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枝点点头,渐渐深入花园,心境平和。
清风徐来,格外清新,四周安静到只剩下风浪声。
虞枝脚步一顿,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的绿漪和绿萝随之停下。
虞枝看向前方的假山。
窸窸窣窣的动静从里面传出来,伴随隐隐约约的男女调情狎.昵声。
“......不要这样。”
“嗯?不要怎样......躲什么?”
虞枝眉头一蹙,虽听得模糊,可言辞中的情.色之意她可清楚,下意识道:“谁在那里?”
前方声音骤歇。
“是谁?”虞枝拔高声音。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公然在花园里偷.情,实在有伤风俗。
倘若是在其余地方遇到这种情况,虞枝会视而不见,绕道走开,她可没心情去管闲事。
可偏偏这处花园是虞枝常来的地方,她还会带着成佑帝过来这里游玩。
它早已被虞枝定为圣地。
毫无动静。
“既如此,那我就亲自过去看看了。”
虞枝朝绿漪和绿萝使个眼色。
“等等,贵妃娘娘,马上出来了。”
话休,过了大半天,里面的人才磨磨蹭蹭从假山间隙里出来。
走在前面的二皇子衣裳松松垮垮,略显不整,畏缩在他身后的女子眼波迷离,唇色靡艳,穿着宫装,是宫里的宫婢。
明眼人一瞧便知,他们方才在做什么。
“儿臣见过贵妃娘娘。”二皇子慌张行礼,神色略惶。
宫婢颤巍巍跪地,垂首低眉,声音细碎紧张:“奴婢参见贵妃娘娘。”
二皇子率先道:“贵妃娘娘怎会在此?”
虞枝道:“我出来闲逛,却不想遇上你们二人。”
二皇子赶忙道:“儿臣失仪,请贵妃娘娘恕罪。”
虞枝音色透着淡淡不悦:“二皇子,我没想到你这般荒唐,好歹是白日,你却公然带着宫女在此行龌龊之事,实在令人不齿,你学到的礼义廉耻都忘了?”
众所周知,二皇子风流多情,喜好女色,可他与宫婢白日宣.淫,委实荒唐。
虞枝低估了二皇子的好色和胆量。
“陛下若是知道你举止不堪,定然对你失望。”
闻言,二皇子察觉不对,立刻央求道:“都是儿臣一时昏了头,是儿臣的错,儿臣知错了,往后不会再犯,恳请贵妃娘娘不要告知父皇。”
话落,“噗通”一声,二皇子跪地,宫婢也哭戚戚的。
虞枝到底心软,也并非二皇子亲母,管教二皇子这种事吃力不讨好,一个不好还惹一身嫌。
在二皇子锲而不舍的乞求中,虞枝点了头,反正训斥的话已经说完,二皇子亦吃了教训。
虞枝扫过宫婢,适才宫婢抬头,她正好看到宫婢模样,有几分眼熟,心起古怪。
虞枝抿抿唇。
“退下吧,往后切记莫要再胡来,下不为例。”
“儿臣明白,谨记贵妃娘娘教导。”
二皇子目光掠过虞枝,遂仓促领着宫婢离开。
绿漪道:“娘娘,还过去吗?”
“回去吧。”被扫了兴,虞枝什么心情都没了。
真是的,虞枝腹诽。
虞枝拢眉,轻声叮嘱道:“回头让洒扫的宫婢把这里弄干净。”
“奴婢省得。”
回宫后,虞枝叫人去东宫,让太子得空暇的时候过来一趟。
通传的内侍回来后,过了半柱香工夫,姜璟便过来了。
姜璟确实忙碌,事务缠身。
昨日成佑帝下达命令,让他肃清吏部、工部以及兵部中的蛀虫,这三部与扬州一案有不少干系。
太子勒令自己手下去处理,他则挤出时间去见虞枝。
除去此事,堆积许久的政务亦要姜璟来应付。
致使姜璟今日案牍劳形,可只要虞枝召他,他百忙之中也要抽出空闲来。
虞枝开门见山,直接把想法说出来。
姜璟道:“儿臣还是那句话,母妃喜欢的儿臣就会喜欢。”
虞枝:“话不能这么说,重点是在你,总之你觉得举办宴会如何?”
“母妃是寻了皇后娘娘?”姜璟问道。
虞枝摇头,只是举办赏花宴要和皇后说一声。
姜璟眼神温煦,笑道:“可以。”
听言,虞枝低吁一口气,试探道:“令容,你觉得什么时候好?”
