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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绿茶不爱我(碧小如)


“赏完花……”她沉吟片刻后说道,“下一步,是不是就该交易了?”
陆平川“啧”了一声,感叹道:“我怎么就找了个这么聪明的媳妇?”
岑潇从善如流地接上:“这位‘罗公子’漂洋过海来一趟越南,不会只是看看工厂,赏赏花。他应该会带一批货回台湾。”
陆平川冲她点点头,可紧蹙的眉头却始终没有松开,就连眼里也毫无笑意,整个人看起来都忧心忡忡。
岑潇看着,心中明白他这是意欲探清对方交易时间和地点,再给警方报信,好一次性将沈学文和这位“罗公子”捉拿归案。
她想劝他不必这么着急,大可以放长线钓大鱼,可她又想起在灵栖山庄时,沈学文谈起白锦曦的神情语气,霎时便沉默了。
她完全可以理解陆平川——自己的杀母仇人就在眼前,他怎么可能等?
岑潇忍住唇边的一句叹息,冲他问道:“你是不是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套出他们的交易时间和地点了?”
“这两天,我会把罗公子约到这里来,假借招待之名,行套话之实。”陆平川解释着,看向岑潇,“我知道你不放心。到时候你就一起来,但你得像灵栖山庄那样待在暗处,不暴露自己,可以吗?”
岑潇知道他这担心自己的安危,于是果断地点头答应。
正事说到这里,算是告一段落,陆平川有些饿了,拿起餐具就开始吃东西。
岑潇才喝了不少椰子水,又吃了点水果,这会儿倒是不饿。她双手撑在沙发上,开始打量这间包房。没一会,她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冲陆平川问道:“刚才那位姐姐,为什么要谢谢你给她派医生?还有她妹妹在工厂里上班的消息,为什么要托你打听?”
岑潇就是随口一问,却把陆平川逗笑了。他对她道:“你这语气,好像盘查老公行踪的小媳妇。”
岑潇做了个鬼脸,嗔道:“爱说不说。”
“说说说。”陆平川放下筷子,朝她靠过去,“东南亚的多数国家,重男轻女的观点还是很严重的,越南尤其如此。为了给家里赚钱,很多女孩年纪轻轻就出来卖身。条件好一点的,可以到这种酒店做‘小姐’,条件一般或者没有门路的,就只能去当‘站街女’和‘洗头妹’。”
“她们几美金就能接一次单,而且自我保护的意识非常差。”他说着,略有一顿,“运气好的,感染一些妇科炎症,运气不好的就是梅毒和艾滋病。”
岑潇听着,神色顿时严肃起来。她记得自己看过报告,越南的艾滋病患者人数的确名列前茅,而且大比例地集中在 16 岁到 29 岁的年龄段。
“曾经有个刚满 20 岁的‘洗头妹’,因为艾滋病,死在我名下的商铺里。”陆平川说着,似是想起了很不好的回忆,“她的死状,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所以,”岑潇听明白了,接过话茬道,“‘妈妈桑’说你给她们派医生,是和这些事有关。”
“对。这里的社会情况就是这样。情色产业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彻底消失的,我也不可能像解决‘顶峰’那样,端掉这里的‘红灯区’。我能做的,就是送她们避孕套,定期请医生来给她们体检,希望她们不要香消玉殒在我的地盘上。”
“至于工厂,”陆平川解释着,话锋一转,“我炒地皮赚了第一桶金,就开始跟着外公学做实业。越南的咖啡豆不错,我就买了几个咖啡庄园,人工便宜,我就又开了代工厂。这些小女孩只要初中毕业,能识会写,就可以到我的工厂做工。”
岑潇闻言,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又突然想起自己与陆平川的第一次见面。
贺家晚宴上,他是唯一一个站出来替蒋元君说话的人。
心中有些唏嘘,岑潇顿了顿,说道:“这次的行程不方便,等咱们再来越南,你带我去你的咖啡庄园和工厂看看吧。”
“怎么?”陆平川说着,眼底闪过一丝兴味,“这就开始关心我的婚前财产了?”
“怎么?”岑潇掐住他的脸颊,怼道,“我得签婚前财产协议,才能嫁给你吗?”
