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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追妻笔札(青山问我)


不做多想,那位定然就是裴公子。
只是不等她再多看几眼,裴公子就被四皇子请了去。
酒过三巡,歌舞变得更加热烈。
阮灵萱看得津津有味。
草原女子自由奔放的舞步和盛京城皇城里面那些教坊里精心排练出来截然不同。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草原这过于热情的舞,不少夫人很快便坐不住了,纷纷起身,四处闲逛。
阮灵萱好巧不巧被最不喜欢的柳禾穗当面撞见了。
她是跟谢家人而来,但更喜欢跑到阮老夫人身边唠嗑,所以对阮家上下的事情了若指掌。
阮灵萱一看见她头都要大了,怕她到丹阳郡主面前告状,她偷溜出来的事就瞒不住。
但柳禾穗见到她只惊讶了一瞬,又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最后还装模作样地竖起一根指头在唇边,“嘘”了一声。
“别再往这边走了,你母亲就在那边与人说话。”柳禾穗指着另一方向,“小心别给瞧见了。”
阮灵萱将信将疑,往她指着的方向走了一会,还真没有撞见丹阳郡主等人,便十分纳闷,“她怎么突然这么好心帮起我来了?”
“事有蹊跷,必有所图。”萧闻璟评价。
阮灵萱却又不信,非要说:“也未必,说不定是她转性子,变好了。”
萧闻璟不与她争辩。
阮灵萱看完了舞蹈,又想去看舞火龙,正鬼鬼祟祟冒着腰,躲在人群后面挪动,脑袋忽然和人撞到了一块,顿时摔得四仰八叉。
“哎哟!”
对面那人也是惨叫一声,同样被撞翻了。
阮灵萱一听这个熟悉的声音,捂住脑袋,两眼一睁,抬手一指:“是你!”
宝嘉郡主也不甘示弱,指着她道:“怎么又是你!”
要不怎么说冤家路窄,她们都没有料想到对方会偷偷摸摸出现在晚宴上。
一人蒙着面纱,一人手缠着绷带,各有各的狼狈。
“这话要我问你才是!”阮灵萱瞪大眼。
“我?”宝嘉郡主狠狠刮了眼萧闻璟,但在卓尔亲王的分析下,她并不敢和萧闻璟翻脸,只能对着阮灵萱抬起自己绑住的胳膊,自傲道:“这点小伤对我而言压根不算什么,倒是你矫情得很,只不过脸上那么小一道伤又是哭又是遮面,真没用!”
阮灵萱可以被人比下去,但是不能被这个狂妄的北虏郡主比下去,闻言就一骨碌爬起来,不服气道:“别以为你残了我就不敢打你!”
“说的你打得过我一样?”宝嘉郡主也爬了起来,站在地上她还要高出阮灵萱半个头,因而嗓音里充满了不屑,“我就是废了一只手,你也打不过我!”
阮灵萱指着萧闻璟,“不要小瞧我,我打败过六皇子!”
这是她的最佳战绩,也是最好的说服力。
宝嘉郡主不信,扭头去看七尺高的萧闻璟。
萧闻璟则配合阮灵萱“嗯”了一声。
什么?!他一个大男人都打不过阮灵萱这个小丫头片子?
宝嘉郡主心里开始打鼓。
阮灵萱乘胜追击,下激将法:“不信我们比一次!”
宝嘉郡主这下骑虎难下,脸色被摇曳的火光照得赤红一片。
正犹豫该为了颜面答应还是为了身体拒绝时,萧闻璟开口了。
“不行。”
宝嘉郡主心头一松,可随后又被萧闻璟接下来的话弄得茫然无措。
“这里人来人往不方便。”萧闻璟指着一处较暗的地方,“那边人少,我给你把风。”
最后半句话,他是看着阮灵萱,说得既轻巧又纵容。
宝嘉郡主人傻了。
堂兄说的没错,别看六皇子人前清贵,可在阮灵萱身边绝对会选择同流合污!

宝嘉郡主被这二人联合起来气得心肝肺都疼。
大周人向来奸诈狡猾, 她现在势单力薄,更不能以卵击石。
她审时度势地退了一步:
“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情要做,才没有空陪你玩!”
