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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占青梅(三钱空青)


她抬起困惑的眼:“臣女就记得当晚夜色极其昏暗,太液池的夜景很美,没过一会儿便四肢无力晕倒了。”
沈贵妃意味深长看着江絮清,似乎想从她的神情中看出点什么,最终还是淡笑道:“江姑娘是个有福之人。”
沈贵妃与江絮清闲聊了几句,有太监寻过来,说是陛下有请,沈贵妃便起身离开了。
进宫不能带自己的侍女,安华公主和裴灵梦都不在,江絮清如今是独身一人。
总算从沈贵妃那混过去,她侥幸地松了一口气。
这偌大的御花园由百花围绕,江絮清随意逛了两圈,都没瞧见几个宫人,夏日夜里蚊虫也多,她感到露出的锁骨和脖颈都痒得难耐,忍不住上手挠了几下。
不过片刻,纤细的脖子被抓红一片。
她现在极其想裴小九,也不知他忙完了没有,先前进宫时没约定好在何处等他,现在她毫无头绪,只能自己往宫门的方向行去。
御花园的蚊虫紧追她不放,出了御花园后,江絮清一路躲蚊虫已累的腿脚发酸,先随意找了空位坐着休息会儿。
待蚊虫总算减少后,江絮清歇息的够了,提裙正要离开,恰在这时,不远处的茂林内传来对话声。
江絮清以为是宫人在此,正要寻过去要盏宫灯方便她走夜路。
隔着浓郁的丛林,她似乎看见了高高的发髻,那镶宝金簪在夜色下光亮闪烁,瞧着定价值不菲,显然非宫女所簪。
江絮清正犹豫,里面便传来难以言喻的喘.息声。
女子的娇柔缠绵,听得人耳根子发热,男人的喘声渐渐加重,随着她尚未明白的声音后,只余下奇怪的拍打声。
江絮清拧着眉,又忍不住靠近了些,想看清楚里面在做什么,很快又听女子的声音传了出来,“你也不怕有人瞧见了。”
男人笑了:“怕什么,你不是一直想试试在外面么?这下多刺激?”
那女子好似捶了下男人的胸膛,“那我也没说要在这林间啊,夜里蚊虫都将我的皮肤叮出不少红疹了。”
“我瞧不是红疹吧?分明是我疼爱你的痕迹。”
江絮清紧捂着唇,那背对着她的一对男女,他们衣衫不整紧紧相贴,夜深了看不清长相,可那女子的声音,她却觉得有些熟悉。
她眸色轻颤,许久无法动弹,男人像是感觉到身后不远处有双眼睛盯了许久,大喊一声:“是谁在那?”
江絮清僵在原地,还没来得及做反应便被一股力道拉到了不远处的假山。
厚重的假山洞内,她单薄的背脊靠在凹凸不平的假山壁上,嘴唇被冰冷的掌心紧紧按住。
幽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假山洞内,江絮清吓得心脏都要停滞,可面前男人挺拔的胸膛及灼灼的热气,忽然使她觉得一股熟悉感扑面而来。
她掌心覆上那手背,颤着眼睫问:“裴小九?”

夜色暗沉,清冷的皎月高高悬挂。
当那柔软的手心贴上来的那刻,裴扶墨身躯顿时僵硬起来,就连江絮清都感觉到了他明显的变化。
她捏了捏他的手背,用乌亮的眼眸询问。
她的揉捏,使裴扶墨更加紧绷,他怔了须臾才撒开手,“别说话。”
裴扶墨声音压得很低,因假山的空间有限,二人的躯体不得不紧紧相贴,她禁不住紧张万分,呼吸都渐渐放慢。
不说话就不说话,眼神那么冷作甚?
江絮清动了动红唇表示不满。
但到底听话,不敢再动弹,只因现在外头有个大麻烦。
假山后方不远便是方才那对男女行不轨之事的地点,男人穿好了衣裳,低声说了几句,那女子便朝着小路方向先离开了。
男人放轻脚步在这四周踱步,“是谁在那?”
江絮清屏息凝神,这才明白自己闯了大祸,方才偷情的男女不是宫女和侍卫,能偷偷摸摸在后宫行此之事的定然不是普通人。
可无论是谁,她都不该撞见如此场景。
分明前世她没有经历这样的事,这世重来,倒是将她上辈子的轨迹打乱了,江絮清懊悔不已,只盼着外头那男人莫要寻了过来。
不多时,外面又响起了两个男子的声音。
听着像是偷情的那个男人喊来的护卫,吩咐那二人帮忙寻人。
江絮清伸手拉住裴扶墨的手腕,想跟他说几句话,又担心被外面的人听到,她只能将唇凑到他耳廓边,嗓音细细软软地问:“我们怎么办?”
