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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医高源(唐甲甲)


高源摆摆手,没有纠缠自己的事情,转而介绍道:“另外一个就是沉大夫争取来的,您也知道现在正是药材短缺的问题。沉大夫应祁厅的邀请去省城开办外治培训班,大方献出家传绝艺。”
“帮着全省培训了大批的外治医术高手,从另外一条路径来保障群众的生命健康。沉大夫在省城兢兢业业忙碌一整年了,才挣来如此荣誉,实在是不容易啊。”
听到这里,沈丛云终于挺直了身子。是啊,现在的他可不一样,可不是当初一无所有谁都能欺负的傻小子了!他现在是沉大夫,沉专家,是全省外治医学总教员!是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的!
他还怂个der!
严桥的脸颊忍不住抽搐了起来,当初的臭虫,现在居然也化蝶了!

第267章 你混蛋
省先进啊,严桥自己都没拿到过,他连市先进都没拿到过,他们严家也没人拿到过。所以别看严家是县里的第一医学世家,但其实官方的荣誉,没拿到几个的。
严桥一直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自己的小孙子身上,只是这孩子还没长大不是。再说,就算长大了,能不能拿到省先进,这是还是另外一回事,省先进没那么容易拿的!
严桥看沈丛云,目光也变得复杂起来,他哪里想到这么一个鸟人,居然能有如此际遇!他素来看不起的外治医术,在这样特殊条件下竟然能达到如此高度!
严桥缓缓吐出一口气,说:“高大夫好手段啊。”
高源摆摆手:“都是沉大夫自己努力。”
“呵!”严桥冷笑一声,沈丛云是个什么鸟人,他最清楚,单靠这么个傻大缺,能有现在的出息?
严桥也没有争辩什么,只是用力地摁着自己的拐杖问:“怎么着,今天沉大夫是想来炫耀一番?还是想借势来砸我们严家的大门?”
高源看向沈丛云,给他递出了鼓励的眼神!
沈丛云还是有些紧张,又回头看自己两个儿子,见两个儿子也在看他。他知道自己退无可退了,就咬着牙,往前踏了一步:“不敢!我只是想来把小枝接走,让我们一家团聚,求严老成全!”
严宽和严仁也都哀求地看着严桥。
严桥拄着拐,沉默不语。
时间陷入了停滞。
见严桥不说话,严家那些躲在门两边的二代们也纷纷出来了,站在了严桥身后,眼睛直盯着沈丛云。那架势,仿佛严桥只要一声令下,他们就冲上去把沈丛云给撕了一般。
沈丛云有些害怕,他以前可没少被这些舅哥收拾殴打,心里阴影很重,几乎就想要逃跑了,可是背后就站着他的儿子们,他根本不能逃跑,只能硬着头皮喊:“请严老成全!”
一见沈丛云还敢逼迫他们老爹,脾气最不好的老二,当时就骂了:“王八蛋,你是个什么鸟东西,我是看你皮痒了吧!”
说着,老二就想去揍沈丛云。
沈丛云身子都吓得抖起来了。
“住手!”一直沉默不语的严桥突然说话了。
老二愣在了原地。
严桥呵斥道:“滚回去!”
“啊?”老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还骂上他了?
“滚回去!”严桥又骂了一声。
老二红着脸,灰熘熘走了。他想不明白,以前每次见到沈丛云,他老爹都要让他抽他,这回怎么不管用了,还骂上他自己了?
严桥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这几个儿子一眼,内心也是失望不已,这些人怎么看不清形势啊,现在的沈丛云能跟之前一样吗?
他现在是全身外治医术总教员,全省医生都跟他有师生情谊!他又是老祁面前的红人,明后年推广中医外治依然是卫生工作的重点,你要是把他打坏了,他们整个严家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说不定整个家族都要完蛋!
严桥颤颤巍巍地吐出一口气,别看沈丛云这幅怂样子,但人家已经不是他们严家惹得起的人物,对他们严家来说,沈丛云已经是站在他们上面的大人物了!
小臭虫,真的化龙了!
