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发现她居然是一字不差地复述了原书内容。
他知道她很聪明，所以故意装作不认识，又卖了好些破绽。
但现实中的苏令仪冷地像块石头，他故意靠近、套近乎，但苏令仪只会用一副“你很奇怪诶”的表情斜着眼看他。
搞得他有点怀疑苏令仪那边是不是梦和现实两个系统不互通了。
“你醒了不起床坐着干嘛？一睁眼就看你立着一动不动吓死我了。”季陆离的抱怨声将程皙寒拉回神。
程皙寒：“有点困，回下神。”
“对了，有件事我和你说一下。苒苒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对你那个新同桌有点意见。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要不你提醒一下你的同桌。”
“我提醒她什么？季苒苒难道准备在耀华打人？”程皙寒冷声，“你这个做兄长的只会纵容她。”
季陆离还没见过程皙寒说话语气这么重。
他觉得应该是季苒苒跑去他班上找他，在走廊上无理取闹惹怒程皙寒了。毕竟这事儿让程皙寒成了这几天校园舆论的主角，而他又很讨厌被人议论。
“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家溺爱苒苒的程度。”季陆离无奈，“我之前不是没凶过她，反而我被我妈说了一通。”
程皙寒不解：“可我记得你母亲对你要求挺高的。”
“那只是对我。她说是我欠了苒苒的。我和苒苒刚出生的时候——”话说到一半，季陆离的声音戛然而止。
程皙寒没追问，他知道这应该是季家不愿外人知道的秘密。
家风严谨的家庭唯独溺爱女儿，肯定是有旁的原因在。
“涉及到旁人的时候，不能再由着她来了，如果真的给苏令仪造成困扰，她家长向学校反映，你父母也会感到难堪吧。”程皙寒旁侧敲击地提醒了一下，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国际部教学楼的天台被人用力推开，季苒苒走上天台左右环顾，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
校服穿得松松垮垮，领带歪斜，发型神似热血高校里的小栗旬，两缕发不羁地挂在两边。
看五官和脸型，也有点神似，只是鼻子更挺，眼睛更亮些。
单看眼睛还觉得这人应该是纯爱系美少年。
“周璨。”季苒苒叫住正在一把椅子上坐着，双手横握手机打游戏的少年。
“干什么。”周璨专心操作，没抬头看季苒苒。
季苒苒没在意，开门见山：“你帮我堵个人，高二五班的。”
“五班？不会是程皙寒吧，我可不去惹他。”一通操作后，周璨在游戏里推掉敌方水晶，取得胜利，他放下手机，打趣地看着季苒苒。
“不是他。”季苒苒烦闷到，“是他现在的同桌，一个新来的转学生。”
“男的女的？”
“女的！”
“堵女的多掉价啊，你找几个女生去呗。”周璨摆摆手。
“我们学校找得到几个会堵人的女生啊，外校的又进不来！”
季苒苒回想起那天苏令仪冷言冷语让她出去时那个气势，叫几个女生去未必镇得住她。
“那你亲自去，我周璨不对女人动手。”
“没叫你动手，你就威胁她一下，让她自己换个位置远离程皙寒就行。你帮我的话，我把我那个签名篮球送给你！”
周璨原本是漫不经心地听着，心里早打定了主意不会干这么丢人的事。
但季苒苒开出的筹码实在是太诱人了。
季苒苒去年去美国旅游的时候看了场NBA，然后进更衣室和周璨最喜欢的巨星合照还拿了签名篮球。
虽然季苒苒不喜欢篮球，但还是喜滋滋地发了朋友圈。
看得周璨羡慕死了。
“真的？”周璨不敢相信季苒苒把那么珍贵的东西拿出来给他。
“我季苒苒会骗你？”
周璨咬咬牙，“成，这个忙我帮了！话说那女生，该不会是程皙寒喜欢她所以你要威胁她吧？”
