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有心整治奴隶买卖之事,掏光那些贪腐之人的钱袋子……权势洗牌就在眼前。
梁大人以牺牲己身揭发四局工匠艰辛、曝光奴隶买卖的丑事,不知拯救了多少人,此生功德无量、怎会不值?
“奈何我这好友今生是看不到他想要的盛世了。”冉杓情难自已,终于呜呜痛哭起来。
任丹青赶紧把冉杓那老脸藏进自个儿肩膀里,生怕让其他人瞧见。
这老货以后还得见人呢,可不能让看了笑话。
青果红着眼眶给冉大人递帕子,冉大人却用来狠狠地擤了一把鼻涕。
小丫鬟嘴角猛抽,不知是该把脏帕子接过来扔了,还是留给冉大人得了。
众人齐齐出了乾元馆,馆主段可进感激地冲着他们的背影行了一礼。
西域楼兰杂耍团的人不可置信地望着被押解离开的梁展,皆拥在馆门正院周围不散:
“梁大人是凶犯?”
“不可能,大人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梁大人是好人!”
“对啊对啊!他对我们这些杂耍人照拂得很呢……”
伴随着乾元馆内众多质疑的声音,梁展朗笑一声,冲大家拱了拱手:“多谢厚爱,告辞了。”
压在心中多年的石头卸下,他重新看到了这方天地的温暖。
不远处,被陆青帆“教育”后好不容易站起来的拓跋彦庆,亦神色复杂地目送陆青帆和云曦一行押解凶犯离开。
他是在高兴主子的凶犯被捉、还是感佩梁展的孤勇,便不可为外人道了。
将梁展押解至刑部,陆青帆还有要事得办。
盯着易铎的冷海被召回,陆青帆命他即刻启程,营救杂耍师张民。
梁展已经交代:张民被捆在京郊一处杂院儿里,原打算自己脱困后放走张民。
至于桂乙和拖延易铎见拓跋靖的小厮孟含,事发后梁展给了他们一些银钱,让二人逃离京城谋生去了。
“梁展于二人有救命之恩,才甘愿冒风险助梁展行事。将画像拓印出去发放通缉令,抓活的。”
陆青帆望向任师爷:“此间杂事便交由师爷去安排。冉大人无需做甚,回去歇息吧。”
“不、不陆大人,让下官留下吧,”冉杓痛哭过一场舒坦多了,想为好友尽最后的绵薄之力。
“那你将梁展的口供悉数整理了,待我拿回铁证,便入宫面圣。”
安顿好诸事,陆青帆就准备前往梁展所述之处拿罪证。
他走了没多远就折返回来,冲云曦说道:“随我走一趟。”
陆青帆想到梁展既然多年投告无门,必定不会把罪证放在轻易可取之地。
略通奇门遁甲的云曦,说不定能襄助一二。
云曦点点头,接过青果怀里的大包袱背在身后,快步跟上陆青帆。
陆青帆主动接过她的大包袱背在自己身上,二人并肩出了刑部衙门。
青果讪讪然地望着小姐和陆大人抛下自己远去,呐呐地道:“不带奴婢一起啊?”
脑门上一痛,青果嗷地一声看向打她的任师爷,老人家撇撇嘴:“小丫头片子没眼色!”
“师爷才没眼色呢!”青果反唇相讥!
也不知谁办差回来闯进屋,打断了小姐和陆大人“进一步”发展的可能。
任丹青想到早晨自己干的乌龙事,老脸一红,轻咳一声故作镇定地道:“走了小丫头,帮我干活。”
冉杓怔在原地。不是,他们好像说了啥他听不懂的事情?
“任师爷,你早晨干啥没眼色的事儿了?!”冉杓急急撵上去,拉住任师爷的衣袖追问。
“可闭嘴吧你啊!”任师爷暴怒阻止冉杓:“当心没朋友!”
冉杓:“……本官分明有朋友!”
