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他这样提醒，她好似想起来，没事的时候风九是经常往菌菇作坊那边去的，她只当他是去观察李猛他们的，毕竟关于菌菇作坊那边的事情确实大多是风九告诉她的，原来竟是奔着那地去的。
怪不得上次说到庄子种新作物时，萧墨晔让安排风九去。
还能说什么，他手下人才济济，叶筱锦一时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只能朝着萧墨晔竖起两个大拇指。
又去镖局那边走了一趟，都在有序地进行着。
接下来，就是搬家事宜了。
叶家搬家那日，肖海雇了几辆马车等在水湾村，叶鸿一众人浩浩荡荡下了山坐上马车带着李猛的家人往赣北府去。
叶筱锦和萧墨晔在山里扫尾。
原本大家可以走山里近道，甚至两个老爷子和姑姑她可以放在空间带过去，但全村人都知道他们住进了山里。
只有当着大家的面从村里出去才会让大家知道他们已经离开山里了。
让那些找她的，或者想杀她的都不再去山里。
山里的秘密太多了，山洞，炼盐，菌菇作坊，新作物，无论因为哪个她都不希望过多的人往山里跑。
芙蓉她们由迎春忍冬带着走的山里近道，等她们离开后，叶筱锦在山里通往赣北府的近道路口设了个阵法，免得这条路被更多人知晓。
保险起见，菌菇作坊也设了个阵法，等香菇开卖，难免会有人打听香菇的产地，有这个阵法能减少一些麻烦。
一切处理妥当，叶筱锦想起招财进宝他们走的时候，她还在村里住着，后来在山里也住一段时间了，如今都要搬去赣北府了，他们还没回来，不知路上可还顺利。
还有他们带出去的那些村民，许久不归家，家里人恐怕都是急坏了。
萧墨晔知道他的担忧后，想起收到的那些信，勾唇，“他们无事，还能作的很，你要不放心，我们现在去看看。”
第191章 逃兵
叶筱锦在空间跟着金雕飞的时候，狠狠瞪了萧墨晔一眼，这个男人究竟是背着她不声不响做了多少事情。
她派招财进宝小队出村时，萧墨晔人明明在京城的，竟还远程遥控派了人一路暗中护着小队的人。
萧墨晔轻轻捏了捏她的脸，“好了，没有刻意隐瞒你，我知道那些村民出事你会不好受，就想着外面这么乱派几个人护着，你能安心些。”
谁能晓得他派去的人和叶筱锦派出去的人打成一片，两伙人直接弄了个商队，做得有声有色。
他想着反正锦儿这边不缺粮食，他们不急着回来也没事，就由着他们在外行商，时间一久他倒真把他们给忘记了。
谁又能想到在他忘记他们的这段时间里，他们行商行得好好的，怎么又跑到人家山寨，占山为王了。
叶筱锦也知道他是好心，她恼的是他这么久都没跟她说一声，她心里是一直有些担心他们的，还有招财进宝，李好他们没有通信渠道，他们两个出去这么久竟也连封报平安的书信都不知道来一封。
“招财进宝给你去信了？”叶筱锦拧眉。
萧墨晔看她这有些炸毛的样子，想着自己和招财进宝虽为主仆，到底也是有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情分，能替他们遮瞒就遮瞒些，垂眸淡定道，“不曾。”
叶筱锦捧着他的脸似笑非笑，“那世子爷是如何得知他们组了个商队，还占了个山头为王的？”
“暗营的人来信提了一两句。”这不算说谎，这些内容确实是暗营的人来信说的，要不是前些天收到他们的再度来信，他还没想起他们。
叶筱锦把手里捧着的俊脸用力往中间挤了挤，在他被挤成嘟嘟唇的唇上轻轻咬了一口，然后快速退开，笑眯眯道，“哦，原来是暗营的人提了一两句，我从前听过一句话，叫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萧墨晔只觉浑身一阵酥麻，哪还记得什么招财进宝，伸手就要去抱她，叶筱锦有警觉，他的手伸过来时，后退一躲，男人再追过来，叶筱锦肚子就顶了过去。
