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二:
韩竞早知道他有个指腹为婚的妻子叫顾如纾,更知道这婚一定结不成,因为他和顾大小姐是命定天选的生死冤家。
他们从小就互相看不顺眼,凡事他说东,她就非往西,越长大关系就越势同水火。
韩竞十三岁那年随父亲定居纽约,十八年后再回国,一应承下家族事务,成为韩家名副其实的四代掌门人。
怎料那位十八年不见的未婚妻,突然就对他发动攻势百般撩骚。
一日,韩父从加拿大回国来办理复婚手续,看着眼前十指相扣的情侣陷入沉思:“儿子,你不是说回国来退婚的么?”
顾如纾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是这样吗韩总?”
当晚微博热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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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开始之前永远有场social.
大厅里的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名门千金们穿着动辄几百万的高定,不动声色地彰显着富裕的家境。
像这样的场合,要不端着香槟杯和熟稔的人聊上两句,多少有点难堪。
会显得格格不入。
哪怕是说谁家的纯种猫刚做了绝育手术这样的无聊话题呢。
也好过独自坐着。
众人的目光到底盯上了沙发上眉目清寂的姜枝。
“这个女人是谁啊?怎么从没见过她?”
“你爸刚上任你不知道,她是姜家的,不过她爸已经落马了。”
“那这样的局她是怎么进来的!谁会请个破落户的女儿来?”
有圈里的老人儿答疑解惑:“姜家虽然落魄了,架不住人家有个权势滔天的未婚夫,她自然进的来。”
“谁?”
“程隽礼,程先生。”
一提这个名字大家都缄默了。
再看向姜枝的目光难免多了几分眼红。
年初才刚结束的蔚然集团内战,程隽礼以绝对优势一揽大权。
成为集团实至名归的第三代掌门人。
程老爷子干脆借口隐退,带着情人飞往瑞士度假。
而自觉胜券在握的程家大房,被程隽礼一纸调令派往印度。
现在应该已经适应了看大门的安保日常。
而程隽礼一登基,哦不,是一上位就裁撤冗员。
大刀阔斧地以改革之名进行人事大洗牌。
他仅仅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剪除了他爸的残臣余孽。
有人又提出质疑。
“姜家都成这个样子了,程董为什么还不退婚?”
“也许是一直忙于整顿集团,没空吧,毕竟多年争斗才刚结束。”
“像程董这样野心极大的人,怎么会娶个破落户家的女儿?”
姜枝半靠在沙发上,只当没有听见,闭上眼细品着唱腔。
“铮”地一声,琵琶断弦了。
那几个女孩子慌忙站起来鞠躬致歉。
客厅中央一把柔和的嗓音响起,“拿过来我看看。”
姜枝曾师从京城名角,练习过十多年的琵琶,每次都特地飞去京城。
后来家道中落了,也就没有再学了。
活都活不下去,哪有那个闲钱?