第104章 遇刺
且说云曦和陆青帆骑马出城,二人顺着官道来到一处四面透风、却有一颗巨树的地方停了下来。
劲装齐整、身形修长的陆青帆“吁”地一声勒紧缰绳,潇洒地跃马而下,随即冲马上的云曦伸出手。
云曦握住陆青帆的手下马,也学着他的模样把马儿勒在旁边的大树上。
沿着巨树的方向走不到百步,周遭竟然出现一片黄油油的花海、淡淡扑香弥漫着。
云曦诧异地赞一声“好美”,跟着陆青帆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花海。
期间二人相握的手一直默契地没有松开。
直到无言穿过花海,他们停在了不远处一个结满蛛网的破败木屋前,乍一看倒是许久没人打理了。
“罪证和账本在这里吗?”云曦轻声问道。
“嗯。”
梁展在京城探听消息时,怕被人察觉,便自己在此处盖了个木屋,日日赶回来居住。
梁大人决定孤注一掷、设计杀害拓跋靖的时候,恐怕就再没来过了。
入京前,梁展担心自己一去不返,就将数年来那些官员的脏事、账册,皆藏在了此地。
“若不是梁大人,我们还发现不了这一处的乾坤美景呢。”云曦一边听陆青帆讲一边感叹道。
两个人进屋后,干净整洁的房间与外间蛛网杂草丛生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不得不说,梁展大人确有几分大才,刻意让房子从外面看着破败,恐怕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没多一会儿,陆青帆和云曦就傻了眼。
没有找到。
不大的方寸屋子,竟然没找到罪证。
“这里有机关。”
云曦走到墙角的位置,再回过头去看空旷的屋子,瞬间发现屋内摆设与五行对应,不站在现在这个位置根本发现不了。
陆青帆闻言恍然:“这与梁展行凶的藏身之处能将屋内尽收眼底是一个道理。”
“对。梁大人既擅长观察、又颇有格局。”云曦心里越发佩服梁展了。
她正想说什么,脚下的砖突然动了,硬生生将她放进一个五行方砖之内。
陆青帆心神一紧就要上前,被云曦赶紧抬手拦住:“不用过来,我没事!这就是需要两个人破解才能显现的机关。”
她也是刚刚才想到的。
兴许梁大人希望来取账本的人,不是孤军奋战吧。
小姑娘眉眼只黯然了一瞬,就重整心情,认真地道:“大人,剩下的需要劳您来办。”
云曦示意陆青帆将属于五行的摆件按照一套口诀放好。
等属金的金碟、属木的苍木笔洗、属水的小鱼缸、属火的铁炉、属土的枯萎盆栽,按照正确的五行顺序、放到该放的位置上,屋子的正中间突然翘起一块地砖。
陆青帆上前用力将地砖抬起,露出了地砖下一个普通的木匣子。
“云曦,来看。”陆青帆眼底涌上一抹喜色。
“大人拿出来我才能动。”云曦哭笑不得地解释道:“若我现在动了,怕是这木匣会立刻被销毁。”
懂点机关术的人皆知,设计密格者必定有两套机关:一套机关确保将其交到对的人手里;一套机关防止外人入侵、一旦触发机关就即时毁去密物。
不是所托之人前来,发现账本之后定会迫不及待取出,那此刻云曦脚下的机关就会被触发、毁掉账本。
唯有被真正委托的人,才会有从容不迫破解机关的心态。
“梁大人将人性细微之处,也死死拿捏了。”陆青帆无奈地道。
他快速将整个木匣取出来,退到一边。
云曦轻快地走到他身边。
福灵心至一般,云曦和陆青帆仍旧望着那处暗格,就看到一股洪流猛然从中迸溅而出,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到地砖上。
“是红油火焰,快走。”
陆青帆拉着云曦迅速离开。
就在二人迈出木屋走出不足两尺距离,整个小木屋蓦地自燃起来,火光照耀着云曦和陆青帆的脸。
“没了。”云曦喃喃道。
梁大人仅存于世的痕迹,也湮没在火海中了。
陆青帆握住云曦的手,沉声道:“事成后,梁大人必定为万人祭拜。”
因奴隶买卖被迫害的百姓们、解放了的普通奴隶们,绝不会忘记梁展的舍生取义。
“是。”
云曦的注意力落在木盒上,陆青帆打开来,裹账册的布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异香。
“这布是什么?”
“浸泡了祛蚊虫鼠蚁的草药,能散香数载。”云曦轻声道:“梁大人早就做好了长期等待的准备呢。”
“回去吧。”陆青帆将账册重新裹好塞回木匣中,和云曦往花海的方向走。
二人刚走至花海中央,陆青帆墨眸凛然一沉,眼疾手快将木匣塞到云曦怀里,低喝一声:“蹲下!”
云曦不明所以,本能地听话一蹲,方才高耸至肩头的花海被一股强势的罡气强势削去了泰半,若躲得慢些,后果不堪设想!
