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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尔本风停了吗(北风三百里)


他点点头,而后便拎着一串钥匙,沿着门外铁楼梯叮叮咣咣地下去了。人进了车库,动静微弱了不少,木子君把他刚买的食物拎到冰箱旁,一样样地摆放到位。
冰箱分三层,上面是生鲜,中间有一层单独的冷冻柜,最下面一柜温度更低,适合长期保存的食品。木子君打开最下面的那扇门,发现里面塞得满满当当,几盒冷冻水饺摆在最外面。木子君看了看生产日期,发现是去年九月的。算了算,金红玫去世大概也是在这个时间前后。
她不确定这是金红玫买的还是宋维蒲,如果是前者,那这可以说这是木子君第一次如此明确地接触到她在这个房间里的饮食起居。她在某个节点顺理成章地老去和离开,留宋维蒲一个人一点点整理她留下的痕迹。
门响了一声,宋维蒲回来了。
他手里的月饼盒比她想得要大,正方体的礼盒,看起来像是谁送过来的礼物。木子君想把冷冻水饺和新买的食物都塞进冰箱,可新买的东西塞进去,水饺就没位置了。正一筹莫展着,宋维蒲走过来,拾起地上的过期水饺看了看,像是想了一会儿什么,然后一言不发地把两盒饺子都扔进了厨房的垃圾桶。
“还有过期的么?”他扶着垃圾桶盖问她,“都扔了吧。”
她“哦”了一声,回头又往外翻了几盒其他食品,把其中过期的挑出来,抱着送到厨房的垃圾桶旁边。几盒未拆封的包装勉强塞进桶内,宋维蒲系上口,拎到门边待扔。
木子君跟在他身后,壮着胆子问:“是你外婆买的吗?”
“是,”宋维蒲低头把垃圾靠到墙面,回答她的问题,“我只用中间那层冷冻柜,谢谢你帮我翻下面。”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谢她,她只觉得她好像是销毁了金红玫在这个屋子里最后的一点痕迹。
他处理完垃圾去洗手,示意木子君自己拿月饼。她顺着他的视线仔细观察了一番那盒刚从车库拿过来的月饼,对其硕大体积实在有些不敢恭维。
“这也太多了,”她伸手试探了一下最外层的包装,“我拿两个行吗?我本来就是想买散装的。”
“都拿走吧,”宋维蒲从厨房抬头看她,“我不吃。”
“为什么不吃啊?”
“我一个人没什么好吃的。”
“我也一个人啊。”
“……”
屋子里一时寂静,木子君看着宋维蒲反思片刻,觉得自己也没说错话——本来就都是一个人。他被一个人留在了墨尔本,而她一个人来到了墨尔本。
月饼盒设计得很好拆,外包装一拉,里面露出三排小抽屉。她用手指勾着顶端两枚的绸扣拉出,一盒莲蓉一盒豆沙。
宋维蒲深沉了半分多钟,也走过来,像她一样把下面那两盒拉了出来,可惜手气奇差,一盒五仁一盒榴莲。木子君于心不忍,把五仁塞回去,检查过最下面的一排,选了个桂花的用来替换。
宋维蒲低着眼看她摆弄:“不一样吗?”
“不一样的,你没吃过吗?”她也奇怪。
“很小的时候吃过,”他说,“长大了就不愿意吃了,觉得太甜。”
“她不生气吗?”木子君更奇怪,“过节不陪长辈吃月饼。”
宋维蒲顿了顿,语气平静地开口:“她去约舞会认识的老先生,吃米其林中餐厅的。”
木子君:……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人设稳定。
月饼拆分完毕,他连包装盒也一并扔到门口,而后送木子君下楼回家。两个人在室外的楼梯上一前一后地走,她挎包鼓起,摞着他给她的月饼。车半个身子停在车库外面,宋维蒲去开车门,忽然听到木子君顿住脚步。回身时,她正仰头看天。
今天白天一直是阴天,刚入夜也是多云蔽月。偏偏这时候云彩散去,露出夜色里一轮圆月。木子君仰头望了那月亮一会儿,问宋维蒲:“所以南半球和北半球虽然季节相反,但是中秋节的月亮都是圆的?”
