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味着，季陆离是条狼。
直觉得到验证，苏令仪闭上眼。
上帝：“天亮了，昨晚是个平安夜。”
无人死亡，意味着三神职之一的女巫把解药用了。
上帝：“从1号玩家开始发言。”
1号和2号玩家都没说什么有用的信息，头一轮发言，大多数玩家的确无话可说。
3号是苏令仪。
苏令仪之前没怎么玩过狼人杀，只知道规则，她这种不喜欢交朋友的人没机会玩9人以上桌游。
想了想，苏令仪决定直接说。
“我是预言家，昨晚查7号，7号是狼。女巫解药用了，所以我今晚必死，这轮把7号投出去，剩下的你们自己慢慢聊看是否能抓出其他狼人。”
轮到4号程皙寒发言。
“我相信3号玩家的预言家身份。”
虽然原则上，玩家发言时其他玩家不允许发言，但还是有人忍不住笑了声。
“那你肯定相信苏令仪咯，苏令仪狼跳预言家你肯定都信。”
大家都笑起来。
轮到季陆离发言，他毫不犹豫地选择和苏令仪对跳预言家。
“我不知道3号玩家为什么要查杀我，但我才是真正的预言家。我昨晚验的8号玩家，他是一张好人牌。我知道我后置位起跳预言家，且之前接了个查杀身份不做好，但请大家相信我，我是全场唯一真预言家。”
周璨慢悠悠地转了转手里的号牌，他就是8号。
“虽然季陆离给我发了个金水哈，但我这边选择相信苏令仪。她头回玩，新手玩家一般不会前置位悍跳预言家。”
季陆离苦笑，他这不论怎么发言都没了啊。
“算了，我自爆，直接进入夜晚吧。”
狼人自爆是一个规则，若狼人自爆，则所有发言中止，直接进入夜晚。
第二夜，苏令仪果然死了。
场上还剩下两狼两神三平民，苏令仪安静地听着其他玩家发言。
聊着聊着，就突然开始扣锅谁是狼人，然后被扣的人反驳。
谈不上多么有逻辑，倒更像是谁说话自信，谁就更可信。
毕竟除了预言家，好人阵营没有能直接得知某人身份是好是坏的能力。
最后是程皙寒跳出女巫身份，说第一晚他救的苏令仪，才得到平民的票，投出一个狼人，随后的夜晚，他用自己的毒药药掉最后一只狼。
游戏结束。
“和程皙寒这种高玩一起玩就是没什么体验感。”刚那局领了平民卡的一个男生感叹。
“苏令仪，首晚你为什么查季陆离啊。实话说季陆离这狼不死，难说我们狼人能赢。”玩狼人牌的人感叹。
“就直觉啊，我觉得他是狼。那你们为什么第一晚杀我。”苏令仪笑道。
除了季陆离外的两个狼人玩家对视一眼后笑起来。
“本来我们俩都说先把程皙寒刀了，不要刀你这个新手，但季陆离非得刀你，打手势说你大概率预言家。害，还真是。”
季陆离不好意思地用手指挠了下脸颊。
“刚刚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有股非常强烈的感觉，令仪是预言家。以前玩狼人杀都从来没有过。”
“你们俩当着程皙寒心有灵犀真的好吗？”有人开玩笑。
“不玩儿狼人杀了，反正每次都得先对程皙寒或者季陆离下手，不然谁还活着谁那队准赢。来玩神经衰弱吧，我最近在一部动漫里看见的游戏，我想看程皙寒和季陆离这两个聪明人玩。”周璨抓了副扑克牌提议。
“把这副牌背面朝上全部摊开，每次翻两张，若数字相同即为一对。翻出一对就拿到自己这边，且继续翻牌，不是一对就盖回去，换人翻牌。看谁最后得的牌多。”
“这不就是考记忆力么，没什么好玩的。”
“自己玩没意思，看别人玩有意思啊。”周璨看热闹不嫌事大，“我记得季陆离考试一般不怎么考得过程皙寒，但纯说记忆力，程皙寒应该不如季陆离。”
程皙寒看向苏令仪，两人交换眼神，瞬间明白对方的意思。
这游戏谁和苏令仪玩谁就白给。
“现在的年级第一是苏苏，你们俩玩吧。”