那热气洒落他耳畔,酥酥麻麻,裴扶墨喉结滚动,小声道:“静等。”
可外头搜寻的人完全没有放弃的打算,大有不将人揪出来不罢休的样子,江絮清整个身子崩得紧紧,站的久了实在腰身发软的不行,在快要倒下去时,裴扶墨眼疾手快将她捞起来抱入怀中。
那温热熟悉的怀抱一下使江絮清打起了精神,她便顺势窝在他怀里,双手紧紧圈住他的窄腰,将脸颊特意贴在他的胸膛处,又没忍住窃喜地偷笑了几声。
月色如水,透过假山间的缝隙倾洒,使本黑暗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假山内有了轻微的光亮。
裴扶墨向来视力极佳,自然没有错过她那悄悄翘起的唇角,他无声冷笑,特意加紧了这个拥抱。
独处在一个极其狭小的地方,还能这样与他紧紧相拥,江絮清只觉得幸福至极,事实上从遇到裴扶墨起,她便不会害怕了。
即便外面那个男人找到了她,也是无惧的。
因只要有他在,他总会护着她。
外面传来了对话声,两个护卫将这附近的丛林都搜了遍也没发现一个人影,那男人仍然不罢休,冷目一扫,顺那月色望过去,指着那崎岖的假山,吩咐去那处搜寻。
假山占地极大,两个护卫分头行动。
听着越靠越近的脚步声,裴扶墨眉梢微动,终是在那脚步声在他们所处的这处假山外停下时,动手敲晕了江絮清。
江絮清昏迷在他怀里。
外面不远处响起男人的询问:“如何,你那处有没有人?”
那护卫看着裴扶墨,冷静道:“这边没有。”
过了片刻,两个侍卫都搜寻无果,男人沉着脸静默了片刻,这才放弃离开。
假山内,裴扶墨看着晕倒在自己怀内,容色乖巧的小姑娘,黑眸轻颤着出神。
唐氏在回鸣秋院必定会经过的花厅等了许久,连府内的下人都回来传话了三次,都是未曾在宫外接到江絮清的消息。
如今已然入夜,宫门都要落匙了,姑娘家入夜了还未归,她个做母亲的实在难安。
江濯去了一趟镇北侯府,回来说道:“阿娘,怀徵也没回去。”
两人同时这个时间还没回,到底让人忍不住多想,见唐氏脸色难看,江濯安抚道:“阿娘,怀徵有分寸的,现在时辰也不算太晚,兴许他俩是有什么事给耽搁了。”
唐氏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她一面担心这二人越界,做出什么难以收场的事,一面又觉得自己心思龌龊,将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想得这样心思不纯正,但到底这二人已不是孩子了,多少该知道点分寸。
“罢了,再等等吧,去叫你弟弟来用晚膳。”
假山内,裴扶墨始终维持着方才的站姿未曾动弹,怀中尚在昏迷的江絮清睡得恬静,他看了许久,眼尾暗含隐忍,薄唇紧抿成线。
自从睁开眼醒来后,她每一个样子仍然不停地在他脑海中闪现,重来一世,他曾想过无数次将她推开,也真正用行动来抗拒,可每当他做出无情的举动时,她总能无惧他的冷漠,能仰着娇甜的笑容对他温言软语。
“我这样对你,为何还要三番两次的贴上来?”他艰涩地呢喃。
在他心中的江絮清不该如此,若他对她冷淡,她该撒气该埋怨该气愤地说再也不理他了才对。
这样渐行渐远,才是他和她应该有的。
逼仄的假山内,裴扶墨抛下了他白日里伪装出来的疏离与漠然,他笑得轻缓:“是喜欢吗?”
他否决了。
上一世即便他拼劲全力也未曾得到过她的真心,这世又怎么会。
她从始至终都是爱着他的那个兄长啊。
上一世他不在后,她与他兄长兴许已经有了新的家庭,孩子都出生了罢。思及此,他无力地提唇,轻柔唤了声:“慕慕……”
他掌心指腹一点点摩挲她脸颊的软肉,晦暗挣扎的眼神中透着无尽的悲凉,“我已然不喜欢你了。”
“再离我远点,行吗?”
