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丹阳郡主看了眼阮二爷,略显为难。
“那不就是太子哥哥吗?”三房的小儿子阮晋辰忽然脆生生道。
“咳咳咳——”阮灵萱险些被呛死。
阮二爷连忙端起茶水,大口喝了起来。
丹阳郡主侧过头,用帕子又擦了擦嘴。
“太子?”陈老夫人整个人都坐直了身,疑惑的目光来回打量阮家神色各异的这几人。
她人虽然老了,但是眼睛还没有瞎,早就看出阮灵萱和太子之间关系非同一般,但是每每都被阮家二房解释说是青梅竹马的兄妹情,让她不要多想,甚至阮灵萱自己也站出来说绝无此心。
可是两个孩子都长大了,还这样亲密,着实让人怀疑。
阮晋辰点点头,“太子哥哥很好的,每次来都给我……唔唔!”
阮灵萱健步如飞,绕过去捂住小弟的嘴,对上一干人惊讶的眼神,露出一无辜的微笑,“啊,这个诽谤太子可是重罪,不能因为童言无忌就轻视了去……”
低下头,她贴近阮晋辰耳边,咬牙道:“忘记他跟你说过的吗?不许吐露半个字。”
可是太子哥哥说可以吐露。
阮晋辰很委屈。
这时门房来人,说沈将军前来请六姑娘一叙。
沈将军是太子的长随,等于是太子请人。
阮灵萱放开阮晋辰,去看丹阳郡主。
丹阳郡主放下帕子,摇头无奈道:“你去吧。”
阮灵萱立刻高高兴兴地跑出去。
阮晋辰扭回头,撅嘴道:“六姐姐这么欢喜的样子,谁看不出来啊……”
吱呀一声, 阮府的角门被人推开。
阮灵萱钻出来,谨言和慎行站在巷子外一辆紫檀木宝顶的马车边上。
这两人成为太子属官之后,都有了职位, 更加神气了, 好在对她还是一如从前。
谨言笑眯眯道:“六姑娘打扰了,我们殿下有请。”
“无妨的。”
反正阮灵萱也不想再听祖母催婚, 她登上马车, 掀帘而入, 大大方方坐下就问道:“怎么样, 是有消息了吗?”
萧闻璟如今已是太子,气质更加内敛,像是藏于剑鞘的剑,不见锋利的刃, 但也不会有人再敢轻视于他。
早知道她有这一问,他指间挟着一封信,温声道:“有回信了。”
“那太好了。”阮灵萱接过信, 拆开看了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 阮灵萱没有忘记当初的十年之约, 在陈斯远要赴京赶考的之际, 她让萧闻璟主动去联系了他,想要知道他上京的确切时间。
上一世陈斯远赴考途中历经坎坷,这次他们有能力帮助他, 便想助他一臂之力。
“他说有贵人襄助,是指那个资助他的贵人吗?”
科考之所以一直被氏族垄断,就是因为要想通过考试, 并不是在乡野的学堂上几年学,再买上几本书, 寒窗苦读就能成功,还需要进更好的学堂,再请教名师,洞悉朝事的风向。
而这些没有钱财打点供养,光凭着贫寒学子自己闭门领悟,是很难达成。
陈斯远是真正的贫寒学子,能够一路考上来,也离不开有贵人帮持。
这都是他在信中坦白的。
“应当是。”
“不妨事,虽说有人帮助他,我左右也是闲着,去瞧瞧也成。”阮灵萱把信几下折好,还给萧闻璟。
还是打算按着原计划去接应陈斯远。
“你这么闲,也不见你来看我?”萧闻璟开口。
阮灵萱睫毛扑扇了几下,难得伶牙俐齿反驳:“我是闲着,可你忙呀,我怎么好打扰你?”
“六姑娘,瞧您说的,咱们殿下再忙也不会嫌您的打扰。”谨言在外面抢答道。
“东宫进一次太麻烦了……”阮灵萱看了又看萧闻璟,绞尽脑汁,找到了个合适的解释。
以前只要进了宫,公主皇子的宫她都畅通无阻,可眼下东宫和皇宫却不是一套禁军组,她还要再投拜贴,再等候通传。
也难怪东宫又有小皇宫之称。
萧闻璟好像早有准备,从袖袋里拿出个荷包,递给她。
“这个花纹有点眼熟……”阮灵萱拿在手上翻看。
绣工粗糙,和她的手艺简直不相上下。
萧闻璟不想她再研究那只荷包,出声提醒她道:“打开,东西在里面。”
阮灵萱掂了掂荷包,重量还不轻,打开发现里面是一枚带着穗子的金令牌,她把金色的令牌抽了出来,大小足有婴孩巴掌大,一面是龙纹一面刻上东宫两个字。
“你要给我东宫令牌,何必还装这丑荷包里?”
