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多了,她喉咙就觉得有些干。
闵慧心细,端了一杯水给她。
“谢谢。”
“看,你妈咪都答应你了,现在可以跟奶奶回去了吧?”闵慧笑了笑,抽了张纸巾给十一擦了一下,低声道,“妈咪今天刚醒,是要多休息的,现在和妈咪说再见,明天放了学,奶奶就带你过来好不好?”
十一吸了吸鼻子,恋恋不舍的和南焉挥了挥手,“妈咪……拜拜。你要记住我哦,我是十一。”
“好,妈咪记住了,不会忘记的。”
“你好好休息。”闵慧抱起十一,走出房间,对外面的护工又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病房。
第178章 渣男
傍晚睡了一觉,南焉这会也不觉得困,身体的很多机能还没完全苏醒,她也下不了床。
“刘阿姨?”
她试着唤了一声。
外面的护工连忙跑了进来,笑着问,“南小姐,怎么了?”
“我感觉身上有点不舒服,想洗洗,可以吗?”
护工犹豫了下,“你这刚醒来,其实是不能洗澡的……这样吧,我帮你用热毛巾擦一擦,应该会舒服些,等过些天,你身体好些了,手上也松快了,再洗澡可以吗?”
南焉点点头,“好,那就要麻烦你了。”
护工笑着说,“这有什么麻烦的,我拿了这份工资,就应该做的,我先去准备热水。”
不一会,护工端来一盆热水和毛巾,开始细心的帮她擦拭着身体,还拿了一套干爽的衣服给她换上。
“之前只要宴先生在,这些事情都是他在做,之前老听说宴氏的这位掌门人有多么的心狠手辣,冷漠无情,但这将近一年的相处下来,我倒觉得他是个很细心对南小姐你很温柔的人。”
南焉一顿,知道她口中的‘宴先生’大概就是指十一的父亲。
对她很细心,也很温柔,可他们俩的关系怎么就会这么不清不楚呢?
难不成……
她是被包养在外面的小三?
然后原配终于和他离婚了,他可以和自己结婚了,结果自己却出事了。
她脑补了一部言情大戏,再稍微多想一些,就觉得头有些疼了。
“南小姐,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注意到她的异样,护工阿姨关切地问道。
南焉摇头,“没事。你能多和我说说……这位宴先生的事吗?他长什么样?性格,秉性,以及家世如何?”
她下午就发现这个病房是套房式的,且不论是十一还是她奶奶和太爷爷,气质都很出尘矜贵,再加上穿着都十分得体优雅。
想来这宴家的家世是不错的才对。
护工一边忙活着,一边笑着道,“其实,我和宴先生接触的也不算多,说不上多了解,也就看他经常来医院陪你,只要他有空,大部分的时间都会在医院里。”
“他长得……怎么说呢,光说一个帅气俊逸都不足以形容的。”
“至于性子嘛,平时比较冷漠,话不多,雷厉风行的,但对你和小公子就不同了。”
“宴家嘛,可是整个南洋的首富,底蕴丰厚,旗下的产业很多很多,多得我也说不上来了,总之就是很有钱,听说,这家医院的第二大股东就是宴家,宴家还开设了一家国际银行,我之前就经常在一些财经杂志上面看到宴先生的身影。”
护工回答得算不上多精细,但她刚刚问的三个问题都回答上了。
南焉稍微反应了会,大脑才运转过来。
对护工的这番话,她简单地做了一番总结。
她傍了个大款。
那个所谓的‘情人’还是个有钱有地位的大佬。
她皱了皱眉,儿子可爱帅气,老公多金也帅气,即便是失忆了,情况也算不上太糟糕。
就是吧,自己有可能是小三这点,她心里有些抗拒和排斥。
还深深鄙视了下自己一番,居然会干这么丧尽天良的事,连孩子都有了。
那原配得多可怜啊。
这男的也是个渣男。
因为自己的猜测,南焉已经把还没见到宴景禹归为渣男那一派了。
狠狠地讨厌上了。
等擦拭过后,又换了衣服,南焉才觉得舒服了不少,觉得这护工的性子挺好的,自己也正好无聊,又睡够了,便想多了解了解现在的情况。
但护工对她和宴景禹的事情并不是很了解,后面她连着问了几个问题,她都答不上来。
南焉索性也不再好奇那些事情了,便问,“他是去哪里出差了?”