就连去维也纳的机票,都是东拼西凑借齐的。
姜枝只记得那年变故接二连三,她穿着单衣瑟缩在冷风里,挨家挨户走上门去问舅舅借钱。
长贫难顾。
她站在门口等了很久很久,也没等来一杯热茶,舅妈们塞给她几千块了事。
三个舅舅借了不到一万。
姜枝拿着这些讨来的红票子,哭着哭着就笑出了声,她往年的压岁钱都不止一万。
家里出事前一个月,在游艇上开party时,她倒进海里的红酒都不止一万。
后来她在维也纳一边洗盘子一边跳芭蕾,除下学费开销之余,硬是省出了钱逐个打到了舅舅们账户上。
一分不少。
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刻她转了性子。
不苟言笑,冷冷清清,一本正经。
活像个女版的程隽礼。
姜枝拈住断弦,连接在琵琶末端,灵活地打个结。
卓歆起哄要听她弹琵琶唱曲儿。
姜枝坐端正了身体,伸手校了校弦,调成适合的松紧度。
轻拢慢捻之下,曲音潺潺流出。
“情双好,情双好,纵百岁犹嫌少。”
“怎说道,怎说道,平白地分开了。”
“总朕错,总朕错,请莫恼请莫恼。”
是昆曲《长生殿》中的一折。
姜枝眸中眼波盈盈,音色宛转缱绻,如莺啼般浅浅唱来。
程隽礼才刚刚走到大门口,生生顿住脚步,唯恐惊了竖抱琵琶的美人。
她一头长发松松绾在了脑后,穿着一身极挑身材的旗袍,整个人说不出的慵懒妩媚,即使客厅里灯光昏暗,也难掩她眉间的清丽之色。
这样的姜枝,有种勾人心魄的美。
“程少爷来迟了,一会儿罚三杯。”
唐聿叫了一声。
姜枝却懒怠回头看,只是把琵琶还给女孩子们,她拨了拨鬓边碎发,“手生了。”
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被她做起来也有无边风情,程隽礼的喉头滚了两滚,强稳住心神走了进去。
唱昆曲的女孩子们忙道,“哪里啊?姜小姐比我们可纯熟的多,你要是做这一行,我们连吃饭的地方也没有。”
姜枝没有说话,只略点了点头。
程隽礼松了松领口的温莎结。
一进来就娴熟地坐在了姜枝身边。
姜枝转过头,美目微瞠,定定看着他。
从前不论在什么场合,他都躲瘟疫似的避着她,好像她有那个大病。
所以......今天......???
程隽礼疯了?
还是她疯了?
不过两三分钟,程隽礼面上又恢复了一派平静温和。
今天还戴了金丝眼镜。
抛开他本人的杀伐决断不谈。
这模样倒真像个慈悲为怀要普度莘莘学子的......青年学者。
程隽礼轻哂:“你就算不这么看着我,大家也都知道,你我是订了婚的关系。”
姜枝嘲弄,“区区微末小事,程董也会放在心上,还真不容易呢。”
程隽礼脸上一僵。
他当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他们订婚还不到三个月,程隽礼就去了剑桥进修。
一走就是两年多,期间没来过一个电话。
他回国那天姜枝去机场接他,捧了大束玫瑰,结果程隽礼看她像看个怪物:“订婚这种小事,你还真放心上?”
意思再明显不过:就算订了婚,你也别当真。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程隽礼眉峰渐渐聚拢。
所以她这次是特地回来报仇的?
把以前在他这里挨过的噎全抢白回来?
唐聿见二人僵着,端着酒挨了过来。
程隽礼被挤了一下,往姜枝这边倾了倾。
空气中多了种木质香。
是沉木。
程隽礼身上的特有的气味。
以前姜枝一闻就上头。
比抽大烟都邪乎。
她下意识地别过脸去。
有程隽礼在的地方永远不会冷场。
是个人都想往他面前凑,熟识的都火速上来攀谈。
不认识的装作认识也要来露个脸。
就连刚才讥讽程隽礼不会娶姜枝的贵女们,因为程隽礼一句“订婚的关系”,这会儿也拍上了姜枝的马屁,从她简洁的发式称赞到她单调的衣品。
喔,还有她手上那唯一一条值点钱的手链,全身加起来都不如她们一个发卡贵。
姜枝在心底哂笑:这个圈子的浮夸似乎又刷新了呢。
前面有一大批混眼缘的人,旁边是不动声色的程董。
姜枝根本动弹不得。
好不容易挨到宴席开始。
服务生在杯子里倒上酒。
卓歆站了起来,竟还有些得意,“我提一个,今天是唐聿被唐家除名的一周年纪念日,大家举杯。”
所有人:“......”
唐聿:我真的栓Q你了。
姜枝小声问了句,“你做什么了?”
唐聿直接表演诗朗诵,“金钱诚可贵,权势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姜枝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诗改得不错,你读起来挺难听,像没油的拖拉机。”
“......”
她咬了一小口竹荪,“所以你是为了自由?和家里闹得翻了天?”
“准确来说,是为了坚守我心里的底线,这个样子。”
姜枝喔了一声,疑惑瞟他两眼:“你还有底线吗?”
唐聿:“......”
