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拜托你以郭家的名义,帮我把这条项链拍下来吗?”沈卿望着郭弋的眼神,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是我母亲的遗物,事后我以高于竞拍的价格还给你。”
沈卿的眼神太真挚,琥珀色的瞳仁,眸光微闪,是藏也藏不住的忙乱。
沈家几房的恩怨,郭弋知道的大差不差。
刚他在厅里看到了沈怀,结合现在,也明白了这项链为什么会出现在拍卖台上。
郭弋看着沈卿的眼睛,心下轻颤,耳朵稍稍红了些。
其实严格来讲,他对沈卿,并不算余情未了,只是面对她时,很容易一而再,再而三地掉进去罢了。
郭弋慌忙摆手,语气真诚,说钱的事情无所谓,他帮她拍下来就是。
郭家家大业大,一条项链而已,也确实不需要跟他客气。
长得好看的人总是会比常人收获更多的瞩目。
俊朗的青年和说是倾城也不为过的年轻女孩儿,在此时安静的内场,只是很简单地低声讲了两句,已经有人转过来,把目光投向了他们。
有人问那是不是郭家的小儿子,还有人说一旁的好像是沈家女儿沈卿,怎么没和季言礼坐在一起。
当然也有见缝插针的说了句没想到书香门第的郭家,儿子长得这么好看。
看过来的人其实也不光是因为听到了他们两个人的声音,还有一部分是知道这项链内情的——
“好像是沈卿母亲的遗物,沈怀拿出来拍的吧,沈家长房的人真是恶心。”
“自家人不能拍自家人的东西,这项链怎么办?”
“还是盲拍,要出多高的价格才能确保把这项链拍下来?”
......
项链的起拍价是一千二百万,沈卿为了有把握压下所有竞拍者,让郭弋以五倍价格,六千万叫价。
竞拍所得来的钱将会全部捐献,所以为了让公益的氛围更浓厚,这场拍卖会所有展品的起拍价均报得高了些。
这条红宝石项链的实际价值应该在八百万左右。
郭弋报了六千万,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能拿下来这条项链。
远方屏幕上的倒计时还有最后三十秒。
时恒湫的助理罗岩从厅外匆匆赶进来,把手上的盲拍器交给了沈卿:“你哥帮你拍了这条项链。”
沈卿抓住他,刚想问时恒湫的报价是多少。
远处屏幕上的倒计时已经结束,弹出了竞拍这件展品的所有竞拍者。
一共八位,分别是12排7座,7排1座......3排10座和5排12座。
只亮了座位号,没有显示竞价和竞价人的姓名。
沈卿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远处的屏幕,她两手紧紧捏着裙摆,连身上的毯子滑下来了都没有注意。
拍卖师轻点手里的按键,让屏幕上的价格从低到高逐一显示。
12排7座叫价1300万。
7排1座叫价1350万。
......
前五位竞价者从1300万到1730万,叫出了五个不等的价位。
和预想中的一样,没人会为了一条价值只有八百万的项链叫出翻几倍的竞价。
屏幕上仅剩最后三个竞价没有显示。
远处的拍卖师故弄玄虚地停顿了一下,紧接着举着手里的小木锤在台子上踱了两步,笑了笑,把悬念感拉到最高。
他俯身,捏着话筒靠近,操纵手里的按键,亮出最后三个竞价——
“六千万。”
“九千八百万。”
“一亿一千万。”
这条项链是第十二个竞拍品,拍卖会已经进行到了后半场,现场的人大多已经有些疲了。
所以拍卖师故意没有报出座位号和姓名,单单只报了价格,想拉回疲惫观众的注意力。
果不其然,拍卖师声落,场下一片哗然,安静的内场响起来比先前高几倍的议论声——
“疯了吧,一千万的项链叫到一个亿?!”
“六千万已经是冤大头了,那两个叫一个亿的有病吗??”
“沈卿叫的一亿一千万吗,那不是她母亲的遗物吗?”
“只有她会把价格叫这么高吧,但怎么有三个高价啊??”