苏令仪和季陆离一人一半牌，将每张牌朝上展示一下后扣在桌面。
去掉鬼牌，52张，26对组合。
“令仪先吧。”季陆离伸手示意苏令仪可以开始翻牌。
“你确定？”苏令仪似笑非笑地看了季陆离一眼。
“难不成你能一次性翻完。”季陆离失笑。
他对自己的记忆力有数，52张牌在能力之内，可以一次性翻完，只要苏令仪失误一次，赢的就会是他。
苏令仪没说话，只是勾勾嘴角，开始翻牌。
她的速度不是很快，大概2-3秒翻出一组牌。
但每一次都是一对。
她保持匀速，将52张牌全部翻完。
季陆离略微有点意外地看苏令仪，还是头回遇见在记性上与自己有得一拼的人。
苏令仪：“这游戏和记性好的人玩没意思，谁先谁赢。”
“再加一组牌呢？”季陆离来了兴趣。
104张的话，两副牌，不仅要翻出数字一样，花色也要一样。
这是他聚精会神也不见得能做到的。
苏令仪笑了笑：“四组牌也是一样的，你可以试试。你先抽吧。”
季陆离看苏令仪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严肃起来，集中精神记牌。
他一口气翻出40组时卡住，犹豫许久，还是翻错了牌。
“红桃九在这里。黑挑Q在这里。”苏令仪一上来就把季陆离搞错的两组牌翻出。
“看来你的极限就是记住大概80张左右的牌。”
说话间，苏令仪已经翻完剩下的牌。
因为季陆离先翻，从数量上说是他赢了。
但他知道，苏令仪的记忆力比他还要好数倍。
“我没想到你的记性也这么好。”苏令仪低笑。
季陆离觉得她好像是在感慨什么。
“是吧，从小就记性挺好，不过没你好。”
“那你能记得多少事？”苏令仪忽然问。
“多……少？就一般不会忘记重要事情和日子的水平吧。”季陆离没理解苏令仪在问什么，“噢，我会比旁人把小时候的事记得更清楚一点，三岁左右的事还能记个七成左右。”
“挺好的，我蛮羡慕你。”
季陆离：“啊？”
他没明白苏令仪为什么羡慕他、
在场的只有程皙寒知道苏令仪在想什么。
他走到苏令仪的身后，将手放到她肩上：“换我和陆离玩两局吧，看你们玩我也有点感兴趣。”
其他看着看着也来了劲儿，虽然他们没那么强的记牌能力，但当做幸运抽卡也挺有意思。
一群人竟然就玩这个翻牌游戏玩到吃饭。
吃完饭，转场离桌游馆距离不到四百米的一家KTV。
在场好几个麦霸，苏令仪这么多年都没到KTV玩过，安静地坐在卡座里听别人唱。
周璨和另外两个人玩骰子喝酒，想找苏令仪玩，但看见她在卡座一角，跟程皙寒挨的很近，便打消了念头。
先不说撬人墙角不太道德。
这场合也不适合。
“令仪，你不唱么。”季陆离将话筒递到苏令仪手上，“你喜欢什么歌，我去点。”
苏令仪第一反应是，再过五十年——
但显然不适合在别人过生日的时候唱。
她于是选了今天脑子里想到的另一首歌。
前奏响起时，大家都认出是光年之外，最近在各大软件上都很热门。
一位好心人将另外一个话筒塞给程皙寒。
少女的歌声带这些清冷的味道，第一句便将人的耳朵牢牢抓住。
有人低低地叫了声好。
苏令仪望着正前方的屏幕，下面的字幕不断，变蓝、更替。
这首歌的歌词，其实和两人现在的境遇没太大联系性。
可苏令仪就是莫名觉得，里头那句“我没想到为了你我能疯狂到，山崩海啸没有你我不想逃”。
很打动人。
进入副歌，程皙寒的声音加入进来。
光线并不明亮的包厢中，少女少年的手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轻轻交握后收紧。
一轮唱完，KTV的服务生推着生日蛋糕的小车进入包厢。
包厢里放起生日歌，这一天的聚会终于进入正题。
苏令仪拿出下午买的礼物给季陆离，与他说了声生日快乐。
其实今天也是她的生日。