卓歆是个坐不住的,和昔日的姜枝一样:“来,大家再举杯,欢迎我们知名舞蹈家姜枝回乡探亲,热烈欢迎她。”
姜枝落落大方回了大家的酒:“其实不是探亲,巡演为主,另外办点私事。”
唐聿精准地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他的眼神在程隽礼身上来回:“什么私事?是不是要完婚了?我先恭......”
“不是。”
姜枝利落地打断他。
在唐聿还没来得及闭上的嘴巴里,姜枝看见程隽礼皱了皱眉,他还和从前一样听不得完婚两个字。
二人的视线短暂接触后,满屋子的尴尬瞬间交汇。
从前不管两家人怎么催促,程隽礼就像没这回事一样,不放在心上也不着急结婚。
卓珩及时岔开话题:“是在申城大剧院演出吧?到时候我们一定去捧场。”
姜枝点头,“欢迎,我这里还有票,待会儿拿给你。”
卓歆很识相地问了一句:“哥,这个我们......不包括我吧?那这灯泡儿瓦数忒高了,我怕照得你吃不消。”
卓珩:“......”
气氛比刚才更尴尬了。
程隽礼的眉心以肉眼可见的动静猛地跳了跳。
姜枝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她一脚。
疼得卓歆龇牙咧嘴:大姐,你穿的是细高跟!
“姜小姐都成国际著名舞者了,你爸就算在牢里,知道了也应该会很高兴吧。”
说话的是她从小到大的死对头黎汀。
这时候提她爸,摆明了是想让她下不来台,好下她的面子。
姜枝毫不避退地看着她:“当然,首先你得有爸爸。”
大家都低低笑了起来。
黎老爷子的风流史一向为人津津乐道。
人家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他是京城一套,申城一套,港城一套。
现在年纪大了,黎老爷子基本都住在港城,早就不回来了。
甚至公开发表过声明,和她们母女断绝关系。
等于是没爸爸。
黎汀讨厌被人提这件事,当下便涨红了一张脸:“你......”
姜枝继续开大:“都快三十了,大脑怎么还没发育呢,真邪了门了。”
卓歆给她舀了勺猪脑花,“黎汀你尝尝,正好补补脑。”
黎汀:“......”
作者有话说:
新文已开求收藏:《金屋一梦》——总要去爱一两个混蛋。
一顿饭还没吃完,姜枝就以还要排练为由告辞了,她先去了洗手间,再出来时门口多出道颀长身影。
程隽礼闲散地靠在车门旁,双手插着兜,眼尾上挑着,看什么都不屑一顾的模样。
沉稳端和中是对万事万物的淡漠。
姜枝还犹豫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再走。
他已经出声了:“上车。”
“不......不用麻烦了,我打车就好。”
程隽礼的声音听不出任何起伏的情绪:“我还有场酒会,顺路。”
姜枝考量再三,还是坐上后座:“谢谢。”
“我是司机吗?”
“???”
“坐到前面来。”
姜枝重新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密闭的空间让人难受。
就这么坐着实在太遭罪了,她顺着刚才的话题说下去:“程总还挺忙的,一晚上俩酒局。”
程隽礼睨了她一眼,话中透出浓浓凉意,“我们不是称呼程总的关系。”
但......好像也不是可以顺路同行的关系。
姜枝折了个中,把称谓改了改:“说的也是,程学长。”
又是一阵长久冷场。
很诡异。
从前姜枝的话很多,大大小小的事,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的。
砸的程隽礼一见了她就头发蒙,说的还都是些鸡零狗碎的绯闻。
而她根本不担心这些八卦会从程隽礼这里流传出去。
因为程隽礼从一开始就没有在听。
真情实感的只有姜枝一个人罢了。
就像她说:经济学院盛传系花劈叉踩的两条船,在一个夜晚不小心撞上了,俩富二代当场绿地结义,系花像颗过季白菜被扬在河里。
而程隽礼半天才从文件中抬头,摘下眼镜,神色略显疲惫地揉一揉眉骨,思考两秒,“你们学院系花,难道不是你吗?”
