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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中娇(猪猪丁)


不多时,内官在外唱名通传,两侧大臣俱收起闲适之姿,静待裴昭入内。
萧翊站在左侧最上首,他目不斜视,定望着御台上的金纹龙刻,听觉和嗅觉却异常敏锐。
他清楚地察觉到方柔那惯有的行步习惯,那缕他几乎快要记不真切的幽香猛地钻进了心底,他霎时间知晓,是她回来了。
他长睫微颤,在那刹察觉到皇帝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萧翊不动如山,一直到裴昭和方柔的步子停下。
朝臣们只敢悄悄打量这位衣着普通,甚至算得上朴素的将军夫人,可有幸窥见一二的大臣皆在心中暗叹,只觉裴昭好福气。
那一抹倩影立于殿内,教许多人心起遐思。
裴昭领着方柔行礼,皇帝视线下落,终于见着了这位传闻中的美人。
他与裴昭言语几句,随后便道:“丘城谢氏,抬起头来。”
方柔甫一被点名,那沉寂许久的梦魇萦绕心间,她回忆着早先学来的规矩,她还没有忘干净。
于是缓缓抬头,垂眸下凝,不得直视天子。
皇帝瞧清了她的脸,心间稍动,当即明白过来苏承茹所言非虚。
他又转眸,往萧翊的方向瞧了一眼。
他这位弟弟面色沉静,虽就站在方柔左侧半步之后,可他姿态高傲地望着前方,似乎对此并不在意。
“你与裴卿果真相衬,丘城是个好地方。”皇帝语气带笑,随后朝刘福颔首示意。
刘福展帛宣旨,二人旋即跪地听封。
也就在方柔跪下的那刹,萧翊的眼眸微拂,他的视线里落入了那抹碧影,魂牵梦萦,神驰心往。
方柔跪在地上听旨,她察觉到身侧有一道灼人的目光落下,可她不敢动弹,也不敢回头。
她入殿之后便立刻发现了萧翊的身影,不知为何,仿佛神思不受她的把控,注意力自然而然就率先落在了他身上。
他穿着那身她极为眼熟的朝服,在过去许多时日她都曾替他更衣,一件件从里至外帮他穿戴好。那朝服的制式,应有的穿戴,她牢记于心,如今一见,又教她手心发颤。
她想尽快结束这煎熬,可那内官口中的圣旨为何像永远不会结束那般,终于,她听见那句:“钦此!”
方柔随裴昭谢过天恩,又站起身。
皇帝没再留人,起身散朝。
众臣徐徐往外走,有些不太体统地还悄悄地朝后打量,似乎对方柔的模样很是好奇。
方柔步子很快,裴昭心知肚明,便也快步护着她一路往外,途经同僚左右,也只快声应对着,就连苏太傅也没叫住他。
萧翊动作极慢,转过身后,便见那抹碧影已将要踏出殿门。
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阴沉,悄声冷笑,步子迈得极缓,恰好被刘福叫住了。
萧翊回过头,便见皇帝站在御台一侧,正打量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眼眸稍暗,随即提步向前,规规矩矩:“皇兄。”
皇帝的视线越过他,远望向外,见那抹碧影匆匆消失在殿门。这才回眸,语气很静:“阿翊,你怪我么?”
萧翊心底冷笑,面上却说:“皇兄所言何事?”
皇帝一顿,低声:“那女子不是安生的性子,将你我戏耍一番,转头又攀附上裴昭。你瞧,她没有心,对你丝毫眷恋也不存,我见了也心中不悦。留她在身边,后患无穷。”
他还未说完,萧翊却忽然笑了:“皇兄,臣弟不便妄议诰命夫人,你以为呢?”
萧翊这番话反倒教皇帝愣了神,半晌没说话,过后稍稍皱眉,不知道他有何意图。
“阿翊,你若有何不满,有何埋怨,尽管与我直言。兄长一切为你着想,日后你要何等女子……”
萧翊再一次冒着大不违,打断了皇帝的话:“皇兄,你无需多言。”
他抬起头,直视着皇帝,嘴边有一抹讥讽的淡笑:“我玩腻了,不要了。”

方柔离了皇宫, 心底那阵不适才慢慢压了下去。
他们今日赴朝乘了马车,落地后裴昭让车夫先回将军府,眼下二人避开朝臣大流,从宫城另一道侧门悄悄往东边离去。
“还是我有先见之明, 早先托内官找了条小路, 原是为了躲避同僚闲谈, 今日正好派上用场。”裴昭笑着在方柔耳畔低语,因四下无人, 竟格外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
方柔没再躲避,自然而然地回握着, 裴昭欣喜地望了她一眼, 提步继续往前, 带她往热闹的方向走去。
“阿弈,我们这是去哪?”她虽没在京城内闲逛过,可也察觉这并不是回将军府的方向。
裴昭回视一笑:“带你在京都走走,你不愿意么?”
