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和十一都比较熟,关系也很亲密,十一过生日,他们自然不可能错过。
至于宋允儿,她这段时间都把工作推了,每天都会医院陪南焉一会。
这几天宴景禹没时间,她就代替在华城医院里照顾南焉。
知道今天是十一的生日,她便把照顾南焉的重任交给了自己的助理和宴景禹找来的护工,自己连夜赶飞机回了星城。
上午十点半,他们几人就先到了晏家老宅了。
看到他们,十一很开心,礼物和红包收个不停,高兴地满场跑。
今天人多,宴席开在了宽敞的后厅中。
闵慧走过来,见宋允儿正坐在那低头玩着手机,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允儿。”
闻言,宋允儿抬起头,又立马收起手机,准备起身,“闵阿姨……”
“不用起身,坐着就好,别那么客套。”
她还蛮喜欢宋允儿的,之前老爷子想撮合她和自己儿子时,她挺欢喜的,但奈何自己儿子一根筋,不上道啊。
这事就暂且放下了,现在又过去几年的时间了,两人目前也都是单身,又让她起了撮合的心思。
宋允儿重新坐下,又听她道,“也没想到你和焉焉会认识,关系还那么好。”
对于南焉受伤,宋允儿心里一直有着一道难以跨越的沟壑。
是她让南焉一起去的华城,结果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她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弥补宴景禹和十一。
南焉在ICU里的那段时间里,她没有一晚是睡好的,总是噩梦不断,醒来也吃不下饭,更无心工作。
自责和愧疚就像是两张错乱的密网,将她裹在其中,一点点收紧,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沈织月被正式起诉的第三天,她还特意去了趟监狱,把沈织月狠狠骂了一通,要不是有快玻璃隔着,她可能会忍不住上去把沈织月撕成两半。
“焉焉的事……”
“你别这样想,怎么能怪你呢,那是沈织月做的恶,谁又能想到她会丧心病狂到那个地步呢。”
闵慧出言安慰,轻叹一声,“你别想那么多,焉焉吉人自有天相,她会没事的,也一定会醒来的。今天是十一的生日,我们就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
宋允儿莞尔,“嗯,好。谢谢您的安慰,闵阿姨。”
“说这话就客套了,我从见你的第一面,就挺喜欢你的,哎。”闵慧叹了口气,气氛也活跃了些,“就怪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没能拢住你的芳心,不然……把你娶回家当儿媳妇多好啊。”
闻言,宋允儿脸上的笑意就深了,刚刚的尴尬和凝重也不复存在了。
她左右扫了一眼,“说起来,我进门到现在,怎么都没看到他,连宴景禹也没看到。”
“他们兄弟俩去机场接人了。”对上宋允儿不解的眼神,她又多解释了一句,“他们的外公和舅舅小姨们,今天都过来给十一过生。”
宋允儿恍然,“那今天肯定热闹了,十一那小家伙收礼都要收不过来了。”
“谁说不是呢,你瞧,他就怕没人和他疯呢,爱玩得很。”
闵慧看了眼宋允儿,还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不太合适。
索性也就不说了。
反正,儿孙自有儿孙福,缘分这个东西,强求不来。
临近十二点左右,宴景禹和宴景珩就回来了,屋子里的人一多,就显得更热闹了。
宴景禹的外公年纪也有79了,但身子骨很硬朗,和晏老爷子拉着手聊了好一会。
他舅舅五十多岁的年纪,气质很儒雅,眉宇间也附有商人的凌厉和果断,他舅妈也是个强势的性子,但说笑间,也颇有大家风范,举止得体。