这话彻底取悦了陆平川,他一把揽过岑潇,将下巴搭在她的头顶上:“当然不用,我的就是你的。”
他一扫方才的沉重,满眼笑意,“除了越南的这些产业,我在菲律宾有果园和渔场,在缅甸有木雕园和玉石矿。”
岑潇把他的话盘了盘,又问:“怎么没有新加坡和泰国?”
陆平川听着,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有。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东南亚医药行业的政策和人才红利在新加坡和泰国,我在这两个国家有连锁的整形医院。”
他的这些产业,是不可能在两年之内就做起来。想起圈子里关于“陆大公子被家族流放到东南亚”的传言,岑潇后知后觉地说道:“这么算起来,当时余香把你‘驱逐’到东南亚,实在是太自作聪明了。”
陆平川摊开手,一脸看似无奈实则得意的表情,末了又道:“不说我了。说说你吧,这两天玩得怎么样?”
岑潇掰着手指,把自己这几天的经历一件件的和陆平川说了,包括周南是怎么缠着 Q 不放,温梓涵又闹了哪些笑话。
接着,她像想起什么似的, 从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丝绒盒子,递给陆平川:“哦对了,我给你买了个礼物。”
陆平川紧忙接过,又兴致勃勃地打开,只见丝绒布上躺着一块复古的怀表。
怀表本不是什么稀奇物,但岑潇送的这块颇有特色,表盖上镶嵌着一块完整的蓝色宝石,在包厢昏黄的灯光下依旧折射出夺目的光芒。
陆平川将怀表抽出来,神色揶揄地看向岑潇:“你在哪里买的?该不会是西贡夜市吧?”
“对呀,就是在西贡夜市买的。”岑潇看着他,说道,“我知道这是坦桑石,不是蓝宝石,没被忽悠。”
她就是跟着温梓涵在夜市的一家古董小店里闲逛的时候,看见了这块表,接着就莫名地想起了陆平川。
垫着红色丝绒布的托盘里,摆放着由大大小小、各色宝石打造成的饰品,可岑潇却一眼看到了它。古银色的链条与表托,复古低调,蓝色的坦桑石泛着深邃幽光,神秘耀眼,就像隐藏于人群中的陆平川,明明已经足够收敛了,却总在不经意间攫取她的目光。
他送她一块表做定情信物,而她一直没有回礼。于是当下,她毫不犹豫地就买下了这块怀表。
和他送的那块复古限量男表相比,这怀表的价格就便宜多了,可陆平川并不嫌弃,动作迅速地将表套在了脖子上。
“礼尚往来。”将怀表塞进衬衫胸口的口袋里,他又冲岑潇神秘地眨眨眼,“我也给你准备了个礼物。”
他说着,从沙发底下抽出一个礼盒,再打开,里面是一把微型手枪。
“这把可不是打火机了。”陆平川说着,把枪递给岑潇,“SIG Sauer P938,枪身小,重量轻,最适合新手用。你把它收好,回去以后让 Q 教你开枪。”
岑潇瞪大眼睛看着他,好像在说: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陆平川目光幽深地勾过她的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裆部,接着,滚烫的嘴唇贴上她的耳珠:“你有天分,肯定一学就会。”
岑潇并不闪躲,干脆顺着他揽抱的动作,长腿一跨,面对面地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陆平川一手抚着她的背,将她牢牢按在怀里,另一只手探进奥黛开叉的裙摆。
片刻后,他的手停在她的裤腰上,啧了一声:“这衣服是真不方便。不如旗袍。”
岑潇憋着唇边的一声笑,回道:“你知道吗?孟园的葡萄熟了。”
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却让陆平川的心倏地平静下来。他拉开自己与岑潇间的距离,眼神澄澈地看着她。
岑潇伸出指尖,点了点他的鼻头:“玩了这么多地方,我最喜欢的还是孟园。”
这话引起了陆平川的兴趣,他问她:“怎么说?”