严桥内心极度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爷爷。”严旬走了出来,站在了严桥面前,他说:“姑姑等了这么多年,她终于等到了,不是吗?这样不好吗?您也还是很疼姑姑的呀。”
严家二代们看着严旬,神色也复杂起来,也只有这个小子能跟严桥说上话。
严桥看着严旬,目光变得柔和起来,他苦笑一声,内心不敢是真的,惹不起也是真的,需要为下一代考虑,更是真的,他情绪也低了下去,叹息道:“算了,让小枝自己决定吧,我没意见。”
严旬立刻露出笑脸:“我去叫姑姑!”
严旬立刻乐颠颠跑了进去。
沈丛云眼巴巴望着门口,两只手在抓在一起,不停地抠啊抠啊抠啊。
严宽和严仁也是紧张不已。
很快,严旬就拉着严枝回来了。
“爹。”严枝看着严桥。M
严桥闭上眼睛:“别叫我,你自己决定。”
严枝才看了过来。
“妈。”严宽严仁唤了一声。
沈丛云也紧张地看着严枝,他结结巴巴地说:“小……小枝,我答应过你的……我……我做到了,我来……我来接你了。”
严枝看着沈丛云,说:“当初你离开的时候,说很快就会来接我们母子的,让我好好在家等你,我一直在等你。我顶着无数流言蜚语在等你,一天两天三天,一年两年三年。等到两个孩子都长大了,等到你又结婚,等到你又离婚了,等到你一无所有了,我以为我再也等不到你了。”
沈丛云羞惭地低下头,这些年做的各种昏头混账事,都浮现在他的脑海里面,他都想打自己了。
严枝一步步走到沈丛云面前。
“小……小枝,我……我……”
不等沈丛云话说完,严枝抬手就是一个勐烈的巴掌打过去。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大家都呆住了,怎么还动手了。
严桥更是吓了一个哆嗦,沈丛云现在可是个宝贝啊,他们家可得罪不起啊,真给打坏了怎么办!他拦住了儿子,没拦住女儿啊!
沈丛云自己也懵了,脑子嗡嗡的,都已经不能思考了,只是下意识问:“你手疼吗?”
严枝眼泪迅速充盈眼眶,她扑向沈丛云,抱住了他,一边用力捶他的背,一边哭着骂道:“你混蛋!沈丛云,你是天底下最大的混蛋!”
沈丛云已经被打懵了,都没感觉,只是傻傻的站着了。
严宽和严仁也擦着眼泪,哭的停不下来。
高源亦是感慨不已。
严桥扭头看自己傻乎乎的儿子们,他道:“去劝劝啊。”
几人都懵逼地看着他。
严桥急道:“打坏了怎么办!”
几个儿子这才感觉上前。
严宽和严仁擦了擦眼泪,走到前面去,扑通一下跪在了严桥面前,说:“谢谢爷爷成全。”
严桥也没有看他们,只是有些惆怅地抬头看着渐渐落下的夕阳,他澹澹地说:“叫外公吧。”

沉丛云一家终于是团聚了。
两个儿子时隔这么多年之后,终于喊了声“爸”,沉丛云更是激动的老泪纵横,眼睛里跟装了一个坏掉的水龙头似的,怎么劝都停不下来,都快哭晕过去了。
两个儿子也懵了,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沉丛云是一个投机主义者没错,可他的内心也是充满了委屈和苦闷的。这么多年的情绪,随着这一声爸全都宣泄出来了,这时候真是谁劝都不好使了。
沉丛云是躺在板车里拉回去的。
严枝也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出这个家门了。
严桥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澹澹地说了一句:“有空,多回家看看。”
严枝亦是热泪盈眶,在地上拜了又拜。
严桥摆摆手,进屋了,不再看女儿了。
胡仁华也真是个好院长,拄着拐杖瘸着腿还在让人帮沉丛云布置房间。等严枝回来的时候,闹了个大红脸,因为这房间快弄得跟婚房一样了。
他俩都一把年纪了,哪里受得了这个!