就当是他求她了。
倘若她再一次次靠近,给了他渺茫的希望又无情的摧毁。他会溃灭,他会失智,他不知自己究竟会做出什么举动。
怀中的少女睡得安稳,粉白软颊细腻如脂,她半边脸颊伏在他的胸膛前,他多想将她推开,可这双手犹如千斤重,如何都举不起来。
裴怀徵,重来了一次,你便是那般无耻吗。
裴怀徵,慕慕她最是厌恶卑鄙无耻之徒。
像是有两道尖锐的声音一直在他脑海中拉扯,他痛不欲生,俊美的脸庞逐渐扭曲。
她是你的,你看了十多年的姑娘,宠了十多年的姑娘,怎能说放手就放手?
他嘶哑地低吼一声,眼底布满诡异的暗色,眼尾的红蔓延至锁骨,他的脸庞那抹不明的晦暗,在夜色中难辨喜怒,犹如噬人心魂的鬼魅。

第16章 逾矩
江絮清睁眼醒来,发现已经在自己的房间了,她揉了揉微酸的脖颈坐起身,寂静的屋内响起严厉的嗓音:“你还知道回来了。”
“阿娘?”江絮清眼眸迷蒙,意识尚在混乱,没明白自己怎么忽然到家了。
唐氏端着一杯热茶递给她,正色道:“半个时辰前,镇北侯府的马车将你送到了家门口,但车内只有你一人,睡得沉沉,怎么摇都不醒。”
听完后,江絮清注意点却在别处,“就我一个人?裴小九呢?”
唐氏示意她先喝茶,才说道:“就你一人,没瞧见怀徵的身影。”
江絮清抿了抿茶水,神思有些恍惚,她的记忆只停留在假山处与裴扶墨躲藏起来那段,至于自己如何睡着,又是如何到家的,印象全无。
不过看样子,裴扶墨应当是派人将她安全送了回来。
唐氏打量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江絮清的脸庞,见她一会儿笑得甜蜜,一会儿又困惑不已的样子,顿时怒从心起,冷言道:“慕慕!阿娘平日教你什么,你都忘了?”
江絮清被母亲勃然大怒的态度吓了一跳,紧张问:“阿娘,我怎么了?”她不就是因安华公主的邀约进宫一趟,又发生了点事晚回了吗?
唐氏蹭地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取了一柄手持镜,那镜子直接放置江絮清面前,镜内投射出她纤细的脖颈与锁骨。
那往日白净的肌肤,现在尚留着多处红痕。
江絮清蹙眉,不解母亲的意思,说道:“阿娘,安夏呢,让她帮我取祛淤膏,宫里的蚊虫实在太毒了。”
唐氏问道:“你确认是蚊虫咬的?”
这种话应付安夏那种没成婚的小丫头就算了,竟还敢糊弄她。
江絮清还是没明白,老实地点头。
见她执意不说,唐氏踱步走了几圈,忧愁道:“慕慕,你是个姑娘家,即便与怀徵关系再亲近,这未成婚之前不可逾矩一事,还要阿娘提醒吗?”
话以至此,江絮清隐约明白了什么,眼眸渐渐睁大,愣愣地望向铜镜内那一片片红痕。
唐氏无奈叹气:“今日便罢了,所幸没有外人瞧见,下不为例了,否则让你父亲知道,非得打断你的腿不可。”
“我去唤安夏进来给你上药。”
唐氏出去后,江絮清纤细的手指搭在自己的锁骨处,疑惑沉思。
最终,她吓得手中铜镜掉落。
阿娘动怒如此,是认为裴小九亲了她?
唐氏刚跨出房门,迎面撞上了裴幽。
廊下灯光摇曳,裴幽神情不明,他十分守礼后退几步,唤了声夫人。
唐氏颔首,问他来鸣秋院做什么。
裴幽含笑道:“方才与江大人在书房探讨学术,下人将炖好的乌鸡汤端上来,江大人说这是他吩咐厨房为夫人炖的,特拜托我来请夫人去品尝。”
唐氏笑道:“劳烦你跑这一趟了。”
裴幽浅笑:“不麻烦,都是我应该做的。”在江府做了两年下人的他,不过是请个人罢了,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唐氏又与他说了几句,就先去书房了,见裴幽慢悠悠跟在身后似要出来,也没多想。
唐氏转身消失后,裴幽停住步伐,他单手负于身后在原地站了须臾,又往方才的方向行去。
透过房门缝隙,他看到安夏手上拿着一罐药膏正在给伏在榻边的江絮清涂抹,少女娇柔的声音响起:“安夏,你说我娘是不是想太多了,她竟觉得我身上的红痕……”
安夏笑问:“红痕怎么了姑娘?”