她一开头就强调是经济学院,而姜枝则是艺术学院的。
敢情她坐在他面前小嘴叭叭了半天,他老人家只听进去了两个字,并且自认为很风趣地丢出个反问句。
姜枝:……当她什么都没说。
所以程隽礼连她的专业都搞不清。
去他大爷的!
“你变了。”
程隽礼四平八稳,像给她盖棺定论。
当初绞尽脑汁赖在他身边不走的时候,她总能找到很多借口,光学院的风流韵事就能嘴碎到说八百遍。
叽叽喳喳,闹得头疼。
可就在姜枝走了以后,程隽礼有时候好端端地开着集团高层会议,就觉得耳边有人叫他。
“老程,明天有场音乐会你陪我去好不好?”
“没空。”
“我晚上登台演出,你可别忘了送花给我。”
“不去。”
“周末咱们两家一起吃饭,你一定要来啊。”
“再说。”
但等他回过头,又什么都没有。
他连故作高冷的机会都不再有。
他想头疼,也没人再敢缠着他。
以前唐聿说过一句话无比应景。
“除了姜枝那样有皮没脸的泼猴,谁有那个胆子靠近你这活阎王?”
就在大家都以为阎王快被姜枝带入人间,沾染些凡尘烟火气的时候,姜枝消失在了程隽礼凄清阴森的世界里。
可没有姜枝的三年里,他愈发活得像个恶鬼。
在事业上的野心膨胀到极致,对身边人的耐烦度降到零值。
能用一句话说清楚的,绝不会多说两句话。
可以用十个字讲完的,多一个字都不会说。
晚上回到空无一人的裕园里,即使开着恒温系统,寒意也从脚趾蔓延到天灵盖。
哪怕是闷热的夏夜,程隽礼也浑身冰冷。
而那个每天缠着他不放的姑娘,早已带着一身的伤痛远走他乡。
从前再小的事都要和他唠叨一遍,可出国这么大的事,姜枝连声招呼都没有和他打。
甚至换了手机号码,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直到半年前她的照片突然公布在HL舞团。
海报上的佳人顾盼生姿,光影横斜间,程隽礼的心渐渐落了地。
对于程隽礼说她变了这件事,姜枝丝毫不觉得意外,她已经听过太多类似的话了。
就连她改嫁京城豪门的亲妈郑女士,每次和她打电话,都会说一句:“枝枝,你真成个乖囡了。”
她今生今世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和乖这个字眼扯上什么关系,真是离天下之大谱。
但程隽礼这么摊开来说,姜枝还挺意外,她一直认为在他的眼里,自己是团空气。
是即使每天围在身边,也照样看不见的存在。
哪怕占了未婚妻这个头衔,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既然不了解,又何谈改变?
姜枝装着唉声叹气:“世事催人老。”
“倒没到老的程度。”程隽礼嗤了声。
她倒会就坡下驴:“那确实是不如你老。”
“......”
他可比自己足足大六岁。
姜枝上大学的时候,程隽礼都读博士了。
程隽礼:他真是欠的!才会接她话。
姜枝的手伸进包里,她摸着戒指盒,这时机似乎不合适。
坐在人家车里砸人场子。
不是个好主意。
算了,姜枝不想被扔下去。
姜枝别扭地扯了句寒暄:“程伯母她还好吗?”
“你哪个程伯母?”
程隽礼这把糊涂装得有些明显。
姜枝咬牙翻译一遍:“就是你妈。”
“不是你妈?”程隽礼仿佛恍然大悟。
姜枝:“......”
诚然,在姜枝二十郎当岁,脸皮还厚的像八达岭长城的时候,一直管人叫妈来着。
听到后来程妈都习惯了,走在路上,堂而皇之地喊她儿媳妇。
毕竟......气氛烘托到这个程度了,不叫儿媳很难下的来台。
姜枝心想,反正结了婚也要改口,不如先提前进入角色。
“谁还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了?”
姜枝脸上染了抹绯红,月色下更见娇媚柔美。
程隽礼不意她还会脸红:“一般人真没你这么轻狂。”
姜枝:“......”
她当然知道程隽礼话中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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