萧闻璟看了眼被她攥在手里变了形的荷包,慢慢道:“你挂着东宫令牌到处走,岂不招摇,万一你闯了祸,人家还当是我的事。”
阮灵萱哼了声,把令牌与荷包一起收进袖袋里,“哪里,我每次都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她从不干坏事,只是打抱不平,才不会藏着捏着,当做见不得光。
萧闻璟笑了笑,忽而道:
“今年就是顺天二十八年了。”
阮灵萱点点头。
“父皇要给我选太子妃了。”
阮灵萱挑了下眉,“哦”了一声,笑盈盈道:“恭喜恭喜。”
“就这样?”萧闻璟眯起眼,不甚满意她的回答与反应。
阮灵萱眨了眨眼,好说好量道:“还是你想打听什么,我帮你去打听,这盛京城里没有哪一家的门我上不了的!”
以她的好人缘,可以说媒婆都没有她消息灵通。
马车这时候已经走到了朱雀大街,萧闻璟喊停车,掀开帘子对阮灵萱,面无表情道:“下去。”
“好咧!”阮灵萱笑得越发灿烂。
春和景明,草木复苏。
进城的官道上的学子已经不复前几日那么多,因为脚程快的早就到了,剩下的要不路途遥远,要不囊中羞涩,只能步行上京。
一行小吏打扮的人骑马前行,沿路逮住步行的书生就是一阵拷问。
“临安?不不……我是泰成的。”
吏卒们凶神恶煞,书生瑟瑟发抖,连忙摆手。
都说盛京太平,谁知居然还有“土匪”横行霸盗,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仇什么怨。
书生害怕被他们打,也为急于抽身,就指着后面哆嗦道:
“我不是临安的,后面那个背着箱笼的好像是说自己从临安来的……你们要找找他!”
吏卒把他往地上一扔,对身后的小弟们使了个眼色,往后面包抄过去。
陈斯远坐在树下休息,喝完竹筒里最后一口水,想到不用多久就能到达盛京城,心里都松快不少。
虽然辜负了那位贵人的一片好心,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若是被他们护送上京,日后就处处受人限制,不但没法查明父亲身死的真相,还要和那富家小姐成亲,从此为他们家卖力。
他并不是想忘恩负义,将来领了俸禄,一定会把这些年他们资助他的钱银还上。
“你就是临安来的学子?”
陈斯远刚收好竹筒,前面罩下一片黑影,他扶住箱笼,慢腾腾抬起脸,眼睛左右看了看。
几名穿着灰蓝色的打手短褐,膀圆腰粗的大汉围在他面前。
大汉看他呆愣愣的样子,还当是吓傻了,半蹲下来,近距离打量他,重问了一遍:“你就是临安学子?”
陈斯远咽了咽口水,把箱笼往他面前一推,拔腿就跑。
大汉没想到软弱书生还会反抗,被砸得人仰马翻后被小弟扶起来,这一摸鼻下,都撞出血来,他顿时气得大喊:“就是他!抓住他!”
陈斯远顾不得行李盘缠,卯住劲往入城的方向跑。
他是上京赴考的学子,只要进了城,他的安危就会有保证的。
“别跑!——”
一群大汉穷追不舍,路上的其他学子纷纷避让,唯恐惹火上身。
忽然一红衣少女骑马而至,看见一可怜书生正被人追着,十分诧异,横马挡在中间,分开两边:“你们是什么人,追一书生做什么?”
书生看见居然是一小姑娘跑出来为他出头,也大吃一惊,又担心小姑娘会因为自己的事反被人欺负,他也不好兀自逃命去,只能停下了脚步。
大汉用手指住被她挡在后面的书生,“与你无关,我们和那边的臭书生有点事要谈,你让开!”
阮灵萱回头,和站在马后面的书生对看了一眼,眼睛亮了起来,“……陈斯远?”