“你地理怎么学的,”他把目光从夜空中收回来,语气带了几分好笑,“南北半球和月亮有什么关系?同一天的任何地方,月亮都是一样的。”
“地理书也没提过这个啊。”木子君跟上他步伐,语气略有不忿。
“这是常识。”
“……”
他在一轮圆月下把她送回家里,木子君不用猜都知道舍友已经睡下,丁点噪音都会引来对方怒火,只能做贼似的从厨房拿了刀叉和盘子回卧室。她坐到书桌前,把月饼从包装盒里拆出来切成两半,刚准备入口,又想起什么似的掏出手机拍了张照。
她和宋维蒲家开车的话很快,刚才蹑手蹑脚花了不少时间,他现在估计也到家了。木子君从聊天记录里找出和他的对话框,把月饼的照片发了过去,和他说:[我吃啦。]
片刻之后,对面传来了回复,没有照片,是两条文字。
River:[嗯]
River:[我也吃了]
月亮是一样的盈亏,气温可是一天高过一天。木子君睡得晚,第二天一早被窗外刺目日光晃醒,忙不迭换了衣服去上早9的大课。大课过半,她收到由嘉消息,叫她下课后来教室等她,中午一起吃饭。
她这节课两个小时,由嘉那边同时段的课两个半小时。木子君过去的时候他们还没结束。是节助教课,班里同学有上台做演示的课程任务,她从后门溜进去的时候,刚好轮到宋维蒲最后一个上。
由嘉之前和她提过,她只有这节课是和宋维蒲重合的,不像隋庄,照着宋维蒲选课抄出一套课表。学生们Pre时间过长,眼看就要下课,全教室只有助教出于打分目的还坐在第一排认真听,后面的基本都各干各的——尤其是隋庄,头埋在手臂上睡得安然,留坐在一边的由嘉一脸嫌弃地瞥他。
助教总之也不回头,由嘉他们的桌子又在最后一排,木子君顺利溜到她旁边的座位坐下。两个人一同观察了一会儿隋庄的睡姿,台上的设计图展示完毕,宋维蒲开始和助教解释Pre最后的收尾。
幻灯停在最后一页,是张渲染出的俯瞰图。木子君观察半晌不得其法,侧头问由嘉:“你们这是设计的什么啊?”
“陵园。”由嘉说。
木子君恍然“哦”了一声,回头又仔细观察,很意外地在宋维蒲的设计图右侧看到了自己的专业内容。
“悲伤的……”她语气疑惑,“五个阶段?”
“怎么了?”由嘉听她语气不对,“他这作业我看过,不是River自己编的?”
“不是的,这是一个心理学家提出的概念,”木子君之前也只是在一篇文献中读过,回忆得很艰难,“悲伤分为否认、愤怒、迷茫、消极和接受五个阶段,这是所有悲伤势必经历的过程。要想真正从悲伤中走出来,就不能困在其中的某个阶段。”
宋维蒲说话的声音一直不高,音量保持在能让助教听清和其他愿意抬头的人听到的程度。木子君和由嘉说话的时候并不能听清他在说什么,此刻对他的内容产生兴趣,再抬头的时候,他的声音也因为和助教的交流而提高了一些。
他在她面前英文说得有限,偶然一听,语速适中发音悦耳,比她自己班里语速奇快的澳洲同学说话好理解多了。
“陵园的五个区域对应悲伤发生后的五种情绪,随着亲友一步步走出陵园,也希望他们能走出前四种情绪,在道路终点的花园中慢慢接受逝者离去的现实,继续在现实中生活。”
Pre结束,台下传来掌声,较先前几位较为热烈,也不知道是宋维蒲的设计的确有启发性还是大家盼着下课。不过他肯定也不在乎这些,又回答了助教几个问题,便把U盘拔下来,快步回到了最后一排的座位。
看到木子君的时候,他脚步慢了片刻,而后没有回到呼呼大睡的隋庄右侧,而是选择坐在了她椅子旁边。
时间卡的很好,还有三分钟就要下课了。助教起身安排起接下来的学术任务,木子君看见宋维蒲低头卷打印出的建筑渲染稿,脑海里又浮现出了最后那页展示上的“五个阶段”。
不知道他现在到了哪个阶段。其实哪怕是到了接受的阶段,那篇文献上也清楚地指出,接受也只是代表当事人了解到结果无法被改变,继而有能力在悲伤或失落的现实中生活。
台上的助教布置了新的作业ddl,台下一片哀嚎。宋维蒲专心致志卷渲染图也没什么反应,直到木子君在他身边动了一下,他才把头抬起来。
两个人目光相对,她毫无预兆地开口:“你知道第六阶段吗?”
