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珑没多想,点头说收下吧。哪知话音刚落,就见程延忿忿起身,直接离了屋。
莫名其妙。
凝珑喊云秀过来。云秀瞧见那箱里的物件时吓了一跳,捂着心口道:“这是作甚?”
说罢发现了凝珑身上的伤:“姑娘脚还伤着,这几日就戒一戒需求吧。”
凝珑把物件往床上一扔:“你想哪儿去了?难道我还会疯得一个接一个地亲自去试?”
又问云秀:“箱子有还没拆封的,你若乐意,拿几个去玩一玩。”
云秀立马捂紧双眼:“我可不敢。倘若被世子知道,指不定姑娘和我都得遭灾。”
凝珑只得作罢,后来几日都待在院里养伤。
凝珑搬出去住后,凝玥心里莫名感到空虚。原先有个能跟她拌嘴吵架的伴,这枯燥的闺阁日子倒还不算难熬。如今没了凝珑,凝家忽地就失去一道靓丽的风景。
刚住回府邸时,府里到处冷冷清清的。因家里的好物件都被禁军拿走充了公,所以偌大的府邸霎显寒碜。
景一寒碜,就得需要光彩夺目的贵人撑起半边天。
可看凝家数口人:凝检因遭贬忧心忡忡,岑氏担忧凝玥嫁不出去,凝理借口有事忙来去无踪,下人们失了干劲,只想偷懒。倘若有凝珑这样一个明艳大美人在,大家光是看到她的脸就动劲满满。
凝玥不自觉地拐到中惠院。
家被抄过一次,所以人居住的痕迹都消失不见。她试图寻一些凝珑还在的气息,但却遍寻不到。
不知怎么的,凝玥突然就感到后悔。
她揪着矮墙上的杂草:“我是不是把话说严重了。”
其实她对凝珑倒没多深的姐妹情,无非是觉得没了凝珑,就没人再替她,替凝家处理棘手事而已。
过了会儿,凝理也进了院。
“小妹为甚会来大妹妹的院落?你俩不是一向不对付吗?”
凝玥怨兄长只看得见凝珑这个妹妹:“既然她都搬走了,且短时间内也不会再回来,那她的院不充公了嘛。我随便走走难道还不行么,兄长别太偏心。”
“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凝理不相信,“她按照以前定下的日子,将于九月十二与世子完婚。姑娘从娘家出嫁,届时她不得再往府里走一趟?”
凝玥却说不一定,“从前咱们凝家是高门大户,如今爹爹被贬成从五品的散官,手里无权无钱,她若再回来,那不就成下嫁了?好端端一桩婚事,落得个齐大非偶的下场。她就算舍得下脸要回来,那我还觉得脸羞呢!”
凝家几位该清醒时都非常清醒,甚至清醒到显得有些刻薄势利。
从前凝检在官场混得风生水起,凝玥背靠好爹,在贵女圈里也是个小万人迷的存在。她受众多贵女追捧,追求她的小郎君更是数不胜数。如今凝检落魄,凝家萎靡不振,昔日的好爹成了拖油瓶,连累凝玥都成了万人嫌。
她自然嫌弃这个爹,埋怨他当时太贪,如今下场凄惨。
所以也不愿让凝珑自凝府出嫁,省得再有人看凝府的笑话。
凝理倒与她想的截然相反。他巴不得凝珑能回来,好让他能解一解相思之苦。
另一方面,他比凝玥有远见。凝检的失势只在一时,日后等大家淡忘了他贪污的事,陛下自然会提拔他再为高官。
凝理推门进了屋,屋里空荡荡的,连条帷幔都被搜刮走了,不留一点念想。
凝玥打量着这间屋:“往后我要挪到这个院住。她这东屋朝向好,冬暖夏凉,地势平坦,远离喧嚣,真是个好去处。”
凝理回瞪她一眼:“不许。”
他这个妹妹是完完全全地活在了凝珑的影子里,一边讨厌凝珑,一边又模仿凝珑。
凝理抚着门框:“这里适合做我的书房。”
凝玥回怼:“你都有书房了,怎么还来跟我抢位置?”