“不知道为什么……”岑潇犹豫着,似乎在考虑措辞,“我坐在你卧室的阳台上,看着后花园里的花花草草和葡萄架,心里就会很平静。”
“你这理由,倒和我当初买下孟园的原因差不多。”陆平川说着,微微一晒,“中介带我看房子的时候,我一进那个院子,就在想,如果哪一天我想退休了,在这样一个地方养老也不错。”
岑潇接腔道:“可这房子的装修风格,一点都不像你。”
陆平川大笑出声,随后又道:“买的时候就这样,我也没想过要改。”接着,他的指尖轻抚过她的面庞,“以后女主人想怎么改,就怎么改。”
他这字里行间的,俨然是把她当作自己的人生伴侣了。岑潇心旌摇曳,冲他问道:“你说,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咱们干脆在这里定居,怎么样?”
陆平川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她。
“我看这里的华人挺多的,气候也适合爸妈来养老。”岑潇说着,握住他的手,“我不去夏威夷买岛,你也不回江城接班。我们就留在这里,我不姓岑,你不姓陆,从此只有‘孟先生’和‘原潇’,你说好不好?”
这是一生一世的承诺。陆平川心潮澎湃,紧紧反握住她的手,郑重答道:“好。”
“所以啊。”岑潇面色温柔,只有微颤的尾音泄露了她的一点儿情绪,“在尘埃落定之前,我们都要平安才好。”

第86章 船(下)
天气预报播报胡志明市近日将有暴雨,但这并不影响人们,尤其是游客们出门花天酒地的心情。
夜间十点,是“红灯区”最热闹的时候。人们吃完晚餐,逛完夜市,正好顶着一脸的酒足饭饱,钻进这灯红酒绿里。
是夜,陆平川包下了“船”里最大的包厢,叫了最贵的酒和最美的姑娘,将台湾来的“罗公子”团团围住。
混杂的空气中布满着烟酒的味道,“罗公子”的某个手下正唱着一首年代久远的闽南歌。在他荒腔走板却又不乏喜庆的歌喉里,几对男女搂在一起,疯狂扭动着自己的腰肢和臂部,让本就火热的氛围持续加温。
一个身材娇小的“夜场小姐”,留着俏皮可爱的短发,像藤蔓一样缠在“罗公子”的身上。她一边用越南语说着什么,一边将白兰地递到他嘴边。
“罗公子”半推半受,直接就着对方的手衔住酒杯边缘,微一仰头,嘬下辛辣的酒液。
“罗公子”看起来实在年轻,又生得白净,与他那些五大三粗的手下很是不同。小姐似乎很喜欢这位公子哥,身子紧紧贴着他。男人几次想推开她,却又被她一双水灵通透的大眼睛勾住,由着她那软绵绵的双手在自己的腰腹间勾缠、游移。
陆平川就坐在他对面,将小姐与“罗公子”的互动尽收眼底。他清了清嗓子,问道:“罗先生这几天,在越南待得还习惯吗?”
“习惯。我也不是第一次来越南了,没什么不习惯的。”
“罗公子”说着,目光虚虚实实地看过来,但只一眼就撇开了。
这几天的相处,陆平川故意在他面前扮演了一个“绣花枕头”,表面上是“陆氏继承人”,实则被沈学文父女狠狠拿捏,游移在“最核心的利益圈”之外。
此刻看“罗公子”的态度,是实实在在地看轻他了。
陆平川摸了摸鼻梁,佯装窘迫地问道:“沈叔叔……带你去看过那片‘白雪公主’的花田了吗?”
这时,音乐正好进入副歌。手下抱着话筒,丹田用力,用一个破音盖住了陆平川的尾音。
“罗公子”皱了皱眉头,目光直接地看向他:“你说什么?”
“白雪公主。”陆平川捏着玻璃酒杯,轻笑一声,“你不用紧张,她们都是越南妹,听不懂中文。”
“罗公子”闻言,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女人,只见她端着酒杯,一脸谄媚地看着自己,仿佛真没听懂他们的对话。
他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再抬眼时,又恢复了那忍耐中带着轻蔑的眼神。
“‘白雪公主’的提取物,是很好的麻醉剂原料,也是制药厂接下来要研发的重点。沈总带我去看一眼原料产地,也无可厚非吧?”
陆平川只是随口一问,“罗公子”的回答却充满了火药味。前者听着,嘴角带笑地沉下目光。
他直勾勾地看着对方,这眼神于无声处充斥着极强的压迫感,“罗公子”一下反应过来:自己的敌意太明显了。
他有些下不来台,抄起手边的一个酒杯,就朝用力嘶吼的手下丢过去,忍无可忍地吼道:“唱三小啊!”
