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着沈卿把人抱到洗手池上,低头从她还沾着水汽的锁骨吻下去:“这么娇?那不擦了。”
男人声音懒洋洋的,响在耳边格外好听。
洗手池是那种深褐色带了花纹的大理石,带了未干的水渍,沈卿身下被猛得凉到,她扬手捶季言礼的肩膀:“你说帮我吹干的!”
季言礼握着沈卿的手腕把她的手压在台子上,他顺着刚刚的路径一路吻下去,声音混得不行:“我刚还答应你不做了。”
接着一面说一面手往下探下去,丝毫没有兑现刚刚这承诺的意思。
沈卿察觉到季言礼的意图,惊呼一声按住他的手,声音气恼:“说了刚刚是最后一次的!”
“是嘛,”男人声音慢条斯理,“我说了就会兑现吗?”
很淡的嗓音响在此时格外安静的浴室里,仿似带了回音。
水龙头上滴下的水珠掉在陶瓷水池,发出很轻微的“滴答”声。
沈卿脸颊发烫,她抬起垂在台子一侧的腿去蹬季言礼,被他扬手握住脚踝,更是方便了动作。
柔软地浴巾还围在身上,却有一半已经掉了下去,露着肩头。
沈卿很轻地抽了一下气,气得想哭。
她一委屈,声音格外软糯,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往外扔。
“季言礼,你别碰我!”
“你敢,我明天就从华元府搬出去。”
“分居你信不信!”
.....
一句两句,季言礼抬手摸到沈卿眼角的水痕。
轻笑着,低了声音去哄她。
叫她“乖乖”,又很轻地揉在她的头顶让她配合点说“一会儿就好”。
.........
事实证明,男人嘴里说的一会儿就好,这个“一会儿”真的很难定义。
沈卿腿轻颤着,斜剜着季言礼。
但她眼睛里的潋滟水波还未散去,瞪人的这一眼实在是没什么气势。
她抬手指向门外,指使站在门框处夹着烟的人出去给自己拿睡衣。
季言礼抽的烟味道很淡,带着很甜的果香。
沈卿一直觉得季言礼和这种烟有说不上来的违和,但仔细想想,貌似在千百种浓烈激荡,又或者浅淡贵气的种类里,最适合他的好像又确实是这种。
被满足的男人此刻脾气比刚刚还要再好上几分。
衣服拿过来,还任劳任怨地帮沈卿穿上。
被抱怨绑带的蝴蝶结系得太丑时,甚至拆开重新帮沈卿系了三次,直到坐在洗手池上的人盯着那蝴蝶结勉强满意为止。
“你出去吧,”沈卿指指外间,“我要涂精油。”
季言礼点头,把台子上放的褐色小罐子扔给她,捡了架子上的手机往外走。
沈卿吐了口气,拨开肩后的头发,撑着洗手台从上面下来。
肤质问题,她用很多东西都过敏。
精油护肤品方面,她用的大多都是私人订制。
沈卿靠在洗手台前,用力拧手上的小瓶子。
拧了两下没拧开,沈卿轻嘶了一声,再次想隔着门板瞪季言礼。
刚刚体力消耗太大,她现在手和腿都还是抖的。
又试了两次,沈卿还是没拧开。
她手摸到一侧的浴巾,擦掉手指上的水,用毛巾盖在瓶子上再次尝试。
很轻的“啪”一声,瓶子开了,紧接着还有被扔在台面上的手机的震动声。
已经过了十二点,这个时间能往她这个私人号码来信息的只有那么几个人。
沈卿很轻地皱了下眉,放下手里的瓶子,用浴巾擦了擦手,拿过来看。
果不其然,是余曼的消息。
余曼:[现在方便吗?]
余曼:[能不能接电话?]
