进电梯,想起了方才被中断的对话。
“你在这儿上班啊?”她怎么也看不出他和这儿有任何联系,方才楼上店都关了,但他也不像雇在杂货店,“你……你在发廊?”
宋维蒲笑了一声。
他表情总是很淡,笑起来竟然很好看,只是太快了,一闪即逝。
“我在书店。”他说。
电梯到地面,又是沸腾的热气。她跟宋维蒲原路返回,听得耳后“砰砰”炸响,是什么机器爆出高赔率赌注。但当他们走出赌场后,所有喧哗又都随着大门闭合被关进那栋闭塞老旧的建筑。
“你坐电车?”他问。
“不用,”木子君摇头,“我走回去就行,你呢?”
宋维蒲侧头指了一下方向。
“我就住这里。”他说。
有宋维蒲示意,木子君这才看到那条极狭窄的巷子。主干道的光线投进深巷,隐约能见到巷子深处的二层小楼。一楼照样是商铺,二楼窗户掩着,大约就是他说的住处。
她收回目光,觉得再没什么话题可说,便开口道:“那我走了。”
男生点了下头,转身往巷子里走去。身形刚隐进阴影,却听木子君又喊了他一声。
“今天一天……”她脑海里过了一遍从接机到刚才的事,“都谢谢你帮忙啊。”
“不用谢,”他声音不高,“你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我?”木子君一愣,“像谁?”
宋维蒲声音顿了片刻。
“我也不知道。”他说。
然后他转身,身形彻底消失在黑暗里。
木子君原地站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冷,也就没再多想那句没头没尾的话。
唐人街上又恢复了寂静,月色铺就一地清霜。偶有夜行的黑猫窜过墙头,最后在澳华历史博物馆门前的石狮雕像下盘卧。
澳大利亚最早一批华人是为淘金而来,这条古街也是从那时起繁衍生息。两侧建筑都近百年历史,当夜幕降临,游人散尽,街道的样子和上个世纪并无差异。
唯独不属于那个年代的霓虹招牌兀自亮起,仿若新老故事,轮番交替。

◎乐于助人◎
人在异乡,租房犹如蚂蚁搬家,从各个渠道买来生活用品,再一件件填满自己的房间。忙了一周有余,学校那边发来邮件,预告了学校的迎新会,包括讲座和社团招新的时间地点。
只一周,天气就转暖了,只是风还有点大。灰头土脸好几天,木子君总算涌起点打扮的冲动。参加迎新当天,她从衣柜里把自己风衣找出来,换了牛仔裤和马丁靴,上身一件黑色打底,仔仔细细化了个妆。
她眉眼颜色偏淡,唇色也浅,不化妆的时候气质很随和。但或许正是因为脸上颜色太少,上色后饱和度陡然升高,唇红齿白乌发黑眸,整张脸透着清亮,像是生生不息的春日。
外面风大,她不想被吹得群魔乱舞,便扎了个低马尾。双手往头后拢,蓬松而沉甸甸的一束,耳侧藤蔓似的垂下几缕。
临出门前刷了下手机,木子君忽然看见隋庄发了条状态。两个人因为接机加了好友,上次把还宋维蒲的钱打给他之后就再没说话,朋友圈里则除了卖鞋就是卖鞋。此时一张照片忽然出现在“为祖国文化传播做点贡献”的文案底下,让人觉得好奇。
她点进去,看见照片里是张桌子,中英双语写着“华人剧社招新”。她辨别了一下旁边的学校LOGO,很快意识到隋庄是自己校友。
这个华人话剧社木子君之前听过,是九十年代的中国留学生创立的。剧社耕耘到今天,历史比她年龄尚长几岁,在当地几代华人里都有声望,每年开演的冠名费就能拉到不少钱。
她一手系鞋带一手在对方朋友圈下评论:[你在迎新会招新吗?]
时间挺早,新生估计还没到现场,隋庄回复她的速度可以用电光火石四个字形容:[对啊,来吗?]
她不知道隋庄大几,招新的话,应该不是大二就是大三。
隋庄又很热情地补了一句:[在图书馆门口卖咖啡那]。
她笑笑,回复:[好,我过去看看]。
入学有些手续要办,木子君一进校门就被人塞了个透明袋子,里面装着学校地图和学校周边的美食地图,甚至有几家餐厅趁着迎新来分发优惠券。走到一半有个姑娘突然来和她传教,边传边带着她把接下来的手续都办完,并在木子君道谢的时候英文虔诚道:“是主指引我帮助你,感谢主吧。”然后迅速消失。
木子君:……行。
该去看隋庄了。
她顺着汹涌的人流往前走,穿过文学院的钟楼,很快抵达社团招新处。目之所及什么人种都有,招揽新人的热情程度和传教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垫脚张望片刻,看见远处一个头发仔细抓过的男生朝自己疯狂挥手:“这边!这边!”
