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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拢春腰(松松挽就)


她的尊严仿佛在被摁在地上狠狠摩擦,她不接受,却又无可奈何。
程延只用余光瞥了她一眼,心里就知她是又想多了。
他轻咳一声, 催程拟赶紧开口说话。
程拟方朗声说道:“前两日儿媳提到你俩相识已久,可她肚里却迟迟没动静, 所以她万般自责, 想是因自己身子落下病根,至今未能给程家添子嗣。我劝她不要焦虑, 她却尽职尽责, 坚持要去新桥镇看一看病, 我拗不过她,便让她去了。没告诉你,是想着这是她的私事。我为公公,你为夫婿,不能干涉她的自由。”
程延心想原来她找的出逃理由是为他好。
他匆忙前去寻她,此前并不知她拿什么理由搪塞过去。
这理由虽是胡诌来的,可在他听来,心里还是暖暖的。
事到如今,程拟自然明白凝珑的小心思。可他选择维护凝珑这份自尊。
一个高自尊心的姑娘,内心最是敏感脆弱。
他娶来的程家媳妇过得够惨,丧失尊严,他便不想再让儿子娶来的媳妇再经一遍这糟心经历。
程延也会维护凝珑的这份自尊。
他大方讲道:“不是她的错。万般过错难堪,皆在我一人。先前我并未把避子汤这事告知她,因我的不作为,造成她这番误会。前些年,我跟着父亲闯荡边疆,落下不少伤。这些旧伤摆在身上,多少有些影响。”
说到此处,他握住凝珑的手,认真地看她:“只盼望她,千万不要嫌弃。”
父子俩一唱一和,就这么轻松地把谎言圆了过去。
凝珑敛起的眼眸终于抬起,惊诧地看着程延。
程延居然当着他父亲的面给她圆谎?
就连公公也没把她供出,丝毫没察觉出她话里的缺漏之处。
这次凝珑没再甩开他的手,任由他贴近她的指节,直到十指相扣。
她张开唇瓣,一时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程延淡然一笑,“你不会嫌弃我吧?”
凝珑看着他,居然从他这张不靠谱的脸庞上面看出几分她一直在寻找的安全感。
她摇摇头,“不嫌弃。”
程拟了然地勾起嘴角,“事情说开就好喽。有时原本初心是为对方好,但因沟通不及时,一个误会,一个难辩,误会自此而生。”
看见小辈过得幸福,程拟就安了心。他不欲再看小两口腻歪,“既然事情解决,那就……”
程延站起身,连带着把凝珑也捞了起来。他打断程拟未说尽的话:“我还有事要告诉父亲。”
程拟想定是要说鸡毛蒜皮的小事,“坐下说,好好的站起来干甚?”
程延挂上异常认真的神情:“不必。这事重要到必须站着说。”
何况他确信,等程拟听了他要说的这事后,定会气得拍桌站起来。
程延说:“我要改名字。”
程拟稍微皱了皱眉:“二十好几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改什么名字?再说你想改成什么,是想把程字改了,还是想把延字改了?”
本是一句讽刺程延的玩笑话,哪曾想程延当真回道:“是把程字和延字都一并改了,改姓,改名,改字。”
“荒唐!”
程拟拍桌而起,指着比他还高的程延破口大骂:“你还是人吗?改名就算了,现在你还要把老程家的‘程’姓都给改了。好啊,你不姓程,那你还想姓什么,你还敢姓什么?”