沈卿皱起的眉心并未展开,反倒是因为这两条消息蹙得更深了些。
余曼会这么问,多半是因为要说的这事需要背着季言礼。
沈卿下意识偏头,通过浴室的门往外看了一眼。
半透明的磨砂玻璃门,这么看,看不清外间,只能隐约看到一个高挺的黑色人影。
沈卿盯着那人影看了几秒后,片刻后视线收回来。
她把搭在身前的白色浴巾往远处推了些,手指在手机边框上轻点了两下,像是在犹豫什么。
两秒后沈卿回道:[打字说吧。]
余曼:[段宇宏交代了点事。]
余曼:[跟季言礼有关。]
大喇叭造型的复古留声机, 最下面有褐色的箱式设计。
很古朴,相较于实用,更多的是收藏价值。
刚进这房间看到的时候沈卿以为只是个装饰, 没想到还真的能用。
关于季言礼这人的爱好, 沈卿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用“古朴”来形容。
古琴,还有留声机, 甚至于评弹南音,他好像都有些兴趣。
屋外乐声沉稳舒缓,刚几秒前貌似还站在桌旁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可能转到了别的地方。
沈卿把黏在门那处的视线收回来, 转身, 胯骨抵着身边的大理石台,垂头看手机上的信息。
得到沈卿的准许, 余曼没再耽搁, 直接编辑了一段很长的文字,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段宇宏到底在季家公司待了太久, 虽说在季言礼清除异己的这场战争里站错了队,落得现在这样的结果, 但在季家还是有些人。
他说十年前的那个工程项目当时签订的那份文件太特殊,被季家以另外一种方式隐藏起来,披了个皮签在了他亲信手下的一个娱乐公司。
他会帮沈卿顺藤摸瓜问下去, 但作为交换条件, 他想把身上背的几个季家的合约, 转到现他所在的时家公司名下。
他给沈卿提供信息, 也需要沈卿用时恒湫的公司给他庇护, 让他有机会撇开季家,另起炉灶。
而且除此之外, 沈卿要帮段宇宏的理由还有一个——让段宇宏的亲信带着当年项目的条款文件投奔她和时恒湫,她才能顺着往下,把所有事情摸个彻底。
要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所有事情才好说。
生意场上的这些弯弯绕绕沈卿不是不知道,但关键是......
大理石的台面沾了水,太凉了,但沈卿像是没有感觉到一样,忽略了身后胯骨被坚硬的台面顶到的微微痛感。
她拿着手机陷入了沉思。
关键是,确实要这么做吗?
她一时心烦意乱。
这家酒店提供的沐浴乳夹杂着果香,几分钟前因热水激荡而散出的甜腻香气仿佛还留在此时湿溻溻的浴室里,但沈卿却忽然觉得这牌子的沐浴乳做得也没那么好,没那么甜。
水池旁点着的佛手柑香氛,苦哈哈的,早就盖过了那沐浴乳残留的淡淡气味。
像是把沈卿从短暂迷失的梦境里拉出来,拖回了现实。
可能是没了公司账目,在这个远离市区的郊外,她这两天和季言礼,都有些太放纵了点。
这是不对的。
她还有父母,还有哥哥,还有沈家上上下下,乱成一团麻的糟心事。
和季言礼本就是萍水一场,她好像没控制住,最近往里放的情绪太多了些。
两米外浴室的玻璃门突然“咔哒”响了一声,沈卿下意识心一惊,握着手机的手颤了下,然而在目光转过去时,才意识到并没有人推门进来,而是那门的搭扣本来就没扣紧,自己松掉了而已。
沈卿垂了垂眼,稳了心神。
也是,季言礼这种做什么都不大放在心上的人,并不会因为她在浴室呆了太久就进来催。
现在估摸着正瘫在窗边的躺椅里听他那黑胶唱片,八成茶几上还放了瓶打开的威士忌。
要什么有什么,气质冷淡随心的贵公子,没有时时刻刻和她黏在一起的癖好。
她和季言礼,从小在这种错综复杂的大家族里打拼了太久,即使对谁有点什么欣赏或者喜欢的情绪,也绝不会因为这种情绪就左右他们的决定。
沈卿深吸了一口气,垂眸重新望向手机时,眼神里已然沉静了下来,仿佛和半个小时前那场欢畅淋漓的欢.爱彻底剥开来。
沈卿:[段宇宏的话可信度有多少?]