“阮姑娘!”
两个儿时的同窗几乎都在瞬间把对方认出来了。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不是说好有人送你的吗?”阮灵萱是又惊又奇。
陈斯远不好意思道:“这说来话长……”
“大哥,怎么办,居然是阮灵萱,而且她还和那书生认识……要不然这就算了吧……”
阮灵萱耳朵尖,听见他们的话后,鞭子在空抽劈了一下,“好呀,你们居然敢在盛京城外为难举子,还有没有王法?”
“阮姑娘,您这话说得有点过了吧,我们并未伤害这位学子,而是有事情要问他,正好言好语请他,他不给面子,还把我的脸打伤了,这杀人偿命,打人也要赔礼不是?”在最前面的国字脸大汉指着陈斯远,又嚷道:“大伙说是不是!”
他后面一干小弟附和,“就是就是,要赔礼!”
“你也认识我?”阮灵萱不认识对面的人,但是没想到反而他们都认识她,她看了眼陈斯远。
陈斯远连忙解释:“对不起阮姑娘,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头,还以为是路上那些坏人……”
阮灵萱从荷包里拿出一两银子,对那些吏卒道:“这伤我替他赔了,人我也带走了。”
吏卒没想到阮灵萱闲事管得这么宽,有些沉不住气了,“阮姑娘,我劝你不要管这事,我们是给衙门办事的,这个书生在路上做了违法乱纪的事,我们抓他是公事!”
“衙门办事,可有凭证?”阮灵萱也不是三岁小孩,那么好糊弄。
“出门急,没有带,姑娘要想看,回头就给你!”
“阮姑娘你别信他们的话,我路上一直安分守己,一心只想快点赶到盛京赴考……”陈斯远被他们黑白颠倒的胡诌气得够呛,急忙解释。
“你放心,我自然是信你的……”阮灵萱安慰陈斯远。
最前面的一个吏卒突然纵马过来,还想趁阮灵萱在和书生讲话没注意,先把书生抢到手再说,那书生被高高扬起的马蹄吓得往后跌坐在了地上。
“小石头!”阮灵萱发现危险,大叫一声。
小石头顿时嘶鸣一声,用力撞开那匹马,将它落蹄子的位置生生又往旁边挪开了几寸,陈斯远在扬起的灰尘里心惊胆战地抱住自己的腿。
若刚刚那一蹄子下来,他的腿可就要被踩断了!
南城兵马司。
作为皇城当中事物最繁忙的衙司之一,兵马司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刘司吏接连处理完几件事,头昏脑涨,坐在中厅里,命人泡了薄荷香片,打算就着糕点好好享受一番。
他的上司指挥使大人还在后面诚惶诚恐地陪着不知道哪里来的贵人,他却能忙里偷闲,享这一时的安宁,心里还有点得意。
“大人!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刘司吏刚塞了一块梅花糕进嘴里,还没咽下去,就被冲进来的破锣嗓子一吼,噎住了,一顿捶胸顿足后,理顺了气,这才看见五六个小卒跪了一地,个个灰头土脸,神情激愤。
“这是怎么了?”刘司吏大惊,“什么做什么主?”
几个小卒马上声色并茂地把他们在城外被阮家姑娘妨碍办公查案一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这个阮家姑娘在盛京是出了名的娇蛮,这话只要真假三七分掺着说,那刘司吏就能信了八分。
“岂有此理!还有没有王法了!这我肯定要去给阮阁老告她一状!”
“闭嘴!”南城兵马司指挥使推开屏风,从资料室走出来,看着外面的人,满脸头疼,“你们在胡说什么呢!”
“指挥使!”刘司吏看见上司出来,还大步迎上前就想说服他,但冷不防余光瞥见屏风后,站在书架前,手持卷宗敛目低眉的青年。
他吓得心脏险些骤停,扑通一声就给跪下了。
若说这个阮灵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牛犊子,那眼前这个矜贵内敛的太子就是那最护犊子的人!
只怕没等他们状告到阮阁老那儿,他就想要对他们下手了。
王指挥使比他更清楚明白这一点,对着下面的吏卒呵道:“成事不足的东西, 还跪在这里碍什么眼, 还不快点滚出去!”