“听前几天宴先生走的时候说是Y国吧。”
生意做得确实挺大,都发展到国外去了。
“现在是几月份?”
“五月初。”
“我躺了多久?”
“我是去年七月中下旬开始照顾你的,算起来也有十个多月了。”护工说,“但你出事时也在去年这个时候,差不多有一年的时间了。”
“南小姐是有福之人,那么大一场车祸,不仅活下来了,现在还安然无恙地醒过来了,你这福气啊,还在后头呢。”
“想想,宴先生这么优秀,年轻有为,家世优渥,你们还有个这么可爱的小儿子,多好啊。”
南焉听她夸了这么一通,忽然意识到,从醒来到现在,她见到的都是朋友和宴家人,而没有自己家里人。
不由得有些好奇。
“刘阿姨,你有见过我家人吗?南家人。”
怕护工弄混了,南焉还特意强调了一句。
护工顿了下,随后摇了摇头,“说起来,我照顾了你那么久,确实没见过你家里人,对你家的情况也不是很清楚,宴先生也不是那种会喜欢对外人说这些事的人。”
南焉皱了下眉。
难不成家里人是觉得她当小三太丢脸,干脆和她断绝了往来,连她的死活也不管不顾了。
她的多招人嫌啊。
脑补到这里,南焉又觉得头疼了。
她扶着额头,轻轻摁压着。
护工连忙道,“南小姐,您别想这些了,还是好好休息吧。”
她点点头,“嗯,反正也想不起来。辛苦你了。”
和护工聊完后,南焉又重新躺下了,反正是睁着眼睛发了好久好久的呆才睡着。
第二天早上醒来,入眼的,除了白色的天花板外,还有昨天下午醒来见过的几个医生。
为她做例行检查。
折腾了半个多小时,为首的秦医生嘱咐了几句护工和她就出去了。
前后脚的功夫,闵慧就拿着煮好的粥过来了。
说是粥,其实就差不多都是水里掺杂了米饭而已,很稀,而且还没什么味道。
她现在这个状况,也确实只能吃这个东西,其他的都吃不了。
简单把肚子垫了垫后,可能是肠胃开始了蠕动,也有了生理需求——上厕所。
她躺了这么久,现在很瘦很瘦,胳膊和腿,说是竹竿也不过分。
两人还算轻松的把她挪去了厕所。
她腿虽然恢复了知觉,但特别僵硬,比手还难动,所以折腾的时间也比较久。
弄得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等好不容易走出来,房门口已经站着一抹身穿西装革履,模样俊朗,轮廓分明的挺拔男人。
四目相视间,男人的眼眶忽然就红了。
紧绷着的身体就这样松垮了下来,唇角露出一抹‘失而复得’般的松动弧度。
“宴先生。”
“景禹,你回来了。”
护工和闵慧先后出声,两人的声音里都透着明显的惊喜意味。
她所谓的‘情夫’。
长得的确……是不错,就如护工说的,用俊逸那样的词,还是不能够全部表达出来的。
他此时的眼睛虽然红红的,也饱含深情,可南焉还是看出了他那双眼带着天生的薄凉。
第一印象就是,这个男人城府很深。
本来就有的生疏陌生感外,多生出一种不明其意的排斥感。
如果真的如她猜测一样,他们的关系不干净,那她就下定决心,要和这个男人划清界限,不论他对自己多好多爱。
因为,他能对别的女人这么无情无义,那未来有一天,对自己就不见得不会有这么一天。
拿当下的感觉来说,她并不是很能接受现在这一切。
这十多个小时对于宴景禹来说,无疑是最煎熬的,要是知道南焉会这么快醒来,他那天就不可能去出差。
她在回来的路上,什么都设想过了。
