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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绿茶不爱我(碧小如)


“星河舅舅说,你在和妈妈结婚之前,交过好多、好多个女朋友。这算不算经过了‘大风大浪’?”
福泥说着,还张开双手划了个圆,以显示“好多、好多”是有多少。
这个陆星河……陆平川忍着想骂人的冲动,将铅笔一放,揉了揉鼻梁。
“福泥,”就在他苦思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岑潇出现在书房门口,对着女儿说道,“对一个人毫无感觉,以及经过了大风大浪,这两个条件必须同时存在,才可以使用‘心如止水’这个成语哦。”
“妈妈!”福泥从陆平川怀里一溜烟爬下,冲着岑潇跑过去。
岑潇对着她蹲下身子,柔声问道:“你又欺负爸爸了,是不是?”
福泥心虚地眨了眨眼,连忙冲陆平川喊道:“福泥才没有欺负爸爸,对不对?”
可陆平川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放下日记本,朝她们走过去,再伸手,将岑潇揽进自己怀里。
他在岑潇的额头印上一吻,停留片刻后才道:“妈妈说的对——爸爸对妈妈,才不是‘毫无感觉’。”
他说着,又忍不住掐了掐福泥的鼻头,“不仅不是‘毫无感觉’,相反,爸爸爱妈妈,爱得不得了。”
看着爸爸满是挑衅的眼神,福泥不服气地反击道:“我比爸爸更爱妈妈!”
陆平川反驳道:“我比你爱!”
福泥拔高音量:“我更爱!”
陆平川不甘示弱:“我最爱!”
眼看父女俩直接用声量“攀比”起来,岑潇不堪其扰,立即出声打断他们:“我刚买了花苗,你们谁要帮我翻土?”
福泥听着,脸色立刻就变了。她悄悄拉开自己与妈妈的距离,嘴上说道:“我今天该去看外公外婆了。”
外公外婆常说她是漂亮的小公主,小公主怎么能把自己弄得浑身是土呢?
她想着,随即把方才的争执抛在脑后,对着陆平川露出谄媚的笑容:“爸爸,你送我去吧。”
陆平川挑高了眉毛,回道:“福泥,太公有没有教过你一个成语,叫‘见风使舵’?”
“我去收拾书包,我今天要在外公外婆那里过夜。”福泥转了转眼球,仿佛没听见陆平川的问题。
可陆平川才没那么好糊弄。他趁势搂紧岑潇,对着女儿露出狡黠的表情:“要我送你去也行。但是你得承认,我比你更爱妈妈哦。”
“爸爸小气鬼!我让阿 K 叔叔送我去!”
福泥说着,一把撞开了岑潇与陆平川,噔噔噔地跑到电梯口。就在等待电梯的片刻,她又回头,冲陆平川做了个鬼脸:“爸爸,我是小狐狸!”
陆平川藏住嘴角的笑意,假装疑惑地回道:“所以呢?”
“我们狐狸——”福泥双手叉腰,拉长了音调,“不吃狗粮!”
福泥离开没一会儿,陆平川便陪着岑潇去了后花园。
打理花园是岑潇移居越南后的新爱好,她甚至还报名了园艺班,学习花草培育和庭院设计。拿到证书以后,她又创立了一间庭院工作室,而孟园的花园便是她最好的招牌。
“你不觉得奇怪吗?”岑潇一边给葡萄架施肥,一边问道,“福泥最近……为什么总和你拌嘴?”
陆平川在院中翻出一片新土,正准备下花苗,听到岑潇这么说,立即就笑了:“她啊,大概是在记恨我的‘夺母之仇’。”
岑潇微有一怔,但很快就明白了——
不久前,陆平川给福泥布置了一间公主房,并且告诉她,她已经是四岁的大孩子了,该学会一个人睡,不能再半夜跑到爸爸妈妈的主卧来敲门。
可在福泥看来,这完全就是陆平川“霸占”岑潇的借口。自己是被爸爸从主卧“赶出来”的,从此失去了和妈妈“同床共枕”的权利。
想起她方才还说要在外公外婆那里过夜,岑潇冲陆平川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试探着问道:“你今晚去接福泥回来吗?”
“她不是要在爸妈那儿过夜?”他说着,转过身去接水管,“我如果去接她,她更要和我生气了。”
岑潇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那微微僵直的颈背透露了陆平川的真实想法。
其实,比起她这个妈妈,陆平川在女儿的生活和教育上更加用心。他不会不知道,福泥嚷着要在外公外婆那里过夜,不过是一时的气话。
女孩子嘛,有时候说“要”,代表着“不要”;有时候说“不要”,又代表着“要”。
陆平川这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男人,又怎会不清楚?