就是稍微有点不喜欢宴景珩的外家,但也相当给面子的打了个招呼。
宴景珩的舅舅看着也很斯文,戴着眼镜,是个大学历史教授,舅妈则是个典型的相夫教子家庭妇女,属于婉约慈和一派的。
而他小姨是个乐器老师,气质端雅。
但从家世上来说,两人的外家都是拿得出手的,也不说谁压谁一头。
宴景禹的母亲和他父亲是商业联姻,两家都是商界的强者,而闵慧的娘家则是典型的书香门第,虽然她之前在演艺圈有很大名声。
从自身的修养气质,以及那一手漂亮的毛笔字,就不难看出,她从小也是在知识的海洋里浸泡着长大的。
家里也有好多年没这么热闹过了,晏老爷子很高兴,招手把十一叫了过来,让他过来见礼。
宴景禹的外公和舅舅以及舅妈其实在知道他有个儿子的时候都挺惊讶的。
听到这个小奶团子脆生生的声音时,不由心都化了,他外公甚至还把十一抱了起来。
给了见面礼和生日礼后,就轮到了宴景珩的舅舅和小姨。
其实他们是最苦恼的。
他们都知道闵慧在晏家的处境,现在宴景禹连儿子都有了,还让他们过来一起给孩子过生日,一时拿不准老爷子的态度。
尽管闵慧在电话里安慰过,说她和这孩子相处得很好,但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忐忑。
更不知道该怎么出礼,拿轻了拿重了都不合适。
轻了好像他们故意怠慢这孩子似的,让他们误会不喜这孩子,重了,又怕抢过宴景禹外家的风头。
“奶奶,奶奶,是金猪猪耶,好可爱。”
十一收到宴景珩舅舅替他外婆给的礼后,礼貌的说了声‘谢谢’,就抱着这个小金猪跑到闵慧面前炫耀了。
“两个,给奶奶一个。”
闵慧被他这举动逗笑了,心里也很感动,屋子里这么多人,他却知道给自己分享。
她蹲下身子,刮了下他的小鼻子,“这可是曾外婆给你的,你这样给奶奶,曾外婆知道了,可是会批评奶奶抢十一的金猪猪的。”
十一茫然的‘啊’了一声,然后回头看着宴景珩舅舅解释道,“小舅姥爷,是十一给奶奶分享的,不能让曾外婆批评奶奶。”
宴景珩舅舅见这孩子居然和闵慧这么亲昵,欣慰极了,连忙说,“好好好,回去,我就和你曾外婆说。”
惹得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
十一也不认生,吃饭的时候,还面面俱到,雨露均沾的给每个人夹菜,懂事的举起自己的果汁杯,奶声奶气道,“爸爸说,让我谢谢你们能来陪我过生日,我很开心……”
他身边总留了一个空位置,中午和晚上都是如此。
是留给南焉的位置。
宴景禹扫了眼那个位置,如果她也在,想来,这个生日会更加圆满,更加热闹,十一也会更加开心的。
十一生日后的第二天上午,宴景禹把外公舅舅他们送走后,下午就准备回华城。
这几天都有和护工通电话,但到底是没亲眼看见她,他心里依旧是有些放心不下的。
十一其实很舍不得他,也不想他走。
可也清楚爸爸是要去找妈咪的。
所以还是忍下了心中的不舍,中午吃饭的时候没有闹,但就是不肯睡午觉。
宴景禹哄了半个多小时,他都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爸爸,我不想睡,我想送你。不想睡完觉起来你就不见了。”
他耷拉着小脸,委屈巴巴道。
宴景禹愣住,万没想到十一他会敏感心细到这个程度。
在他心里,自始至终都觉得十一怎么说还是个小孩子,大多数情况下,还是哄着为先。
却不想,他人虽小小的,但心里却门清。
“好,那就不睡了,等会十一就送爸爸出门。”宴景禹将他抱起来,走出儿童房,“走,爸爸陪你去玩会,还有点时间。”
他陪十一玩了三四十分钟的遥控汽车,靳梁就来了。
在要起身之时,十一忽然拉住了他的手指,“爸爸,我等你把妈咪带回来哦。”
宴景禹垂首,摸了摸他光溜溜的小脑袋,“好,你在家里乖乖等着,要听话,按时吃药,按时吃饭,睡觉,想爸爸了,就给爸爸打电话,知道吗?”
