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第一修理工(逾九)

时冽踩在高档地毯上，凭借外面的光找到上锁的保险箱。
维维安说普雷斯利家族将重要文件大剌剌存放在了保险箱里，可她派了无数撬锁高手或是异能者都无法破坏它的锁，也无法摧毁这个箱子，更没找到它的钥匙。
时冽听到后摩拳擦掌想要一试，想当年为了打开银箱她把世界上所有箱子和锁扣研究了个遍，除了银箱就没她撬不开的箱子。
她将手覆盖在箱子上面注入异能，四四方方的物体外壳扭曲了一瞬回到最初的模样。
时冽轻“咦”出声。
她又试了一遍还是如此。
这箱子的内部结构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常见，可偏偏变形失败了，无论怎样改造都会有一股阻力推开她。
跟银箱一样，破坏不得也变不了形。
但是银箱在她异能的影响下纹丝不动，这个倒是有点作用。
她想起上回在游府梦见时逅，时逅告诉她只有她知道银箱真正的开锁方式。
眼前这个箱子和银箱有异曲同工之处，只是稍微弱化一些，像银箱的盗版。
研究半天她暂时放弃了暴力破坏，转而调动异能包裹锁扣，居然真的发现锁扣之下暗藏玄机。
她的眼底划过一丝了然。
锁扣缓慢打开，一个小面板弹了出来。
它表面需要钥匙打开，实际上是个密码锁，要不是她的异能检查到箱子结构中多出一个方块和几条线，还真要被骗了去。
她不懂如何破解密码锁，不过在苏乐身边耳濡目染下了解如何破坏线路。
异能在锁扣中肆意破坏，她听到敲击键盘一样的咔哒声和如同老式手表上发条的细微声响。
几分钟后锁扣终于被异能烧开。
破出一个洞的箱子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整个防御陡然间溃散。
熟悉的能量波动转瞬即逝，时冽愣了下。
当她再次触碰箱子，它变得和普通箱子没有区别，随意变形再没有阻碍。
她没有为打开箱子而高兴，反倒凝重地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在保险箱土崩瓦解的瞬间她捕捉到了苏乐的异能波动？

◎时老板日记：现在你是我的不在场证人◎
时冽来不及细想就听见高频而尖锐的警报声乍然响起。
她陡然一凛, 意识到是保险箱瓦解时一瞬间产生的异能波动触发了异能监测警报。
“啊哦。”
时冽抓紧时间往保险箱里摸了摸，只摸到一枚芯片，她拿出芯片后特意弯下腰看了眼, 确定只放了一样东西。
用食指和拇指捏着芯片放到光照下看了看, 她纳闷：“那么大个箱子里就放一这么小的玩意儿, 得是多么重要的资料让维维安心心念念放不下。”
她不懂如何破解芯片，手上也没有设备, 打算带回去让苏乐瞅瞅。
想到苏乐，她怔了怔。
顾不得去想为什么会在这里感受到苏乐的异能波动，她把东西揣兜里往门外跑。
然而隔着门她听到外边传来动静。
她二话不说转头从窗户跳下去。
一时间皇家护卫队聚集后的喊话声和犬吠此起彼伏。
她取出宋小熙画的图纸, 没想到刚好断在这里。
宋小熙说的模糊不清的路线正是她被发现后的逃跑之路。
——“遇事不决往左拐。”
脑海中想起他再三强调的那句话。
搜查越来越近，她相信宋小熙的判断，铆足劲往左边冲去。
“她在那里！”
“追！”
“绝对不能让她从庄园跑出去！”
入侵暴露了, 时冽索性放弃隐藏, 抬起手腕打开苏乐给的干扰按钮, 按下后警报声的咆哮更刺耳了。
她一路跑过去，原先经纸片检查发现的感应攻击装置短暂酝酿出红光后立即溃散。
身后持续追击的护卫队不敢破坏庄园环境，束手束脚采用的多是捕捉类机械。
翻过一道高墙，时冽落地后左右瞧瞧，一时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
纸片快速探路, 回来后告诉主人她再往前走就要进入皇家庄园中央地带。
“冽冽你还要往前走吗？可是再往前走警戒更严密了。”纸片犹豫。
