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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大杂院来了个独生女(榴昕)


“哎!你这老太太怎么回事?我说的话你听不明白吗?”
那门卫早看着沈穗莱不顺眼了,名声都那么差了还来教书育人。这会儿又被她挡了自己的官威,气哼哼地要把这个其貌不扬的乡下老太太推出学校。
哪知这力气用过头了,老人家跌了个人仰马翻。
还好柳沄沄反应及时,疾步上前护住了对方的头部。
“哎呦!”
在场的几人都被吓得不轻,正要去扶她,又听到路边传来车门关闭的声音。
“妈!”
柳沄沄循声望去,视线全被男人身后的那辆小轿车吸引。
他是从后排下来的。
车头没有超过校门,车标被阳光晃得刺眼。
是上海牌轿车,放眼整个西河市也仅有两三辆。

◎不会放过她◎
猜测他身份的人不只柳沄沄,还有心虚的保卫,得罪了这么大的人物,自己以后的日子恐怕是不好过了。
老太太看样子摔得不轻,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把她送去医院。
柳沄沄没有急着回去,特意跟来了医院,在走廊里等了一会儿。
会诊结束后,谢老太住进了普通病房。有了柳沄沄的保护,刚才那一跤没有造成太严重的问题。
但她的几个关节依旧疼得厉害,在儿子和医生的劝阻下,勉强同意先住院输几天液。
“小姑娘,你和沈老师是朋友吧?今天太感谢你们了,麻烦你回去替我带声谢谢,等改日有空,我请你们到家中来吃饭。”
办完母亲的住院手续后,男人特意过来感谢了一番。
“没关系的叔叔,沈老师刚才让我和奶奶说,那瓶红糖水有些凉了,让她别担心,她会热一下再给贾鹃。”
来得匆忙,柳沄沄其实没空说这些,但她猜测沈穗莱一定能看得懂她的眼神。
男人又再次诚恳地谢过,她关心了几句贾母的病情后,才慢腾腾地下了楼。
这一折腾,又过去了几个小时,她回到后院时,沈穗莱也到了。
“不是。”
两人对望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
适才在校门口分别时,柳沄沄刻意看了一眼男人的背影,沈穗莱立即心领神会。
下班后,她去了一趟档案室,找到了贾鹃的那一页,家庭背景那一栏中,并没有能坐得上那辆车的成员。
不过有一点倒和别的学生不同,她的父母都在外地工作。
“贾鹃是个挺文静的小姑娘,好像对唱歌有点兴趣,之前还在课间单独去找过我,今天我给她红糖水的时候,她也没提起父母,会不会是刚从异地调回来的?”
“不像,我在医院下楼梯的时候,从楼道的窗户里观察过外面的情况,院子里和附近几条马路上都没有那辆车,而且我赶去医院时,总觉得他对那个司机有些过分客气了。”
柳沄沄回忆了一下之前的场景,做出了判断。
“算了沄沄,就算是个大领导,咱也未必能攀得上关系。”
尽管她没有点明原因,沈穗莱也知道,任何一个普通人总想认识几个大人物。
尤其柳沄沄现在没有赚钱的渠道,万一没考上大学,总得托人找份工作。
柳沄沄闻言点点头,虽然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被自己忽略了,但也没再继续纠结这事。
饿了一天的肚子又开始抗议,她正准备从屋里拿些带来的粮食开始做饭,就听到自行车轮的转声。
“嘿!还好赶上了!我们厂今天吃得可好了,我特意带了两道肉菜回来,快拿碗筷,咱仨一起吃。”
江霞萍擦擦汗,把网兜放在石桌上,小声招呼着两人来吃。
“萍姐,你们厂今天怎么这么大方?”