季苒苒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似的声音骤然拔高：“你放屁！程皙寒怎么可能喜欢那种土包子，她家穷的连汽车都开不起！”
周璨被吓了一跳。
女人的嫉妒心真可怕。
“成成成，我就随口一说，我今天这两天就找个机会去堵她，让她识相点好吧？”
“尽快、立刻、马上！”季苒苒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她是一秒都不想程皙寒再和苏令仪待那么近了。
周璨花了点时间打听为什么季苒苒会这么急迫地找上她。
最后组合起来的版本是，家里穷的只能坐电瓶车上学的转学生苏令仪，一来就被五班班主任安排到程皙寒旁边坐。程皙寒似乎有点喜欢她，据五班人说，程皙寒主动搭话反而被人嫌弃了。
还有人看见两人同逛校内超市，程皙寒帮苏令仪拿货架最高一层的酸奶。
周璨自打在耀华上初中部以来谈过五六七八个女朋友了，光听这描述，他从个人的经验来看程皙寒肯定是喜欢转学生，而且已经火速进展到约会了。
难怪季苒苒那么急，再不管，下周就能听说程皙寒官宣女朋友的爆炸性八卦。
这瓜吃的他也挺好奇的。
到底是何方神圣让程皙寒这厮心动成这样？
他托了个人去五班，让以老师找的名义在二晚自习的时候把苏令仪叫出来，他自己守在楼道口蹲人。
晚上有点冷，周璨坐在楼梯上，双手插兜，等着人来。
晚自习时有老师找是挺正常的事，苏令仪没多想，起身便出去了。
出了教室，发现刚刚喊她的人不见踪影。
估摸着只是顺路帮语文老师叫一下。
五班教室在三楼，高二语文组的办公室在一楼，苏令仪沿着楼梯往下走，快到一楼时，看见有个男生坐在楼梯上。
耀华几乎没有逃晚自习的人，她忍不住多看了眼。
发型从后面看还挺好看。
周璨听见脚步声，起身，回头。
黑发的少女正垂着眼看路，睫毛耷下来，和把小刷子似的，她的皮肤在楼道的灯光下被映得像羊脂玉，他觉得他爸那块顶尖的羊脂玉质感都不如她的肌肤。
下楼梯时，格纹裙的裙摆跳动。
上、下、上、下。
周璨忽觉自己心跳也乱了。
“喂。”他叫住人。
苏令仪停下，不解地看向对方。
在开口时，周璨突然改了主意。
他挠挠头：“同学，给个微信？”
被索要微信对苏令仪来说并不陌生。
“对不起，我没带手机。”轻飘飘地丢下一句后，苏令仪脚步未停的继续往语文组办公室赶。
但被拒绝要微信的请求对周璨来说，很陌生。
他几乎不问女生要微信，只有被要的份儿。
失魂落魄时，周璨猛地想起语文老师找是他诓苏令仪出来的理由。
要是让苏令仪走进老师办公室就不好了。
她要知道自己是被捉弄，应该会很难过吧，毕竟家境不好的转学生在耀华处境已经很糟，被季苒苒盯上，难说还能待多久。
他跑了两步上前拦住她：“苏令仪，你别去了。老师没喊你，是有人故意捉弄你的，我刚刚听见了。”
苏令仪诧异地抬头：“你知道我的名字？”
空气中传来男士香水的味道，苏令仪打量了一下周璨，校服外套散着，领带没系，发型正面看更帅了，是个痞气帅哥，但小鹿眼还挺纯情。
应该就是耀华里类似校霸的人物。
她本以为耀华不会有这种人。
“我打听到你的名字才来找你啊。”周璨懒洋洋地道，“你给我微信号吧？我可以搜索你的微信。”
苏令仪笑了下：“我才来几天，你打听我干嘛。”
“你好看呀，我在超市看了你一眼就……一见钟情！”周璨从自己匮乏的词库里终于找出个自己觉得合适的。
“谢谢你。”苏令仪坦诚地接受了对方的赞美。
然后转身，上楼。
周璨愣了愣，他夸人好看，正常女生都会脸红害羞，然后自谦“没有啦”。
然后肉眼可见地变得对他更热情。
等他回过神微信没要到时，人早都上楼走了。
回到位置坐下，苏令仪继续写刚刚没写完的语文作业。
宋词的字句释义，为了加强学生的记忆老师要求学生自己默写一遍。
这种作业对苏令仪来说很无聊，她甚至都不必翻开书先把原文抄下来再合上书写释义。