余曼:[百分之八十左右,先前你放在季松亭那里的窃听器,有听到过段宇宏提到的那个批皮文件。]
两秒后,沈卿发消息给余曼。
沈卿:[按段宇宏想要的来吧。]
余曼:[?]
沈卿:[怎么了?]
余曼打字:[这么快?我以为你至少会犹豫一下。]
余曼:[真帮段宇宏另起炉灶了,季言礼在北欧这边的损失可不小。]
余曼:[况且段宇宏还是要把背着的合约通通先转到时恒湫的公司里,你不怕季言礼知道了觉得是你们兄妹俩合起伙来坑他的钱?]
沈卿笑了一下,把佛手柑的香氛往身侧移了移,苦味更胜,困顿的感觉散去,她比刚刚更清醒了些。
沈卿:[现在不答应段宇宏,我们还有别的途径继续追查这件事情吗?]
余曼:[没了。]
镜前灯没那么亮,沈卿盯着屏幕看久了眼睛发酸。
她轻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把在屏幕上敲出的第二句话,反复删掉,重新打了几回,像是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发了出去。
沈卿:[那你觉得以现在我和季言礼的关系,能把这件事情摊开了,放在明面上跟他说“我怀疑你家和我父母的案子有点关系,你能在不徇私枉法的情况下帮我查查”吗?]
沈卿轻吸一口气。
沈卿:[还是你觉得我能拿我父母的案子去赌,去相信季言礼?]
手机那端的余曼被沈卿问得哑口无言,她忽然也觉得自己刚问沈卿的话有些太不理智了。
余曼犹犹豫豫的:[......好像也不太行。]
半分钟后,余曼再次收到沈卿的短信。
这次对话框的最上方没有了反复出现的“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扔过来的话连标点符号都透着无奈和坚硬。
沈卿:[既然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那我还犹豫什么?]
沈卿:[左右最后不都是这样决定罢了。]
沈卿吐出一口浊气,把手机收起来。
下一秒,浴室的门被推开,深灰色的绸制睡袍半敞着穿在男人身上,腰上的系带也没系,松垮地搭在腰间。
他用手背磕了下门板,懒洋洋地看着里面的人:“你精油里用的植物需要现种?”
沈卿的思绪还在刚刚和余曼的对话上,冷不丁听到季言礼说了这么一句,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季言礼眼型偏长,眯起眼睛看人的时候稍显慵懒凌厉。
他瞥了眼沈卿光着的脚,抬手拧了墙上的开关,把浴室空调的温度打高。
“回屋子里涂,这儿冷。”
经季言礼这么一提醒,沈卿觉得浴室里好像是有点凉。
热气散去,独留了些水汽,不算冷,但大概是比房间内的温度低一些。
沈卿拿着身后刚开了瓶的精油往外走,从季言礼身边往门外挤的时候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你一直盯着我干什么?”
季言礼垂眸,视线在她手里攥着的手机上落了落,眼抬起来时往后退开半步,浴袍的绸带扫在沈卿的胳膊上,留下让她酥痒的感觉。
“没什么。”季言礼淡淡出声。
沈卿不疑有他,拿着瓶子往外走了两步,接着,脚下顿住又折了回来。
她站在季言礼面前,内心很短暂地挣扎了一下,手扯上季言礼的浴袍,哼唧了两下:“我想让你给我涂。”
既然刚决定了要心无旁骛,现在演戏就要演得投入点。
无论季言礼对她有没有起戒备心,她都要装作不知道的,把这场戏好好演下去。
哪有刚恩.爱完,在浴室呆了会儿,出来就冷冰冰的。
沈卿手抓在季言礼薄袍的前襟,她眼皮垂着,被睫毛遮住的眼神在季言礼看不到的地方变了又变。
再仰脸时,说话的语气没刚刚那么娇气,更自然了点。
“行不行?”她问他。
季言礼把沈卿的手从自己衣服上拽下去,冷笑一声,眼神里带点倨傲:“不行。”
话音落,转身往床边走。
沈卿在季言礼身后很小声的“哦”了一下,趿拉着拖鞋跟在他后面。
沈卿鞋尖踩着自己的鞋尖,边走边玩,明明季言礼听不到她的回答,也不知道她的那声“哦”是哦给谁听的。
等走到床一侧,男人脚下停住,落拓的身影站在床边,拍了下沈卿的手,把那褐色的玻璃小瓶从她手里拿过来。
季言礼下巴点了下床,慢条斯理地去研究那瓶子:“往哪儿涂?”