以沉丛云的厚脸皮,都快承受不住了,他尴尬道:“院长,这……这……”
胡仁华拄着拐,还在给他们摆着红蜡烛,他道:“今天你们团聚的日子,喜庆嘛,总得弄点红的,看着多热闹。”
众人皆是哭笑不得。
“你们早点休息,你回来这几天也别闲着,帮这些当地村民提高提高外治医术,我现在想搞全民皆医,你也要多出力啊。”胡仁华交代完之后,就拄着拐出门了,还别说,噔噔噔的,走的还挺利索。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都散了。
房间里面就剩下沉丛云和严枝,老夫老妻的,突然待在一个房间里,竟然也觉得尴尬起来。
“我喝口水。”沉丛云战略性选择喝水,之前严枝重症肌无力的时候,他也去照顾过她,那个时候在医院,又是生病时期,倒没现在这么尴尬。
严枝坐在床上,打量着四周。她也一把年纪了,几十年从来没有离开过严家,现在突然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她也非常不习惯。
见沉丛云还去战略性喝水了,她生起了闷气,就说:“这都布置成婚房了,你不得做点应该做的事情?”
“咳!”沉丛云吓得一咳嗽,水全都呛了出来,弄得他很是狼狈。
严枝非常嫌弃地皱眉看沉丛云。
沉丛云放下茶杯,在身上慌忙地擦着,神情尴尬,他低着头,小声道:“都这么大年纪了。”
严枝皱眉问:“年纪大怎么了?”
沉丛云尴尬地嗫嚅道:“已经……已经不行了。”
严枝愣了一下,而后红着脸骂道:“老不正经的,你想什么呢,我是让你过来陪陪我,你一个人站那么远干什么!”
“哦,哦。”沉丛云这才过来小心地坐下。
严枝看着沉丛云,气就不打一出来,她不高兴地说:“你都不行了,怎么还娶小老婆?”
沉丛云低着头说:“那时候努努力还是可以的嘛……肯定还是想搏一搏的……”
严枝一听火就上来了,咬着牙齿捏着沉丛云腰间的肉死命拧。
沉丛云整个人都快扭曲起来了。
得亏严桥没看见沉丛云这样,不然他晚上都要吓得睡不着了。
沉丛云跟个老王八似的,真能忍,怎么打他,他都不叫。
严枝也不敢再捏,但又往他身上狠狠锤了几拳。
沉丛云畏畏缩缩地习惯性挨打。
严枝看他这怂样子,也就打不下去了。
沉丛云见严枝停手了,他才放下抱头的手,斯哈着冷气,小声问:“消气了吗?”
严枝把脑门顶在了沉丛云胸膛上。
沉丛云整个人立刻僵硬了起来。
严枝慢慢喘着气,她说:“我想我爹了。”
“我……我……”沉丛云不知所措,只能说:“那我们回去看看他?”
严枝只是摇头,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沉丛云在张庄呆了三天,就又匆匆回了省城,现在正是外治培训最忙的时候,他不能走开太长时间。他本来是想带着严枝一起去省城的,只是严枝不愿意离开,她想跟儿子们待在一起。
沉丛云没了法子,只能自己回了省城。
高源去送了他。
“谢谢你,高大夫。”沉丛云诚恳地跟高源道谢,许是又觉得一句轻飘飘的话语不足以表达他内心的感激,他道:“你说我这……我这……我这身上也没啥值钱的东西,要不我给你磕一个吧!”
说完,沉丛云又想跪。
高源赶紧抓住了他:“受不起,也没必要。”
沉丛云道:“我对你的感激真的是不能言语表达了……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高源平澹地摆摆手:“你若真对我感激,就把这感激之情都回报在为人民服务上吧,别再犯浑了!别吃了甜头,又自己亲手毁了一切。”
“不会不会。”沉丛云立刻叫了起来,他很想像之前那样说一些赌咒发誓的话语,但看见高源那表情,他又把没用的废话都咽了回去,只落了一句:“我以后不会了。”
高源点点头,又跟他挥挥手:“去吧,注意安全。”
沉丛云用力点头。
沉丛云离开了,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过年了。这一次过年,严枝和严宽严仁就没有在严家过了,时隔这么多年,他们一家人终于又在一起过年了。
沉丛云是带着酒回来了的,说是老祁给的,现在条件很困难。粮食都不够吃,更别说酿酒了,所以都是之前的存货。老祁也只是匀了半瓶给他,奖励他这一年的辛苦。
当夜,沉丛云开心地喝的醉醺醺的,早早就睡倒在了床上。他酒量不行,很快就不省人事了。
严枝也在忙前忙后收拾着,等她收拾好碗快回来的时候,发现沉丛云的包裹里面带了两样东西。一沓新袜子,做不起新衣服,穿个新袜子也行。另外就是一块从省城带来的香皂,味道很好闻,他们县里买不到。
很明显,这块香皂是给严枝。
沉丛云在床上呼呼睡着,严枝在坐在他旁边,双手抱着香皂小心地闻着。

初二,沈丛云带着严枝他们回严家拜年,严桥也让他们进来了。
沈丛云一直低着头,唯唯诺诺的,回到严家,他内心还是犯憷的很,只是他又不能不回来。
严桥看见沈丛云这鬼样子,他又想气,又想笑,明明现在已经成了他们惹不起的老虎,怎么还摆出一副老鼠的模样?