泛光的肉片在黄昏的暖光里显得更加诱人,江霞萍给儿子敷衍地喂了两口米粥,就把他放回小床上,赶来满足味蕾。
“谁知道领导有啥喜事儿,不过我今天算是知道什么叫几家欢乐几家愁了。”
她咬了口馒头,压了压声音迎上两人好奇的目光:“先前给我酒的那个同事,她爱人不是在白酒厂么,听说厂长都被换下去了,以后说不准又要降工资。”
听觉为柳沄沄捕捉到了关键词,她想起来是哪个细节被忽视了。
她立即放下筷子,跑回屋里看了一眼那两个空酒瓶。
是的,她今天没看错。
在医院的时候,男人曾给母亲打了杯热水,她从门外看不清搪瓷杯上的字,但却觉得图案有些眼熟。
现在一看,果真和早晨她用来泡酒的这两个瓶子一致。
如果再结合沈穗莱所说的,贾鹃的父亲以前曾在粮食部门工作,那他很有可能是酒厂新调来的厂长。
看来市里对酒厂还是极为重视的,否则大领导也不会派自己的车送他回家。
捋清楚大概情况后,柳沄沄放心地回到石桌前,再次融进笑声中。
江霞萍的那句话说得没错,人们的悲欢很难共通。
酒厂的厂办灯火通明,几个车间主任在凳子上如坐针毡,贾国昌在办公室里仅剩的一块儿空地上来回踱步。
许久,还是眉头紧锁。
今天书记的话说得还算委婉,但他也知道,再想不出来办法,恐怕这个厂就要和市北的那家合并了。
他是临危受命,本想大干一场的,但在来时路上想到的那些办法,被现实击得全盘崩溃。
一屋人在紧张的氛围里都有些喘不过来气,这样干熬也不是办法,他索性让下属都回家了,自己又不知不觉苦想到了半夜。
等第二天开完职工大会,才急匆匆地赶去医院。
还没进病房,就听到母亲疼痛难忍的叫声,紧接着,身后的数位医护都接连跑进病房。
他才冲到病房门口,就看到昨天那个小姑娘被几个护士往外拖。
“这位病人家属,你一定得注意观察病人的情况,不能让这些陌生人随便靠近,你看这小姑娘趁着没人跑进病房,不知道干了什么,把老太太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护士的一连串抱怨让贾国昌没睡醒的头脑发懵,这小姑娘昨天还让他感动得热泪盈眶,自己也没得罪她,怎么过了一夜突然来打击报复?
母亲还在里面不停呼痛,他也顾不上质问,赶忙先挤进去询问医生情况。
还没靠近,就有一股刺鼻的味道钻进鼻腔。
这不是酒厂车间的味道吗?
“妈,你怎么样!这小姑娘胆子也太大了,你还生着病,她怎么能给你酒喝啊!”
“你太小瞧她了,她是拿酒给老太太洗了个澡!”
医生无奈地摇摇头,掀起谢老太脚下棉被,露出她湿漉漉的小腿。
慌乱之中,贾国昌的怒气随着这一幕腾然而起,转身就要冲出病房把柳沄沄拦住。
恍然间又看到母亲指着门口不知在说什么,他立即凑近了挽住母亲的双手,坚定地承诺道:
“妈,您放心,我一定不会放过她,这小姑娘也太顽劣了!我现在就把她找回来给您道歉...”
“啪!”
一阵凉风带走了贾国昌头顶的帽子,清脆的脆响顿时落在他光洁的后脑勺上。
他摸了摸自己一根头发不剩的额头,陡然惊觉母亲的火,好像是冲自己发的?

“樊大巍,别折腾你那两根破木头了,赶快进来!”
院子里锯木头的响动就此停下,变成无奈的叹息,饶是心中有百般不满,樊大巍也不敢辩驳,垂下头闷声跟在老婆身后回去。
弟弟快结婚了,住在后面正院的父母给他下了命令,月底之前必须做出来一个衣柜。
为此妻子孟建兰一肚子不乐意,明里暗里和他吵了无数次,可爹妈那边同样不能得罪。老两口就在后面那个院住着,每天都要来视察很多次工作。
着急归着急,他也不能耽搁厂里的工作,只敢趁午休的这一小会儿回来加快进程。
“建兰,你不是去看望咱舅妈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进了屋,樊大巍马上一脸讪笑地倒了杯温水,就怕躲不过一场狂风暴雨。
“我和你说,后院搬进来的那个小姑娘,可不是个普通人!”
孟建兰接过杯子,一口气灌下去一整杯,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拽过丈夫小声地说道。
“她不就是个独生女吗,咱们院儿前两天不都把这事传开了吗?”
丈夫的话才说完,就被孟建兰的一记白眼剜过,她就知道这个榆木脑袋想不出来什么东西。
“刚才在医院,我表姐也在,她一眼就认出来她们那个新上任的厂长了,你知道厂长在干嘛吗?”