这真是，真是……
萧墨晔见她那样子，真是哭笑不得，把招财进宝卖了个干干净净。
招财进宝他们起初路上遭遇几次危险是真没想给叶筱锦去信，免得她担心，后面到了江南赚了不少银子就没打算给她信，想着回去给她个惊喜。
而李好那些村民则是见识有限，不知道他们还有能通信回村的渠道，就这样让叶筱锦许久没他们的消息，白白担心了。
叶筱锦越听嘴角的弧度笑得越大，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好一个惊喜。
萧墨晔第一次觉得叶筱锦笑得有点吓人，心里默默替那两货默哀。
叶筱锦的这点子埋怨在见到人的时候也就发不出来了，出去时眉清目秀的两人现在真的是有点像山匪了，眼窝凹陷，顶着鸡窝头，清瘦了许多。
知道的是他们占山为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入了丐帮。
见到叶筱锦和萧墨晔突然出现，眼里是显而易见的震惊转而是欣喜，两人蹭得从椅子上蹦起，“世子，世子妃，你们怎么来了。”
叶筱锦打量着这作为山寨议事的大厅，虎皮凳子，茅草屋，还真有山寨的样子，就是寒酸了些，“你们谁是山大王，谁是二当家啊？”
看着世子妃那嘴角嗪着的笑意，两人挠了挠头，招财干巴巴道，“没，没论那个，就是暂时把这当落脚点……”
“招财，进宝，他们非得跟着我们走咋办？”招财的话被人打断，就见一野人似的迈着大步粗着嗓子边说话边往屋里走。
等走近了些，见到与这厅中格格不入的两人，喜得大叫，“筱锦妹妹，你们怎么来了。”
叶筱锦想扶额，这还是先前那个稳重有着斯文气的李好？他这是不打算回去继续村长之位改做山匪了？
萧墨晔轻咳一声，招财进宝反应过来忙让他们屋里坐，然后跟叶筱锦细细汇报这段时间的经历。
一行人从村里出来后，往江南路上遇到几波危险，萧墨晔派去跟着的人为了帮他们现了身，索性明着加入队伍一路到了江南，东西也都按照叶筱锦教得卖出去了，甚至还谈了些订单。
就一人一帆布包的东西赚了那么多银子，大家兴奋之余有些像打开新世界大门，有人提议难得出来一趟就拿着这本钱再做些生意，多赚些钱，届时多买些粮食回去。
招财进宝跟着萧墨晔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发现赚钱这么容易，同意了大家的提议，他们就在江南做起了些生意，还用赚来的钱买了两个铺子。
一行外来人带了那么多稀罕玩意来了江南，还把生意做的风生水起的，当地的生意人虽然羡慕嫉妒，但碍着他们一大帮子男人又都有身手，也没人敢真正打他们主意，他们不敢不代表山匪不敢。
这都穷得快养不起寨里的人了，有踩点的打探到招财他们一行人要带着大批粮食物资经过他们山寨，就提前设了埋伏，打算来个拦路打劫。
却不想反被招财他们一行人攻上了山寨。
众人一路打上山寨，发现这山寨巧得很，竟然叫叶家寨。
人是不少，可老弱妇孺也不少，还有的是伤残人士，鉴于他们对招财一行人也没真正下死手只是想劫个财，招财他们也就没要他们的命，把领头的几人打了一顿就准备下山继续赶路回家。
谁料，这附近还不只是一伙山匪，另一伙山匪比这伙人更多，他们显然也是打上了招财这行人的主意，知道他们在叶家寨就直接攻了过来，招财他们就只得以这为据点，与另一伙山匪斗了起来。
这一斗就半个来月，好不容易把对方解决掉，想着这回可真的是能回家了，却被这叶家寨的人给赖上了，死活要留他们在这当家做主，若是要走那也要带着他们走。
事情起因不过就是，招财他们在山寨的这半个月，不但没有杀了他们反而给了他们吃食，在他们看来这就是活命大恩，那是要为奴为婢报答的，最重要是他们死守山寨真的要活不下去了。
招财进宝李好三人愁得要命，若是这群人跟那伙山匪一样穷凶极恶也就罢了，杀了了事，偏偏这群人，要么是战场退下来的老兵，要么是活不下去的百姓乌七八糟地凑一起立了个山寨。