姜璟温声道:“母妃做主即可。”
姜璟的态度很明确。
虞枝思量片刻:“半月之后如何?”
姜璟点头,面前小几上茶釜正烧着净水,升起袅袅薄透的烟。
沸腾声响起,姜璟询问道:“母妃似乎心情不大好?”
“看出来了?”
姜璟笑而不语,虞枝一遇到什么事,情绪都写在脸上,他看得是明明白白。
虞枝泄气,低声道:“我去太液池时在花园撞见二皇子与一宫女白日在假山里苟且,伤风败俗。”
“二哥在母妃面前失仪,该罚。”姜璟道。
“我已经奚落了他一番,到底是德妃的儿子,我也管不着。”
姜璟提议道:“母妃日后莫要再去花园了,皇宫里还有其他地方。”
虞枝对太液池的杏花园尚有留恋,听姜璟这么说,她惋惜道:“听你的。”
姜璟笑着,慢条斯理地煮茶,拿着器具的手漂亮秀致,骨肉匀称,十指削瘦,指节分明,如无瑕寒玉。
动作有条不紊,文雅至极,赏心悦目。
“那宫女,我总觉得有几分眼熟。”
姜璟倾听,留了心眼。
过了一会儿,姜璟把水玉碗顶到虞枝那边,碗里盛着煮好的茶汤,茶香四溢,醇厚鲜香。
他放凉了。
“母妃,小心烫。”
虞枝伸手端起,露出戴着白玉镯的半截细腕。
姜璟目光凝住。
须臾,姜璟敛眸,微微勾唇,是低低凉凉的笑。
【📢作者有话说】
姜璟:给我安排太子妃?
虞枝:你喜欢哪种类型?
姜璟:呵呵,我喜欢比我大的女人。
赏花宴设在御花园。
御花园位于禁苑中央,是禁苑最大的御园,其间山麓绵延,绿水纵横,亭台楼阁,琼楼玉顶,层台累榭,碧瓦朱甍 ,鬼斧神工。
又是四月,春意盎然,莲池荷塘,草木蓊郁,芳菲争艳,万紫千红。
景色浑然天成,美轮美奂。
今日当空日头不错,惠风和畅。
赴宴的小娘子们络绎不绝赶赴御花园。
有不少消息灵通的或者是聪慧的都明白赏花宴背后用意,看似是皇后设宴,实则是贵妃要为太子选妃。
这是一场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宴会。
长安城中几乎所有尚在闺阁的贵女都来了。
太子姜璟,是板上钉钉的储君,身份显贵,且霞姿月韵,阳煦山立,品貌非凡,众女心向往之。
没有人会去提及太子过往的低贱出身,他如今的母妃可是盛宠十年的贵妃虞枝。
谁不想当太子妃?
思及此,诸女将视线投到水榭上。
只见虞枝身着高腰织金海棠红襦裙,外罩绛色大袖衫衣,身姿婀娜,云鬓高枕,珠钗环绕,面容妩媚娇艳,美得灿若烟霞。
在这后宫中唯余虞贵妃将鲜艳的红色穿得最是好看。
虞枝梭巡园中,轻声问:“太子什么时候过来?”
早晨姜璟来请安时,虞枝就提醒姜璟莫要忘记御花园的宴会,一定要过来。
姜璟点头,他说等他打完一场马球便过来。
绿漪附耳道:“娘娘,还要等等。”
虞枝扶额道:“球赛还没打完啊。”谁知道这么巧合,今儿姜璟要同二皇子打马球赛。
这是姜璟的爱好,姜璟时常会和成佑帝一起打马球,也会和皇子、朝臣们比试。
马球是风靡长安、炙手可热的游戏。
姜璟忙碌半月,好不容易得了空打马球,虞枝断然不会去反对。
“你去告诉太子,至多再打半个时辰。”此事事关太子婚事,虞枝不得不去催促一下。
绿漪颔首:“奴婢这就叫人去。”
过了一会儿,虞枝简单将贵女们召集在花厅,说了一些话,便宣布赏花宴开始,虞枝领着小娘子赏花。
御花园中花卉种类繁多,数不胜数,令人大饱眼福。
有几个才学出众的,兴致上来作诗咏赋,引得满园惊叹喝彩。
气氛正浓。
虞枝不动声色观察。
贵女们各个品行端正,让人挑不出毛病,虞枝是不知道怎么选,她就留心了几个长相最出挑的贵女。
正在这时,绿萝匆匆忙忙过来。
“怎么了?”