目睹父子俩从平和说话到针锋相对的场面,凝珑这个做儿媳又做人\\.妻的很是尴尬。她扯着程延往外走,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哪知程延偏偏无比坚定,反而借力把她又扯了回去。
“姓冠,名怀生。”程延道,“我改名,也只是出于儿子孝顺老子的本分,告知你一声。此事不需你同意,你的反驳于我无效。”
“你……你!”程拟指着程延,气愤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凝珑听罢程延的话,也惊诧得久久不曾回神。
原以为所谓惊喜不过是他诓骗她来嗣王府的一个借口,没曾想于她而言,当真是个天大的惊喜。
恍惚间想起,三个月前那次与程延的初见。
俩人因春蛊误打误撞相识,彼此的初次都交代在一张简陋的床铺上。
那时他给她的印象是霸道、蛮横、目中无人。他粗鲁地撕开她的衣裙,摁着她的腰没人情地凿。
初次印象的确很差,她便一直以为他骨子里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往后从不相信他的示好,哪怕他做事真诚,她也只当他是逢场作戏。
这是第一次感受到他的认真。
程拟也感受到了程延的认真,他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征求意见,而是已经决定,此时此刻立即要改名改姓。
其实仔细想来,改名字一事程延早就给他打过了预防针。
但程拟从没当真,以为程延是在开玩笑。
如今想来,这一出离经叛道早是有迹可循。
凝珑虽不愿插手父子俩之间的事,但自己既然在场,出于情面,自然得劝一劝。
程延直接把她挡在身后,朝程拟说道:“我想作为一个弱冠已过的年轻人,我有资格去改头换姓。我的脸身,我的名字,属于我的所有都必须由我决断。”
程拟差点气得当场蹬腿身亡。
程家作为六大世家之首,其实家族作风最是因循守旧。家规森严,奈何每代人都有各自的叛逆,久而久之,竟成了最开放包容的一家。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某日程延顶了张陌生面孔叫他父亲,这件事程拟暂且还能忍一忍。
毕竟要追媳妇嘛,程拟不做干涉。
可如今程延口口声声提要改姓,这无疑是对祖宗的背叛!
程拟再也无法忍受:“跟我来祠堂,有本事向列祖列宗陈述你的想法!”
说罢便兀自离去。
凝珑总觉事情会闹大,扯了扯程延的衣袖:“不要再闹了。”
程延垂眼看她:“我没有闹。”
他道:“你过够了把程延当冠怀生的日子,我也早已受够了顶着程延的名字做事的日子。”
凝珑还没有那般自恋,会想当然地以为程延改姓完全是为追求她。
她知道父子俩关系一向闹得很僵,只是没想到,父子俩之间会存有这么深的芥蒂。
程延一直在怨程拟当年抛妻弃子,害得一个年轻母亲抑郁早逝,害得一对子女失去母亲。
凝珑心底对她早逝的爹娘也有些埋怨。
人人都说娘死爹殉情是一桩佳话,都惊叹世间竟有这般真情存在。可于她而言,这是爹娘对她的抛弃。
生养生养,生不生养不养都由爹娘决定,谁曾问过孩子的意见。
此刻程延的叫嚣与宣泄,仿佛也是她的叫嚣与宣泄。
离经叛道,惊骇世俗,无非是在弥补有诸多缺陷遗憾的童年。
凝珑没再劝他,跟在他身后进了祠堂。
程拟指着王夫人的灵位,“你娘在天有灵,会乐意看见你要背叛程家吗?”
程延坦坦荡荡:“娘会为我想做自己而感到高兴。再说,我只是改个名字,又不是与程家断绝关系。难道改了名字就要被逐出程家家门吗?”
程拟气得脸沸成猪肝红:“我怎会生出你这个不孝顺的儿子!”
可气终归气,冷静下来后,其实并不能拿程延怎么样。
程拟望着王夫人的灵位,一叹再叹。每一声叹息里都包含着对亡妻的愧疚,对教养孩子的无能为力。
最终,他的脊背又佝偻下去。
“你想好了?”程拟问。
程延说是。
“你当真想好了?”程拟又问。
程延依旧说是。
当小辈已经成长到比长辈还强大的时候,其实长辈再生气也只是无能狂怒。
爹娘又怎样?也只不过是孩子的爹娘,不是自私冷血的掌控者,而更多扮演着尊重祝福的给予者。
程拟叹了一口长气。
“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把你要说的话说一遍。”
程延亦无比认真,跪在蒲垫上三跪九叩。
“程氏列祖列宗在上,程氏第十六代传人程延,今改姓为‘冠’,改名为‘怀生’。谨遵家训,仁义为本,孝悌至诚,世代传承。祈求祖宗,泽被后世,子孙跪谢天地祖宗!”
他的声音坚定有力,即便隔着几层竹帘,凝珑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的背影伏下又挺起,透着离经叛道,透着小众的不为世俗理解的狂悖癫狂。
有那么一瞬,凝珑心里浮起四个字:天生一对。
离经叛道的伪善者,背弃祖宗,罔顾礼节,万般纠缠至死方休。
但她心里又很恐慌。她是这样的人,程延是吗?