凝理:“原来的书房很狭窄,放不下太多书。这屋宽敞明亮,最适合做书房用。”
兄妹俩就这间屋以及这进院到底该归属于谁的问题,吵了小半时辰。
前院里,岑氏也与凝检说着归属问题。
岑氏拂着裙面,坐到凝检身边。
“老爷,珑丫头那进院该怎么处置?东院的下人还在,主人却不知何时回来,院落天天空着,没一点人气,实在不像样子。”
“我打算把那院改成一方阁楼。现在我不过是个散官,接见友人不用再行避讳。东边景色好,接见友人很方便。”
岑氏面色一僵,“这……”
“怎么,你也有主意?”
岑氏尴尬一笑,“不瞒老爷,我想把那院拆了,造一方蹴鞠场。眼下大家情绪低迷,我想着倘若大家有玩乐事可做,兴许就会振作起来。”
凝检叹了声气,“还是跟俩孩子商量商量吧。你有你的想法,他们有他们的想法,命里有时终须有。”
岑氏噤了声,不好再说什么。
这时一家四口都觉得倘若凝珑还待在府里该有多好。
她是个定海神针,在的时候不觉这神针有甚威力,甚至觉得毫无存在感。不在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原来这根神针定的是诡谲人心与无底线的欲望。她一走,他们都现了原形,为一点小恩惠大打出手。
岑氏又想起嫁妆那事:“老爷真打算把那嫁妆还给她?那笔嫁妆原本可以应付现下的困境,就是要还她,数目也对不上。咱们偷摸挪动多少?拆东墙补西墙,那嫁妆早缀了一个又一个大窟窿。若世子问起来,咱们该怎么应对?”
说到嫁妆,凝检便十分头疼。
“你当我说给她的时候,那嫁妆还攥在我手里吗?入狱时,那笔嫁妆基本上就转到了世子手里。后来世子又拿赃款补了嫁妆,还让我倒贴一笔钱去把充公的赃款补齐。哼,你放心,那嫁妆现在就在世子手里。咱们就是想动也动不了。”
岑氏陷入绝望:“早知道就让珑丫头晚点走喽。这狐媚子那么厉害,勾得世子走不动道,倘若她还在,咱们定不会过得这般落魄。”
凝检也很后悔。
一旦失去,才后知后觉地念起外甥女的好。
这几日外面的八卦传得沸沸扬扬。
都说当初凝家入狱,是凝检把嫡女卖了才能从狱里出来。
这消息不胫而走,又被几个自称知情者的证实可信,自此越传越广。老百姓都在心疼凝珑这个卑微嫡女,痛骂凝家人没良心要遭天谴。
尽管后来狱卒澄清是圣旨救了凝家的命,可大家还是默认了最开始流传的那个八卦版本。
这日凝珑去铺子挑选婚宴请帖纸,路上虽乘着车,可还是被不少百姓认了出来。
从前大家只知她是明艳美人,如今她的这份美带着楚楚可怜的意味,一下就走进了百姓的心里。
自此她在百姓心里的形象更上一层楼,反倒是凝家愈发声名狼藉。
不觉间,她脚底的伤好了大半,婚仪也悄然而至。
前一夜她还担忧自己到底会从哪里出嫁,毕竟这问题始终没得到解决。不曾想,惊喜来得就是这般快。次日清晨,她被云秀与嬷嬷唤醒,换上一身婚服,凤冠霞帔,仪态万千。
宫里也来了位礼仪女官,朝凝珑说道:“小娘子,陛下口谕,让您从禁中出嫁。”
向来只有皇室子女才会从禁中娶妻或出嫁,李昇竟会给她戴这般高的帽子。
凝珑问:“这当真是陛下的旨意?”
女官说自然。因来之前收了程延的大红包,这时便替他说了几句好话。
“不是我多嘴,小娘子可以想一想,先前的市井风声,如今的禁中出嫁,是不是都对小娘子非常有利呢?”
凝珑说自然。她心里也喜欢被戴高帽,喜欢受人追捧,喜欢被人重视。
女官嫣然一笑:“这便是世子给小娘子的彩礼之一二。”
听到女官提及程延,凝珑扬起的嘴角又耷拉下来。
刚打扮好,程延就推门进了屋。
小夫妻见了彼此,都有被对方的喜庆模样给惊艳到。
程延大方扬笑:“我把你的嫁妆给要回来了。”
说着就拿出一把麒麟锁:“这是你母亲给你留的。若需用田产地产,只需把这锁给守产人看一看就能取走。”
凝珑看着他那张脸:“你就打算用这张脸接客吗?”