平日里也没做什么恶事，顶多就是打劫了些过路的富商，还是劫一半给人留一半，也就是这样才导致做山匪做得差点把自己饿死。
对这样的人招财他们还真下不了手，留下给他们当家做主那也是绝不可能的，带走？这两百多号人，不是给世子妃（筱锦）惹麻烦吗？
听他们叙述完，叶筱锦眉头紧皱，“你说他们是战场退下的老兵？这边也没旱灾，他们何以沦落到落草为寇的地步？”
又看向萧墨晔，“我记得听爷爷说过，从战场退下来的人是有些银子补贴带回家的是不是？”
萧墨晔点头。
李好则道，“说是在家里过不下去了才躲到这山里。”
叶筱锦觉得事情不对，怎么会那么巧的都是战场退下的老兵，还都很巧的家里过不下去只能躲进山里，越想越觉得不对，她腾的一下站起来。
萧墨晔亦跟着站起来，对着招财三人道，“带他们领头的过来。”
第192章 消失的人
山寨领头人，三十多岁的年纪，脸上有道疤从左边额骨贯穿整个脸到右边脸颊，看着有些狰狞。
见到萧墨晔两人眼神警惕，直到招财告诉他，这是他们的主子，那人才稍微放下一些戒备。
“你叫什么名字？”萧墨晔问道。
男人虽有戒备，但态度还算恭敬，“请贵人安，我叫王虎。”
“从前在哪里服役？”
男子敛眉望向与他对面而立的招财，见他点头，沉默半晌后才含糊道，“西夏边境。”
“顾家军营？”萧墨晔淡淡道，当年叶鸿交出兵权后，皇后转头就派了顾家人去接管依旧镇守西夏边境的十几万大军。
男子猛地抬头，很不屑地道，“什么劳什子顾家军，我们是叶家军，一日是终身都是叶家军。”
叶家军，这个词陌生又熟悉，似是听人说了无数回，却不记得具体，叶筱锦心弦紧了紧，眼神盯着王虎，“你们是逃兵。”
语气笃定。
王虎这次不再反驳，神情出现一丝悲凉一丝愤怒。
“为何要逃？”叶筱锦再问。
男子索性往地上一蹲，“既是被你们识破，我王虎也不想抵赖，这些年过够了窝囊日子，你们要报官我也认了，只是别为难其他人，他们也都是活不下去才投奔的我们，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为何要做逃兵？”叶筱锦打断他的话，她虽没有记忆，但对叶家军有莫名的护短，她隐隐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在大胤逃兵是死罪，还会祸连三族成为终身苦役。
他说他们是叶家军，那便是爷爷麾下的，她不信爷爷麾下会带出逃兵，是什么让他们不顾三族选择逃？
王虎见叶筱锦一再追问，想着自己已经被识破，有些破罐子破摔，“不逃没准早死了，六年前，我被姓顾的指派带着一百来兄弟去剿匪。
结果哪是什么流匪，根本就是军营的人假扮的，他们都没做什么掩饰，连武器都是与我们一样的，就没打算让我们活，我们一百多人拼死一搏也就活下来二十来个，逃出来的也没个全乎的。
我们不敢再回军营，躲在山里养伤，伤好些就想回家看看家人有没有被我们连累，等到了家乡才知我们早已成了名册上的死人，连抚恤银子家人都拿了。
为了不牵连家人，我没敢回家就投奔了战友家，谁知他的情况和我一样，我们都已成了死人，只能寻到其他的兄弟一起窝在这山上做了山匪。”
说到这里，王虎不由地为自己和兄弟辩解了下，“我们这也算不得真正的逃兵，分明就是那姓顾的陷害，让我们有家不能回，军营更不能回，只能隐姓埋名地偷生。
那时我还嘀咕，西夏边境一直有叶家军在，即便后面叶将军辞官，将士们还在，什么匪徒胆子大的敢跑到十几万大军面前作乱，姓顾的说是别处流窜而来的，我便信了他的鬼话。”
“他为何要陷害你？”叶筱锦问道。
王虎挠了挠头，叹了口气，“大概是我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那年我发现营中有人莫名消失，起初我以为他们是被指派做秘密任务去了，后来越想越不对劲，我犯蠢，竟把这个发现上报给了姓顾的，没想被他斥责我扰乱军心，不准再提，再后来没多久他就让我去剿匪。”