等再回过神,世子改名的消息已经在平京城内传得沸沸扬扬。
但当事人却正端着一盆热水,给坐在床榻边发呆的她洗脚。
“想什么呢?”冠怀生轻声问道。
她脚腕一动,在圆盆里掀起一波水花。
她道:“想你。”
冠怀生:“想我?我可不信。”
“你是在想我改名字的事情吧。”他道。
凝珑点点头。
“其实改名字只有一小部分原因是为了摆脱儿时阴影。”
“另一大部分是什么?”
“为了追求你。”他抬眸道,“谁叫我招惹一个心防坚固的姑娘呢,中间的苦果只能打碎了往肚里咽。”
他说:“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在意我骗你这件事。错在我,弥补也是自食恶果。我想的很简单,你喜欢什么样,我就变成什么样。你既喜欢冠怀生,那我就做冠怀生,甚至只做冠怀生。换他的脸,练他的身,叫他的名。只要我能做到的,都会去做。”
凝珑不知该说什么。
“我知道,你目前只喜欢我的身份。你迟迟不肯与我交心,无非是想确定我对你的情意到底有多真,有多深。”他道,“你怕受伤,所以不肯打开心防。你怕受伤失面子被人看轻,所以只把示好当情场做戏,从不往心里去。”
“但没关系,这不要紧。”他给她把脚擦好,跪在地上,把她的脚放在自己膝前。
“我只是想问一问,你肯给我一个机会吗?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倘或最终走不到你的心里去也不要紧,你拥有的富贵权势不会随即消失,你依然是尊贵的世子妃,甚至是王妃,依然受人追捧,依然享有自尊。你愿意吗?”
“就算没能打开你的心防,但我依旧是你的,我只属于你。你愿意吗?”
这夜,屋外淅淅沥沥地下了场小雨。
雨打窗棂,一滴一滴地滑落,也像一把左右摇摆的天秤,嘀嗒,嘀嗒,响个不停。
爱会流向不缺爱的人,但凝珑的这份不缺爱,只是心软者为生存的自保手段。
她太渴望各种爱,真情也好,假意也罢。她要用无数份爱灌注一面自尊的高墙,试图告诉幼时颠沛流离的自己:你有被选择过。
现在冠怀生告诉她,你有被坚定选择过。
雨势须臾变大,外面噼里啪啦的,一场狂风暴雨即将来临。
天秤终于找到了方向。
凝珑点了点头。
冠怀生的攻略没有止步于此。
他歪了歪头,一如当时懵懂却热情的卑微哑巴。
“你愿意试着喜欢我吗?”
凝珑把脚一缩,本能想回避。可冠怀生却桎住她的脚腕,不让她再逃回自我封闭的外壳里。
“你愿意吗?”
我愿意吗?
凝珑扪心自问。
她移开眼,望向那扇阖得紧实的榉木窗。
窗棂不抵暴雨侵袭,最终被敲开一道细小的斜缝。但这条斜缝足够无数雨滴奔涌而来,许多后劲嚣张的侵袭便是这么温柔地迈开了第一步。
凝珑点了点头。
曾经也是在夜里,她收到一道银手镯。当时她贬低嘲笑,可背地里却视若珍宝,每日都要戴在手腕上欣赏片刻。
如今她不能在背地里点头,却可以傲娇地移开眼,假装漫不经心。
好像是在说:喂,看在你卑微恳求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同意了!你可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有话说:
21号更了3000字,感觉更的太少,又补了一章4000字,一共7500字。

冠怀生也没想只靠这次努力就把她的心撬开天大的豁口。
她只斜开条缝, 他整个人暂时还钻不过去,但他可以把厚.\\舌钻来去讨好她。
他把她冰凉的脚底焐热,别有意味地抬眸看她。
凝珑侧过脸:“窗户开了,去关上。”
冠怀生:“只关窗户?”
凝珑指了指搁在立柜底下的一个梨花箱, “拿个物件过来。”
“拿什么?”