方柔一怔,这是她很久以前的心愿。
彼时她被困在宁王府,虽心中期盼见识这京都繁华, 可萧翊从来没主张带她出去游玩, 他总以为她在王府已经足够快活, 却忽略了她听他提起外面诸事时那期盼的目光。
思及此,她认真地点了点头, 转而又怔望着裴昭:“只是你这身衣裳……”
裴昭一笑:“无妨,你且等着。”
他言罢,忽而起了声哨音, 不知从哪儿跳下个素衣后生, 手里拎着个小包袱, 径直朝二人走来。
临到跟前,作揖:“将军,您要的东西。”
他将包袱递给裴昭,方柔一瞧,只见里头装着见寻常外衫,黑色作底,暗纹镶边。
裴昭避在墙根边将朝服外袍退下,快速披上那身墨衫,腰封也换了普通的款式,眨眼间便成了寻常公子的模样。
方柔背身在旁非礼勿视,听得身后的脚步声,这才转过头,见裴昭眉眼带笑地与她解释:“云尉营十旗总兵董方。”
董方生了张方脸,浓眉大眼,瞧着就十分忠厚可靠。
他向方柔一拜,随即转身又消失在墙根下。方柔看得目瞪口呆,裴昭又压低了嗓音,在她耳畔道:“我听说董总兵还与你阿嫂的邻居有些渊源。”
方柔又是一怔,旋即有些不可置信地猜测:“他可是、是阿嫂邻家妹妹的夫君?”
裴昭撩嘴一笑:“那姑娘说是报恩,日日前来大营送饭,羡煞旁人呐……”
方柔忍不住掩嘴轻笑:“我觉着云尉营的饭食也不错,你们不过是眼红总兵有姑娘仰慕罢了。”
裴昭叹:“小小真是冰雪聪明,只不过,我如今也是被人眼红的角色了,再也不用羡慕旁人。”
方柔俏脸一红,抬手轻垂裴昭的肩,“你再胡说,我可反悔了。”
手被裴昭捉住,按在心前:“天地可鉴,我所言句句实话。”
他将方柔拉近了些,两人并肩徐行。
拐过一条小巷,他们并入了人群之中,十指交握着,胳膊贴得很近,被行人簇拥着越靠越紧。裴昭恰时地抬手拢住了方柔,她抬眸,眉眼弯弯对他投之一笑。
他们从东市头开始逛,走走停停,方柔觉得新奇,忍不住在琳琅满目的摊位前驻足,兴致高时还喊着裴昭一同钻研。
这是她无比向往的日子,没有人管束她的一言一行,没有人警告她说话不可高声,情绪不得外露,不能轻易说想念,更不允许将爱慕之情挂在嘴边。
她头一回觉得京城并没有那样糟糕,她可以跟裴昭重新构筑新的回忆,带着美好甜意,回想起就足够将那些不见光的晦暗掩埋。
方柔尽兴而归,买了一堆不值钱却够新鲜的小玩意儿,裴昭照单全收,并没有挑剔嫌弃。
二人回到将军府,甚至还埋头凑在一起仔细研究。
方柔很深刻地察觉到,与裴昭相处比她想象中更加惬意,她在不久前,似乎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心意,于是决定坦诚面对新的生活。
诚如沈映萝所言,裴昭很好,是跟萧翊截然不同的好。
正如当下,她十分认真地研究着那古玩摊上买回来的一方土石,裴昭坐在一旁,给她逐一递着工具。
那小贩说土石挖出后,都是前几朝的文玩宝贝,可值不少钱。方柔觉得新鲜,便买了一块想碰碰运气。
她仔细地挖掘土块,小心翼翼,生怕哪个动作过猛碰碎了宝贝。裴昭旁观,不时给她提意见,可最后,两人将那土块搓成了渣,宝物的影子也没见着。
方柔一怔,脸也花了,手脏得不能看,抬头望向裴昭,两人面面相觑,转而笑成一团。
那是她发自内心由衷的笑,一时令她顾不得手上还站着污泥,只得捧着发酸的小腹,半晌直不起身来。
“哎,我的大将军啊!”她一手捂着腰,一手指着裴昭,“你竟没察觉咱们上当了么?”