樊大巍盯着神秘兮兮的妻子看了半天,懦懦地摇摇头。
“他哭着给后院那女孩鞠了一躬!头都快垂到肚脐眼了!”
“啥?!”
大杂院分成四个院子,前中正后,樊大巍和妻儿住在中院。
他生性木讷,不爱去打探后院的那些事,但这段时间他常被正院的父母叫去,也和柳沄沄见过几面。
“是不是表姐看花眼了?她看着还不过二十岁啊,怎么能让厂长那么感恩戴德?”
“怎么可能看错?那厂长是个秃瓢儿,我看了一眼都记住了,再说我故意凑近了,都听见她叫他贾厂长了!”
樊大巍还想再说些什么,却隐约真的听到了一句贾厂长,他还以为是自己想得太入迷出现幻觉了,一抬眼,正看到柳沄沄和沈穗莱带着一个男人从窗前经过。
“你看看!我就说没看错吧!”
孟建兰一把把丈夫按到窗前,耳朵贴在玻璃上,想听清飘过去的话声。
但中院宽度不过区区几十步,几步路的时间里除了三人的欢声笑语,其他的什么都不再有。
她只能懊恼地随他们的脚步把好奇心捎去后院。
“沈老师,小柳,这些你们一定要收下,全是我母亲和我的一片心意,等我妈出院后,咱们一起吃顿饭!”
贾国昌把带着的一堆礼品全放到石桌上,诚心诚意地说道。
“今天都是我一时心急误会了小柳,我妈说了,这是她这二十几年来第一次觉得关节没那么疼了,比哪家医院都有用!小柳,你这方子可真是太神了!”
“贾厂长,奶奶的情况还需要长时间用药,但每一次刚擦药的时候都会特别疼,熬过那一会儿就会好些,她如果能坚持,我以后每天都可以抽空去帮她敷一会儿。”
柳沄沄自如地接道,道尽了弦外之音。
在医院那会儿,贾国昌的话里话外就是在求药酒的配方,她找机会悄悄溜走后,对方又专程去校门口等沈穗莱一起回来。
现在,又跟来了后院,想必是想买下药酒的方子。
从贾国昌一闪而过的惊讶中,她的猜想得到了印证。
她不是不想挣钱,而是想挣大钱。比起来这种一次性买卖,她更愿再等几天,做成长久的收入。
来之前,贾国昌想了一大堆说词,一门心思想把这个方子买到手给母亲治病。
虽然柳沄沄看上去是个热心肠,但什么东西都还是握在自己手里更放心。
碍于身份和规定,他不好明说,就把钱藏到了两包橘子粉里,想等柳沄沄同意了,再从口袋里拿出来给她作为谢礼。
没想到,才刚说了几句,对方就有礼有节地把自己的请求婉拒了。
“这多不好意思,你现在不还在复习高考吗?我们哪能耽误你那么多时间...”
“没关系,我现在多数时候都是晚上和沈老师一起复习,白天时间很多,只要您和奶奶愿意,我没问题。”
话已经说成了这样,贾国昌再装傻就没意思了,他只好暂且放弃,打算等日后再找机会买来。
今天江霞萍带儿子去婆家,送走贾国昌后,院里仅剩的两人开始着手准备晚饭。
沈穗莱的厨艺一般,积蓄也不算多,现在又有了报考大学的目标,这两天吃得很简单。
院子里只有一个厨房,她回房里拿了两个隔夜的馒头,正想着凑柳沄沄开了火的蒸锅,一掀锅盖,竟看到一条肥美的大鱼。
她一愣,险些被蒸气灼了手。
几天下来,她逐渐清楚柳沄沄有很多秘密,昨晚她就闻到了似有似无的酒和中药味,现在又来了这么大个头的一条鱼。
她不喜欢去打听别人的私事,柳沄沄不说,她就权当不知道,便又把锅盖放好,准备找个理由回娘家吃一顿。
但计划没成功,她又被柳沄沄在屋里的喊声拉了回来。
“穗莱姐,我爸上午送了一条处理好的鱼过来,我一个人可吃不完,等一会儿蒸熟了我给萍姐他们留一份,剩下的咱俩吃!”