可岑潇懒得拆穿他,一扭头就去整理葡萄架上的藤蔓了,心里却在想:福泥想和她爸爸斗,还为时尚早。
脑中浮现出女儿那张气鼓鼓的包子脸,岑潇不自觉地轻笑出声。几乎就在同时,她突觉后背一阵凉意,待她反应过来时,身上的 T 恤已经半湿了。
岑潇抹了把脖颈上的水珠,连声叫道:“陆平川,你干什么?!”
陆平川立刻回道:“啊,我没控制好浇水的方向。”
他语气无辜,脸上却一点儿歉意都没有,甚至还用大拇指摁住水管的出水口,对着岑潇的方向再次滋出大片的水花。
岑潇躲闪不及,眼睁睁地看着水花溅了自己一身,原本只是半湿的衣物这下可全湿了。
她对陆平川这种幼稚的行为无可奈何,只好打不过就加入,拎起身旁的小半桶清水,便朝他泼了过去。
陆平川被岑潇浇了个透心凉,看向她的眼神却越发炙热。
午后的天气本本就炎热,岑潇特意穿了件轻便的棉质 T 恤,此刻 T 恤湿透,玲珑有致的曲线在阳光下一览无余。陆平川眯着眼睛,甚至能看清她内衣的蕾丝花纹。
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他一把拧上水龙头,再回身的时候,直接将岑潇拦腰抱了起来。
“陆平川!”岑潇拍着他的肩膀,却没有奋力挣扎,由着他将自己抱进了客厅,再压在沙发上。
两个人笑着交缠在一起,也顾不上湿衣服会不会弄脏沙发。
“现在家里没人。”陆平川说着,亲了亲岑潇的鼻尖,“要不……我们把今晚该做的事先做了,然后我去接福泥回家?”
“好。”岑潇应着,用那略带湿意的鼻尖蹭过他的脖颈,浅浅的气息打在他的耳畔,接着舔了舔他的耳垂。
不仅是他,她也时常想念他们的“二人世界”。
她情难自抑,陆平川听着,只觉得心中暖流淌过,一阵阵地冲击着自己的理智。
他知道这是欲望,也是自己对岑潇的眷恋与依赖。
他们结婚五年,育有一女,日子归于平淡,感情却只增不减。
她是他的爱人,是他孩子的母亲,也是他禹禹独行多年,侥幸寻获的家人。
修长有力的小臂就这么缠上岑潇的腰肢,此刻,陆平川只想将她紧紧地嵌入自己的身体。而他掌心滚烫,攻势猛烈,岑潇觉得自己心跳加速,血液奔腾,就连眼尾都泛起了薄红。
室内的恒温系统成了摆设,气温冲上最高点,二人好似溺水,又似酒醉。岑潇呼吸急促地仰着脑袋,双目湿润地望进陆平川的眼里,只觉得那里如万里星空般璀璨。
而她,是他唯一的月亮。
原氏夫妇跟着岑潇、陆平川一同移居越南后,过了几个月的退休生活,却发现自己劳碌了几十年,压根不习惯这种“悠闲”,于是在和岑潇商量后,决定重操旧业,在市中心开了间中国风味的小餐馆。
店铺本就是陆平川名下的资产,但孟园距离市中心太远,为了方便老人经营,他又在市中心买了间公寓。
小餐馆的生意一向火爆,晚饭时间更是客流高峰期。福泥吃了晚餐,便十分懂事地坐在店铺的角落里看动画片,不给外公外婆添麻烦。
可动画片播完两集,她连一个画面都没看进去,满脑子想的都是等一会儿,爸爸会不会来接她回家。
Emmmmm……她最近和爸爸闹了不少别扭,以她对爸爸的了解,他可能巴不得她留在外公外婆这里。
那她要不要假装不舒服,让外婆通知妈妈来接她?
还是她直接给阿 K 叔叔打个电话,让他送自己回孟园?
福泥单手托腮、满目愁容,就在她快把眉头皱成八字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这动画片这么难看吗?”
她欣喜若狂地抬头,就见陆平川站在自己身侧,若有所思地盯着电视屏幕。
心中的愁绪就此烟消云散,她朝陆平川张开手臂:“爸爸!”