“你不就是偷溜出来玩的么, 这算什么事?”有萧闻璟撑腰, 阮灵萱现在胆儿肥,哪肯轻易放过落单的宝嘉郡主, 瞅准她的退路, 挡了下来。
“是正经事, 是你们大周长公主的事!”宝嘉郡主越说越挺直了腰杆子, 以为搬出长公主来就万事大吉。
“少骗人了。”阮灵萱张开双臂,像是要逮小鸡的老鹰雄赳赳气昂昂。
安宁长公主的亲外孙在这里,要办什么事也该找卓尔亲王,而不是找她。
“我没骗你, 是我出发前大可敦单独叫我去王帐里交给我一封信,要我转交给你们的贤德皇太后。”宝嘉郡主走不掉,气鼓鼓。
“那你之前怎么不交?”阮灵萱越看她越可疑。
下午见面的时候她就可以交给皇太后, 而不是趁着夜色鬼鬼祟祟。
“我……”宝嘉郡主一时间找不到理由, 看着阮灵萱干瞪眼, 末了一跺脚道:“我还不是怕大可敦是想把我嫁到大周, 要你们的皇太后给我找一门亲事!”
只可惜里面都是周文,她自己费劲研究了半天,也没看懂几个字。
“长公主为何不给卓尔亲王, 要让你带信?”
宝嘉郡主现在吊着一只手导致没法两手叉腰,气势弱了一些,但还勉强维持住了:“我怎么知道, 堂兄也给大可敦带了一封信,我这是第二封, 还要求我一定要在抵达猎场后马上就给大可敦过目,要不是为了那对白隼,我才不会来跑这一趟呢!”
一对白隼就是安宁长公主收买她走这趟的好处。
萧闻璟与阮灵萱对望了眼,阮灵萱还满脸疑惑,在思考宝嘉郡主的话的真伪。
宝嘉郡主一脸坦荡,任由他们打量。
阮灵萱知道贤德皇太后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远在北虏的安宁长公主,万一这个郡主带来的真是安宁长公主的消息,她非但不能阻止还要帮她才是。
思及此,阮灵萱才大度道:
“好,我们带你去找皇太后。”
贤德皇太后现在的精力大不如前,再加上刚从盛京长途跋涉来到这片草原,就在晚宴上露了一面后便由宫婢内监服侍,早早回了帐子休息。
“皇曾祖母!”
阮灵萱一被放进帐子,就直奔皇太后而去,皇太后的帐子里一点也不冷清,屏风后一眼就见到萧燕书、阮灵徵、萧宗玮、四皇子还有之前阮灵萱偷偷瞟过一眼的那位裴家公子,这五人居然在皇太后的帐子里齐聚一堂。
“绵绵你这个脸上的伤还疼吗?”皇太后一见阮灵萱还蒙着面纱,怪可怜的,心疼地拉着她的手。
而始作俑者宝嘉郡主脸不红心不跳地跟在她后面慢慢走进来,不过她没有吭声,皇太后眼里又只有阮灵萱,就连萧闻璟都没有留意到,更别提她了。
宝嘉郡主不屑地翻起眼。
难怪阮灵萱矫情。
前有这个六皇子纵着她“为非作歹”,后有皇太后宠她如珍似宝。
“不疼了。”阮灵萱笑着摇摇头。
萧燕书自责地拉住自己的小姐妹,“都是我不好……让你受伤了……”
阮灵萱安慰她:“真的没事,我娘说了,只要我好生养着很快就好了,再说习武之人身上怎么会没有伤呢!”
“绵绵你怎么出来了?”
阮灵徵从坐榻的另一边起身,头一个发现了宝嘉郡主和萧闻璟跟在后面,略有些吃惊,可也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阮灵萱马上就抱住她的手臂,央求她道:“我就是想出来看看热闹,大姐姐,你别告诉我娘。”
刚刚她还在萧燕书面前侃侃而谈,这会又扒着阮灵徴撒娇起来。
萧宗玮和阮灵萱从小到大都不对付,不但是因为萧闻璟,还有就是阮灵萱总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贴着阮灵徴,他讨厌她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事。
所以他不会错过任何可以奚落阮灵萱的机会,盘起手就冷笑道:“哼,这里这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你光求她一人有用吗?”
阮灵萱冲他白了一眼,“我求你就不会去告状了吗?”
“……”
“我既然求你没用,我干嘛还要求你?”