沈卿心不在焉,按着季言礼示意的动作坐在床上,闻声一怔,仰了脸看他:“不是说不帮我吗?”
季言礼握着瓶子手撑上床面,他身上的睡袍彻底散开,两襟垂搭着,这样的姿势,把抱着腿坐在床上的沈卿完完全全的拢在了自己身下。
温热的气息萦绕在两人身周。
他低头在她的肩颈处咬了一下,很轻地笑:“不是说了我一向说话不算话吗?”
季言礼垂头,下巴搭在沈卿的肩膀上,软趴趴的发丝,还带着湿意,让沈卿觉得毛茸茸的。
“沈卿。”他突然抬手摸了摸她的脸。
他嗓音发虚,像日出那会儿,月亮即将消失时,散在那白色月牙外的淡淡光晕。
有些不真实。
沈卿垂着眼,嗯了一下,她两手还抱在自己的小腿上,拇指摩挲着自己腿前侧的那块皮肤。
洗完澡,没马上涂精油,果然比平日里摸起来干。
季言礼轻咽了一下嗓子,视线越过沈卿的肩膀,盯着纯色床单上银白色的暗纹。
他也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叫沈卿这么一句。
他其实有点想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或者,如果她愿意说那么两句,他也不是不能听。
他时间不多,也没那个闲情雅致整日做慈善似的帮这个帮那个。
但如果是她,他也不是不能分出点时间帮她干点什么。
总好过,她处处背着他,瞒着他做小动作。
“季言礼。”沈卿在他怀里很小声地叫了一句。
刚在浴室呆了太久,季言礼嗓子虚哑,他喉结滚了滚,有点渴。
他撑着身体想从沈卿身上起来,接着问她那精油是要往哪儿涂,突然眼眸垂了下,不期然地落在了她手腕的那根红线上。
很细的一根红线,没有穿什么繁琐的东西,只在最中间的地方有一个黄豆大小的金色珠子。
先前闲聊的时候,季言礼随口问过一句。
沈卿解释这是小时候父母在一个德高望重的方丈那里给她和时恒湫求的,前几年她的那个断掉了。
保平安的东西戴着戴着断了,总归是寓意不好。
时恒湫便把自己的那条给了她。
所以现在沈卿手上戴着的这个,其实是时恒湫的。
季言礼的眼神从那根红线滑到沈卿光秃秃的手指上。
季宛若送的戒指,沈卿戴过两次就摘了。
不知道她放在了哪里,反正现在是不在手上。
哥哥给的好好戴,和他一对的乱扔。
真不错。
也是,他也不是她什么重要的人。
彼此睡睡觉罢了。
季言礼眸色微闪,突然很低地笑了一声,不带一丝温度。
刚刚那点想要往前迈一步的想法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本非善类,这么多年也没什么人能真正走到他心里。
能有容忍沈卿,和她开诚布公聊聊的想法已经属实不易。
而这个“不易”稍被什么东西打扰一下,便退回去,很正常。
季言礼按着床站直,把手上的玻璃瓶抛给沈卿,他唇勾着,脸上的表情却不明:“女孩子的东西我不太会,自己涂吧。”
沈卿心下哑然。
她能感觉到季言礼刚趴在自己肩颈时肩膀松散下来的柔和,也能看出此刻季言礼淡而懒散的语声下的疏离冷淡。
沈卿抿了抿唇,无可无不可,捡了瓶子,倒了点精油捂在手心里,往自己腿上涂。
这觉两人都睡得不大安稳,沈卿一点多收到余曼的消息,说段宇宏项目转组的条款上出了点问题,让她给时恒湫说一下,给北欧那边的人打个电话,加速一下流程。
沈卿摸了手机发消息过去,时恒湫还没睡。
她想了想,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当面说比较详细,跟时恒湫讲了一下,约他在楼前的花园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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