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第一修理工(逾九)

“市面上价格低廉的武器不少，并且大部分都流向了偏远星球。”苏乐说。
袁月摇头：“我做过调查，大多数人忙于生计，根本没有时间学习如何熟练使用枪械火炮，兽潮来临有些人开出第一枪就承受不住后坐力，根本做不到保卫自己。”
苏乐往时冽的方向瞧了一眼。
去年还是哪年时冽研究过这个课题，她大约会对袁月的合作感兴趣。
于是稍稍提点了袁月。
袁月听完后迟疑了一瞬，选择相信时冽的朋友。
“多谢。”她道完谢打算去找时冽。
“你直接跟她说设计一款防御类机械。”苏乐又多提醒她一句。
袁月疑惑：“兽潮无休无止，操控防御类机械很容易被异兽淹没，只有争出一条路才有机会突围。”
苏乐没有说话，而是点开光脑屏幕从库存中找出一段视频递给她看。
画面中时冽笑容明媚，朝镜头挥了挥手：“你站远点儿，不然录不全。”
“知道了。”
苏乐没有露脸但声音传出，而后把镜头后移拉远了距离。
时冽在地上放了一枚直径二十公分的球体，随后退到画面边角。
她抬起能源枪扣动扳机。
伴随一声枪响，球体猛地膨胀，各种零件在半空中重组，三秒后弹出六口大狙和十数枚导弹，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锁定了开枪的时冽。
被武器包围得严严实实的时冽拨开一台追击炮，一脸郁卒地看向镜头，唉声叹气道：
“3.23秒，没装弹变形还这么慢，我的防御小球失败了。”
视频放映到此结束。
袁月惊到合不拢嘴：“她管这叫防御？”
苏乐耸肩：“时冽认知中的防御。”
时冽认知中的防御就是：你丫敢碰我我干死你。
“和攻击类机械有区别吗？”袁月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苏乐觉得还是有的：“主动攻击和被动攻击的区别。”反正都是攻击。
“谢谢你的提醒，我明白了。”袁月缓过最初的惊讶只剩下欣喜。
时冽的认知虽然怪异了点，但她的作品和他们公司的新规划理念不谋而合。
大约天才正是因为思维特别才会被称之为天才。
她再次道谢后离开。
文亦蓝和是筝明正好扫荡到时冽和苏乐附近。
“好多人找冽冽。”文亦蓝端了一盘蛋挞倚靠在餐桌边上，鼓着腮帮子边吃边说。
是筝明不以为然地摇头：“他们不懂冽儿，成功不了。”
“同感。”文亦蓝递了一个蛋挞给她，“这个好吃，尝尝。”
两人沉浸在食物当中，旁观一个又一个人搭讪时冽无功而返。
直到一个身着职业装的女士靠近。
她的开场白和别人大差不差，自我介绍加上对时冽的夸赞。
唯一不同的是当时冽摆摆手说“你过奖了”时，她没有继续开展下面的话题，而是说：
“时小姐不用谦虚，不满你说我刚上星网了解了你的事迹，刚上大一就打造出热销产品，真是年少有为……”
袁月顶着一本正经的表情对时冽一阵吹捧，直夸得她天上有地上无。
将所有华丽辞藻堆砌到时冽身上后，袁月小心观察她的神情。
时冽面容淡淡瞧不出喜恶，一派不骄不躁的模样。
但当她开展接下来关于机械设计的话题时，时冽一反常态没有爱答不理，反倒对她的话题表达了兴趣。
袁月心中大喜，时冽的朋友没有骗她，只要谨记“她点头或者不说话你就继续说你的，她说‘哪里’‘过奖’‘谬赞’就是比较闲想听你把她夸成花，记住时冽这人从不谦虚，你和她对话的时候别管她怎么自谦，夸她准没错”。
文亦蓝目瞪口呆，吃了一半的蛋挞掉回盘子里。
是筝明震惊到忘记咀嚼。
“有高人指点呐！”文亦蓝惊奇。
是筝明转头看向苏乐：“苏大神你教的？”
苏乐抿了口香槟：“筛选到最后总得剩一个。”不指点的话压根不可能有人能猜出时冽的心思。
是筝明想了想问道：“我没体验过，听人吹彩虹屁真的那么爽吗？”