时冽脚步不停：“宋小熙算出来的错不了, 赌一把，你们帮我整点动静引开他们。”
“好。”纸片们大声应和, 分头开路。
时冽不停地跑，路过数个花园与建筑, 奇迹般的本该警备森严的路上空无一人。
一直跑到尽头没有路了, 她继续左拐。
眼前是一座奢华到极致的城堡, 饶是时冽两辈子见多识广也被惊到了。
进不进。
这回四周没有别的路了，她犹豫了一下，进入了城堡。
追击的声音隔在大门之外。
时冽再次打开宋小熙画的图纸，上面歪歪斜斜画了个图形，她皱起眉看了又看，竟然从丑陋的简笔画中看出了几分城堡的影子。
她一阵无语。
这小孩儿平时画符顺得很，怎么画张画丑成这样。
好在宋小熙预测到了“城堡”，接下来有路了。
她嫌弃地抖抖纸张，记住接下来的路线，然后尝试从另一个出口出去。
正当她要穿过城堡大厅，旋转楼梯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
“谁在那里？”
一道年纪不大处在变声期的男声响起，他摸黑看向时冽的方向，带着微妙的颤抖问道。
时冽在黑夜里奔跑许久，眼睛早就适应了黑暗，依稀辨认出那是一个穿着睡袍的少年，年纪和宋小熙一般大。
她不打算回答小孩儿的问题，朝白纸挥了挥手让它们行动。
白纸去找门，时冽围着大厅转悠。
小孩分明很怕，但是被忽视的不悦盖过了对未知的恐惧。
他站在楼梯之上，即便不占优势也要摆出气势：“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什么人，闯进我的城堡里要做什么。”
时冽起了坏心眼：“我来吃小孩的。”
那头没了声音，纸片也找到了能避开护卫队追捕的最佳出口。
时冽推开窗户往外跃，心道她今天一整晚尽翻墙翻窗了。
“喂！”身后的小孩气愤不已，他气势汹汹地朝她走来，“你来皇家庄园不是为了绑架我吗？”
时冽不明所以，怎么有人提醒入侵者绑架自己的？
她临走前回了下头，借着外面星星点点的亮光看清了小孩的脸。
那是一个金发碧眼精致得宛若童话精灵的漂亮孩子，眼里盈着骄横和天真，但并不让人讨厌，反而让人觉得这样华丽的人本就有傲慢的资本。
看到熟悉的金发，时冽认出了他的身份。
帝国女王有两个直系亲属，一个是妹妹维维安 泽维尔，另一个则是弟弟菲尔 泽维尔。
浅金色发色罕见，据时冽所知目前唯帝国直系独有。
男孩的身份不言而喻。
她好像吓到了维维安的弟弟，等任务结束跟她打声招呼吧。
时冽不再去管身后大声呼喊的小亲王，根据宋小熙的指引七拐八拐绕回了原点。
矮墙吹了个口哨：“我差点以为你赶不回来了，你的时间不多了，巡逻队被惊动后正在全面搜捕你，他们刚过去一队，大概一分半后下一个巡逻队抵达。”
“足够了。”时冽把先前藏好的工具拿出来，迅速装备上。
“走了，老哥。”
她摆摆手，毫不犹豫冲了出去。
矮墙在后面说再见。
“要是人类都这么有意思就好了。”它瞧着自己被修复完好的防护网自言自语道。
时冽全力冲刺，回程的路上路过钟塔向它欣欣然招了招手。
“沈应珂来了，从普雷斯利家族的方向。”它提了一嘴。
时冽感觉不太妙。
她皱了皱眉，加快了速度。
沈应珂礼貌地应付了周围人的奉承巴结，环顾周围没有看到想看见的人，目光落在空荡荡的餐桌上，眉心蹙了蹙。
他略有不爽地招来下属。
“我让你们看着的人呢？”他问。
他正跟普雷斯利家族的伯爵谈合作，忽然听到阵阵警报声，居然是普雷斯利伯爵的私人书房失窃，伯爵当即脸色骤变匆匆离开，宴会也正好开始了，他于是告辞回来。
可他隐隐有种直觉，这件事和沈西楼时冽脱不了干系。
所以他在进来后第一时间询问派去监视他们的下属情况如何。
下属抬手按在耳麦上，歇了两秒后恭恭敬敬地回答：“还在让人监视着，其中一个小孩胃口很大，许家少爷正带着他在放餐口用餐。”
“等等，为什么他们要呆在放餐口。”沈应珂打断他的汇报，奇怪地问。
下属的表情诡异地扭曲了一下，鼓足勇气小声说：“因为放在外面餐桌的糕点餐品都被他吃光了。”