江絮清似是羞赧,双手捂住脸颊:“她觉得,我这里是裴小九亲成这样的……”
这不是很过分吗,他怎会对她做这种事。
安夏讶异,细细看那红痕说道:“奴婢怎么瞧着是蚊虫咬的。”
江絮清不停地点头,她实在不懂母亲怎会想到那处去了,真是让人羞得不行。
裴幽的视线落在那纤细且布满红痕的脖颈处许久,往常温润的眉目霎时变得阴寒渗人。
镇北侯府,寒凌居。
裴扶墨沐浴后,换了身丝绸寝服站在铜镜前。
他神情冷漠地盯着自己微微凸起的喉结,上手触摸,半晌拧着眉,怎么都没有江絮清亲上来时让他心尖酥麻的感觉。
渐渐他眼底染上暗.欲,指腹由喉结向上,抚摸到自己的唇,那抹意味难明的迷离之色极快消失殆尽,只余无尽的墨色翻涌。
她会这样亲他,是否也亲过裴幽?
至少上辈子是亲过了。
否则……又怎会怀了身孕。
那这辈子呢。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细想下去,否则会忍不住想要杀人。
屋内忽然响起了周严的声音:“世子。”
裴扶墨敛神,冷目扫去,不悦道:“进来怎么不敲门。”
周严暗自擦汗,“属下敲过很多次了……”世子完全没动静,吓得他以为出什么事了,进来却看到世子对着铜镜笑得诡异的模样。
“回禀世子,石竹来信说三皇子的人近日的确与大公子私下有联络。”
裴扶墨赤足,慢步行到榻上倚躺,淡声道:“再盯,让石竹谨慎些,莫要被他察觉了。”
“是。”
周严正要退出去,裴扶墨又喊住了他。
沉默许久,周严甚至琢磨,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难以抉择的大事?
过了会儿,才听裴扶墨说道:“明日起,若是江姑娘来了镇北侯府,不必再传假消息了。”
近日江姑娘时常会来打探世子的行程,但事先世子便吩咐过了,无论他在不在府里,若是她派人来问,一律按照世子出城办事推脱。
周严应是,暗想,看来世子是不打算继续生江姑娘的气了。
日子过去了两日,江絮清身上被蚊虫叮的红疹消去了后,唐氏才准她出门,一听她要去镇北侯府,便严厉提醒:“慕慕,记住,你是姑娘家,凡事不可逾矩。”
江絮清老实应下,没敢说她都主动亲过裴扶墨的脖子了,若是让阿娘知道了保准要将她禁足。
马车行驶到镇北侯府门前,值守的护卫看到江絮清,特地迎来:“江姑娘来了。”
江絮清边往里头走,边问:“世子可在?”
护卫经周严打过招呼,便老实答道:“世子刚回不久。”
这是这阵子以来,她第一次在镇北侯府堵到裴扶墨的人,江絮清登时惊喜不已,提着裙子便朝裴扶墨的寒凌居奔去。
裴幽从另条道路行过,眼角余光捕捉到一抹倩丽的身影,正想迎上前,便看到她朝着他的反方向行去。
裴幽站着没动,李勉跟在后头问:“大公子,怎么不走了?”
半晌,他语气幽然:“没事。”

第17章 贴脸
镇北侯府对江絮清来说,熟悉到如同另一个家,是以无须下人领路,她已熟稔地往裴扶墨的寒凌居行去。
半途中,江絮清被府内的刘管事拦下,“江姑娘请留步。”
刘管事在镇北侯府为仆多年,是前镇北侯的亲信,就连现镇北侯夫妇对他亦同样看重,江絮清自然尊他。她驻足,柔声问:“刘管事,是有什么事吗?”
刘管事行至江絮清跟前,道:“大公子托老奴给江姑娘传句话,他今日因要事在身,不得不提早离府,夜里回时恐怕较晚,让江姑娘不必等他了。”
裴幽?她来镇北侯府又不是找他的,自作多情什么?
但在刘管事面前不好显露出来对裴幽的厌恶,江絮清莞尔:“多谢刘管事,不过现下我去找世子有点要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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