怕回来后,是空欢喜一场,正因为这样的想法,在到医院的那刻,他心里止不住的紧张和忐忑,以及不安和焦虑。
“焉焉……”
他喉间发出低沉沙哑的嗓音,虽然在极力克制了,但依旧生出了几分哽咽之意。
护工和闵慧听到他这声音,都有些动容。
一个大老爷们当着他们的面为了南焉红了眼,哑了嗓子。
南焉却跟看陌生人一样,没有丝毫波澜,反倒是维持这个被她们托举的动作太久了,有些累了,体力也有些支撑不住了。
看她身体一晃,宴景禹整个人下意识往前倾了下,随即迈开步子走了过来,对护工和闵慧道,“我来。”
说罢,便从她们手里将南焉接起来,更轻松地将她打横抱起放回了病床上。
很久都没抱她了,刚上手时,他还愣了下。
第一反应就是太轻了。
便皱了下眉,躺了一年多,她身上真的没什么肉了。
“谢谢。”
南焉靠在枕头上,不冷不淡地开口。
声音和之前有一丝细微的变化,许是也是太长时间没说过话的缘故。
宴景禹收手的动作一顿,猩红的眼眶里,盛着几分错愕,漆黑的瞳仁轻颤。
对她这冰冷又疏离还夹杂着几分反感的语气感到疑惑不解。
可南焉却没有再看他,侧着脸望着窗台上那两束花。
桔梗和郁金香。
“焉焉……”
宴景禹又轻轻地唤了一声。
闵慧走了上来,拉住了宴景禹的手臂,“景禹,你先过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说着,怕宴景禹不愿意,还给他使了个眼色。
意思是这话是有关于南焉的。
宴景禹听言,只好将心底的疑虑和不安强行压下,深深看了眼望着窗台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南焉。
他跟着闵慧走到外厅里。
“我知道你现在很着急,但是焉焉现在情况有点特殊。”
闵慧轻叹一声,“她失忆了。”
宴景禹瞳孔扩张,抖着唇瓣,“失忆?”
闵慧点点头,“我和你爷爷昨天带着十一来的时候,也很惊讶,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管是人还是之前的事,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宴景禹震惊地张了张唇。
失忆这个词对于他来说很陌生,大概是只有在电视里听过,从来没在现实中见过。
可现在这个词却离他这么近。
就发生在自己最爱的人身上。
他连着呼吸都变得紧促了起来,“失忆……怎么会……那……十一呢?她还记得十一吗?”
这个好像就是他此刻的救命稻草一般。
好似只要知道她还记得十一,是不是就能推断她或许只是短暂失忆,又或者是故意骗他的。
闵慧摇摇头,“不记得,她昨天叫十一,叫的是‘那个小孩’,好在当时十一没听见,不然该多伤心啊,焉焉对十一,对我们,其实都挺疏离的。”
“现在对于失忆的她来说,我们都是陌生人。我怕你刚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吓着焉焉,所以就把你先叫过来和你说一声。”
早上她给宴景禹打过电话,也是想将这件事情提前和他说一下的,但电话没打通。
没想到才送个早餐的时间,他就已经到医院了。
宴景禹神色有些颓败,他吞了吞口水,艰难地问,“医生是怎么说的?有说大概什么时候才会恢复记忆吗?”