但不重要了，她不在乎，苏令仪的生日在八月八那个吉利的好日子。
“来合张影吧。”
有人张罗。
帮忙拍照的服务员前脚走，后脚一块蛋糕就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落在周璨的脸上。
周璨怒吼：“谁TM的砸我，砸季陆离啊！”
包厢里瞬间乱成一团，男生的笑闹声夹杂着几句骂人的话，奶油漫天飞。
程皙寒把苏令仪护在身后，愣是一星半点儿的奶油没让她沾到。
苏令仪躲在程皙寒身后笑。
此刻护着她的人、扔奶油的人、被糊脸的人，不过都是普通男孩子玩闹的模样。
谁又知道，他们其实是豪门或政要之子呢。
苏令仪忽然忍不住想未来的程皙寒会变成什么样。
两人的未来又会变成什么样。
简如兰在朋友圈先后看见季苒苒和季陆离各自发的朋友圈照片。
前后大概就隔了五分钟。
她忍不住摇头，这兄妹俩就是玩不到一块儿去。
但不乐意在家过喜欢和朋友聚倒是一样。
反正不是成年这种重要年岁，就由得他们去了。
点开季陆离的发的大图，简如兰几乎是一眼看见里头唯一一个女生。
她放大照片认真看了许久，突然起身疾步走到坐在另一边沙发上看书的季庭。
“老公，你看，今天陆离过生日邀请了令仪，他们关系不错呀。”
季庭看了眼照片。
“看来血缘这个东西真是玄乎，陆离宁肯和令仪一起，也不跟苒苒一起。”
简如兰叹气。
该如何对季苒苒说，又要如何安放她的位置她这些天一直头疼。
“今天其实也是令仪的生日啊。我买了双鞋转交周妈妈，让她在八月令仪过生日的时候送给她。”
“好了，我们承诺了高考后再与孩子们说这事儿。到时候苒苒要去美国读书，令仪在国内……倒是刚好。”
季庭拍拍简如兰的手，叫她先不要忧心了。
苏令仪没有在外面待太晚的习惯,快十一点时，她起身与其他人告别。
“我爸妈让我早点回家，你们继续玩。”
“我送你回去。”程皙寒也起身。
季陆离：“行,那我送你们出去吧。”
三人离开包厢后,余下的有和周璨关系近的人打趣他：“璨哥,头回失手哈。”
周璨郁闷地把筛盅扣在桌上。
“主要人半点机会也不给我啊，我这根本就还没开始，我不懂为啥苏令仪刚转来一周时候和程皙寒就像谈了几年恋爱似的！”
季陆离将程皙寒和苏令仪送到KTV门口。
时间晚了,这会儿在这个地方不太好打出租车,程皙寒用手机叫了辆网约车。
“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季陆离眼眸含笑地看两人。
程皙寒喜欢苏令仪这件事他早就知道，苏令仪的态度一直都很模糊,他觉得苏令仪对程皙寒有感情，可出于某些她个人的原因,一直不愿意戳破两人间那层薄薄的纸。
所以看他们确定关系还挺高兴的。
程皙寒坦然：“一直都在一起,只是前段时间闹了点小别扭。”
“总觉得你们不像是只相处了几个月。”季陆离轻笑了一声,“在学校小心点,别再被胖大海抓到，他可不管你们是年级第几。”
苏令仪淡淡地笑了下。
程皙寒的手机上显示车还有一分钟到，他稍微走远两步，看车是否到达。
“生日快乐,谢谢你邀请我参加你的聚会。”苏令仪注视路灯下季陆离的脸。
好像就是一个短发、更英气、脸部线条更利落的自己。
“应该是我谢谢你来。”季陆离挠挠头,“我不是那么会和女生交朋友,连和自己妹妹相处都一般般。你看,今天我能请到的人只有你。”
“你如果邀请,没人会拒绝。”苏令仪笑笑。
“本来我以为你不会来，我很想和你做朋友的，别误会——就是单纯觉得,我们挺投的来。”
季陆离看了眼程皙寒，他正在与网约车司机通话。
“嗯。”苏令仪用一个简单的音节回应他。
路边断断续续地驶过车辆，车灯闪烁，鸣笛声间或响起。
“令仪，你今天好像没有看上去那么开心。”