裴昭伸手握住她的食指,将她拉至身前,笑意不止:“小小,你看中了,我只管掏钱袋,现下怎还怨我?”
方柔玩心起,伸手在裴昭脸上一抹,他干净的脸侧霎时多了两道灰痕,“大将军,我偏要怨你,你不答允么?”
裴昭抬手拉过她的腕,动作很克制,脸上带着笑:“好,就怨我。”
方柔心念一动,俯下身,揽着他的脖子自然地坐在了裴昭腿上。她贴近他的怀中,却明显察觉身前的男人身子一僵,握着她手的力道忽然失准,鼻息一沉。
她一怔,只觉自己是否一时得意忘形失了仪,她先前与萧翊这般相处惯了,并没有细想如此亲昵会否不妥。
方柔忙要起身,谁知裴昭忽然按住了她的月要,不叫她就此离开。
他的脸凑近了些,方柔怔然望去,并没有避开。
“小小。”他低声唤她,手指轻抚过她的脸颊,极为克制珍重。
又贴近了些,两人的鼻子碰在一起,轻轻摩,.擦着,方柔能察觉他温热的呼吸落在唇间,像冬日里晒在身上干燥温暖的阳光。
方柔微微仰起下巴,主动吻了上去。裴昭轻啄着她的唇,生涩而带着极致的温柔蜜意,像是对待不敢亵玩的神女那般小心翼翼,他捧着她的脸,方柔能察觉到他五指不断收力,他在克制。
呼吸渐重了,方柔低喘,有些透不过气,她的双眸蒙上一丝水汽,拧着眉,楚楚可怜的模样。
裴昭松开了力道,两人拉开了些距离,他抚上她的侧脸,“小小,你还好么?”
方柔这才回神,脸不可自抑地红了少许。她有些难为情地垂下头,心想自己是否无可救药,怎好似轻易就能对男子主动投好,她登时像做错事那般产生了羞愧的念头。
她忙站起身,这一回,裴昭没来得及拉住她。
方柔往后退了几步,忙摇头:“我、我……”
支支吾吾,说不出合理的只言片语,只得别开脸走到屏风后,佯作净手。
她捧了抔水,洒在脸上,那阵热意很快退去。方柔心中大叹:裴昭是正人君子,她方才实在太失礼了……
裴昭在屏风外怔然望去,耳梢的那抹红渐渐淡了,可心中满是说不出的甜。
这厢欢欣美满,如梦似幻,而他们不知道,萧翊这回做足了筹谋。
原本固若金汤的将军府,而今对于他手底下的暗卫来说早已如入无人之境。
自散朝后,他们的一举一动,先前在街市所行所言,已事无巨细地被记录在册,入夜之后呈递到了萧翊的书案前。
烛火之下,萧翊翻开那册最新的密函,每个字都像是一根刺,令他恨红了眼,心中怒意沸腾不休。
今日裴昭带着方柔所行种种,皆是他原本的筹谋,他知晓方柔想出王府观光,也知她天性好玩,这些他都可以满足,只待大事了结,她别再计较那所谓正妃侧妃之位。
无论是逛东市又或下馆子,这些他都可以轻松做到,甚至做得要比裴昭好千百倍。
那些东市的走卒商贩,只消他一个手指,全包圆了也不在话下,方柔要什么就有什么,何须挑挑拣拣,买了这样放下那样,好似总得不了圆满似得。
那密函上书:“方姑娘问,你说就买这样好不好?裴昭答,依你。方姑娘笑,问他为何不还价,裴昭也笑,逗了方姑娘一下,惹得方姑娘开怀大笑……”
暗卫几乎只是平铺直叙所见种种,用词十分严谨,可这些枯燥乏味的文字铺开在面前,却实在太过刺眼。
他在宿丘山隐藏身份之时,也曾随方柔前去城中闲逛。彼时他身上最值钱的就是那块玉佩,见方柔喜欢小玩意儿,他大手一挥解了玉佩递给摊主,吓得那人连退几步不敢接。
玉佩并没有暴露他的真实身份,只是格外贵重,那小摊主应是见过些市面的,认出了此物有价无市,不敢起贪欲。
像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不能忍受,为何方柔竟像格外欢喜那般,难不成与裴昭扮作寻常夫妻就这般有趣?