直接写就完事了，一边写还能一边发神。
“语文老师找你去做什么？”程皙寒又凑过来小声询问了。
“不是语文老师找我。”苏令仪原本不准备和他多说，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下笔，侧头与程皙寒对视。
程皙寒的眼睛有点丹凤眼的型，但是双眼皮又长睫毛，显得不那么威严。
当他用无辜的眼神看着自己时，就像个懵懂美人。
“是一个男生，他骗我出去，问我要微信。”
“是谁？”程皙寒果然瞬间收起笑意。
“不知道，但挺帅的，长的有点像……小栗旬。”
听见小栗旬这三个字程皙寒就知道是谁了。
全耀华只有他一个人弄个那种非主流的中二发型。
“那你给他了吗？”
苏令仪看着他，慢慢扬起一个意味莫名的笑。
没回答他，低头继续默写宋词及注释。
下晚自习后，苏令仪没直接回寝室，而是去了二班门口等崔源。
她中午回寝室午休时和崔源约好，下了晚自习一起去操场散步，这样程皙寒就没理由跟着她了。
每晚操场上都有不少人散步或者跑步，尤其是高三和即将升高三的高二。
身体好才能更好的应付高强度的学习。
二班和五班教学进度差不多，明天的语文课都要抽背柳永那两首词。
崔源一边走一边背，背得磕绊时苏令仪总能第一时间提醒她。
“你们班也是今天学的？你背的真快，要我也能背书这么快就好了。”崔源羡慕道。
苏令仪：“这词我七岁就能倒背如流了。”
崔源瞪大眼：“真的假的？”
“真的啊，我五岁就能背唐诗宋词三百首。我妈妈是中文系的教授，她把书给我看，我就背下来了。”
崔源还是不太能理解这种神童事迹：“可是七岁，字都还认不全吧。”
“都说我妈妈是中文系教授了嘛，她教我认字很快的。我虽然别的不咋滴，但记忆力很好，可以过目不忘，不管多久以前的事，都不会忘。”
“可婴儿时期的事总归记不住吧。”
苏令仪笑容淡了些：“嗯，但还是多少记得点。”
绕着操场走圈时，苏令仪现场给崔源展示了一下过目不忘。
她翻开语文书，花一分钟看完了一篇短文，然后合上书，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
“是有什么特殊的记忆方法吗？记忆宫殿之类的？”
回寝室的路上，崔源还是震惊于这种能力真的存在，而且就在她身边。
“没，就是单纯的，能记住，像你扫一眼就能记住三位数一样。”
“真好，我记得五班的选科组合是物理、化学、历史吧，为什么会选物理，选生物不是更能发挥你的优势。”
苏令仪笑了声：“因为很多大学的专业都要求必考物理，而且我爹是搞物理的，我不选多丢他脸。”
崔源再次感叹了一声真好。
“其实也有不好的地方。”苏令仪抬头，透过茂密树叶的缝隙看投下来的月光，少女的眼睛的闪动着什么，但似乎只是月光的映照，“假如遇到不开心的事、可怕的事，也忘不掉呀。”
这一晚入睡后，苏令仪没去开那扇门。
只要不开这扇门就不会进入梦境，会逐渐进入正常的睡眠状态。
以前有过她在梦里也没看见晨曦的时候，想必那就是他没开门。
而且有时候，她进了梦境后，晨曦才会出现。
这说明他大概率不是纯粹的梦境产物，他和苏令仪一样，有十足的主动性。
苏令仪不知道他凭什么觉得装傻就能瞒过去，她从来没刻意隐瞒过什么，以前常在梦里和他讲自己遇见的事，也算一种倾诉。
她不喜欢被欺骗的感觉。
以前玩一款买断制的乙女游戏时，其中一条线的男主总爱捉弄女主，一次两次倒还觉得好玩，可是如果是比较严重的事件，诸如故意设计的一些误会情节总会让她倒胃口。
如果是真的有爱意，就该互相坦诚。
虽说她的心态只是在玩游戏，可她是个很专注的玩家，玩游戏是完全以自己的三观做选项的。
攻略角色不合她胃口，她就不玩了。
白天的时候苏令仪留意了一下程皙寒，他没什么变化，还是一如既往，总是会找些小事同她搭话。
抛开他疑似晨曦这档子事，确实是个非常关心同学的好班长。
但她多了个麻烦。
