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她没有起身的打算,也坐到了她身旁。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东西,递到他眼前,“我花了一天的时间才弄好,是之前阿宁教我的。”
秦玥垂眼看去,借着微弱的月光,依稀能辨认出他手上的东西——是一个竹编的小狗,和当时阿宁房中那些长得差不多。
泪水又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她接过小狗,指尖摩挲了两下后,开口问他:“阿野,我是不是很没用?”
她没用,不仅无法为秦家洗刷冤屈,还要拖累身边的人,只能倚仗、利用别人才能自保平安。无论是戚少麟,还是谢季容,甚至是项池。
戚少麟感觉她的泪全流进了他心里,浸得他苦涩酸楚。他凑到她面前,抬手轻轻擦干她的眼泪,柔声道:“没有,你是世上最有用的人。”
他温热的掌心带来一丝温度,抵消了她脸上的冰凉。
秦玥喃喃自语道:“不,你不懂,我只会连累别人。搅乱别人平静的生活,所以才会被人嫌弃。”
“你不用在意其他人,无论他们怎样,我喜欢你。”戚少麟被她身上的酒味包围,觉得自己也晕乎乎的,一点点向她靠近,“我喜欢你···”
秦玥睁着迷蒙的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茫然问道:“哪怕是我骗了你,你也喜欢我?”
她仿若真的醉了,醉得已经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谁,是戚少麟亦或者阿野。
戚少麟还是用他不曾变过的坚定语气,一遍遍重复:“嗯,我喜欢你。”
细碎的吻落在秦玥脸上,吻去了她的泪痕,戚少麟的唇到了她的嘴角,“阿玥,我喜欢你。”
唇角触及湿润,秦玥终于找回些许理智。她伸出右手抵在他胸口,想要推开,却被戚少麟覆住她的手,压着往前按。
“你有没有感受到?”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秦玥脸上,“每次我靠近你的时候,它都跳得好快。”
吻又回到了她的唇上,她听到戚少麟继续说:“它在说,阿玥,我真的好喜欢你。”
秦玥感受到掌心下强劲有力的跳动,穿过她的手臂,与她胸腔内的搏动重叠相印。她缓缓闭上双眼,顺从地张开了嘴。
戚少麟稳稳地抱起了她,带她脱离了冰凉的地面,一步步往床边走去。
秋岚煮好醒酒汤,端道院里时,见秦玥屋子的大门已经关上。她走到门口,刚要扣响房门,就听见里边传来低低的求饶:“阿野,我、我不要了···”
玥姑娘仍是带着哭腔,只是语调完全不一样了,难耐而缠绵。
她险些打翻手上的托盘,稳住心神后,退步站到廊下候着。
她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双腿僵硬,碗里的醒酒汤早已凉透,屋内的动静才平复下来。只是又多等了半个时辰后,里面的人还是迟迟没有出来,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敲门,就见院外一道修长的影子愈来愈近。
穿过院门,秋岚总算认出了来人,是公子,他赶回来了。她回过头看了眼依然紧闭的房门,顷刻间生出一股惋惜之感,要是公子早那么一点回来就好了。
项池步履如风地走到院中,瞧见秋岚立在门口,开口道:“你在这儿做什么?玥姑娘呢?”
秋岚低下头,慌忙地躲开他的视线:“玥姑娘今晚喝了点儿酒,有些醉,所以早早睡下了。”
她心如惊鼓,生怕房里的人突然又弄出声响,那是真的瞒不住了。
听到喝酒二字,项池眉头微皱,低声问道:“她今日很不开心吗?”
“玥姑娘思及家人,心绪低落了些。”
“嗯。”项池不再追问,又看了眼秦玥漆黑的寝屋后,把手上一个长条的盒子放在秋岚端着的托盘中,“这个东西明早给她。”
“是。”秋岚恭敬道。
项池放下东西,转身离去时,目光扫过院角另一间没有点灯的屋子,停下身问道:“他也睡了?”
“是···”秋岚强自镇定地回到。
项池顿身良久,就在秋岚以为谎言被戳破时,才见他身形微动,重新提脚离去。
第20章
秋岚又在院中愣站了半晌,后走到寝屋前,伸手敲门。屋门并没有关牢,她一碰上去,就隙开了一条缝。
她推开门走进去,果然看到里间的床边,阿野坐在床底脚踏上,守着躺着床上的人。月色朦胧,他颀长的身形罩着一层光影,竟宛如天上的谪仙一般,似在守护着一方圣土。
秋岚摆脱脑中荒谬的幻像,见他浑身衣衫完好,才松下一口气,将手中的东西放到桌上。
“阿野,你怎么进来了?”