宋维蒲莫名看着她。
“悲伤的第六个阶段,”她尽力从记忆里搜寻那些碎片化的文字,“是一个叫Kessler的心理学家提出的。他收养的儿子去世之后,他体验到了五个阶段所有的情绪,然后发现,悲伤存在第六阶段,寻找意义。”
台上助教的讲话结束了,学生们躁动着站起要去吃饭,隋庄也缓慢从睡梦中挪动起自己的身体。人群掠过最后一排的四个人,木子君的声音响在嘈杂的脚步声里。
“不过我也只是看了文献,Kessler的很多话我都读不懂。例如他说,从逝者的人生中寻找意义是人们在失去至亲后的一种应对方式,意义不在于失去本身,而是在失去之后。他的原文我也记不清了,这样用中文讲,你能听懂吗?”
教室里的人逐渐清空,宋维蒲定定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思考了很久她话里的意思,才缓慢开口:“我好像也,不大理解。”
人太年轻的时候,关于死亡的事……的确很难理解。
睡了一整节课的隋庄也在这时候彻底醒过来了。他睁开迷蒙睡眼,认清由嘉身边坐着的是木子君后,整个人陡然从困倦中清醒过来。
“Kiri!”他一蹬椅子,直接滑到她身边,“我错了我错了,昨天晚上真是太对不起了!他们一叫我去过生日,我就忘了个一干二净……你俩怎么了?”
他一语惊醒木子君和宋维蒲的对视,她急忙把目光收回。隋庄讪讪摸了下鼻子,似乎还沉浸在对她的歉意里,没话找话道:“所以你上次和我说的那个事,哦,就是等于,你帮你爷爷来找人,找的人正好是River他外婆。现在你要去见一个他外婆的老朋友,是吗?”
“那人是住哪来着?”
木子君:……
隋庄这个记性,怪不得忘了来接她,他们上次都聊得一清二楚。
“Bendigo,”木子君说,“你不说你去过吗?”
“Bendigo……Bendigo……啊我是去过!”隋庄一拍大腿,“过去两个多小时呗,你什么时候去?我将功赎罪,开车带你,行吧?这次不要钱了,一毛钱都不要,你去多久我等多久。”
木子君:……
她不由自主地抬眼望向宋维蒲,他并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把自己卷好的渲染图外套上一根皮筋。
“事不过三啊,”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由嘉也忍不住调侃,“隋庄,你这次再放人家鸽子……”
“绝对不会!我用我人格担保!你说个时间,天大的事我也给推了!”
事情几乎就要被定下来了,宋维蒲把自己东西收拾好,完全不参与他们的商议。眼看着他把书包往肩上一甩就要离开,木子君忽然伸手拉住他书包带。
用力过大,宋维蒲直接给她扯得倒退半步。
他其实没有特别清晰地松过口,她是身体先于思想一步,把他拽回来也不知道说什么。隋庄和由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愣住,看看木子君,又看看宋维蒲,目光最后落在连接了两个人的书包带上。
而被拽住的那个人原地站了半晌,回头和木子君说话的口吻很有些不理解。
“你老用那么大劲儿干什么?”