绿漪喘着气道:“娘娘,有事禀告。”
虞枝对贵女们道:“我先过去一趟,你们随意。”
“是。”众女道。
绿漪带着虞枝往外走,“娘娘,太子殿下在和二皇子打马球时跌下马了!”
虞枝神色一变,眼前都模糊了一下,幸好虞枝及时清醒,她强自冷静道:“太子情况如何了?”
绿漪摇头:“奴婢也不知道。”方才太子的内侍过来禀告,绿漪忙不迭告诉虞枝。
虞枝颤声:“快,我们去看看太子。”
路上,绿漪安抚道:“太子殿下是人中龙凤,吉人自有天相,定不会有事的。”
虞枝面色稍稍和缓。
姜璟曾在边疆待了两年,定非是弱不禁风之人,身强体壮,武艺高强,不会轻易受伤,可从马上跌落,轻则断骨,重则半身不遂,虞枝一颗心七上八下。
稍微拢了拢混乱的心思,虞枝催促抬辇的人:“再快些。”
御花园离清凉殿不算远,不多时,虞枝赶到清凉殿。
适才,太子和二皇子正是在清凉殿前的马球场进行比赛的。
虞枝看到一个端着盆的内侍就问:“太子在哪?”
“启禀娘娘,太子如今正在殿中接受御医诊治。”
话音一落,虞枝火急火燎到了殿中。
一入殿,虞枝便发现罗汉榻上躺着的太子。
她唤道:“令容。”语调含着焦急和关切。
姜璟循声望去,似乎并不意外虞枝会来,他面色透出几分白,轻声道:“母妃。”
身边的御医目及虞枝,连忙躬身道:“臣参见贵妃娘娘。”
御医言未尽,虞枝已到姜璟跟前,“你没事——”虞枝顿了顿,目光不由自主在姜璟身上端详,姜璟由着她打量,面带微笑,浑然不似一个伤者。
末了,虞枝的眼睛落在姜璟褪去鞋袜的左脚,他的脚踝处固定着夹板,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的白色纱布。
察觉虞枝视线,姜璟道:“母妃不必担忧,儿臣确实无事,只是脚踝扭了下,御医已帮儿臣正骨。”
虞枝关心则乱:“真的吗?只是脚伤?其他地方可有伤到?”
姜璟:“儿臣岂会欺瞒母妃。”
御医附和。
得此保证,虞枝这才缓了一口气,“那就好。”
虞枝转而问御医,询问姜璟伤情:“太子的伤什么时候能好?”
御医道:“太子殿下需静养一到两月,殿下不止崴脚,还受了筋伤,但只要坚持用活血化瘀、消肿止痛的药膏,再辅以药饮,迟早痊愈。”
虞枝柔声道:“有劳你们了。”
“此乃臣等分内之事。”
“疼不疼?”虞枝回身目视姜璟。
姜璟:“不疼。”
虞枝涩笑道:“怎么可能不疼?”他可是从马上摔下来了,单是想想虞枝都心有余悸,一阵慌张,但万幸只是扭伤了脚。
虞枝脸上的心疼和怜惜几欲要溢出来。
“真的。”姜璟薄唇牵着淡淡笑意,神情平静柔和,不见一丝吃痛忍耐之色。
御医见此,心道适才为太子殿下正骨时,他属实没什么反应,面不改色,气定神闲,连眉头都没舍得动一下。
言休,姜璟支起身躯。
“你起来作甚?”虞枝连忙扶住姜璟,半责备半担心道。
姜璟道:“儿臣真的没事。”语调和缓。
目睹贵妃与太子的母子情深,几位御医不由在心里感慨,太子殿下和贵妃娘娘的感情实在太好了,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心里的大石头落地,虞枝这才想起询问事情缘由,道:“对了,令容,你到底是遇到什么情况才摔下马来,为何二皇子也坠马了?”
姜璟和二皇子差不多是同一时间跌下马了。
虞枝轻声细语道:“到底怎么回事?”