音乐戛然而止,本还在群魔乱舞的男男女女都停了动作,满脸惊恐地看着“罗公子”。
就连那位一直勾缠在他身上的小姐也被吓到了,连忙收回手,瑟缩在沙发的一角。
陆平川叹了口气,挥了挥手,那些“夜场小姐”便心领神会,纷纷离开了包厢。
“罗公子,消消气。”他说着,亲自给他斟了杯酒,“进来前,你不都检查过了吗?这里没有摄像头,没有窃听器,我一个人都没带——他们可都是你的手下。”
“罗公子”抬着下巴,哼的一声笑了:“陆平川,你想干什么?不如直说吧。”
“行。”陆平川点了点头,毫不遮掩地问道,“沈学文给你什么价?一条这个数?”
他说着,比出两根手指,“我的价格更低,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一条”是毒圈的暗号,泛指“一公斤的毒品”。“罗公子”听着一愣,随即笑道:“你在乱讲什么?我和陆氏合作,做的可都是合法的生意。”
“哦?既然是合法的生意——”陆平川说着,拖长了尾音,“梁公子又怎么会听得懂,‘一条’是什么意思?”
听到对方称自己“梁公子”,而不是“罗公子”。梁冠廷的脸色终于变了,他倏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从身旁手下的裤腰里抽出一把手枪,对准了陆平川:“你他妈到底想干吗?”
“大家出来混,都是求财。”陆平川抬眸瞥了眼冰冷漆黑的枪口,从烟盒里抖出一支香烟,“梁公子应该不想在这里,弄出一条人命吧?”
他说得泰然自若,举手投足间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更显得梁冠廷心虚。
梁家人口众多,不算梁冠廷自己的同父兄弟,光是各色堂兄弟加起来,都有一打了。所有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新竹帮“太子爷”的头衔,要不是仗着母亲娘家的背景,他根本坐不稳这个位置。
今天,如果他真的在这里干掉了陆平川,只怕还没顺利回到台湾,就已经被人告一状了。
这么想着,梁冠廷动作利落地收了枪,嗤笑一声道:“诈我?”
接着,他俯下身子看向陆平川,“会说黑话有什么了不起的?就凭你,能开出什么样的条件?”
他句句讥讽,陆平川也不生气,只语速流畅地说了个地址,目光灼灼地看了回去:“那片‘白雪公主’的花田就在这里,我说的没错吧?”
梁冠廷一怔,又听他继续道:“这批货已经迭代到八号了,需要和酒精结合才能发挥作用,药效还有强弱之分,对吗?”
这些信息,本应是等级最高的机密,陆平川怎么会知道?
梁冠廷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这些原本就是陆家的生意,沈学文仗着自己是公司元老,无时无刻不想着捞好处。他趁我老爸在日本出差,把我带到越南,处处压我一头,让我吃瘪。想必这个感觉,梁公子很能感同身受。”
陆平川说着,身体后仰地靠坐在沙发上,“梁公子,我和你的目标一点儿都不冲突。你帮我做掉沈学文父女,我给你更低的价格,拿更多的货,你回去也好哄你老爸开心,有什么不好?”
“……”梁冠廷仿佛被他的这股气势慑到,一屁股坐回沙发上,“你要我怎么配合你?”
KTV 长廊的另一头,岑潇正一个人坐在一间小包里。
与其他包厢里的花红柳绿、歌舞升平不同,她这里十分安静,就连灯光都格外明亮。
矮几上摆着各色果盘和零食,可她都无心享用,只死死盯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的屏幕。
直到看见梁冠廷收回了枪,她梗在喉咙的一口大气才终于喘了上来。
如果再迟那么几秒,她就要不顾一切地冲去救陆平川了。
岑潇摊开汗湿的手心,在牛仔裤上蹭了蹭,复又看向屏幕,只见梁冠廷顶着一脸震惊的神情,跌坐回沙发上。
的确,在他进入豪华包厢之前,他的手下便检查过包厢里的各个角落,也搜过了陆平川和每个“夜场小姐”的身。但他们没想到,有个极其微小的针孔摄像头,装在陆平川衬衫的纽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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