吏卒们迟疑了片刻,刚想爬起来。
萧闻璟翻看完手里最后一页, 合上卷宗, 出声道:“慢着。”
起身到一半的吏卒们只能又跪了下去, 把头埋得低低的, 哪有之前半点嚣张气。
王指挥使不安地搓着手问道:“殿下,可还有什么吩咐?”
萧闻璟用卷起到卷宗,对着下面的人点了点,平静道:“刚刚他们说的话, 一五一十再说一遍,找个人誊抄下来,孤正好还有事要找阮阁老, 可以代你们‘告状’。”
王指挥使眼睛骨碌碌转了转。
这写下来的东西要被太子拿到手里, 万一其中有个不实或者好歹, 那就大事不妙了。
“这……这里面一定有误会!”王指挥马上下了决断, 全然否决手下刚刚到话,这一边解释,还一边给下面的吏卒使眼色, “可能就是他们弄错了!”
吏卒们收到上司的眼色,也十分配合地狂点其头,“是, 都是小的们弄错了……”
萧闻璟听他们一边倒的口风不为所动,反而微微一笑:“酉时, 状纸送到东宫。”
总算把太子一行人送走,刘司吏凑上来,看着上司那张铁青的脸,硬着头皮问:“大人,这要怎么写啊?太子殿下最护着那阮姑娘,我们写了会不会出事?”
“你问我,我问谁?你们做什么招惹阮灵萱啊?”王指挥使举起手,正想给刘司吏一个耳刮子,刘司吏躲得快,委委屈屈道:“大人,您不能都怪我们啊,这要怪就怪那世子,搞的这叫什么事啊!”
不是说就是个一穷二白、无权无势的穷举子吗?
现在又是阮灵萱又是太子的,这谁能搞得定?!
王指挥使皱着脸,像是个小老头唉声叹气。
“他们这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离开南城兵马司不久,谨言已经把事情打听得七七八八。
“殿下,是宁王府派的人。”
萧闻璟琢磨了一下,也难解其中的关系,“宁王向来低调,和陈斯远能有什么仇怨?”
“若我们没有查错的话,这个唐家十分看好陈斯远的才学,压他能够高中三甲,所以想要提前笼络他,不但给置办良田好宅,还买了丫鬟小厮伺候,不过陈公子和他母亲简朴惯了,通通都给拒了,这次上京赴考,唐家也做了很多准备给他打点,看样子是打算把他招为女婿,这完全是打算复刻何尚书的路来。”谨言一股脑把查到的都说出来。
“原来是这样。”萧闻璟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是宁世子?”
宁王深居简出,不管实际如何,反正表面上就是摆出与世无争的模样,不可能和一个小小学子过不去,但宁世子喜欢唐大小姐一事不是秘密。
作为过来人,他当然能够明白宁世子要对付陈斯远的原因,防患于未然才是聪明之举。
谨言点点头,拱起手道:“殿下英明!”
一封经过南城兵马司精心润色过的“状纸”送到了东宫,萧闻璟上下通读了一遍,摇了摇头。
正好阮灵萱过来,炫耀自己今天干的好事,萧闻璟就顺便把这状纸给她看。
“好呀,他们居然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要不是我亲眼目睹,还真要以为他们是去办好事的!”阮灵萱啪得一下把纸按在桌面上,还很不服气,“我跟你说,他们七八个大汉把陈斯远围在中间,就跟抓小鸡崽一样,要不是我去看了一眼,陈斯远哪能全须全尾地进盛京城。”
她过去看了一眼,就把七八个大汉看得灰头土脸。
“你一个姑娘家,也不怕他们伤了你。”萧闻璟也趁此机会把她上下打量。
其实看她的这个精神劲,也不像是受过伤,要不然她肯定会在右脚踏进殿的那一刻就先嚷着疼。
阮灵萱真是个很奇怪的姑娘,说她娇气嘛,她骑马射箭样样精通,遇到事情比寻常男儿还要勇敢,可说她不娇气,真是一点疼都受不住,丹阳郡主抓她练绣活,她把食指扎了好几下,眼泪都掉下来了,弄得丹阳郡主都只能作罢。
“他们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想伤我。”不是阮灵萱自傲,而是她确实在这上面有些天赋,寻常人还真不是她的对手。
“你是没瞧见,小石头和我配合得天衣无缝,他们的马比不上我的,就只能被我打得落花流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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