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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下轻卿(州府小十三)


时恒湫握上沈卿的手腕,低声:“他不会相信你的。”
“我知道,”沈卿情绪下去,她看了看脚下的地,再次抬头,“但他相信不相信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知道我想知道的。”
脚下的有些长了,在夜风里晃着脑袋。
把人晃得脑子有点乱。
时恒湫握着沈卿的手没松,反倒是更加紧了写,他咽了下嗓子:“你想怎么办,跟他谈恋爱吗,还是上.床?”
沈卿想了下:“如果有必要的话......”
时恒湫一把扯过她的胳膊:“沈卿?!”
时恒湫的眸色很深,握在沈卿小臂的手使的力气大了些,捏的她有点疼。
沈卿和他对视两秒,拍了拍时恒湫拽着她的手,试图说服他:“我有分寸。”
说罢,沈卿拨开时恒湫的手,往刚季言礼站着的方向看了一眼。
人已经不在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别担心,”沈卿拨开时恒湫,拿了一侧桌子上的包,“晚上我回去再说。”
沈卿没再看时恒湫,转身挑开头顶垂下的柳枝,往远处走去。
手心里的温度撤去,时恒湫沉默地盯着脚前那片空地。
人已经走远了,此时僻静的这处独留了风声。
时恒湫静静地站了会儿,片刻后,他从烟盒里磕出来一支烟,侧身往湖边再度走了两步,低头挡了风点上。
天色已沉,远处最后一抹霞光也渐渐收拢于天边。
烟尾猩红的光燃在昏沉的暮色里。
今天来的人不少,除了林家本家人,还有一些来往多的朋友和世家儿女。
不知道是哪家的女儿还是侄女,在看了时恒湫好几眼时,终于起身走了过来。
女孩儿活泼大方,短暂地交谈了几句后,大着胆子问了时恒湫一句有没有女朋友。
“没有,”时恒湫把烟头捻灭,薄薄的眼皮抬了抬,眼神落向远处,他声音微沉,“只有个妹妹。”

第7章 7.16日的更新
沈卿往回折的途中接了尚灵的电话,电话挂了刚走到季言礼身边抽了椅子坐下来,身后便跟来一人落座在她另一侧的空位上。
敞亮的前厅,四五张桌子,多数人都没坐下,松松散散的位子,只他们这一处略显拥挤。
沈卿左右看了下,一边是季言礼,一边是时恒湫。
沈卿站在原地踌躇了两秒,在看到时恒湫甩给她的后脑勺时,放弃了让时恒湫换个位置的想法,抽开椅子坐了下来。
那端季言礼倒是像没事人似的,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时,视线在时恒湫的身上落了下,扬唇道了句:“沈小姐家教很严?”
沈卿没答话,时恒湫两指抵着玻璃杯的杯底往前推了推,淡笑一声:“不管的严点,怕被来历不明的男人拐走。”
时恒湫的语气明显不大好,季言礼面上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他扫了眼两耳不闻窗外事低头吃东西的沈卿。
女人右手执了一双木筷,正挑剔地拨着盘子里的芦笋。
眉微微皱着,模样却仍旧好看。
季言礼目光收回来时,忽的玩笑着道了句:“是要看的严点。”
有时恒湫在,沈卿做不了什么出格的事,索性一直闷着头吃东西。
不过她胃小,没吃几口就饱了,无所事事间从身旁拎了一壶清酿,一边抱着喝一边听桌上的人闲聊。
沈卿父母一直拿时恒湫当亲儿子对待,手里一多半的生意也交到了他的手上。
沈家关系复杂,每一房之间盘根交错,自一年前沈家父母也意外逝世,这一代的二房只剩了沈卿开始,大家就都知道,可能相比家里那些人,沈卿更愿意相信时恒湫这个哥哥。
兄妹两人都没了父母,颇有点相依为命的意思。
世家子弟,多游手好闲,这一代长起来的,能把家里那点产业打理得更上一层楼的——季言礼算一个,帮沈家干活,还要看着时家不要后院起火的时恒湫算一个。
女孩子里面做得出众的,捡来挑去的看要数沈卿。
林老爷子对他们几个有颇多青睐,甚至吃饭的时候都坐在了他们这桌。
林老爷子的二女儿,也就是林行舟的母亲坐在老爷子的左手边,饭吃到一半时,忽然看向沈卿和季言礼,含笑着来了句:“前几天茶庄里的热闹我可听说了。”
她没明说是什么,但在座的几个都反应过来,一个还在上学的季家妹妹从饭碗里抬起头,往这侧好奇得瞟了眼:“二哥和沈家姐姐在谈恋爱吗?”