她惊讶抬头,就看到天空蓦然多出数名黑衣人!
他们通身裹得极为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手持武器攻来!
有刺客!
云曦抱紧匣子就地一滚躲到花枝藤蔓中,陆青帆已然长剑出鞘,“镪”地一声,剑鞘如同长了眼睛,对准初时破空而来的人狠狠一撞!
那黑衣人如同离线的风筝被击打退去,余下无数黑衣人蓦然包围了陆青帆。
他一人一剑,面对众多黑衣人从容不迫。
剑花快得宛如一场表演,云曦躲在花丛中一边小心地看着,袖箭暗暗瞄准随时准备替陆青帆查漏补缺。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着,这些刺客怎么发现了他们?是不是知道他们手里有罪证和账本?
地点是梁大人告诉陆青帆一个人的,旁人并不知晓,那便是……有人跟踪他们而来!
云曦屏住呼吸、手腕稳当,眼看着一人从身后欺近陆青帆,弩箭“咻”地射出。
她快、陆青帆也不慢,长剑回转身不转,直接将身后人刺了个对穿。
花海中瞬间砸落好几个黑衣人的尸首,数十人对峙陆青帆都没讨着一丝一毫的便宜。
关键,他还能分神护一个小姑娘周全。
刺客们见状,突然而来、又如潮水般急急退去,片刻就没了踪迹。
陆青帆瞥了一眼那些刺客四散离去的方向毫无规律,索性不再追赶,转身去扶云曦:“没事吧?”
云曦摇摇头:“大人没事吧?”
“还好。”
陆青帆话音一落,一滴血就从臂间滴落在云曦手上,灼热滚烫。
“你受伤了!”云曦轻呼一声,小手就扯住了陆青帆的胳膊。
他的臂间留下了一道薄如蝉翼的刀伤,那伤口模样十分熟悉。
云曦诧异抬头跟陆青帆对视。
“是双刀伤口!”二人异口同声地道。
那些刺客中,隐藏着杀害驿站周席等七人的双刀客凶犯?!
第105章 夙愿达成
云曦心下颇为懊恼,“早知大人方才不要管我,径直去追便好了。”
望着小姑娘内疚的模样,陆青帆轻抚她的发顶,淡淡道:“凶犯可以再追。”
她不能出意外。
回城的路上,云曦一直有些低落。
抵达刑部后,陆青帆望着臊眉耷眼的小姑娘,瞬间有些哭笑不得,“怎得好胜心这般强?”
非要抓到错过的凶犯不可。
“难道大人就甘心与凶犯错过吗?”云曦不服反问。
才一出青州就遇上的大案子,茶馆里死了周席等七人,还找到了可能是十年前贪腐案丢失的官银……难道陆青帆就不想捉住凶手吗?
“他还会再来的。”陆青帆笃定地道。
云曦只闷头“嗯”了一声,眸子瞬间被希冀点亮,她拍了拍怀里的小木匣:“因为它?”
“因为它可来不及了。”陆青帆即刻便要入宫,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他。
“凶犯既然冒头必定有所图谋。他敢露面,就要做好被我们抓到的觉悟。”
陆青帆将木匣接过来,“你回去歇息,我先入宫。”
“……是。”云曦深知入宫事宜自己是一点儿都帮不上忙,灵动的眸子染上忧色,目送陆青帆离开。
今日捉凶又拿罪证,云曦也折腾得够呛,她和青果离开刑部回家后,便收拾歇息。
浓郁的夜色笼罩着整个小院儿,云曦蓦地从睡梦中惊醒。
她莹白秀额满是汗水,起身后仍旧大口喘息着。
梦里的画面早就记不清楚,可内心的恐惧却没有丝毫减退。
“云曦?是醒了么?”
蓦地,耳畔钻进一个熟悉的声音。
云曦一惊,偏头就看到月光将陆青帆高大的身形映在窗畔。
方才的惊恐瞬间褪去,云曦安心地弯了弯眉眼,把衣裳系好,打开了窗户。
“大人怎得这么晚来当‘梁上君子’?”