木子君:……
是,并不久远的记忆里,她把他按在了书店收银台上。
木子君讪讪收手,书包带微微晃荡。被她拽回来的宋维蒲又拧了几圈渲染图的打印纸,朝看呆了的由嘉和隋庄抬起眼,言简意赅地终结了他们的讨论。
“我送就行。”
说完,三人目送宋维蒲走出教室门。由嘉呆愣着看着他走远,又把目光移回木子君上下打量。她被看得忐忑,脑海中回想几幕早期画面,指着他离开的方向再次强调:“我不是你们招新的时候就说过么,他这人特别……乐于助人。”
由嘉:“是么,那我估计他心里只有你算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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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 由嘉那个“为人表面”的评价也不是空穴来风。
继说出“我送就行”之后,宋维蒲再次回到了原先若隐若现,若即若离的状态。不过中间也在书店问过木子君一次去Bendigo的时间, 是为人处世里难得的积极一面。
“我这周给唐鸣鹤打了几个电话,都是忙音, ”木子君那天说, “我下周再试试,要是一直这样, 咱们就得过去了。”
下周过去就是期中假期,宋维蒲和她的时间都会比较宽裕。宋维蒲闻言点点头, 把给她发工资的现金信封放上收银台, 再次印证了木子君此前所说——他俩之间,最稳定的就是金钱关系。
唐鸣鹤的电话和地址都是唐葵给的, 电话长期忙音让木子君有些担心, 但又实在不知如何与唐葵开口。固定电话忙音的原因很有限, 最大的可能是换了电话号——告诉唐葵她爷爷换了电话却没有知会她吗?这本就是一对已经决裂的亲人。
不过决定了最终出发日期后, 她还是想和唐葵说一声。她总觉得唐葵那天之所以主动来见她, 应当不光是想让她帮忙确认唐鸣鹤身体安康。
唐葵的电话倒不是忙音, 只是单纯的……没人接。
消息也不回复。
她起初以为她就是在演出所以没时间回,结果过了一天, 未读的消息和电话还是石沉大海。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学业压力太小还是生性就爱多管闲事, 忽然就为这么个只见过一面的人担心起来, 甚至和之前邀请他们演出的陈笑问要来了她乐队队长的手机号。
唐葵是贝斯手,乐队的队长是主唱, 也是个女孩。木子君打过去和对方问了几句才知道, 原来是乐队内部闹矛盾, 唐葵脾气大, 吵着吵着干脆要退出,乐队几个人去找她都挨了骂。再过两周还有一场签了的Livehouse,她这么突然消失,剩下几个人正愁请谁来弹贝斯呢。
上次在庄园和唐葵见面,木子君隐约能觉出唐葵性格颇有棱角,没想到发起火来这么极端。当初为了玩音乐和家里闹翻,现在又说退乐队就退乐队,真是……
她默默点着手机屏幕,把乐队队长发给她的唐葵家地址拷贝下来,输入到地图里,准备过去看看。导航路线还没加载出来,屏幕上竟然跳出一段来电提醒。
木子君愣了愣,急忙接起,电话那头是唐葵昏昏沉沉的嗓音。
“你找我?”她问。
“啊,对,”木子君急忙组织语言,心里清楚最好别在这时候提乐队的事,“我……Bendigo那边……就是……”
组织失败。
她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编不好谎话,干脆把话题转到唐葵身上:“你是病了吗?我给你发的消息你看到了吗?”
“嗯,我发烧了,”唐葵声音疲惫,“睡了好几天。”
“那你用不用……”她斟酌着词语,担心唐葵把队友连续赶跑之后也把自己拒之门外,“我给你带点吃的过去?你家那边好像不好送外卖?”
她不知道这是否算越界,毕竟之前她和唐葵也只是一面之缘,并在说完的一瞬间意识到自己这话是暴露了队长把她地址透露给自己。万幸,唐葵已经烧得反应迟钝,不但没有追问她怎么知道自己家位置偏僻,甚至在短暂思考之后,说了声“好,那谢谢你了”。
两人挂掉电话,她松了口气,急忙换了衣服折出家门,去附近一家中餐馆打包了几分适合病人吃的饭。
唐葵的住处也是电车转巴士,摇晃了近一个多小时才过去。给她开门的是个长相南美的女孩,听意思是她舍友,说她住在二层靠里的那间屋子。
倒是不用她说,唐葵在屋子里咳嗽的厉害,她站在门口都能听见。木子君顺着楼梯爬上去,敲了几声门,唐葵便放她进去了。
很凌乱的卧室,地上散落着贝斯和乐谱,桌面上有些吃空的药。木子君进门后替她把窗帘拉开,久违的光线便散落进了屋子。
“你吃吧,”她指了下外卖袋 ,“我家旁边的茶餐厅,有艇仔粥什么的,挺适合病人吃的。”
唐葵愣了愣,反应迟缓地从床边移动到书桌旁,拆开包装盒,自言自语似的说:“我都好久没吃中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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