阮灵萱懂的道理也很简单,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和萧宗玮就犯不着好好说话。
阮灵徵摸了摸她的脑袋,不着痕迹地瞟了眼萧宗玮,柔声道:“这里没人会告你的状,而且你就是过来看皇曾祖母的,二叔母不会说什么。”
“是啊,你们都是怕我这个老婆子无聊,来陪我聊天的。”贤德皇太后笑眯眯道,她最擅长也是帮这些小辈们打掩护。
阮灵萱志得意满,又把神色各异的五人看了一圈。
除去萧燕书,萧宗玮和他的小跟班四皇子在一块很正常,萧宗玮跟着大姐姐阮灵徵也不奇怪,大姐姐和裴公子勉强还能说的过去。
可这四个人凑在一块,总让人感觉像是四台不一样的戏生生凑在了一起。
阮灵萱用眼神去询问萧燕书,萧燕书对她挤了挤眼,意思是她错过了一场好戏。
“皇曾祖母,我们出来也有好一会了,恐爹娘会找,便不打扰您老人家了。”阮灵徴怕人多吵闹,主动提出离开,让阮灵萱可以留下来陪皇太后。
裴公子站出来一步,立在她身边,“是,草民也该回去了。”
贤德皇太后点点头,又和蔼道:“裴公子不胜酒力,往后在外面更要多注意分寸,幸亏你是撞在我这儿,不是什么别的嫔妃,闹得不可收场。”
裴公子惭愧道:“多谢皇太后指点,草民铭记于心。”
贤德皇太后欣慰看着两人,“你和徵儿往后好好的在一块,就比什么都强。”
阮灵徴面色微微泛红,如早霞映空,裴公子一看,唇角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再应一声是。
萧宗玮捏紧了拳头,不等他们再说什么,直接插嘴道:“皇祖母,孙儿想起还有要事,先告退了!”
仿佛真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等着他要办。
四皇子也没有多待,跟着一块离开。
阮灵徴交代阮灵萱早些回帐子,不要被二叔母逮住,才与裴公子一同出去。
帐子里人少了一大半,多出来的萧闻璟和宝嘉郡主自然就明眼多了。
贤德皇太后不意外看见萧闻璟,这孩子虽然总是离群索居、和兄弟姐妹都不怎么来往,可与绵绵却是很玩得来,阮灵萱出现的地方,多半能看见他的身影。
还有一个是她并不熟悉的北虏郡主,所以她更好奇宝嘉郡主的到来。
“宝嘉见过皇太后。”宝嘉郡主上前,欠了下腰。
“宝嘉郡主也受了伤,怎么不好好歇着。”
阮灵萱拉着萧燕书站到一边,替宝嘉郡主开口:“郡主说替安宁长公主送信来的。”
“阿宁的信?”听到这个,贤德皇太后坐直了身子,面上露出一丝好奇,“快给我瞧瞧。”
宝嘉郡主从腰间摸出一个拇指大小的银筒,拔出塞子就倒出一张卷起来到信笺。
没有封口的原因是因为宝嘉郡主先前就拿出来研究过,不过贤德皇太后看见信笺就顾不上注意这一点,萧燕书接过信,转递给皇太后过目。
“这是阿宁的笔迹……”贤德皇太后看了一行后抬起头。
宝嘉郡主得意地看了阮灵萱一眼,仿佛这个时候还在说:看!我没有骗你吧!
阮灵萱没理她,只是好奇长公主在信里写了什么,还要宝嘉郡主这么神秘兮兮地带来。
贤德皇太后看了几行字,眼泪已经掉了下来,一张小小的信笺拢共没有几行,很快还在擦眼泪的贤德皇太后眉头就一紧,似乎看见了什么令人难信的事情。
她拿着信,盯着宝嘉郡主问道:“这信是长公主亲手交给你的?”
宝嘉郡主一无所知,直直点头,“是呀,大可敦说只要我帮她送信并保密,就给我一对大白隼!”
她特意强调了大白隼,那可是很珍贵的鸟。
“这信你给别人看过么?”贤德皇太后紧接着第二问,神情难得严肃,与刚刚慈爱的老人判若两人。
难怪堂哥说,大周的皇族就没几个省心的,果不其然!
宝嘉郡主抿了抿唇才道:“……别人没看过……我看了几眼……”
贤德皇太后沉声道:“你看过?”