一贯被捧着的文亦蓝道：“我要是有冽冽的技术我开发布会炫耀，提问环节全都给我夸，夸的花样最多的媒体独家报道。”
是筝明叹为观止。
另一边时冽与袁月相谈甚欢，交换完联系方式后约定明天就去她公司参观。
“合作愉快。”时冽举杯。
袁月也端起酒杯。
出乎意料的是酒杯碰撞的瞬间裂了一条缝。
袁月手忙脚乱撇开杯子，可惜迟了一步还是溅到了时冽。
“不好意思！”她懊恼地看着时冽裤子上的污渍，心里抱怨堂堂沈家竟然买劣质产品着实不靠谱。
“没事。”时冽低头看着染了脏污的衣服说，“九点宴会才正式开始，有别的衣服吗？我换一件就好了。”
袁月代表公司单独前来没准备别的行装，她灵机一动想起先前结交的贵妇，贵族出席大型活动一向都有几手准备。
联系上后贵妇大方地将备用礼服借给了她。
“我去休息室里换一下。”时冽提着箱子上楼，避开众人给苏乐使了个眼色。
“走了。”苏乐站直身体往宴会角落走去。
文亦蓝和是筝明对视一眼：“走走走，找位置去。”
在服务生的带路下进入休息室，时冽推开更衣室的门，见到了局促的许梦忱。
见到时冽，他拍拍胸脯松了口气：“你可算来了，我好怕突然有人进来。”
“小熙呢？”时冽问。
“他算完卦饿坏了，正在补充能量。”他说，“我假装去洗手间溜过来的，不能呆太久。”
她问：“宋小熙画出路线了吗？”
许梦忱重重点头，递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白纸：“他说中间有一段模糊不清，但是向左走准没错。”
交接完路线图，他又说：“我担心小熙一个人呆着不安全，先回去找他。”
“行。”时冽点头，虽然她觉得遇到没有家长看护的熊孩子不安全的其实是别人。
许梦忱刚把门带上，窗外忽然传来细小的动静。
时冽拨出一张纸片，纸片利索地打开窗户并关闭防护。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窗口跳了进来。
巫致恨恨地抹了把脸：“时冽！你就是这么使唤人的吗！”
“思来想去就数你最靠谱，只好喊你来了。”时冽朝他无奈地耸肩。
巫致“哼”了声，对她的解释颇为满意：“看在你态度不错的份上勉为其难帮你一次，说吧，你找我来做什么。”
时冽咧嘴一笑：“没什么大事，就是辛苦你伪装成我的模样替我走出去，然后坐在阴暗的小角落里呆上一阵子就行。”
巫致傻眼：“哈？”
他指指她又点点自己，语无伦次道：“我、我伪装成你？开什么玩笑，我比你高比你壮，你好歹找个女生装成你啊！”
时冽叹气：“我也想，但是那帮人太精了，我担心他们不好糊弄。只有你的异能能够大面积影响人的思维意识从而实现完美伪装。”
“你又要去闯祸了？”巫致犹疑地打量她。
时冽忍住给他一棒槌的冲动，解释道：“帝国亲王在我店里下了个单，需要我去皇家庄园里找她对家的把柄。”
联赛初赛结束那天维维安问她黑店是不是像宣传标语上说的那样什么任务都能接，她想当然回了“是”。
于是有了今天的计划。
沈应珂必然会怀疑是他们搞的鬼，她偏偏就要趁今天沈家鸿门宴去窃取普雷斯利家族的秘密资料，让沈应珂来当她的不在场证人。
她笑着拿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人/皮面具：“以防万一场上存在异能比你强不受你影响的人，你还是得戴面具换衣服，尽量全程缩在阴影里别出来，我会让你双喜哥修改监控。”
巫致不情不愿地接过面具：“行吧，真是欠你的。衣服穿哪件？你身上那件脏了。”
时冽拎起手提箱晃了晃：“这儿呢。”
巫致打开手提箱，身体僵了一下，然后合上箱子转身就往窗口跑。
时冽操控纸片关上窗户，一把把他拽回来。
“跑什么？一件衣服而已，又不是洪水猛兽。”
“你自己瞧瞧这像话吗！我一个大老爷们儿穿紧身裙！”
时冽眨眨眼：“哇哦。”
她也没打开手提箱看过，不知道里面放了怎样一件衣服。
单手按住试图临阵逃跑的巫致，另一只手打开箱子。