陆平川一把将她抱起,问道:“你在外公外婆这里,有没有乖?”
“有。”福泥牢牢攀住陆平川的脖子,“福泥很乖。”
陆平川满意地点点头,又说:“那我们和外公外婆说再见,爸爸接你回家。”
“好!”
福泥隔着半个厅堂,扯着嗓子就冲厨房那头喊道:“外公外婆,爸爸来接我回家了!再见!”
原父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脑袋,手上的活没停,只嘴上回道:“好好好,福泥再见。”又冲陆平川交代道,“路上开车小心。”
陆平川应了一声,便抱着女儿往外走。他将福泥抱上后座,才替她系好儿童安全座椅的带子,便见她脑袋一歪,紧紧地挨在他的手臂上。
嗯,这动作大有休战求和的意思。
“怎么了?”陆平川佯装不解,摸了摸她的脸蛋。
“爸爸。”福泥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向陆平川,“太公教过福泥一个成语——大人不记小人过。爸爸是‘大人’,福泥是‘小人’,爸爸就不要和福泥生气了。”
陆平川忍俊不禁,纠结片刻,还是决定先不告诉女儿,此“小人”非彼“小人”了。
“爸爸从来都没有生过福泥的气哦。”他目光温柔地安抚道,“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
福泥听着,终于放心了。她笑嘻嘻地在陆平川脸上亲了一下,又说:“外婆和福泥说了,爸爸特别爱妈妈,这是好事。”
陆平川一怔,神色认真地看着女儿,听她继续道:“外婆还说了,等福泥长大后,也会遇到一个人,他会像爸爸爱妈妈那样爱福泥的。”
陆平川听着,顿觉千头万绪涌上心头。他将女儿搂进怀里,由衷感慨道:“嗯,如果他对福泥不好,爸爸替福泥揍他!”

番外二:一十七与二十四
【这篇的主要内容是 17 岁岑潇与 24 岁陆平川的某次萍水相逢,剧情为主,算是对他们少女/青年时期经历、心路历程的补充,大家依需订阅哈】
2013 年万圣节,B 市城南的某间酒吧正在举办化妆舞会。
酒吧很大,今夜却挤满了人,放眼望去,就像一锅煮沸的饺子汤。
陆平川站在二楼最大包厢的落地窗旁,一手抵着玻璃,百无聊赖地向下张望。
为了呼应万圣节的主题,酒吧里随处可见张牙舞爪的枯树枝和南瓜头。而店中的客人,无一例外地穿着奇装异服,cos 成各色各样的虚拟人物。众人面目模糊地挤在一起,为一个自己并不了解的节日狂欢。
角落里的游戏区,“小丑”正和“蝙蝠侠”比赛玩飞镖,他们大声比划着,动静却被卡座区的“美少女战士”盖过。那几个身穿水手服的年轻女人们挤在一处,其中一人举起手机,其他人便立刻钻进镜头,比出不同角度的剪刀手。
一个做“龟仙人”装扮的男人,在“美少女战士”的身侧逗留许久,却发现自己的吸引力不及那台美颜手机的一半,于是踌躇片刻后,意兴阑珊地起身离开。
陆平川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而移动。只见他离开卡座区,在人头攒动地舞池里挤出一道缝隙,步履维艰地走到吧台。
他才向酒保要了杯酒,恰好有人离开。“龟仙人”眼疾手快地坐上了那个空闲了不到一秒的高脚凳,手肘与右边的女士碰了一下。
但……与其说是位女士,不如说是个“女生”。
女生很瘦,即便是裙摆宽大、蕾丝繁复的洛丽塔长裙,也难掩她纤细的颈背与四肢。但最吸引陆平川的,还是她脸上的半张狐狸面具。
是的。她穿着可爱华丽的洛丽塔,脸上却戴着复古神秘的狐狸面具。
面具遮住了她的眉眼,露出了娇俏的鼻头和秀气的樱桃嘴。那樱桃嘴上还挂着来不及泯尽的酒液,在灯光下折射出诱人的光泽。
即便隔着这么远,陆平川也可以断定,这位“洛丽塔”是个美女。
“龟仙人”显然与他看法一致,不过片刻怔忪,便殷勤地凑了上去。陆平川鬼使神差地想要了解他们交谈的内容,竟目不转睛地盯着“洛丽塔”的嘴唇。
就在他尝试读唇的时候,一个衣着性感的“贝蒂小姐”像水蛇一般缠上来,嗔道:“川少,看什么呢?”