“这里面没有提到要给我找夫君的事吧?”宝嘉郡主明知故问。
若只是这样的事情,贤德皇太后就不会是这样奇怪的反应。
可她确实看了,只是没有看懂。
贤德皇太后松了口气。
其实这信里的内容,但凡宝嘉郡主看懂了一条,也不会送到她手上。
她不过是想再确认一下。
“皇曾祖母,长公主在信上写什么了?”阮灵萱和萧燕书一样好奇。
贤德皇太后却没有向她们透露一句,独独把萧闻璟叫上前,把信递给他,叫他看。
萧闻璟没有迟疑,既然皇祖母叫他看,那就说明信里有紧要的事情。
这一看,他的眉心也微微蹙了起来。

看完信, 萧闻璟把纸重新叠好交还给贤德皇太后,拉住阮灵萱就告辞出去。
夜晚的风呼呼荡过旷野。
烟熏的烤肉、燃烧的火把,枯黄的野草, 各种气息混合成一种复杂的味道。
阮灵萱提起裙摆, 快步跟上萧闻璟。
可萧闻璟一步顶她两步,让她追得费劲, 不禁叫道:“萧闻璟, 那信上写什么了, 你干嘛走这么快?”
萧闻璟被她一喊, 就放慢脚步,等到阮灵萱追上自己,他又低声道:“安宁长公主说此次秋猎,卓尔亲王恐对陛下不利, 要我们小心戒备。”
阮灵萱吃了一惊。
“他不是来求亲的吗?!”
退一步来说,就算不是求亲的,也是代替长公主看望皇太后的才是。
想到贤德皇太后不辞辛苦来到这里, 知道内情后还不知道该如何心酸。
一旦卓尔亲王对大周不利, 皇帝一怒, 两国这岌岌可危的关系就要完全破裂, 到时候长公主在北虏的日子可想而知。
“那你现在是要去告诉陛下么?”
“光凭一封手书,并无实证,父皇也不会轻信。”萧闻璟摇摇头。
若是顺天帝信了, 那就更麻烦。
原本他就对北虏忍耐已久,再以他那种要不不做,一做就做绝的性情, 这些北虏使团只怕都不能活着回去。
使臣一死,北虏定然会趁机举兵, 一场大战不可避免。
“今夜大家舟车劳顿,又酒足饭饱,戒心最弱,而明天是布猎,父皇还要检验骑兵列阵,场面上携带武器的骑兵众多,场面混乱,若有人想作乱,这两个都是可利用的时机。”萧闻璟很快就分析出两种可能。
阮灵萱一听,岂不是就是今夜和明日了,那时间紧迫,迫在眉睫。
萧闻璟顿下脚步,看着远处乌泱泱往回走的人群,道:“就要散宴了,你也快些回帐子里去,免得丹阳郡主发现。”
阮灵萱伸头张望了一阵,好在没有看见丹阳郡主的身影,又扭头问萧闻璟:“那你呢?”
“我还去与禁军统领商议一下,重新布置营地防守,再派人盯住北虏使团的人,你今夜好好待在帐子里,明日和郡主好好待在看台之上,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离开,禁军会保护好你们。”
萧闻璟交代完,又不放心问了句:“你听到了吗?”
阮灵萱点头如啄米,很肯定地道:“我听见了。”
她口里脆生生应道,可乌黑的眼珠子却在眼眶里转了又转,不知道在心里生出了什么小心思。
“今晚早些休息,待会我让慎行过来。”萧闻璟决定还是自己找安全感。
阮灵萱失望地“哦”了一声。
萧闻璟忍不住唇角勾了勾,大手在她头顶上揉了一把,“去吧。”
阮灵萱两只手胡乱拍走他的手,为他弄乱他头发气鼓鼓的,但临走前还是要关心他一句:“那你自己也当心。”
“嗯,知道了。”萧闻璟语气温和。
大皇子帐中。
“大哥,你也别怪我,我不就是想试试那裴仲安的酒量,谁知道他酒量那么差……那阮大姑娘也是,为了一个外人与你置什么气,我去给她说说!”四皇子自说自话了一番,正要起身。
“坐下。”萧宗玮淡声道。
“欸。”四皇子轻车熟路地完成坐下起身再坐下的丝滑过渡,提起桌面上的酒壶就给萧宗玮斟酒,“不是我说,这唐月楼的酒就是醇厚,这次带了几坛子,还怕不够喝,那裴仲安忒不识货了,几杯就醉得找不到北了!”
“你以为他的真醉了?他知道你在戏耍他,将计就计罢了。河东裴家嫡系嫡出子,又岂能是个笨的?”
萧宗玮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舌头上酒液淌过,却如白水一般无滋无味,他微微一怔,挪开手,垂眼盯着空杯。
“他戏耍我?”四皇子不信,“那不能够啊,他怎会知道我是有意的?难不成他就是要在阮大姑娘面前表现出我们为难他?好博取同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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