闵慧还是摇头,“医生的意思,大概是当时因为脑损伤,压迫到神经了,才导致失忆的,现在这个情况,算是后遗症,至于能不能恢复,或者有没有其他的后遗症,就都不一定了,还得往后看才行。”
“但是我们现在不能刺激她,更不能让她去回想,尽量顺其自然比较好。如果一旦再受到刺激,与她心理层面来说,就是道很难跨过去的坎了。”
“而且,她现在只要多想一些事情,就会出现头痛头晕的情况。”
“景禹,我知道你担心焉焉,也很爱她,但她现在能醒来已经是个很不错的结果了,我们不能操之过急,慢慢来,这一年都过来了,后面的好事情会一件又一件地接踵而来的。”
宴景禹抬手压了压眉心。
这一颗心一上一下的,经历的情绪也是波澜起伏的。
就跟从油锅里过了一遍,然后又过了一遍凉水,再过一次油锅。
其中痛苦,已经不是用言语能够代替的了。
“我知道。”
他觉得自己的喉咙和整个口腔都是苦的。
每说一个字,都会生出一分苦涩。
南焉对宴景禹的第二印象是,这男人长得真好看,虽然失忆了,但自己的审美品位还是没有问题的。
她还怕自己之前是个只爱钱不管男人样貌几何的财迷呢。
看到宴景禹时,他稍微放心了些。
但心里依旧惆怅不已,没有任何记忆的人,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就连发个呆都不知道能想些什么东西才好。
差不多是过了十多分钟,她才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
一抹俊影走了进来。
是宴景禹。
他是整理好心里的情绪才走进来的,再次看到病床上的人,他又止不住的苦涩。
等走到病床边,他想伸手去拉她的手,却被她本能的躲开了。
宴景禹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抿抿唇,悻然的收了回来,望着她的目光里添了几分认真和温柔。
“我都听说了。”
“抱歉,在你倒下和醒来的这两个重要时刻里,我都没有陪在你的身边。”
“说实话,听到你失忆不记得我时,我心里还挺难受,也挺难接受的。但我想了想,你能醒来,对我来说就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记忆什么的,没关系,我们后面慢慢找回来就好,要是找不回来……”
“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这是南焉对他说的第二句话。
依旧没什么感情可言。
听着他那些深情宽慰的话,确实有些触动她的心,可她还是觉得迷茫。
这个男人好像真的很爱她。
但为什么孩子都那么大了,却没结婚呢?
这点她从昨天疑惑到现在,仍旧百思不得其解。
房间里瞬间陷入了寂静中。
闵慧知道他们两个肯定有悄悄话要说,也没过去打扰,叫着护工就一块出了病房。
宴景禹愣了会神,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问这个问题好像也是情理之中的。
可对于两人关系的定义,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反正……就挺尴尬的。
她出车祸前,他们两个看似是已经和好了,但南焉从来没有口头说过原谅他,他也是个傻子,居然也没有去问南焉算不算答应重新和他在一起了。
其实不是不想问,而是不敢问。
那时候的南焉,态度不明确,总给他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他总在试探和摸索,也想着等她那次从华城回来,就好好和她沟通一下这个问题,如果顺利的话,就再提一下结婚领证的事情。
甚至于,结婚戒指都已经准备好了,可这一年以来,就是没机会给她戴上。
没有经过她同意的戴上,也不合适,反倒有点强人所难的感觉了。
“怎么?我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见他一直不说话,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南焉觉得很不自然。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个颜控,面对面前这么帅气,又饱含温柔深情的男人,再被他这样看下去,她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快坚定不下去了。
她在心里狠狠痛骂了一句自己没出息,便镇定自若地开口问了出来。
宴景禹压下心思,唇角微微牵起抹笑,拉住她的手指,“他们没和你说吗?”
南焉没说话,瞥了眼他抓着自己手指的手。
是一双很好看的手,手掌很大,皮肤不是那种病态的瓷白,手指却很修长,骨骼分明。
指腹上还有一层薄薄的茧,触碰在皮肤上,却很舒服。
“你是我儿子的妈妈,也是我最爱的人。”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正式地和南焉表达心中的情感。
也不是模棱两可的,而是告诉她,他爱她,很爱很爱。
南焉抿唇,“那我们为什么没有结婚?”
宴景禹一顿,这下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毕竟这事说来话长。
她现在刚醒来,也不适合听这些过往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