程延说自然:“我会在婚宴上把这个消息告知大家。”
不知怎的,凝珑忽觉今日程延说话很是好听,做事很是漂亮。
她接过麒麟锁,心里暖烘烘的。
她决定先放下怨恨不满,把这个婚高高兴兴地结了。
虽然婚是第一次结, 但具体流程凝珑已经很熟悉了。
先前她也曾陪着几位新娘子进夫家,如今轮到自己,虽然该走的步骤都很熟稔,但真当穿上婚服时, 心里还是有点慌。
原本她以为到禁中只是走个形式, 不曾想到了宫门前, 竟见皇后领着一众女眷来迎她。
李昇接来程延,皇后就带着女眷把凝珑接到一处殿阁里, 众人说说笑笑,给新娘子缓解压力。新娘子还未却扇,皇后便隔着扇同她说起话 。
“往常新娘子要娘家兄弟背着去新家, 原本想要凝理小官人同你母家几位远方表哥来接你, 可世子说, 你一直都想跟你舅舅舅母把关系撇远, 所以还是不要他们来了。”
胡昭仪也凑上前搭腔:“又想,要别人的兄弟来背是否可行。到底没同意, 换了几个身姿修长的女官,只从一丈外背到府门口便可。”
皇后是个善良平和的人,这样的人适合管理后宫,却不是李昇心里合格的妻。她虽贤惠, 却不免失去些女人的趣味。
所以后宫盛气凌人的妃子并不把她放在眼里。
胡昭仪借口有私密话要说,把凝珑拉到一旁。
“我送你那礼物可还喜欢?”
凝珑撩起面帘, 抬眼打量面前的昭仪。
胡昭仪顶着一方白角冠, 嫣粉大袖披身,眉眼精致小巧, 正好奇地打量她。
凝珑这才起了点印象。
昔日那场花宴上, 她记住有位贵女鼻梁挺拔, 鼻侧落了颗诱人的红痣,那便是还是小姑娘的胡淑欣。
凝珑掩扇一笑:“喜欢的。只是箱子打开时,世子正在旁边待着。”
胡昭仪八卦心乍起,拉着凝珑往角落走:“世子可有什么表示?”
凝珑不在这事上设防,大方谈道:“那玉杆子似是把他的自尊心狠狠伤了,他还拿着玉杆子问我,他跟杆子哪个好。”
胡昭仪瞥了眼四周,见这时旁的都在吃茶闲聊,便敞开怀聊道:“那你可回了?回了什么?”
凝珑把细长的月眉弯了弯:“回了。我说待今晚洞房夜试试便知。”
说到洞房夜,胡昭仪也想起自己跟李昇的初次经历。
小姑娘一旦尝了情爱的乐,便不比男儿郎兴致低。胡昭仪在宫里待着不知把话说给谁听,今下搬来两条杌凳,感慨道:“这老话说,男人的长短,女人的深浅都是阎王定下的,意思是靠后天无法改变。”
胡昭仪凑近了说:“所以大树挂辣椒的情况数不胜数。世子为成婚积攒了不少公务,婚后想是会忙一段时间。你可别委屈自己,悄摸找个小倌,他又不会知道。”
凝珑回:“我俩已经试过许多次了,他若不行,我也不会披上这身新娘服。”
不过李昇行不行那就不知道了,看胡昭仪这般失意模样,想是不太行。不过那毕竟是别家私事,凝珑也不大关心。
只是后来听胡昭仪提了一嘴,说李昇同程延近来一直在追查巫教派的事。
凝珑问:“听闻巫教派的教首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这样‘厉害’的一个人物,再新朝建立后就莫名消失了。他们怕不是在密谋什么吧?”