沈应珂瞳孔放大了一瞬，想起刚才进门口看到的空空如也的餐桌，怒骂道：“你们是吃干饭的吗？我允许你们刮油水，但是你们把宴会的餐品克扣到客人吃不饱，存心想让我丢人是不是！”
下属连忙解释：“属下不敢，是他真的吃得太多了。”
沈应珂不耐烦：“一个十几岁的小孩能吃多少？你当我是傻子好骗吗？需不需要我替你们查查账？”
下属有苦说不出。
但他着实不敢让沈应珂查账，只好认了栽。
“回头自己回军团领罚。”沈应珂下达了最后判定，而后接着问，“其他人呢？我进去谈判前你们告诉我那个叫时冽的进场闹出了动静，然后她去哪儿了？”
下属连忙说道：“入场后不少没眼色的家伙去找她谈合作，她基本都给打发了，谈了好久才谈成一个。之后意外打翻了酒水就去休息室换了衣服，出来后便一直在角落里呆着。”
沈应珂觉得不对。
“你说她一直在角落里呆着？”
“是的。”
他并不觉得时冽那种性格的人会老老实实在宴会上呆着。
他压住火气：“你们就没有发觉一点不对吗？”
下属赶紧解释：“上校大人请您相信我，我一直派人盯着，确认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别的动作。”
沈应珂目光犀利：“带我过去。”
下属提着心带路过去。
沈应珂扬着假笑朝两边的人点头微笑，直直朝角落里走去。
他有些兴奋，他不信他们会安分守己，如果被他抓到把柄……
“大哥哥，你是宴会的主人吗？”
在他即将走到角落那排座位时，一个脑袋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
宋小熙拦住了他的去路，笑容狡黠。
他认得这个小孩，上次在联赛赛场门口见过一次。资料上显示他是时冽和沈西楼前不久捡到的黑户，通过了身体检查，不是非人类的虫族或异族。
小孩正在长身体的年纪，身量在同龄人中算高，四肢比例修长纤细，也就一张娃娃脸让他显得圆了点。
沈应珂看了下属一眼，下属的表情很难看，似乎受了污蔑一般。
可他还是不相信体态匀称的人类小孩会是他口中吃光几十米餐桌的饕餮。
他懒得搭理明显在拖延时间的宋小熙，一句话不说冷着脸绕开他。
宋小熙脸上不符合年纪的玩味一闪而过，变化快到让一直观察他的下属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沈应珂三步作两步走过去，正好瞧见一个人影在看到他过来的瞬间把整张脸埋进阴影里。
他浮现出胜利的笑。
“沈西楼，你们……”
“我们什么？”
时冽慢条斯理地端起一盏茶，对着冒热气的茶盏吹了吹，然后懒洋洋地半抬起眼，似笑非笑说反问。
苏乐头也不抬，淡定地剥开一个橘子递给她。
时冽一袭修身旗袍，勾着胜券在握的微笑，像是在明晃晃挑衅——
没错，就是我干的，但是现在……
亲爱的沈应珂先生，你是我的不在场证人。

沈应珂短暂愣怔后同样意识到这一点。
他脸色阴沉下来, 连说三个“好”，咬牙切齿丢下一句“时小姐玩得开心”后掉头就走。
知道时冽和苏乐有要事商量，其他人不约而同起身走出角落, 看似去吃甜点品酒饮实际上无死角把握各个方向不让人靠近偷听。
时冽目光深沉, 沉默地望着沈应珂远去的背影。
直到再也看不见人影, 她突然皱起鼻子紧闭嘴唇，手忙脚乱夺过桌上一杯牛奶一饮而尽。
冲淡嘴里的味道后她才端起那杯茶仔细端详, 看到红褐色的茶水又回味起刚才嘴里那股深深刺激到味蕾的苦涩味道。
“这真的是茶吗？比一斤普洱泡茶还浓。”时冽对着杯子直咂舌，被苦得怀疑人生。
她从前经常品茗，可别欺负她七年没静心品茶忘了味道。
“也许是？”苏乐看她的表情, 也不确定了。
“不是你们喝的。”时冽狐疑，“那是谁放在这里谋害我。”
苏乐回忆：“巫致自带的茶叶，问我要了一杯热水。”
“记忆中他的味蕾没出现问题。”她表情一言难尽。