话落,时恒湫抬眸,不着痕迹地望了那侧一眼。
小姑娘没有察觉,一边扒饭一边小声感叹了一句:“沈家姐姐好漂亮。”
人年龄大了就爱说媒,林老爷子一听这茬,当即看了过来,摇着手里的扇子道:“我说今天你们两个怎么一起来。”
老爷子折了扇子一点季言礼,佯装生气地对沈卿说:“你这姑娘我叫你你不来,他叫你你就过来?”
沈卿把手边的白瓷盅盖上,脸上扬了乖巧的笑:“怎么来不都是给爷爷祝寿?”
沈卿半起身,行了个漂亮的礼:“祝爷爷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您这生日我怎么也要再陪着过二三十年。”
老爷子被沈卿逗乐,扬着扇子直点她,说满桌子就她会说话。
这话茬完了老爷子又提起来刚刚的事儿:“卿卿今年也二十四了,有没有想过议个亲?”
季言礼正好放了筷子,抽了架子上的湿帕。
老爷子乐呵呵地望着季言礼:“要不就季家这小子?”
沈卿明显感觉时恒湫放在桌子上的手动了下,她手伸下去,在垂布的遮掩下按住时恒湫另一个手的手腕。
没成想,拉红线拉上头的老爷子把目光又转向了他们这侧。
老爷子脸上堆着笑,满面红光的问时恒湫:“恒湫觉得呢?”

第8章 7.18日的更新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时恒湫像是愣神又像是在想什么别的东西,他垂眸看着手边的茶盏,没有说话。
老爷子不疑有他,以为时恒湫是工作太忙,才会在吃饭的时候走神。
“恒湫。”林老爷子又叫了一声。
沈卿的手从垂布下拿上来。
时恒湫把手边的那白瓷茶盏端起来,低头抿茶时说了句:“看小卿自己的意思。”
离得太近,沈卿这小动作逃得了别人却没逃得了季言礼的眼睛。
他们这桌临着窗户,身后木质栏窗半敞,掠进来清凉的夏日夜风。
议亲那话题已经被岔开了,几个长辈正揪着刚说沈卿漂亮的小姑娘问她的学业。
季言礼把筷子放下,没抬眼,问身旁的沈卿:“你和你哥关系很好?”
沈卿拿着勺子的手一顿,狐疑地看过去。
她觉得季言礼这话问得奇怪,在那个浑水一般的沈家,除了父母,她能相信的大概只有作为哥哥的时恒湫,不和时恒湫关系好难不成和他好?
不过......心里虽是这么想,但显然不能这么回答。
她还要钓他,这么回岂不是自掘坟墓。
沈卿把身前的汤碗推开,正要说话,隔壁时恒湫突然出了声:“不和自家人关系好,难不成和你好?”
男人声音很冷,和着陶瓷碗壁相撞的声音更多了些嘲讽。
沈卿:......
就,还不如让她自己说。
沈卿轻闭了下眼睛,下次绝对绝对不会再和时恒湫坐一起。
她侧眸瞪了时恒湫一眼,时恒湫跟没看见一样,眼睛都不带眨的,抬手把自己那碗还热着的馄饨推给了她。
几分钟前刚上的,每人一份,沈卿那只碗里的却已经吃完了。
巴掌大的小碗,一共五枚,皮薄到几乎半透明,馅料用的有虾仁和鲅鱼。
季言礼的视线在沈卿那只空掉的碗上落了落。
早上度假村那边的人打过来电话时,特意说过,说沈家小姐对度假区的早餐有几条意见要转达——汤包里的蟹肉老,鸭血汤的鸭血太腥、配米糕的桂花酱不仅香味太重也太甜,唯独小馄饨做得还算不错,但如果里面能加鲅鱼就更好了。
说到最后经理的声音都低了下去,大概是也没见过这样又讲礼貌又挑剔的客人。
季言礼把用过的帕子对折,放在右手边,被时恒湫三番两次的怼,笑也凉了点:“又不是亲哥,能好到哪儿?”