......
沈卿盯着那三个数字,心里再次“咯噔”一声。
她反手拉住身边的罗岩,嗓子紧道:“我哥叫了多少钱?”
罗岩的脸色也在一瞬间变得非常难看:“九千八那个是你哥叫的。”
沈卿耳边嗡了一声, 心骤然沉了下去。
然而就在她回头再度望向大屏幕时,盯着那个“5排12号”的几个字看了两秒,脑子里突然闪过另一种可能。
刚刚郭弋是不是说季言礼的座位就在他们后面两排?
沈卿正愣神间。
远处的屏幕再次变了变色, 展示出最后三位竞价者——
3排10座, 六千万,郭弋。
3排8座, 九千八百万,时恒湫。
5排12座,一亿一千万,季言礼。
淡蓝色的屏幕, 右侧展示着项链的整体和细节图, 左侧竖着列了三行,是竞价者的姓名和给出的心理价位。
白色的繁体汉字, 边缘做了模糊处理, 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周围的议论声并没有因为谜底揭晓而消失,反倒是像煮开的开水般, 持续不断的咕嘟——
“郭弋是帮沈卿出的价吧,刚看到他们两个说话了。”
“季言礼肯定也是帮沈卿出的价啊, 不然他花一亿买一个八百万的项链干什么!”
“我的天啊,这什么盛况。”
“沈怀要气死了吧哈哈哈哈,沈家自己人不能拍就不能拍呗, 哥哥和老公又不是不能帮忙。”
......
“季言礼帮忙了吗?”郭弋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后脑, 笑容温和, 腼腆道, “刚刚应该跟他商量一下的, 白花了几千万。”
沈卿点点头,很茫然地回了个:“嗯, 应该是。”
她说这话的时候转了下头,看到了坐在斜后方的男人。
他手上翻着一本拍卖会开始前发的手册,光滑而硬的杂志纸面,反射着内场银白色的光。
不期然地,他抬了下头,跟身旁的顾南枝说了两句话,再接着看到了几米外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沈卿。
两人隔着两排座椅遥遥对视了一下。
紧接着季言礼率先移开视线,转向另一侧有事情跟他说的林行舟。
沈卿扭回来,哈出一口气,手背贴了贴自己的脸。
......
今天气氛好,这商宴可能要进行到后半夜了。
拍卖会结束,还有歌舞表演,节目de 内容和形式“伟光正”的像央妈的晚会。
刚刚拍卖会上时恒湫出去接的那个电话,涉及到公司的增资问题,有些棘手,他现在还在楼下听罗岩和公司法务的汇报。
而沈卿则和郭弋礼貌道别,继而犹豫了两秒,往二楼季言礼所在的雅间走去。
一份周后,沈卿站在了包间门口,她踌躇了有半分钟,还是没想好开门进去的第一句应该说点什么。
季言礼那一个多亿,显然是为了她花的。
这时候再不主动点,就显得她有些过于不识好歹了。
“怎么不进去?”林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闲散公子哥的语气。
要不是现在跟着季言礼混得还挺好,整天这样的做派很容易让人把他归到不务正业,游手好闲那一类。
林洋从二楼楼梯口的方向往这侧走,手里还拿着要给季言礼的文件。
沈卿的手从门把上收回来,抿了唇,声音有点干巴巴的:“他人在里面吗?”
“在啊,”林洋笑道,“就等你呢。”
“等我?”沈卿下意识重复出声。
林洋理所当然:“不让南枝姐过来,还找借口把我和林行舟都轰走,能不是等你呢吗。”
“正好你过来,我就不进去了,帮我把这个带给他,”林洋把手里的文件递给沈卿,“今天晚上本来有个很重要的合同要签,因为这商宴推到了明天上午,那边公司着急,刚把合同传了过来,非要季言礼再看一遍。”
沈卿犹疑地接过那文件:“那怎么来这商宴了?”