再翻过一页,他更是怒火冲顶,当即攥紧了五指。
今日大殿之上,他已忍得足够辛苦,他生怕自己克制不住,直接强掳了方柔带回王府,再不让她有机会逃离,永远做他一人的笼中娇雀。
却不料她竟如此自然地对另一个男人投怀送抱。
萧翊今夜宿在了书房,他侧卧在榻上,连衣裳也没换。那许久之前曾梦到过的事物,不知为何又浮现在眼前。
还是那双被抛在地上的红玛瑙坠子,还是散落一地凌乱的衣衫,那床幔之后映出了两道人影,木头相撞发出暧,.昧的动静,有细微的碎音自那头传出来,那是方柔低声呜咽的叹息,听得人口干舌燥,心烦意乱。
梦中的他怒从心起,大步朝床上走去,想要掀开床幔,可在抬手那一瞬,他竟产生了无限的惧意。
萧翊手一颤,梦散去,他慢慢掀开了眸子。
书房昏暗,他的手中握着那对玛瑙坠子,因用力深,掌心已划开了条细细的口子,边缘结了道薄薄的暗红痂痕。
他眸色一暗,“何沉。”
屏风之后徐徐有人影靠近。
“去查清楚,今夜她宿在何处!”

虽同是在京城, 可方柔却没觉得先前那般压抑。
裴昭的府邸不像宁王府那般宽敞气派,踏进去便令人心生畏惧,像是闯入了金丝构筑的樊笼,轻易不得挣脱。
将军府内仆从虽少, 但都很面善, 裴昭对他们的姿态不似主仆, 反倒像是许久未见的远房亲眷。
每个人面上都挂着笑,说话春风化雨那般, 一口一个夫人,喊得方柔生起一阵羞怯, 却又不觉得他们心中带着看低和嘲讽。
裴昭几乎整日都在府上, 除了皇帝召见, 他鲜少外出。
二人分住在不同的院子,虽只隔了一小片花园,但裴昭入夜之后便与方柔请辞,格外克制地离了她的房间。
翌日清早,待她起身梳洗妥当,这才进屋与她共同用饭。
两人都是话多的人, 方柔以前还未发觉, 起先在饭桌上很克制, 后来还是裴昭几次主动挑了话头,渐渐地彼此的话匣子便敞开了。
方柔觉得心中宽松, 原来有人与她这般合衬,于是这回入京之行也不再变得那样可怕。
京都的天时渐渐转凉,霜降过去许久了。
二人的婚仪定在立冬之后, 因皇帝在冬节将带一批心腹重臣前往行宫贺冬岁, 这是大宇朝每年例行的规矩, 正巧今年裴昭同在京城,由此皇帝特地点了名,非要他们同行不可。
在此之前,礼部特派了人手登门打点,说是奉了皇上的旨意,须得将婚事操办得风光隆重,以示朝廷对裴昭多年戍边的嘉赏。
方柔本就不愿与他们打交道,由此来人都由裴昭亲自打点,她在院子里躲清闲。
只不过,礼部的人她想躲便躲了,宫里来的嬷嬷却直接点了她的名。
那日老管家贺世忠将人领进院子里,方柔半晌没回过神,五指下意识地抓紧了袖口。
来人正是皇后宫里的那位邓嬷嬷,在她顺利逃出宁王府前,二人曾打过几次交道。
可邓嬷嬷只当不认识方柔,客客气气地传了皇后的懿旨,犒赏这位新封诰命夫人。嬷嬷放下几大抬,点清名目,没说旁的闲话,领着宫女便离了将军府。
方柔忧心忡忡,可很快的,她便没这个心思继续猜测皇后的意图。
因京城世家的各位夫人闻风而动,见皇后表了态,显然看重这位将军夫人,她们也心如明镜很会做人。
自那日后,将军府的门槛都要被踏平下去。
方柔扒着裴昭的胳膊,可怜巴巴向他求援,裴昭拍板决定,还是那一招鲜吃遍天的路数。
将贺世忠推出去,逐一致歉谢客,我家将军说,夫人舟车劳顿水土不适,才入京便抱病在床,连着几日也下不来地,拒食少饮,形容憔悴不便见客,实在对不住各夫人的盛情。
可老管家年事已高,许是口齿也不及各府嬷嬷伶俐,本是一句托辞,到最后不知为何传成了谣言,各方说法离奇荒谬,等到再传回将军府,已不知是被添油加醋多少回的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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