是一件裁剪修身的旗袍，绣工精巧，稳重不失优雅。
她惊艳：“多漂亮呀，便宜你了。”
巫致脸都僵了：“咱俩换换，你喜欢你自己穿，我替你去皇家庄园。”
“那不行，你不知道她要什么。”时冽拒绝，她不太能够信任巫致的智商。
巫致挣扎许久，到底点了头：“作为补偿你回头得给我免费维护机甲。”
“没问题，给你免费维护机甲两次。”时冽爽快答应，伸出两根手指示意。
巫致眸子亮了亮。
从铁公鸡手里拔毛，莫名有种成就感。
他勉强接过箱子，嫌弃地拿起衣服：“这还差不多，我就牺牲一回。”
时冽笑了，语气相当温和：“还得是‘绅士’有能耐，可惜我没有分/身异能，不然两边同时工作就不用麻烦你了。”
听着她马后炮的“可惜”，巫致撇嘴：“你现在不就有了。”他这个倒霉蛋就是。
时冽让纸片修复窗户上的UH630防护罩，等待巫致戴面具的工夫奇思妙想：“要是真有分/身异能好像还挺不错，把烦人的家伙全暗杀了美美制造不在场证明。”
巫致嘴角抽抽：“……那你还是别有了。”

◎时老板日记：解锁打卡皇家庄园成就◎
夜幕笼罩下的帝都星中央区宁静无声, 街道上行人稀少，只有一队队装备统一步伐整齐的值班士兵走过。
路灯投射出偏暖色的灯光，安静地照亮昏暗的夜晚。
一道身影在高楼间穿梭, 如同一只潜伏在黑夜里的矫健黑豹。
她略一抬手, 细巧无声的绳索扣住钟塔塔顶尖端, 稍稍往后拉扯确认安全后便借力一跃，轻盈地跨过几十米的高楼落在古钟外墙。
“巡逻士兵交接时间非常严谨, 通常整点交接，交接过程两分钟。现在是七点五十八分零五秒，你还有一分五十五秒的时间躲过他们巡视。”古钟端着浑厚稳重的语调说。
戴在手上的手套目测距离后沉吟道：“即便宴会厅距离庄园很近, 你也得在一小时内完成任务，只有交接时间最安全。”
身穿夜行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时冽收回绳索，点头以作回应, 然后举起手臂瞄准下一个建筑外墙, 掐准某点发射锚钩。
皇家庄园所在的中央区戒备极其森严, 据维维安描述，除了定点定时巡逻的士兵、随处可见的移动监测设备和监控探眼，还有一些她也不甚清楚的精密设备，周围闪烁任何信号波动都会被立马捕捉并第一时间反馈给皇家护卫队。
为了保证顺利潜入庄园内，她索性放弃了电子科技, 采用擅长的最原始的物理方式从楼顶跃过阻碍。
上方能捕捉到她身影的只有发射至每颗星球外的“天眼”监控, 躲藏经验丰富的苏乐很擅长入侵这类监控，所以她放心地从建筑物顶上穿行。
时冽灵活地穿梭楼宇, 在黑暗中划出优雅的线条。
倒数三十秒，她停在一座高楼的天台上, 微微抬头仰望星空。
周围寂静到能够清晰听见晚风吹拂的轻响。
倒数二十秒, 一道探测光束扫过天台, 但只显现出建筑物的轮廓。
与此同时一道影子沿着高墙急速下落，在距离地面不足两米的高度堪堪刹住。
时冽解开腰间绳索，紧贴着墙壁躲过第二道探测光束，继续等待时机。
倒数十秒她屏住呼吸快速奔跑，丝毫不敢分神，极尽全力压低身形减弱脚步声。
八点整，第二队士兵出发巡逻，风平浪静，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时冽蜷缩在狭小的缝隙之中，呼吸急促而浅，她按住剧烈起伏的胸腔，手掌下心脏因兴奋而狂跳，体内的肾上腺素不断地灌入血液中。
人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思维往往容易变得混乱，注意力也难以集中，可她不一样，经历完惊险危急的时刻，她非但不慌反而涌起一股战栗的亢奋，五感则比平常更加敏锐。
她侧耳倾听，听到脚步声远去后才开始慢慢挪动到踩过点的矮墙前。
她伸手抵住墙壁，空无一物的矮墙上方闪烁过一道类似电流短路的白光。