陆平川顿觉温香软玉在怀,侧目看了眼“贝蒂小姐”,愣是没想起她的名字。
这样的 Party,他每个月总要参加几场。多数是狐朋狗友喊他,偶尔由他作东,就像今晚。
也许是把他当作了“冤大头”,只要是他请客,那群狐朋狗友就会带上十几个小模或网红,清一色的尖下巴、大眼睛,再盖上一层浓妆,将他的包厢挤满。
“贝蒂小姐”双手交叠着撑住陆平川的肩膀,吐气如兰道:“川少,你之前不是说过,城东有家水族馆酒店,睡在里面,就可以看到鲨鱼。咱们今晚……要不要去试试?”
女人的气息夹杂着甜馨的香水味,就这么喷在了陆平川的耳侧,他却毫不在意。
几秒钟前,一楼大厅的镭射彩灯换了角度,他瞥见“龟仙人”给“洛丽塔”买了杯鸡尾酒,又趁着昏暗,往酒杯里丢了颗小药丸。
“贝蒂小姐”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陆平川扯开了手臂。
“川少……”她重心不稳地踉跄一步,便见他迈着长腿,离开了包厢。
包厢的门一开一合,陆平川顺着铁架楼梯往下走,像一尾灵活的鱼,游进人群。他身手矫健地为自己拨开一条小路, 途中,还不忘从侍者身上顺走一张面具,盖住了自己的面容。
当他走到吧台的时候,“龟仙人”正孜孜不倦地劝酒。眼看他端着酒杯,就要往“洛丽塔”的嘴边送,陆平川动作迅速地撞上他的后背,后者始料未及,血红色的鸡尾酒就这么撒在了自己的胸前。
“龟仙人”即刻跳脚,直冲陆平川嚷道:“诶!你这人怎么回事?!”
“对不住,对不住。”陆平川一脸歉意,“这儿人太多了,我也被撞的。”
他说完,也不等“龟仙人”反应,就抄起台面上的纸巾帮他擦拭,不想这一擦,酒渍浸染的范围越来越大,几乎要给“龟仙人”的上衣改色。
“龟仙人”急赤白脸地挥开陆平川的手,连声喊道:“行了,行了!”
接着,他欲言又止地看了“洛丽塔”一眼,啪的一声地将还剩半杯的鸡尾酒敲在了吧台上,起身往卫生间走去。
看着“龟仙人”的背影再次挤进人潮,陆平川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他拍了拍袖口,正准备回包厢,身侧突然传来一道女声:“谢谢。”
他一怔,略带吃惊地看向那位“洛丽塔”。
这一照面,陆平川看清了她的眼睛。准确地说,是看清了她的眼神。
面具勾勒下,她有双黑白分明的杏仁眼,只是看过来的眼神像一汪寂静的池水,毫无波澜。
而狐狸面具下的岑潇,也就此看清了陆平川。
眼前的男人戴着偌大的黑狼面具,露出一双桃花眼和一张四方口。而他身上的某高定品牌的早春新款,估计秀场里模特都没穿热乎呢,他就已经穿出来喝酒了。
即便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纨绔子弟的气息,但看这身行头,他怎么样都该是二楼包厢里的客人。
所以,他是特意从楼上下来,替她解围的吗?
迎着岑潇探究的目光,陆平川收回脚步,意味深长地问道:“你知道他在酒里下药了?”
“知道,但还是谢谢你。”
岑潇伸出戴着蕾丝手套的手,举起自己的玻璃杯,向陆平川展示道:“其实,你大可放心——我不喝酒的,我才十七岁,未成年。”
杯中的柠檬片随着气泡水晃起起来,就像汪洋大海里的一叶扁舟,势单力薄中透着股乘风破浪的决绝。
陆平川迟疑了几秒,又冲岑潇说道:“看来,这里的保安……不太行。”
岑潇耸了耸肩,和酒保要了杯威士忌加冰,送到陆平川面前:“这杯我请你,算是谢礼。”
陆平川也不客气,接过酒杯就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威士忌?”
“猜的。”岑潇说着,扶了扶脸上的面具,“你来参加化妆舞会,但没有 Cosplay,应该不喜欢鸡尾酒那种花里胡哨的东西。但听你的声音又很年轻,应该也不喜欢白兰地和龙舌兰。啤酒太淡,朗姆酒太甜,那——只有加冰的威士忌,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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