胡昭仪说不清楚,“那教首再‘厉害’,也没凝家几位‘厉害’。你既下决心要脱离凝家,往后就少跟他们来往。”
凝珑颔首说好,不一时便被迎亲队伍送到国公府。
撒帐拜堂,交杯合卺,她与程延顾不上眉来眼去,一个坐在新房里等待,一个去前厅迎客摆宴。
凝家按礼说要来赴宴,但因凝检身体不适,凝家便派了凝理凝玥兄妹俩过来。
凝理应酬,凝玥便在偌大的国公府瞎转悠。
程延没想到还能在这时见到表舅子。
出于礼数,他走到凝理面前碰杯。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凝理背后是整个野心勃勃的巫教派,自然不会怕程延这个世子。
凝理双眼微红,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下:“世子新婚吉乐,不过我就不祝你与大妹妹修一辈子的夫妻缘了。”
程延满不在乎,可捏酒盏的指节还是紧了紧。他回道:“表舅子的祝福不要紧,要紧的是新娘子想跟我做一辈子的夫妻。”
“是么?”凝理将辣嗓子的酒水一饮而尽,“大妹妹的兴致向来是来得快走得也快。我与她好歹有二十来年的兄妹情,到底比世子更了解她。”
相处时间是程延的痛处。人心最经不起时间考验,与凝珑错过二十年是他目前最后悔之事。
程延掂着酒壶,又灌了凝理一盏酒:“是么?二十年的虚情假意比不过数旬日的两厢情深,否则今日站在这里的新郎就不会是我,而是表舅子了。”
凝理手指垂在身侧,不自然地攥紧又松开。这是他做教首时提剑杀人的前兆。
程延把他的不自然看在眼里,轻蔑一笑:“表舅子就放心吧。我和她在一起,不仅会把过去错过的二十年弥补回来,还会携手白头到老。”
说到“白头”,程延又意有所指:“也不知表舅子整日活得提心吊胆、畏手畏脚,到时还能不能活到白头?”
他故作懊恼地叹口气:“表舅子若活不到白头,那就没办法看见我们小两口白头到老了。”
凝理眸色一深,手指颤抖得更快。他咬牙切齿道:“再提心吊胆,也总有大方坦荡的那一日。世子放一万个心,我一定好好活着,亲眼看你与大妹妹‘白、头、到、老’。”
程延不再挑衅,转身投进另一桩应酬里。
程瑗鬼鬼祟祟地溜进新房,推开门却见凝珑卸了面帘,正靠着软枕读一本封皮绘着赤身男女的书册子。
程瑗羞得脸红,“往后终于能坦坦荡荡地叫你一声嫂嫂啦。”
说罢,好奇地围着凝珑喊了许多声“嫂嫂”。
凝珑正认真汲取着书里提到的新知识。
这书里的插画不知是哪位妙人所画,细节丰富,情境真实,就是她这个老手也看得痴迷。
翻的那一页正是讲的一些特殊..癖好。
插画里,叼着烟枪的女人踩着脚边跪地的男人,女人神情倨傲,男人真情痴迷。男人脖上锁着一个铁链环,女人手里则握着铁链。
下一页,省去繁杂过程,女人便摆起腰,利落地摇杆子。
正一页正好被程瑗瞥到,她登时“哎呀”一声,赶忙捂眼:“看到不该看的了!”
凝珑合起书,问道:“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程瑗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方才我从前厅走过,瞥见凝理和凝玥俩人带着贺礼过来了。”
程瑗瞒去了凝理是巫教教首这件事,只说他与程延之间似是闹得不太愉快。
凝珑微微蹙起眉头:“他们来就来,难不成还能来闹什么事?”
话是这么说,但她心里到底是不想看见凝家人。
程瑗挤着她坐下:“闹事倒是不会,不过我怕他们会影响你的心情,所以就想着来看看你。”
凝珑有云秀伺候,自然不需程瑗专程来探望。何况嫂嫂和小姑子实在没什么好聊的,客套几句话,凝珑就把程瑗催赶走了。
过会儿凝珑嫌簪珥太重,唤云秀来给她沐浴盥洗。
云秀犹豫道:“世子还没过来,按礼得新郎挑开盖头,新娘才能自行盥洗。”
凝珑嘟起嘴:“今日的婚仪只是走个形式,实际上,前月解蛊时,我已经尝了夫妻洞房花烛的滋味。再说,世子还说让我用平常心对待他呢。我现在就是又累又乏,就想早点睡,怎的,难道还要看他的脸色?”
云秀自然说不是。既然知道世子不会怨,那她这做婢子的也就放了心。
仔细盥洗后,凝珑已是乏得上下眼皮打架。
她吹了旁的灯烛,只让龙凤烛亮着,不一会儿就进入梦乡。
再次起了感觉,已不知是多久之后。耳垂被一道热气包着,腰身被一道手臂搂着,衣裳也半褪至腰,锁骨下面凉凉的。
凝珑缩了缩身:“别弄了,今日没兴致。”
程延并不当回事:“刚才你裙摆里可不是这么说的。”
凝珑:“身是身,心是心,不能混为一谈。你若是跟身谈情说爱,那何必独把我娶回家?”
程延继续拱着她:“分明是你说要在新婚夜比一比杆子。现在我把这杆子拿来了,你不用怎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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