戚少麟如梦方醒,慌忙站起身答道:“我见阿姐醉了,就在这看着她。”
平日秦玥不让他进这间屋子,今晚也是在院中等了她许久都不见人,才跑到房里等人的。
“那你先回去歇着吧,我来照顾玥姑娘就好。”
“哦。”戚少麟肆意妄为了这么久,已是很满足,恋恋不舍地又看了一眼秦玥,出了屋子。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秋岚觉得阿野似乎有些不同了,对比他来的第一天,虽然说话时还是略带稚气,可他的言行举止都在日渐变化。就像院中的二傻,每日看上去好似没什么区别,但的的确确是大了不少。
她点亮屋里的灯,走到床前看秦玥的状况如何时,被床上的景象惊得捂住了嘴。
秦玥呼吸平稳地躺在床上,眼尾泛红,枕边洇湿一圈枕巾,是哭了很久的样子。除此以外,她双唇红肿,像是被啃咬狠了,下唇边还留有一圈淡淡的齿痕。配上颊边的两抹嫣红,可怜至极。
秋岚视线往下,看到原本规整的衣衫皱褶,衣带已经被扯成了死结,相连处还有细细的裂痕,不知是被人使了多大劲才弄出这样。她暗想,若是阿野不那么莽撞,解开了这些衣带,那又会如何?
她一直知道阿野喜欢玥姑娘,且不论是哪种喜欢,单是那份纯真的情感,就是独一份的。今夜玥姑娘似乎并没有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既然容忍他这样了,那么她也是喜欢他的吧。
翌日一早,秦玥在一阵头昏脑涨中醒来。
她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刚一张嘴,火辣辣的刺痛便从唇上蔓延开。
昨夜的记忆从四面涌来,她记得自己半醉半醒间,被咬得叫疼了,戚少麟还是不松嘴,恣意在她身上缠磨。一边蹭动着她,一边嚷着难受,仿佛喝醉了的那个是他一样。
她动了动手脚,除了有些无力外,倒没有别的不适。
万幸没有酿成大错。
她翻身坐起,看到放在床边的竹编小狗,难色难看了几分。昨晚种种,皆因为这个小玩意迷惑了她的心智,才让他有机可乘。
她没忍住,一拳砸扁了狗的脑袋。
“玥姑娘,你醒了。”秋岚听到一声闷响,从外边走进来。见到秦玥的嘴,她神色微滞,怎么瞧上去比昨晚还严重些了?
秦玥看出她脸上的愕异,不自在地抬手掩住嘴,“秋岚,院里还有消肿的药么?”
“哦。”秋岚回过神,“我去瞧瞧,应该是有的。”
她服侍秦玥穿戴梳洗后,出门拿药。到了门口,恰巧碰到神采焕发的戚少麟,给了他一个担忧的眼色,她摇头出了门。
戚少麟是个惯来不怕挨骂的,况且昨夜他都与阿玥那般亲近了,她应当不会再骂自己了吧?
他踏进房门,对上秦玥阴霾的脸和发红的唇时,还是心虚地低下了头:“阿姐,你···”
刚说出三个字,秦玥便嫌弃地别开脸,“你滚出去。”
“我不是有意的,我昨晚是真的···”
难受,当秦玥张开嘴接纳他时,那种难以忍受的燥热蔓延到了全身。他胀痛得厉害,却又不得法,只有一遍一遍汲取她的气息,方能缓解一二。
“你闭嘴。”秦玥打断他的话,“戚少麟,昨夜的事你若是敢说出去,我就把你和你那只笨狗打得像它那样。”
她白净的食指指向地上那只淡绿色,已变了形状的东西。
戚少麟走过去捡起,心疼道:“怎么扁了···”
他编了一个白天,手指都划破了几个口,好不容易才编到一个满意的。
秦玥冷哼一声,不经意间扫到桌上精致的盒子。
“是公子送来的。”秋岚动作麻利,已经取来了药。
秦玥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精致的玉钗,“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夜,当时你已经睡下了,就没叫醒你。”
秦玥指尖触及润泽的白玉,心底升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最后合上了盖子。
秋岚摸不透她是喜是怨,将手里的两个白瓷药瓶放在桌上,一瓶是给她消肿的,另一瓶则是祛疤所用。
“玥姑娘,这瓶药是今日送去公子那儿吗?”秋岚知道秦玥为人向来有来有往,受了别人的东西时,一般都要有回礼的。
前日她们去出府时,碰到一个赤脚游医为人看病,医师医术高超且宅心仁厚,当街就治好了两人。有人向他求了副祛疤的方子,秦玥登时就记了下来。
项池在峪城因她受了一剑,铁定留下了一道长疤,虽说男儿不似女子那般在意这些,可毕竟不是什么好东西,能消除些总是好的。
只是她现在犹豫了,送来送去又有什么意思,白让旁人看了多心。
她话还未说出口,便听到廊外传来脚步声,项池朗声道:“什么药要给我?”
门口光线一晃,他迈开大步进了屋。
秦玥觉得奇怪,从前项池与她相处时总是循规守礼,不会贸然进她的闺房。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只好道:“是祛疤的药。”
项池目光停在她唇上,敛眸道:“你的嘴怎么了?”
秦玥偏过头,“昨晚吃了点蟹,起了一圈疹子。”
项池不知是信还是没信,眼尾留意到屋内另一人时,他寒着脸道:“你在这做什么?”