“那也比外人......”时恒湫的话被沈卿起身的动作打断。
与此同时,季言礼也掀了眼皮,抬眼望向突然站起来的沈卿。
沈卿这人有个毛病,就是摆不平的事儿向来破罐子破摔随它去。
就比如此时明显有点杠上的两个人。
她一个也不想理,也不想听他们吵架。
沈卿右手拖着托盘,左右看了一下两人,解释:“我去拿蛋糕。”
说完施施然地转身,往一旁甜品台去了。
那背影不带一丝留恋,仿佛在说——我走了,你们吵吧。
季言礼视线从沈卿的身影收回来,把手上的帕子丢在桌子上,两秒后,从嗓子里发出一声短而轻的笑声。
晚饭后几个小辈打牌,非拽着季言礼当裁判。
也不知道打个麻将,有什么好找裁判的。
入了夜,晚风散去傍晚的潮热,更凉了些。
季言礼倚在藤椅里,右手边的紫砂壶里泡了野生的庐山云雾,他神情恹恹,望着几米外正在打牌的小辈。
林行舟从远处走过来,坐在他身旁的另一张椅子上。
“查出来了,”林行舟说,“泄露账单那人七月底办了去瑞士的签证,但被沈家拦下来,强行按在了鼎盛。”
林行舟话只说了一半,但一旁的林洋也听懂了,他诧异地看着季言礼:“沈卿给你下了个套,让你想找人的话只能通过她?”
季言礼手上的扇子在腿上敲了敲,支着太阳穴听那几个小辈为了一张牌拌嘴。
林洋看季言礼一眼,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季言礼没回答。
林行舟面无表情地朝着季言礼继续汇报:“已经按您说的把鼎盛所有有问题的账目递交了相关部门,季家在鼎盛几个重要项目上的投资也撤了出来,鼎盛内部资金链断掉出现巨大缺口,如果没办法在半个月内填补亏空或者找到新的投资,鼎盛旗下的三家公司都面临破产的风险,包括作为鼎盛根基的盛意酒店。”
林洋整个人都听楞了,张着嘴看季言礼:“这么狠吗......”
季言礼模样懒散得不能再懒散的靠在躺椅里,唇角一直挂着很淡的笑,一点都不像别人惹了他,他就把对方一锅端了从整个市场里扔出去的那个人。
“事情做错了,就应该知道有后果,”季言礼用手上的扇子轻敲自己的膝盖,“不然当我做慈善吗?”
林洋一滞,在心里暗叹了两句幸好惹到季言礼的不是自己,
不过转瞬他又想起来:“鼎盛的那几个项目里不是也有沈家的钱,你把鼎盛捏了,不是就也捏了沈卿的命根子?”
林行舟瞟林洋一眼,继续说:“沈家的股价会跌几天,其它几房的人闹起来,沈卿手里的权怕是要被剥出去一大部分。”
季言礼耸拉着眼皮,淡淡地嗯了一声,看起来并不太在意。
他捡了脚边的木条,往远处的壶里投,接连两根,挤进陶罐狭窄的口里。
林洋看着季言礼的动作,嘴唇蠕动了两下,想替沈卿求情,又怕引火上身,想来想去最终还是认怂地闭上了自己那张嘴。
他认识季言礼这么多年,自然是知道,想让他怜香惜玉,怕是不太可能。
林洋双手交握,无奈望天,只能帮沈卿祈祷,但求多福。

和林行舟预估的一样,从第二天开始,沈家股价爆跌了三天。
林行舟在打给季言礼的电话里说,沈家大房的人不知道已经闹了几次,今天上午才组织开过董事会,要剥沈卿的权。
沈卿的爷爷偏心大房这一家,去世之前把手上矿山、房产、庄园都留给了大房,给二房只留了一些需要打理,出力又不讨好的公司。
但大房觉得这些公司太赚钱,自沈卿父母去世,闹了好几次要分一杯羹,不过都被沈卿驳回了,这次是掺着鼎盛的事儿,一方面他们有了由头让董事会罢了沈卿的职,另一方面沈卿帮鼎盛擦屁股焦头烂额,没工夫收拾他们,给了可乘之机。
林行舟给季言礼说这事的时候,季言礼正站在老宅后院的池塘前喂他的王八。
这人是典型的鱼养烦了,才要整点稀奇古怪的东西养养。
林行舟说完没走,反倒是顿了顿,一副还有话说的样子。
季言礼掀了眼皮看过来:“怎么?”