这人太潮,刺绣外套配AJ,左边一个耳钉脖子上俩链,潮得木子君要犯潮男恐惧症,硬着头皮往过走。华人剧社的立牌就在桌边,对方是隋庄无疑。
“你认识我?”恐惧归恐惧,走过去的时候,她还是多问了一句。
“看你头像啊,”隋庄说,“一模一样。”
他浑身透着一股自来熟,敲了下社团立牌就问:“你刚才加了别的社么?自己看还是我给你介绍下?”
“看见学妹就这么热情,”身边忽然一声嘹亮的冷笑,“刚才来的男生也没见你说话。”
木子君转过头,看见个扎高马尾的黑皮女孩走过来,身材绝好,胸以下全是腿,把手里的资料递给她。
“这是我们部门设置和历年的公演留影,”她对木子君的语气很和蔼,“隋庄和你搭讪呢,你听他说话等于浪费时间,这上面写得更全。”
她又抽出张纸给她,言简意赅,迅速传达有效信息。
“这是报名表,”她说,“感兴趣的话,填了给我就行。”
木子君点了下头,拿着报名表和社团资料往路边撤了几步。恰巧咖啡店露天席空出座位,她拿着东西坐下,一边看一边听隋庄和那女孩说话。
没几句,她就听见隋庄问:“宋维蒲不来了?”
木子君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
“在书店吧,”那女孩随口说道,“他本来也不是剧社的。”
“剧社正值用人之际啊,”隋庄痛心疾首,“我的事那不就是他的事吗?”
“人家和你有这么好吗?”
木子君抬了下眼。
“那我们是感情深厚的……”隋庄说,“父子关系。”
木子君:……
两人又吵嚷一番,看见木子君抬头望着他们。隋庄缓和语气问道:“怎么了?”
“没事没事,”木子君赶忙摇头,“就是……宋维蒲也是我们学校的留学生吗?”
隋庄挠了挠眉毛:“是,他是咱们学校的,不过他不是留学生。”
旁边的女孩接过话:“他和我一样,我俩都是出生在这儿的华裔。不过我小学和初中都是回国念的,他没离开过墨尔本。”
木子君恍然:“那他中文说得真好……你也好。”
隋庄笑笑:“他语言天赋绝了,上次我俩去意大利人聚集区才知道他会意语,一开口一股黑手党味。”
“对对对,”那个女孩也兴致勃勃地回忆道,“我觉得他不仅是会说,他是说每种语言都像是在那儿长大的。我回国念书才把普通话学好,他在唐人街长大,结果广东人福建人都把他当老乡……”
“他在唐人街长大?”木子君重复道,脑海里浮现出他住的那条巷子和楼。
“对啊,”隋庄一拍大腿,“墨尔本唐人街家喻户晓的小天才!全唐人街同龄华裔男生公敌!”
木子君笑出声,身后继而响起一道冷清声音。
“这么兴奋,不饿吧,”那声音说,“那我把饭扔了?”
木子君身子一僵,隋庄两步窜到她身后,把宋维蒲手里的打包的外卖接过来。男生单手拎着杯喝到一半的咖啡,走到木子君桌对面打算坐下。
他显然没想到这坐着的女生是木子君。
他俩前两次见面,第一次是隔夜航班的憔悴,第二次是半夜被冻醒的狼狈,这还是她第一次全副武装出现在宋维蒲面前。木子君看见他在手心转了下杯壁,明显有点措手不及。
“嗨……嗨?”她试探地打了下招呼。
宋维蒲点了下头,也说了声“嗨”,然后坐到她对面。两人沉默片刻后,隋庄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是我的错觉吗?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气氛尴尬吧?”
木子君:……
谢谢他成功让气氛更加尴尬了。
为了避免尴尬,木子君开始埋头专心填剧社的报名表。
近二十年的老社,组织结构已经非常完善。她其实对话剧兴趣不大,填表纯粹是为了逃离尴尬气氛。扫了一下几项工种,她决定加入台词翻译组。
剧社话剧演出是中文台词,但不排除现场会有外国同学来看,因此舞台两侧需要有英文字幕。她初来乍到,做这个还能练练英语。
填好个人信息后,她把报名交递给隋庄,对方立刻转向宋维蒲开始感慨:“看看,新来的学妹都这么支持工作。你就油盐不进,不加剧社就算了,帮忙招新也不来……”
“关我什么事。”宋维蒲说。
木子君忽然意识到,其实从一开始和宋维蒲打交道,她就能感觉出对方身上强烈的“局外人”感,那种独善其身的气质在同年龄段人里很少见。
不过在赌场那次,他对她倒是算得上……乐于助人?
木子君低着头看手机,一边给待办事项打钩一边回忆这些事。桌面上忽然传来“咔哒”一声,她抬起头,看见隋庄拿了杯刚从旁边买的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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