这商宴也没那么重要,反正肯定不如签合同重要。
林洋乐了:“为了你啊。”
“昨天无意中得知今晚的展会上有伯母的项链,”林洋发现最后一份合同上有个墨点,他用手抹了一下,暗叹对方公司的不用心,“季言礼推了那合同,今天就是为这项链来的。”
林洋一直低着头,没注意到沈卿脸上的表情。
说完这话,他把手里的东西全部整理好递过去,乐呵道:“行,我走了,楼下还有美女等我呢。”
沈卿接了林洋手里的东西。
林洋的脚步声渐远,楼道里又重新回归了平静。
很轻的砰一声,沈卿背撞在身后的门板上,她抱着厚厚的一叠资料靠着门,半垂眼睛,在重新收拾心情。
说不感动是假的。
但季言礼忽冷忽热的态度,又让她摸不准他这样做的用意里,真心到底占几分。
沈卿抚了下额角的头发,靠着的门突然被打开。
身后倚着的力量被卸去,沈卿的身体毫无防备地往后仰了下。
然而下一秒,一只手稳稳地托在了她的腰后。
沈卿转头看过去,季言礼已经松了手往屋内走。
干脆利落转身往房间里走的人,落拓挺拔的背影,连身上衬衫的褶皱都透着冷漠淡然。
沈卿盯着那处,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季言礼有点像是在跟她闹别扭。
沈卿沉吟了一下,一步踏进去,反手关上了门。
屋子里没开灯,正对着那里,窗户从左到右占据了一整面墙,所以即使没有人工照明,这房间也并不算暗。
有月光,还有五光十色的霓虹灯。
沈卿跟在季言礼身后走到桌边。
她在离桌子还有两米的地方站定,把手上的材料递过去:“林洋让我拿给你的合同。”
季言礼靠坐在桌子上,手里把玩着一只刚从拍卖会拍下来的茶盏。
沈卿盯着他手上那动作看了看。
有点想吐槽,两百多万一个的杯子,也不怕摔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了沈卿的视线,季言礼把手上的杯子放在身后,撩着眼皮看了眼她手上的合同。
“放那儿吧。”他点了下下巴。
沈卿应言往前走了两步,把手上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紧接着垂手站在桌子一侧。
她正捉摸着要不要她先开口说点什么,忽听男人不咸不淡地又道:“不走?”
沈卿抬眼。
她眼睛偏圆,这样暗的房间里,屋外不知道从哪里打出来的白色射光散进来,显得她眼睛湿漉漉的。
沈卿想说我不走,我还没拿项链呢。
然而季言礼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仍旧是那种云淡风轻,还有些讨打的语气:“不走算了。”
沈卿迷茫地眨了下眼睛。
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走算了?
到底是想让她留下还是不想,就不会好好说话是吗?
沈卿想缓和关系的话一句没说出来,突然被气饱了。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对着季言礼越来越爱生气。
他不回华元府生气,听到他说前女友生气,现在听他说这种不咸不淡的话更生气。
沈卿弯腰捡了一侧沙发上的大衣,转身便往门口走,语气也有些别扭:“走,刚忘走了。”
有些失去理智的沈卿没意识到她这句“刚忘走了”比季言礼那两句话更怼人。
高跟鞋的鞋跟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响声,没两步,沈卿已然快到了雅间房门处。
忽然身后人动了动,比女人更沉的脚步声响起,季言礼在沈卿拉开门的一瞬间反手再次把门压上。
他站在沈卿的身后,两人离得极近,沈卿身上的外套早就脱掉了,露背的礼服隔了一层薄薄的衬衣布料直接贴在季言礼的前胸。
季言礼右臂撑着门,左手搭在门把上,这样一个姿势几乎是把沈卿拥在了自己怀里。
沈卿不自觉地缩了下身子,她几乎能听到耳后男人轻微的呼吸声。
大概是因为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服这个软,所以两人一时都没说话。
默了半晌,还是身后的人先开了口。
季言礼的声音依然是慢条斯理,带点混的,但仔细听却发现还带了些无可奈何的释然。
季言礼:“项链不要了就走?”