“今天晚上的电影节沈卿也去,好像是和几个娱乐公司的老总谈融资的事情。”林行舟迟疑了一下,“要不要帮帮她?”
季言礼把手里剩下的饵料一股脑全倒在了池塘里,把袋子递给身边的阿姨,转身路过林行舟时,说了句:“我看起来很好心?”
林行舟跟上去,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以为她不一样。”
毕竟这么几年,他还没见山庄1栋的那个房子住过别的什么人。
“你前两天不是还和她一起参加了我爷爷的寿宴。”林行舟又补了一句。
季言礼翻了摊在腿上的电脑看报表。
“就这几家公司的老板,”林行舟把手上的平板递过去,“听说窦家这个一直有意和沈家联姻。”
林行舟拿着平板的手在空中停了两秒,眼看季言礼没有接的意思,林行舟正准备把平板收回去,没成想视线一直黏在电脑屏幕的人侧了下眼,目光在那照片上落了下。
季言礼问:“窦家谁?”
“长房的大哥。”林行舟回答。
季言礼转回头,手指敲在键盘上,轻嗤了一下:“他比沈卿大了十岁都不止。”
林行舟哦了下,直肠子道:“现在好多小姑娘就是喜欢比自己大十几岁的。”
话落,季言礼看了他一眼。
林行舟脸上茫然,回看过去:“怎么了?”
季言礼把茶几上碍事的饵料扔开,垂眸回邮件:“没事。”
带点慈善性质的电影节,来的除了演艺圈的那些人,还有许多不常露面的集团老板。
内场的位子被分成东西两个部分,西侧坐的是演员流量,东侧坐的则是商界的这些人。
沈卿右手带着银白色的腕带,坐在第七排的位置上。
位子前面是五六米宽的过道,作为前场和中场的分界线。
助理余曼五分钟前发来了最后一版估算,将和鼎盛有联系的两个项目的亏损值精确到了万位。
两个项目,一个涉及地产,一个涉及影视,哪个都是投钱多,风险大,一旦终止就亏到了太平洋的买卖。
沈卿一边看估值一边在心里把季言礼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以为下套这事儿就算被季言礼看出来,他顶多也就是整整鼎盛,没想到......他还真是谁的死活都不顾忌,把她也往下拽了个彻底。
先前听尚灵说,季言礼家后池子里养了好几只王八。
什么人就会养什么宠物,沈卿愤恨地想。
“这位置有人吗?”头顶响起一道清润磁性的男声。
沈卿抬头,看到隔壁位置前站着的季言礼。
他好像真的不是很喜欢穿正装,即使这种场合,仍旧没穿大多数人穿的西装,一件很薄的黑色衬衣,挽了一半的袖子露着线条流畅有力的小臂,小臂内侧青筋微微凸起,右手抄在西装裤的口袋,手腕戴了支银色宽链的表。
手上的表和第一次见他那回的差不多,好像是同款不同颜色。
沈卿最近两天对季言礼的厌恶达到了顶峰。
此刻不禁在心里再次吐槽,几百万的秀款,一买就是两支。
果然,黑心的人最能赚钱。
“没有人,”沈卿冲季言礼盈盈一笑,“但我不想挨着你坐。”
季言礼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在紧邻着沈卿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沈卿直勾勾地盯着季言礼,无语地笑了一声,托着电脑起身就要换位子,然而裙子太长,托了电脑就没手提裙子,沈卿只能用高跟鞋踢了下,把碍事的裙摆甩在身后,紧接着抬脚准备往右侧走。
季言礼拉住她,无奈的口吻:“你慢点。”
沈卿转身,美眸一瞪:“你管我慢点还是快点?”
季言礼没答沈卿这话,右手托着她的手臂,弯腰帮她把挂在鞋跟上的裙尾扯了下来。
随后又抬手接过沈卿手里的电脑,示意她高跟鞋上已经松掉的绑带:“先把鞋子穿好。”
沈卿身上是条斜肩的水红色长裙,裙摆从左至右拉长,露着一侧纤细嫩白的小腿。
脚上穿了双系带的银色高跟鞋,跟芭蕾舞鞋一样的绑带一直延伸到小腿肚的位置,此刻左脚的系带松了一半,晃荡在小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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