月光下,陆青帆俊挺的身形显出几分寂寥来。
云曦轻声揶揄惹得陆青帆忍不住低笑一声,那冷冽气势如同乍暖还寒的春水,一下子融化,烤得人暖融融的。
睡梦中的惊恐骤然散去,云曦舒服地眯了眯眼,“大人还没回答我呢。”
这么晚了,怎会偷偷跑到她的院子里来。
“明日大朝会,圣上命我将奴隶买卖案和拓跋靖被杀一案当场送呈。”
也就是说,所有重要的罪证,现在还在陆青帆手里。
云曦一听身子便是一激灵,“皇上是什么意思,让大人守着证据度过今夜?万一有什么好歹……”
今日取罪证被围杀的凶险还历历在目,云曦现在想起都觉得心有余悸。
若非陆青帆武功高强,若非那些人错估了他的身手……若是换个普通人去,哪里还有命在?!
皇上当真诛心!
陆青帆嘴角染上一抹讥讽之色,“皇上未必不知。”
圣上最擅帝王制衡之术,留给幕后之人一线生机也算寻常。
陆青帆自己没本事守好证据和口供,那明日大朝会只能任由掌权之人翻盘。
“我有些担心。”云曦轻声道:“皇上是不是做好了弄丢罪证的准备?一旦明日大朝会上大人不能按计划投告,就要你背了这‘污蔑同僚’的黑锅。”
“是也不是,”陆青帆墨眸如夜,温声解释道:“圣上与那幕后之人博弈,我们同圣上亦在博弈。”
皇上两头都能落着好,才是制衡之术的要义。
云曦有些不忿地撇撇嘴。
陆青帆哑然失笑,反逗她:“怎么,担心我了?”
“我当然担心大人了……”说完云曦惊觉不对,通红着耳根又补了一句:“还指望着大人带我在京城站稳脚跟呢。”
“就这些?”
“啊,还有啥别的……”云曦话锋一转、咬紧牙关,怎么都不肯再承认是纯属担心陆青帆的安危了。
二人小声说着话,谈论北莽名单上不少人究竟要做什么、猜测其行径是否跟十年前贪腐案有关……
屋内,不知何时醒来的青果大睁着眼睛看着房顶,暗暗埋怨自己怎得不到小偏房里去睡,被迫听大人和小姐讲了一夜推理,真真又提神又刺激。
直到天蒙蒙亮,陆青帆看云曦打了好几个哈欠,温声道:“该大朝会了,我回去换身衣裳……你补补觉。”
“天还没大亮呢。”一夜无事,云曦仍不放心。
“现在想做什么已经迟了。”谁不来上朝无异于自爆身份,只会引起皇上的猜忌。
陆青帆望着云曦,轻声道:“放心吧。”
若是可以,他真希望云曦也能一道入宫。
迷蒙的初晨,陆青帆带着一身朝露悄然离开院子,他宛如一只黑雁,运轻功很快消失在错落的屋顶、眨眼就看不到了。
云曦关上窗户,重新合衣躺回床上。
不知何时睡着的青果打着小酣,偶尔砸吧着嘴,仿佛梦里也在享用心心念念的美食。
许是坚信陆青帆定会马到成功,云曦也很快就沉沉睡去。
且说陆青帆彻夜未眠,回刑部衙门后小憩片刻,就换上刑部侍郎官服,随着数众官员一道往皇宫里赶去。
今日大朝会、文武百官悉数在列,陆青帆暗暗观察了一番,贤王也好、逸王殿下也罢,甚至六皇子朱劲都站在队列中。
正好人齐,方便对峙。
正点,伴随着总管太监声声“皇上驾到”,百官齐齐叩首。
陆青帆随大流叩首,心底暗暗道:终于等到这一日了。
大朝会足足开了三个时辰,临近午时才散朝,紧接着数道圣旨齐齐落入民间:
置北莽承宣布政使司大使梁展,为揭发奴隶买卖幕后黑手、北莽承宣布政使司中饱私囊之事杀害北莽八皇子拓跋靖,判处斩首示众、念其揭发有功、不株连亲族;户部侍郎易铎贪腐成性,中饱私囊白银数万,坑害北莽、大明贫苦百姓,判处斩立决、株满门。
六皇子朱劲上无功绩建设、下愧百姓天下,联合易铎、拓跋靖搜刮民脂民膏、酿奴隶买卖恶罪数载,着择日废为庶民、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归京。
大明朝从今日起废黜“奴隶买卖”营生,不许任何与大明邦交的附属国及其属地再行其事;置北莽的承宣布政使司即日起收归大明管辖,四局诸事皆以圣裁为准,北莽皇室不得擅自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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