苏乐：“他泡好茶以后自言自语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我那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时冽无语：“谁告诉他这句话的含义是真的要吃东西。”
苏乐耸肩：“难怪他倒了以后犹豫几次都没喝。”
“得, 等着我呢。”时冽不知道从哪开始吐槽, 算她倒霉。
虽然离谱，但好像是巫致的脑回路会做出来的事情。
“他人呢，刚才把衣服扔给我就跑了，都没正眼看我。”时冽摸着光脑有些遗憾。
巫致换衣服前她就走了，没来得及多看两眼, 本来想着回来后让小光脑为她亲爱的朋友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 不料他走得那么匆忙。
“他跟随宋小熙规划的路线离场了。”苏乐视线往下瞥，看着她的光脑说, “巫致说怕你给他留下一些不美好的回忆，所以先走一步。”
时冽吃惊：“这小子在外面呆了一段时间变聪明了。”
她遗憾：“想念我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朋友。”
“不用感到遗憾。”苏乐举起光脑晃了晃, “我替你留影了。”
时冽拍拍胸口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笑容：“那就好, 还不算太聪明。”
“你那边怎么会触发警报, 照你的身手应该万无一失才对。”苏乐问道。
时冽说了一半：“是异能波动触发了警报。”
苏乐觉得不止于此，话里有所保留。
时冽异能常年保持外泄，换成别人这样持续消耗早被掏空了，而她对异能输出量的掌控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才能做到二十四小时全天不歇释放。
她完全能够精确到控制非生命体的同时把波动压制在极度细微的量度，不可能发生异能波动过大触发警报的失误。
说到这个，时冽凝视他良久，直看到他不自在地摸向脸颊确认脸上没有异物。
时冽抿了抿唇：“双喜，你认识我吗？”她问得模棱两可，因为她心中也没有答案。
苏乐诧异：“这算问题么？”他没懂其中的意思。
时冽思考过后说：“回家以后我需要你帮我证实一件事情。”
她想知道苏乐和银箱之间是否有关。
“好。”苏乐没问她说的是什么事。
“这是我从保险箱里拿到的芯片，和维维安任务交易的一环中要求到手的是破解后的资料。”她悄悄将得手的芯片放进苏乐掌心。
苏乐指腹摸了遍芯片表面，又低头看了一会儿，说道：“可以破译，需要时间和设备，回家以后给我两天时间。”
“很快嘛。”她以为这种顶级保密芯片破解难度该卡苏乐三四天，结果他给出的期限比预计的时间要快不少。
苏乐这人言出必行，从不做没把握的事，他说两天时间必然会在两天内破解资料。
苏乐笑道：“这不得给你的十佳好员工涨涨薪水。”
时冽对员工积极工作的态度甚是欣慰，她自认是个懂得投资的好老板：“回头再给你配一台顶配超级光脑，这个月奖金翻倍，下个月提薪资。”
苏乐捏着芯片心情很好，虽然超级光脑够用，虽然再怎么涨薪水他的工资卡自来到帝都星后一直交给时冽保管根本没想要回来也没什么购物的欲望，但是涨工资这种事情听听就很高兴。
他有点理解巫致背地里跟他说的“从铁公鸡手里拔毛的成就感”了，让利是嗜财的时冽对一个人表达看重的最高待遇。
时冽对沈应珂总是找茬的行为莫名其妙：“失窃的明明是普雷斯利家族，可是他也很着急的样子。外头的钟塔说他刚从普雷斯利家过来，芯片内容不知道跟沈家有没有关联。”
苏乐顿了顿说：“跟沈家有没有关联不知道，但他着急的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抓住我的把柄。”
“你们从前不对付？”时冽问完觉得不对，苏乐说过他的身世，和沈应珂的交集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