她和崔源中午一起去食堂吃饭时，在食堂门口偶遇，或者说，被耀华小栗旬偶遇了。
隔很远她就看见对方站在食堂门口无所事事，一看见自己，就两眼放光地迎上来。
“好巧，既然这么巧遇见，我请你吃个饭可以不？”周璨大咧咧地走在苏令仪旁边，仿佛他和苏令仪很熟似的。
“我和我朋友一起吃。”苏令仪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她目前都还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
周璨：“我请你们俩吃饭。”
“真的不用了，同学。”苏令仪摆摆手，拉上崔源往二楼食堂去。
“加个微信？我刚刚看见你把手机放回外套兜里，这回可不能用没带手机的理由拒绝我了。”周璨紧跟不放。
他之前追过清冷型的女孩儿，这种类型就是要靠缠。
只要她害羞脸红，那就是一大进展。
苏令仪被逗笑了，停下来看周璨，目光像在看个脑子不太好的中二少年。
“那我换个理由拒绝你吧，我不加陌生人。”
“我叫周璨，国际部高二的。”周璨答的飞快，“现在算认识了吧！”
这股子厚脸皮劲儿苏令仪从没见过。
不过并不令人讨厌，反而因为这张好看的脸和痞里痞气的造型让人觉得，他这人就是这样的，还怪可爱。
“我加你，那你可以让我和我朋友自己吃饭吗。说实话你这样子我很困扰。”
周璨爽快地说行，掏出手机。
“我扫你吧。”
苏令仪扫了他的二维码，拉着崔源飞快地消失在二楼食堂拥挤的人群中。
周璨美滋滋地等着新朋友添加申请。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还是没有。
周璨疑惑地拍拍手机，关掉微信又重新打开，还是没。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苏令仪只是扫了他的码，根本没加。
被耍了。
路过的学生一脸奇怪地看着国际部知名校草兼校霸握着手机露出傻笑。
周璨过了好一会儿才发觉自己在发痴地笑。
他忽然有点理解他妹看到狗血里男主说“女人你勾起了我的兴趣”是种什么感觉了。
崔源倒是不在意。
因为她觉得苏令仪长了这张脸遇见桃花是很正常的，虽说国际部那个人看起来像个烂桃花。
“别在意，不过你应该蛮习惯的吧，之前经常被告白？”崔源开玩笑。
这倒不假。
但苏令仪在之前的学校一直维持高岭之花的形象，连笑都很少。被拒绝的人多了，自然没人再尝试。
青春期的喜欢不过就是一点冲动，见色起意，没多持久。
“我在海市的学校虽然也是私立，但学习压力比耀华大很多，大家都没什么功夫谈恋爱，教导主任抓得也紧。不会有人敢在食堂就堵着人要微信的。”苏令仪失笑摇头。
“也就周璨这么嚣张吧，我之前没见过他，但是听同学说过他的名字，在国际部很出名。听说他很受女生欢迎，经常换女朋友诶。”
崔源比苏令仪早来一个月，更了解耀华的各种小道消息。
“看他刚刚那熟门熟路要微信也能猜出来。”苏令仪不在意地摇摇头，低头吃饭。
下午的第一节 课是体育，需要提前换衣服，耀华的运动服就和别的学校日常校服很类似，红白配色的一整套。
体育课是五个班一起上，五个班一共接近两百人，分在不同项目的教学班里，苏令仪来得晚，只剩下篮球班有名额。
从未摸过篮球的苏令仪硬着头皮走进篮球场集合。
一道敏捷地身影猛地蹿到面前，吓了苏令仪一跳。
周璨单手抱球，弯腰凑近苏令仪，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巧呀苏令仪，你手机坏了吗，我怎么一直没收到你的好友申请。”
苏令仪扫了他一眼，面不改色：“我加了啊，微信卡了吧。”
“有可能，那你再加我一次。”周璨说着就要从裤兜里摸手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