“嗯？”
苏令仪闻言停顿两秒后，发出一声几乎是随着晚风瞬息间散去的轻笑声。
“可能你感觉错了，我每天都是这样。我今天蛮开心的，真的。”
“车到了。”程皙寒朝苏令仪招手。
“那我们先走了，明天见。”
苏令仪同季陆离挥挥手后，小跑到程皙寒身边。
程皙寒拉开车门，苏令仪钻进去。
目送车驶远时，季陆离莫名地一阵沉默，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低沉情绪无声地上涌。
他晃晃头，让自己恢复，今天是他的生日，一整天都玩的很开心，没理由莫名伤感。
将苏令仪送到小区门口后，程皙寒也下了车，另叫了辆网约车。
他回家并不顺路，得重新叫车。
分开前，他轻轻抱了下苏令仪。
停留几秒后松开。
其实他很想更亲昵一点，譬如揉揉脸，吻一下额头。
但他知道苏令仪的顾虑。
他也要在苏令仪面前表现地更冷静理智一些，克制自己的感情，不带给她负担。
“你回去路上也小心点，到了和我说一声。”
程皙寒新叫的车到了，苏令仪扫了眼车牌号记下，转身走进小区。
周日下午返校前，苏令仪收拾行李，想起上周在学校时一直嫌无聊，要把switch带到宿舍玩。
她的switch很久没用，放在储物间的柜子里。
走出卧室，周清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东西收好了吗？”
“嗯，我准备把switch带到学校玩，最近新课越上越少，好无聊。”
周清：“啊？你们学校允许带游戏机呀。”
“就在宿舍玩一下。”
“不要影响学习哦，马上要高三了，很紧张的。”
苏令仪停下脚步笑：“我什么时候因为打游戏成绩变差过。”
周清和苏德民都知道苏令仪喜欢玩游戏，虽然不知道她具体玩什么。
她确实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就是年级第一，唯一一次第二就是刚转来耀华那次月考。平时不怎么见她努力学习，但成绩从来不落下。
为此苏德民还老嘀嘀咕咕，希望苏令仪能认真点，主动超前学习，为成为一名科学家努力。
在数次苏令仪表示对科研不感兴趣后作罢。
周清没多说，她很相信苏令仪的自控力。
搬到京城的新家储物间苏令仪还没怎么进过，只是记得她很多东西打包在一个箱子里塞在里面。
拉开柜门，目光被搁在里面的一个黑色纸袋抓过去。
纸袋立挺着，最中央的白色单词是“EL”。
和周围的东西一股子格格不入之感。
里面装的是个鞋盒。
周清百分百是不会花大价钱买奢侈品鞋的人。
苏令仪眸中沉静如水，她保持着蹲下的动作，脑中飞快地闪过昨天在国金中心看见的人。
好像突然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
为什么这段时间周清和苏德民有意无意地避着她，情绪低落。
她蹲在地上，脑中的思绪像千万条突然加快流速的河流，奔涌着相撞。
说破？不说破？
他们是怎么想的？他们准备如何处理、何时同自己说？
舍弃她的母亲，原来也有一直在找她的么？她知道她现在的女儿并非亲生了？
周清在沙发上看书，发觉苏令仪迟迟都没出来时，猛然想起自己把那个香奈儿放储物室了。
她拖鞋都来不及穿，三两步跑到储物室。
储物室门开着，里面的柜子门也开着，穿白色吊带睡裙的女孩儿蹲在柜子面前发呆，阳光从窗外映入落在女孩身上，她肌肤惨白，身形单薄地像下一秒就会破碎的玻璃娃娃。
听到动静，苏令仪转头望向周清。
看见周清略显慌乱的表情和光着的脚时她再次肯定自己的推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