沈卿嘴硬:“你也没说给我。”
“不给你你当我花一个亿做慈善?”季言礼轻呵一声。
沈卿伶牙俐齿:“本来就是做公益,你是不是太闲想捐钱,我怎么知道?”
大约是真的被气到了,沈卿这句落后,良久屋子里没再有动静。
沈卿叹了口气,轻声:“对不起,我......”
“对不起什么?”季言礼轻笑了一声,弯身,把头搭在沈卿的肩窝处,明明是调笑的语气,声音里却透露了一丝疲惫,“你不是一直都这么白眼狼?”
沈卿舔了舔唇,语调很低很低地辩驳:“我没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她的声音实在是太低太低,低到季言礼几乎没有听到。
微有些硬的发丝蹭在沈卿的脖颈,让她那处的皮肤有些痒。
她不由得动了下身体,换季言礼更紧地扣住她的腰。
许是夜晚太安静,又或者单单是因为此时房间里的光线太暗,让人有种冲动,想说点平时青天白日里不会说的。
沈卿察觉到身后的人再度开口,说话间带出来的热气喷到了她的后颈,不仅痒还有点麻。
他声音沉沉,尾音拖沓,语气里略有些轻佻:“以后都不再糊弄我?”
有一瞬间沈卿福至心灵地觉得,季言礼真正想问的是“以后是不是都不会再骗我”。
老实说,沈卿不知道季言礼为什么这么问,又或者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去想。
有的事情想得太明白,两个人就真的没办法这样站一起了。
隔层纱的时候还能互相装不知道。
事情捅破了,血淋淋的摆在面前时,“原谅”和“没什么”这几个字其实都很难说出口。
至少,在季言礼这种人身上,沈卿没办法想象他会原谅谁。
况且沈卿也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句话。
父母的事情还未水落石出,她不确定季家在其中到底扮演了怎样的角色,所以也不确定自己到底还会不会“骗”他。
沉默良久。
沈卿抬手,食指顶在门板上,她用指甲盖抠了下木门上雕刻的花纹。
“季言礼?”她突然喊他的名字。
季言礼很低的嗯了声,算是应她。
沈卿的食指微用了些力,竟然把木门上一个指肚大小的雕花抠了下来。
她换了个回答——
“我会对你好的。”她轻声说。
季言礼沉笑一声。
这算什么回答?
又敷衍他。
抵着门,后抱的姿势,沈卿还被他搂在怀里。
季言礼抬手,拇指压上沈卿后颈突出的那块骨头,他嗓子轻咽了一下,好似边摸那块骨头边在决定什么。
不然就这样?
不再逼她说别的什么。
能说对他好,也不是不能接受。
季言礼面色平静,但眼睛里却有化不开的沉雾,他盯着那块被他抚摸的骨头。
他想,或许可以再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就这一次。
不行就离了。
结的时候也没说非走到最后不可。
几秒后,季言礼按在门板上的手松开,他拉着沈卿往屋内走,刚刚那个小插曲像是没有存在过一般,几秒前仿佛还拢在男人身上的柔软已然消失。
沈卿在季言礼身后斜歪了一下头,不清楚自己刚刚的最后一句,季言礼有没有听进去。
季言礼带着沈卿往前走,指腹在她的手腕处摩挲了一下,漫不经心地调侃:“你要怎么对我好?”
沈卿绷着唇跟在季言礼身后。
哦,听进去了。
她还没适应这情绪的转换,略微迟疑了一下说:“给你做好吃的,哄你开心?”
她语调很慢,带着思考后的迟缓。
其实她也不会做什么好吃的,她做的东西她自己都不吃。
走到桌边的时候沈卿瞥到那个装项链的首饰盒,喃喃补充:“你喜欢什么也买给你。”
走在前面的男人很短促地笑了声,转身坐在桌子上时,说了句“我看起来是买不起吗”。
高度到腰位置的办公桌,季言礼斜跨着一条腿,半坐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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