姜璟娓娓道来:“是儿臣的错,当时儿臣正与二哥交锋,在运球时球杆不慎打在二哥骑的马上,马受了刺激,不受控制,二哥不慎坠下马背,而儿臣的马亦受牵连,好在儿臣及时反应过来,没有受太重的伤。”
虞枝拍了拍胸口:“不是你的错,你莫要自责,幸好你反应及时。”
“不,儿臣确实有责任。”
说着,姜璟眼神越过虞枝,望向对面:“相较于我,二哥的情况更加糟糕。”
虞枝回头,这才发现对面的榻上躺着二皇子,周围也围着两位御医,是姜璟特意从太医院叫过来的。
“二皇子怎么了?”虞枝道。
“二哥摔掉了腿,疼得昏厥过去了。”姜璟解释道,目光在收回时,唇际扬笑,眼睑拓印出晦暗阴影。
二皇子断了腿,倘若伤无法痊愈,那日后很有可能腿脚不便,成了不良于行的瘸子。
正在这时,德妃匆匆赶来,劈头盖脸问道:
“我儿怎么了?”
殿中的人纷纷躬身:“见过德妃娘娘。”
随后,治疗二皇子的御医向德妃禀明了二皇子的情况。
“什么?你是说我儿的腿可能会......”德妃惊愕不已,肩头颤抖,双腿也发起软来。
御医垂首,战战兢兢道:“还没到十成的地步,只是有可能......”
“闭嘴,尔等若是治不好我儿,就等着掉脑袋罢!”
两位御医被吓得冷汗连连。
“德妃娘娘,他们已经尽了本分,此事与他们无关,还请您莫要迁怒与他们,二哥的伤是因为孤的错。”
姜璟饱含歉意的话一出口,德妃就扭头看过去。
映入眼帘的便是太子以及他的母妃虞枝。
“太子,我问你为何二郎会坠马?”德妃强忍着不忿道。
德妃出身不显,母族势力不强,好在她给圣上生了一子一女,凭借二皇子,德妃彻底站住腿脚,而二皇子得一门好姻缘,娶了辅国大将军之女为皇子妃。
她脾气不好,可是在太子和虞枝面前她得收着自己的坏脾气。
姜璟将事情经过说出。
德妃一边听,一边不露痕迹端详姜璟,显然他伤得不重,再回看自己的命.根子——
一股强烈的情绪充斥在德妃脑中。
她有点遏制不住情绪了。
二皇子的断腿让德妃大受打击,她失控道:“为何你只扭伤了脚,而二郎却断了腿!还昏迷不醒!都是你的错,假若你不与他打马球,意外就不会发生!”
“太子,你难道是故意的吗?想借此谋害我儿!”德妃咬牙切齿道。
虞枝斟酌用词,缓声道:“德妃姐姐,你先冷静,我知道你心中有气,也明白你是担忧二皇子,可有些话未免有点过分。”
“你当知太子秉性,何况当时有那么多人在场,太子怎么可能是故意而为,德妃姐姐,慎言。”虞枝道。
二妃对峙,气氛冷凝。
对此,姜璟未曾说话,只是乜视维护他的虞枝。
身处战火的殿中人皆冒出冷汗,倍感压力,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圣人至!”内室尖利高昂的嗓音打破冷凝的氛围。
成佑帝得知太子和二皇子坠马,赶忙放下手中事前来探望,他已知晓马球场上发生的所有事。
德妃闻言神色骤变,在成佑帝进来时,德妃登时扑到成佑帝跟前,泪如雨下,哭着道:“陛下,您可要为皇儿做主啊。”
成佑帝脸色沉稳,他搀扶起德妃,眼睛扫过虞枝,随后道:“好了,德妃。”
“陛下......”德妃埋进成佑帝的怀中。
虞枝静静看着两人,抿了唇。
成佑帝轻拍了德妃背脊两下,就拉开德妃,示意她噤声后,询问太子伤势。
姜璟回禀道:“禀父皇,儿臣只是扭伤,并无大碍。”
成佑帝颔首,再问二皇子情况。
得知二皇子伤得不轻,成佑帝皱起眉宇。
“二郎变成这样,太子脱不了干系!陛下,妾委屈啊。”德妃啜泣道。
成佑帝:“朕知道了,德妃。”
听言,德妃眼前一亮。
姜璟在此时道:“父皇,儿臣确有责任,是儿臣闯了祸,恳请父皇责罚。”他将所有错归于己身。
见姜璟要承担一切的态度,虞枝只好求情道:“陛下,太子也不是有意的。”
“不管有意无意,太子都有错。”德妃哽声道,双目通红。
成佑帝道:“太子是有错,但打马球本就是一件危险的游戏,二郎既然进了场,就要有所觉悟,何况若非当时太子忍着扭伤及时控制住受刺激的马匹,二郎很有可能会被马蹄踩踏,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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