破坏屏障，时冽略微退远，几个冲步翻过墙头完美落地。
她回头拍了拍因震惊发出呼声的矮墙：“老哥别惊讶，过会儿我还得从你这儿出去。”
“牛哇，好多人被我的表现迷惑，以为我这块最好翻，却不知道我连通了一层能把人电成灰的防护网。”矮墙见到这一幕惊呆了，“还有你一个人类居然能听到我声音，有点意思。”
时冽收回工具，拿出宋小熙给的纸片细瞧，顺便对矮墙说：“我大约一个小时回来，拜托你帮我望个风。”
矮墙没有直接答应，而是犹豫道：“虽说我看你挺面善但我得对得起花钱每天给我做维护的皇室，你得先告诉我你来皇家庄园做什么我才能决定帮不帮你。”
时冽：“你认识维维安吗？”
矮墙语气自豪：“她是我顶头上司，贼有钱，前不久刚拨款加强了我的防御。”
时冽点头：“那就没问题了，她和我做了一场交易，让我去外戚普雷斯利家族的区域找点东西。”
“原来如此，那你快去吧，别忘了巡逻换岗时间是整点哦。”矮墙欣然答应帮忙望风。
时冽从口袋里拿出指甲盖大小的零散的纸片，纸片们围着她飘到半空中，与平时不一样的是每片雪白的纸面上都凸出了一个芝麻大的黑点。
她摊开手掌，把许梦忱给的画有简易路线的白纸给它们看：“沿路的探测仪大概不少，你们照着图上的方向探探路。”
纸片们精神抖擞。
“进发进发！让我们为冽冽打下整片庄园！”
“好耶！冲冲冲！解锁打卡皇家庄园成就！”
时冽失笑，任由纸片四散开去往不同的方向。
她转身将离开的工具藏在矮墙下，做好前置工作后纸片的呼喊声传来。
“东边没人，只有花园外有个微型探头，我把乐乐给的屏蔽芯片装上啦。”回来的纸片身上白白净净，迷你版屏蔽芯片已经转移到某台监控仪器上。
“这里有个会飞的大眼睛监测仪，有点像我们开学那天遇到的智能小精灵，我给它也安上屏蔽芯片了。”
“我这儿也是。”
“里面没有监控诶，一台都没有。”几张纸片托着屏蔽芯片迟疑地回来。
“正常啦。”一张纸片说，“你想想看这可是皇家庄园！世界上最勾心斗角的地方！住在里面的人最怕秘密被别人听到，没有监控很正常。”
“但是防御装置一定很多。”
“对的，我回来的时候看到走廊柱子上有个超级小的小孔，我还纳闷它不是监控是什么呢，现在想来应该就是一个红外线感应装置。”
“我在窗户旁边也发现一个。”
“再探探，这回咱们得看仔细，别给冽冽留下危险。”
纸片们再次飞了出去。
不一会儿回来后到时冽面前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看到的危险装置。
时冽安心出发，跟随它们的指引小心绕开所有有可能触发警报的位置。
晚上的皇家庄园比白天更加安静私密，区域一片衔接着一片，整体规划一看就出自顶级大师之手。
当进入普雷斯利家族的区域，时冽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穷奢极侈。
即使是半夜这里也是灯火通明。
星际时代通宵亮灯并不稀奇，可定睛一看这里亮的不是灯也不是蜡烛，而是一块块能源矿。
一些是时冽叫得上名字的极品矿石，一些是她见都没见过但一看剔透的光泽就知道非比寻常的稀有矿石。
能源矿发出的光亮不同于任何一款灯具，它是带有一种梦幻色彩的柔和灯光，正好是人眼观赏最舒适的亮度。
时冽捧住扑通扑通直跳的心脏。
帝国贵族真有钱呐，什么时候混沌星也能这么有钱，好馋呐，有朝一日她要在混沌星建造比这更辉煌的建筑。
她沿着外墙攀爬上四楼，撬开窗户进去的时候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而后将窗户合上。
柔和的光透进来，照在室内昂贵雅致的装饰品和艺术品上反射出星空般的闪光，让黑夜里的房间显现出与白日里别无二致的富丽堂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