叶筱锦神情一紧，军营中将士无故消失，发现此事的人又被假扮的山匪灭口。
她看向萧墨晔，见他神情亦不见一点轻松，旋即她突然想到先前和爷爷关于赈灾粮去向的猜测，养兵？
有哪里的壮劳力比得过军营的将士，何况这些人又有底子基础，操练起来比那些临时征用的更容易些。
且除了朝廷谁还有资格征兵？
可叶家的兵权已经握在皇后手中，顾家人也是听命于皇后，为何皇后还要把本就是自己手里的兵权这样再绕一下呢？
叶筱锦想不通，便让招财他们先把人带下去，李好也有眼色地跟着下去了。
“现在镇守西夏边境的是顾臻的庶弟顾实，起先是顾臻的大哥顾林接手，大概五年前，顾林病故，皇后便让自小跟着顾臻上战场的庶弟顾实接了他大哥的位置，顾实人如其名，没有大才但还算本分，顾林则狡诈许多。”萧墨晔跟叶筱锦说起自己了解的事情。
“顾林是真的病故？”
萧墨晔道，“根据我得到的消息，他的死有顾实的手笔。”
那这是顾家内斗？还是也与皇后有关？
叶筱锦靠着萧墨晔低声把自己的猜测和疑虑道出，萧墨晔表情不见多大变化，仿佛也早有猜测般。
他用手指抚平叶筱锦额间的皱起，沉声道，“你疑虑是对的，皇后没必要再如此折腾一回，那顾家本就是听命于她，或许她真的有养兵，但绝不是从这里动手脚，多此一举且风险极大。
就如王虎所言，一日为叶家军终身是叶家军，这种信念很难改过来，他们不得不接受叶将军变成顾将军，但绝对无法接受自己从叶家军变成见不得光的私兵。”
“除非是那些什么都不懂的新兵蛋子？”
萧墨晔淡笑，“对，所以被皇后弄走这个设想我们可以暂时排除。”
叶筱锦拧眉沉思，萧墨晔静静看着，将手里的茶盏递到她嘴边，看着她张嘴抿了一口，用衣袖替她擦了擦嘴角，见她额间又蹙起一团，想把心中猜想直接告知于她，又生生忍住了，锦儿从来都不是依附于他的人。
叶筱锦索性从椅子上站起来，扶着要来回踱步。
军营中的将士除了打仗还能做什么？
他们都是壮劳力，且有身手的壮劳力，能做的可多了。
顾林杀王虎灭口，人员失踪的这事与他脱不了关系，又或者，就是他主导的，他是皇后的人，所以这事还是与皇后脱离不了关系。
皇后要一群壮劳力，又不是当私兵养，那要他们去做什么呢？
叶筱锦顿时停住了脚步，养兵不只是要粮食，还有武器！
对，武器。
皇上虽不管日常事，但若皇后借朝廷名义弄大量武器，皇上也不是死的，不可能不会察觉。
所以皇后的武器，只能是自己私下购买或者锻造。
他们被拉去矿上做工了！
叶筱锦想通后，又扶着椅子坐下，她转头看向萧墨晔，见那人正眉眼柔和的看着她，她对着他吐出两个字，“矿工？”
萧墨晔很欣慰她能这么快想到这个，他亦是这段时间查顾家的事情，才无意中得知皇后私下竟有铁矿，联想到王虎说的他不难猜出那些人的去处。
可锦儿对此一无所知，甚至对朝廷的事情也并不是很了解，也能这么快想到，让他不得不感叹自己有福气能得这样一位聪慧的妻子。
两人也只在山寨呆了半日，便打道回府了。
王虎他们势必是要让招财带回去的，他们曾经都是爷爷手下的兵，叶筱锦见不得爷爷一手带起来的叶家军过得如此艰难，加上他们还牵扯到军中人员失踪的事情，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总保险些。
至于那些投奔山寨的百姓，不想离开家乡的留些银子给他们，想跟着去赣北府的带走便是，几处庄子都需要人做工，不愿卖身为奴的交给风一安置在赣宁县。
眼下几处通了水，消息一传开，各处四散的流民都往那几地去，正是安置流民的当口，趁机把这些人安置了不是难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