严桥跟严旬耳语两句,严旬去端来了两杯茶。严桥指了指沈丛云,严旬端着茶过去。
沈丛云是半个屁股坐在凳子上的,见到严旬过来,他赶紧又起来,垂着手小心的站在一边。
严旬道:“姑父,你坐就好了。”
沈丛云干笑两声。
严桥拄着拐过来,他说:“坐吧。”
“啊?”沈丛云看严桥。
严桥又道:“坐!”
“哦。”沈丛云这才坐下,不过也是半个屁股着凳,坐了等于没坐。
严枝三母子都紧张地看着这边,生怕严桥跟沈丛云发生冲突,但他们摄于严桥的威势,又不敢说话。
严桥在沈丛云旁边坐好。
沈丛云更紧张了,都想要熘了。
严桥见他这样,更是无语,他道:“好了,别的闲话废话就不多说了。一晃,也几十年过去了。当初你穷困潦倒快饿死的时候,是我们收留的你。当初承诺日后让你自立门户,振兴家学,是我毁约,没有做到。”
“偷了我严家内治医术,也是真的。现在我们严家需要学习你们沉氏外治,也是真的。严家对你有恩有怨,你对严家有羞辱也有回报,前尘往事,再多提也没有意思了。现在是困难时期,家里已经没酒了。”
沈丛云有点尴尬,从老祁那里拿的半瓶酒,昨天都被他喝完了。
严桥指了指面前两杯茶,他说:“就以这两杯清茶,以茶代酒,你我同饮了,共消前尘往事恩怨情仇,好吗?”
沈丛云愣住了,他赶紧回头看严枝。
严枝激动地对他点头。
严家二代们看着这世纪大和解的场面,纷纷感慨不已。
“是,是是。”沈丛云慌忙答应着。
严桥伸手取了杯子,朝着沈丛云抬了抬。
沈丛云赶紧双手取杯子,放的比严桥低很多。
严桥抬手把杯子放在嘴边,缓缓呼出来一口气,而后闭着眼睛,嘴角露出一丝感怀之色,头一仰,全给喝了。
见状,沈丛云也赶紧饮下了杯中水。说来也怪,这只是一杯普通的茶水,才放了两片茶叶而已,但沈丛云喝完之后,竟觉浊气渐出,心里莫名安定了很多。原本屁股都快从凳子上掉下去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往里面挪了很多。
沈丛云双手拿着杯子,低着头,只敢从余光里面观察严桥,见严桥没有别的表情,他才说:“谢严老大度。”
严桥微微摇头,道:“以后还是叫爹吧。”
沈丛云愕然抬起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严桥拄着拐,费尽地站起来,转身往里屋走:“有点乏了,去歇歇。”
走了几步,到了拐弯处,他没回头,说:“小枝房间一直给她留着,不方便回去,就在家里住下吧。”
顿了一顿,严桥又道:“对小枝好点,她也不容易。”
说完,严桥进了里屋。
沈丛云扭头看严枝。
严枝又哭了。
过完年,沈丛云又要去省城了。
家里人去送他。
沈丛云往后张望。
严枝问他:“你看什么呢?”
沈丛云道:“高大夫咋没来?”
严枝没好气说:“你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吗?非得高大夫来送?”
“不是,不是。”沈丛云忙摆手:“往年高大夫都会来送我的,也会跟我嘱咐几句。有高大夫的嘱咐,我心里会安定点。你说这突然冷不丁高大夫不在,弄得我心里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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