“随便。”
她口中的随便可不是随便拿一样就好, 而是他必须随便拿到她喜欢的物件。
冠怀生刻意在窗棂旁磨蹭半晌, 让暴雨恰好能把他的衣裳打得要湿不湿。之后站在木箱旁边瞧了又瞧,其实物件再多花样, 总结起来也不外乎就有那几样。
往常物件冰冷、沉重,把他压得喘不过来气,又在压抑间送他别样欢愉。
如今他戴上一道脖链, 却在束缚里感受到莫大的自由。
他想起程拟的一句感慨话:“有时候, 被人管着也是一种幸福。”
他把链子的另一端递给凝珑, “玩什么啊?怎么玩?”
凝珑却捂着嘴巴打哈欠, “谁要跟你玩了?”
她把链子猛地一拽,让他趴倒在床榻里。
她狡黠一笑:“睡觉。”
她是真的很累, 阖上眼想的不仅仅是搂着她的冠怀生,还有舅舅舅母。
在清风镇与凝理偶遇,他曾提到:“家里人都很想你,没事就来家里看看大家吧。”
这话把她说得浑似成了婚就忘了本的白眼狼。
凝珑转过身, “喂,你在清风镇见到大哥了么?清风镇既是巫教派的据点, 那大哥贸然前去, 会不会遭遇什么不测?”
冠怀生想当然不会。他想先瞒着凝理的身份,一是怕凝珑受刺激, 二是想她远离朝堂风波, 省得惹火上身。
“我去到的时候并没见到他。他既然能冒着风险来清风镇, 自然也有办法平安走出去。”
他试探问道:“你是不是想回凝家看一看?”
凝珑见心事被戳中,只好低低地说了一声“是”。
“那我陪你去。”他有些困,“省得他们再欺负你。”
也省得凝理再光明正大地去骚扰她。
凝珑没吭气,冠怀生便当她同意了。次日天蒙蒙亮就把她拉了起来,知她有起床气,所以挨她骂也不吭气,给她穿好里衣又伺候她盥洗。
云秀看着他笨拙生疏的动作,“世子,要不让我来吧?”
冠怀生摆摆手说不用。他的手时而笨拙时而灵巧,今下给凝珑系着衣带,系半晌差点系成死结。他也觉尴尬,“一回生二回熟嘛。”
凝珑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心生烦闷,“今日休沐,起那么早干嘛。”
云秀听罢,震惊地把眼睛睁大。从前在凝府,凝珑从不赖床,一到时间就去给岑氏问安。
来了宁园,兴是无人管束,黏在床上越发懒散。
云秀提醒道:“姑娘不是说要回凝家拿点先前忘拿的物件嘛。”
这是冠怀生提前给云秀说过的话。凝珑脸皮薄,想回老家看看舅舅舅母,可又不好直接说,干脆就假称是去拿物件吧!这理由顺理成章,还不动声色地维护了她的自尊。
凝珑终于睁开了眼,“是啊,你看我这记性。我竟忘了还要把物件拿来。”
云秀只当她是真有物件要拿,待冠怀生走后问道:“姑娘要去拿什么?”
凝珑想了想,“拿他之前送给我的那个银手镯。”
云秀:“不是熔了么……”
凝珑嗔怨道:“你不是知道实情嘛。熔的是大哥之前送给我的生辰贺礼。那时烦大哥多于烦他,便把大哥送给手镯当成他送的那一个熔了。”
屋外,冠怀生正好偷听到这个炸裂消息。他都快忘了银手镯这事,毕竟那是他第一次造手镯,如今想来,当时的手艺的确不精湛。但没曾想原来凝珑还记得,甚至还把手镯好好地放着。
冠怀生心里一暖,决定今日要给她好好撑腰。
他特意摆了道大阵仗,弄得全京城人都知道世子爷和世子妃要去拜访落魄的凝家。
再见到凝检,冠怀生觉得他变化不小。从前凝检是只显山不露水的老狐狸,看着和善,其实满腹精明。如今他两鬓斑白,看上去不仅老了二十岁,还像走火入魔的老邪头。
像被吸了精.\\气,入了邪窝。
再看岑氏,眼角纹深得能夹死几个蚊子。眼里布满血丝,像熬了很久不曾歇息。
凝玥也不似从前那般有活力,现在怯懦地躲在岑氏身旁,不敢看凝珑。
唯独凝理还是老样子。当然,冠怀生心里明白,凝理的朝气蓬勃都是靠无数人头堆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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