“好哒。爸爸,拜拜。”
十一站在门口看着他上了车,直到车子彻底消失在视野之后,他抬头问,“奶奶,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妈咪?我好想她。”
“你妈咪很快就回来了,放心吧。”
闵慧安抚了一句,见他在揉眼睛了,便蹲下身子将他抱起来,“现在奶奶陪你去睡午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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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六月中下旬,南焉的情况基本稳定下来,得到医生的同意,便由救护车转送到星城的私人附属医院。
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她身上的伤痕基本都已经好了,脸也消肿了。
模样依旧清秀漂亮,就是那张没什么气色又显得苍白的脸没有半分生气。
护工每天都会按时按点的给她按摩腿脚,以来刺激神经。
宴景禹每天也会在她旁边说会话,即便她不能回应,也乐不知彼。
闵慧是第二天去医院看望的南焉,看到她这般模样时,还是忍不住落了泪。
明明之前那么鲜活漂亮的一个人,可再次相见却成了这般样子。
她那时候就想着,如果她的父母还在,看到她这样,得多心疼啊。
等从病房出来后,她擦了眼泪,稳了下情绪,看着宴景禹问,“今天我来的时候,是瞒着十一的,怕他知道他妈妈回来了,会闹着一起来。”
“你打算什么时候带十一过来看焉焉啊?”
“明天,晚上我会回去。”
闵慧点头,“好,焉焉这样子……实在是太让人心疼了。我准备过几天去一趟寺庙,给她祈福,再给十一求个平安符。”
“你要带十一过去?”宴景禹听出她的言外之意。
“嗯,就想过来问问你的意见,你要是不同意就算了,我自己去也行。”她浅浅笑着,“可能是人老了,越来越迷信了,总觉得,带着孩子亲自去一趟寺庙,拜一拜,请求大师赐一个平安符,也觉得心安一些。”
“去哪个寺庙?”
“听说,静安寺挺灵验的,离星城也不远,过去住一天,第二天回来。我到时候会让景珩和肖阿姨一块跟着去的,还有司机,再配两个保镖,不会出岔子的。”
宴景禹淡淡应了声,“嗯,你和爷爷说一声就行了。”
因为知道第二天可以见到妈妈了,十一兴奋了一晚上没睡,结果第二天早上吃早餐的时候就开始钓鱼了。
宴景禹有些无奈,“你先睡一觉,睡醒了,爸爸再带你去见妈咪……”
“不行,不行!十一不困的,一点也不困。”
一听不去看南焉,十一立马睁大了眼睛。
结果上了车之后,嘴里一边喊着‘妈咪’,一边眼皮子撑不住地睡着了。
宴景禹知道他很困,到了医院停车场后,也没着急叫他起来,让他安安静静的睡了将近两个小时。
十一点左右,才有醒来的迹象。
他才装模作样道,“十一,我们到医院啦。”
十一应了声‘好哒’,立马就提起了精神,让他抱着进了医院。
等到了病房外,宴景禹给他消了下毒,蹲下身子,“等会看到妈咪不可以哭,好不好?”
他应得倒是好好的,可被宴景禹牵着走进去,看到病床上躺着的南焉时,还是没能绷住,握住南焉的手,瘪着嘴,带着哭腔道。
“妈咪,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久都不起来?十一来看你了。”
原本静谧的病房里现在萦绕的都是十一委屈和伤心的抽泣声。
他拉着南焉的手,不停地喊着‘妈咪’,试图把南焉喊起来。
宴景禹在旁边轻轻拍着他的背,以示安抚,却没有出声打断他。
这是十一积压了一个多月的思念情绪,理应在这个时候释放出来,小孩子的情绪本来就难以掌控。
虽然进来前和他说了要忍住不哭,但宴景禹知道,以十一对南焉的依赖性,是不可能忍住的。
十一越哭越难过,好一会,都开始打起了哭嗝,宴景禹才出声道,“好了,不哭了,妈咪看到你哭得这么伤心,她会心疼的。”
“可是……妈咪为什么不起来看我?爸爸,我想让妈咪起来,想让妈咪抱抱我,亲亲我,她好久没叫十一宝贝了。”
宴景禹喉间一哽,眼眸的光沉了又沉,渐渐泛起了一丝红。
他伸手将十一的眼泪擦了擦,轻声道,“你妈咪太累了,现在她想好好睡一觉休息休息,等她休息好了,就会起来抱抱十一,亲亲十一了,然后再叫十一宝贝。”
“那妈咪要睡多久才会起来?”