“好,那我给咱俩熬点粥。”
听到应答,柳沄沄继续放心地处理药材。她没想把秘密一直瞒下去,但现在还不到合适的机会,只能用不会被戳破的谎言维护。
日子如此过了几天,平静是被一场大火击破的。
这天夜里,前院传来两声玻璃碎裂的声响,很快,火势蔓延,齐家老少全被熏醒。
火苗不长眼,往日再怎么吵闹,听到呼救声,后面几个院子全都跑来救火,生怕会被殃及。
夜色下,仅有一道黑影逆向而行。
几十分钟后,火势被彻底扑灭,除了骂骂咧咧的齐家人,大多数人都回家继续酣睡。
樊大巍大汗淋漓地打开房门,正想倒头就睡,却被妻子挤到墙边。
“大巍!咱俩要发大财了!”
她手里的纸张由于太过激动来回摇摆,樊大巍把窗帘掀起一个角,月光舍进两分,他依稀辨认出上面的三个字:柳沄沄。

想了半天,樊大巍才意会到,刚才没去救火的妻子,是去后院了。
“你疯了!后院那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地方吗?要让我爸妈知道了,又得来闹一场!”
老人远比年轻人更迷信,樊大巍的父母先前一直嚷嚷着要换到中院来住,就是不愿和后院一墙之隔。
平时别说是进后院了,只要一看见后院那几位途径正院,都要转过身避开。
若是知道儿媳跑进那里去,免不了一场恶战。
“就你这脑子,怪不得挣不到钱!人家酒厂厂长都敢进去,我有啥不敢的!”
孟建兰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下丈夫的额头,又把那张纸视若珍宝地捧在手心。
“你这人真是奇怪,前两天不还是你和我说,那厂长刚走出胡同就变了脸,气得眉毛都歪了?”
樊大巍越来越搞不懂他老婆反复无常的想法了,前天还和他说后院就是邪性,大领导都沾上坏运气了,结果今天就敢独自进去。
“所以现在才是个好机会啊!柳沄沄得罪了这么大的领导,我就不信这次她不上钩!”
孟建兰两手一拍,更高兴了。
“那你溜进后院,就是为了偷张卷子?这能有啥用?咱现在连孩子都没有...”
“我说你是真傻!咱们厂厂长是不是有个要考大学的女儿?”
孟建兰两口子和江霞萍一样,都在机械厂上班,早听说厂长女儿要考大学,但那孩子心态不好,一上考场就紧张,前几次模拟考试成绩总是忽上忽下的。
也正因如此,厂里的伙食也跟着厂长的心情时好时坏。
“有又怎么样?”只读了一年初中的樊大巍,还是想不出来这其中的关联。
“你看看这张卷子,基本全都是对钩,如果咱把这个给了厂长,他肯定喜欢!”
听了这话,樊大巍又拿过卷子扫了几眼,不屑地扔在床上,“就算她学习好,也不一定会同意给厂长家孩子补课啊,快睡觉...”
“哎!你干啥!”
被踹到地上的男人还想再争论几句,无奈妻子把被子一蒙,已不给他机会。
午饭时间刚过,忙了一上午的江霞萍总算能歇一会儿,后厨的几人已经轮流吃过饭回去休息了,只剩她一人。
食堂的门被人哗啦一声推开,她扫了一眼干净的锅底,暗呼不好。
正准备喊一嗓子没饭了,就看到打饭窗口那儿多了张赔笑的脸。
“小江!来来来,到外面来吃!”
厂长陈伟罕见的热情令她无所适从,面前的一盒红烧肉和两个鸡腿更让她恐慌。
最近厂里都在传,陈伟有个亲戚想到后厨来谋个一官半职,僧多粥少,这怕是要辞退她的讯号。
“小江,你不要紧张嘛,我请你来就是想和你打听位高人。”
“厂长您说。”
江霞萍没敢动筷子,默默在心里腹诽,这人真是当领导当上瘾了,辞退之前还假惺惺的先说一番开场白。
她成天对着一堆白菜土豆,上哪儿去认识什么高人?
“你们院子里,是不是搬进去一个准备考大学的姑娘?”
话音被刻意压低了,江霞萍一惊,这人她还真认识!
“是!她就住在我隔壁,厂长您是不是看她聪明,打算在厂里给她安排一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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