宴景禹抿唇,这个问题他也回答不上来,看着南焉那张恬静素白的脸,他闭了闭眼。
缓声道,“等她休息够了,自然就会醒了。”
十一还在抽泣着,紧紧抓着南焉纤细瘦弱的手,“妈咪好瘦,她都不起来吃饭饭的吗?”
从转到普通病房开始,南焉每天都是靠打营养针为主,再由宴景禹或者护工阿姨用打湿的棉签沾沾唇角,以此补充水分。
她本身就瘦,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折腾,现在显得更瘦了,手臂上的骨感十分强烈。
宴景禹不知道该怎么和十一解释才好,他摸了摸他的头,只好岔开了话题,“好了,不哭了。你妈咪也是个爱哭鬼,她看你哭得那么伤心,肯定也会忍不住跟着哭的。”
听到这话,十一才稍稍克制住了自己的哭声,还乖巧懂事的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好,那我不哭了。”
中午,宴景禹带十一在医院外面的餐厅吃了个饭。
本来想着这小家伙昨晚就没睡好觉,中午又有睡午觉的习惯,便想直接带他回老宅的。
但十一不肯上车,非要回医院陪南焉。
他只好妥协。
回到病房后,十一就抱着南焉的胳膊,寸步不离的守在病床边,然后趴在南焉的腿上就睡着了。
宴景禹想把他抱到沙发上睡的,但将他抱起来时,才发现他的小手紧紧抓着南焉的胳膊,小嘴瘪着,委屈的嘟囔着‘妈咪,你抱抱我,不要不理十一’。
他顿了下,最终还是把十一放下了,给他挪了个姿势,找了床毯子给他盖上,就让他睡在了南焉的腿边。
自己则在旁边守着,怕他摔下来。
十一这一觉睡了差不多快有三个小时了,前面睡得还不是很安稳,宴景禹就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
后面可能是感受到南焉和宴景禹都在身边,即便是在这个狭仄的空间,也睡得格外香甜。
等他醒来时,护工阿姨正在给南焉按摩手脚。
宴景禹带他去洗了一把脸,回来后,他也有模有样的学着护工给南焉按摩。
等到七点左右,太阳下了山,宴景禹就准备带着十一回去了。
十一不舍的拉着南焉的手,可怜巴巴的抬头看着他,“爸爸,那我明天还能来看妈咪吗?”
“当然可以。”
宴景禹蹲下身子,“但是,你得和爸爸做个小约定可以吗?”
“什么约定?”
“你现在身体还没有好,每天还要吃药,以后可以来看妈咪,但是不能像今天这样,在这里待那么久。你看,你今天下午的药就没有吃,如果你妈咪醒着的话,她肯定会生气的。”
“我们只有把自己照顾好了,才能不让妈咪担心和生气,知道吗?”
十一认真思考了下他这番话,道理说通了,他也就听明白了。
他点点头,“好哒,那我明天吃了药再过来看妈咪。”
“我们十一现在四岁了,小男子汉应该会说话算话吧?”
“会的。妈咪说过,要言而有信,说到做到。”十一很认真地扬着声音重复着以前南焉教给他的道理和规矩。
“爸爸,我们拉钩。”
宴景禹轻笑,“不用,爸爸相信我们十一能做到的。走,我们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妈咪。”
说着就将他抱了起来,“和妈咪说拜拜。”
十一朝床上的南焉挥了挥手,“妈咪,拜拜,我和爸爸明天再来看你,你要乖乖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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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后,十一每天都会去医院看望南焉,风雨无阻。
宴景禹没时间时,闵慧就会带着他来。
大部分时间都是上午来,偶尔也会下午来,一待基本都是两个小时以上。
进入七月下旬,关于沈织月肇事的这个案子也正式开庭了。
宴景禹为此还特意去了一趟华城,想亲自听到判决。
在庭外见到了沈董事长和沈太太。
南焉转回星城后,沈董事长还亲自去探望过两次,沈太太因为身体状况原因一直在静养,还是能让人看得到他们家的诚意和愧疚的。
虽然沈织月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但总归抚养了那么多年,让她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们夫妻俩觉得多少是有点责任的。
那次和沈织月在牢里决裂后,沈董事长回去就把沈织月剔除了沈家户口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