自从初入府那日挨了他一脚后,两人再未见过,此时共处一室,顿然有些剑拔弩张。
“与你有何干系?”戚少麟亦不遑多让,语气挑衅。
项池打量了一眼他手上的东西,心中嗤笑,这种不入眼的玩意儿,也只有傻子才送得出来。脑中闪过昨夜的场景,那个荒唐的猜想不由得在他心里扎了根。
他颇有些懊悔,父亲说得对,做事不能妇人之仁,应当一早就将他关起来。
戚少麟不是个受气的性子,上次吃了亏,秦玥担心他就在这打起来,正要开口让他出去,就听见屋外又来了一人。
项之耀身旁的小厮在外面道:“公子,老爷让您去一趟。”
项池暂且收回心思,对秦玥道:“不必祛了,就让它留在身上一辈子,好让你惦记。”
话带三分暧昧,不单单是说给秦玥听的。
他离去后,秦玥将戚少麟也赶了出去,连带着勒令他,以后绝不能进这间屋。
项府的一草一木都甚是无趣,秦玥又不愿见他,戚少麟逗够了戚二傻,打起了围墙的主意。
这墙只高出一截,他一跃便能翻出去。
他长腿蹬着墙壁,奋力向上攀住墙顶,手臂使力,便灵活地越过了这道高墙。只是脚尖甫一落地,他耳边就响起了刀剑出鞘之声。他还未站稳,身上便挨了一下,他往后一个趔趄,头撞在墙上,生出一阵剧痛。
面前两人执刀与他相对,他们身形威猛,目光狠厉,单单看上去便知不是随手就能打发的窝囊废。
戚少麟本身带有对项池的气,现在更是盛怒,不留余力地与这二人打了起来。
这两人是被项池安排在外监视的,身手俱佳,可对抗戚少麟时仍是不敌,几十招过去后就被他打晕在地。
戚少麟居高临下地骂了一声“废物”后,径直往街上走去。
走到街上时,他头上的痛感更强烈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快要破壳冲出。不断有声音从他脑海钻入耳朵,最多的是秦玥所说过的话。末了,是项池那句“留在身上一辈子,让你惦记”。
“一辈子。”他重复这三个字,抬眼正好看到铺子前挂着的“刺青”二字。
刺青在本朝不算时兴,官府虽不限制百姓文身,可寻常人也不会去做这等损害体肤的事。铺子里的针笔匠正清闲,见进来了客人,开口问道:“小哥可是要刺青?”
戚少麟瞥了一眼墙上的作画,“就这些可以文?”
针笔匠是一魁梧大汉,深秋的天还赤着膀子,露出臂上盘旋的青龙。
“自然是不止,只要是世上有的,都可以刺。”
“那便刺吧。”戚少麟目光一一扫过纸上的龙虎花鸟,伸手解开腰带,脱下衣衫,“刺麒麟。”
他将上衣随意丢在一旁,补充道:“麒麟追月。”
大汉觑了一眼他白皙干净的上身,问道:“刺在哪?”
“胸口。”
律法规定,为官者不可刺青,因此刺身者大多是行走江湖之人。大汉看这个青年样貌清俊,气质不俗,提醒道:“你可想好,刺上可就去不掉了?”
“嗯。”
他既如此说,大汉也不再多问,给他画过一张草图后便拿了针墨动手。
青年抿唇斜在躺椅上,紧绷的肌肉随着针脚的刺痛感缩紧。针笔匠不停地蘸墨施针,一点点线条在他左胸膛上显现。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就恢复记忆了
临到恢复,还要做一件将来社死的事
第21章
大汉是个熟手,这一块不大的图不消多时就刺好了。停针后,他取出一面铜镜,举到戚少麟身前。
“可还满意?”
戚少麟额上浮着一层薄汗,他坐起身看了眼镜中的景象,又低头看身上火辣发疼的部位,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不就是个一辈子的痕迹么,多简单。
大汉给他敷上一层药,用软绸包好,叮嘱道:“结痂前不可沾水,痒了也不要去挠。”
他说完捡起衣裳递给他,开始与他算起了帐。
戚少麟充耳不闻地穿戴整齐后,抬脚就要往外走。
大汉拉住他,“哎,还没付钱。”
戚少麟垂眸瞥了一眼他墨迹斑斑的手,不耐烦道:“放开。”
“哟,我在这开了十几年的店,还头一次遇到你这号嚣张的。”买了东西不给钱,反倒一副大爷的样子。
做这档子生意的,自然是有些底细。大汉朝屋内吼了一嗓子,铺里霎时窜出几个同样五大三粗的男子,凶神恶煞地将他围住。
戚少麟却是不慌,他头被早先那两人打得还在发痛,心中的气还没泄干净。这些人既然要送上来找打,他也不必客气了。
大汉见他对阵这么些人还是那副不屑轻狂的模样,心中顿怒,劲拳如风打向他正脸。戚少麟侧身避开,出手扣住他的手腕,使力一拧。大汉立时痛的脸色发白。
其余几人见状纷纷出手。一时间,本就不宽敞的店内桌椅翻倒,尘土飞扬。
打过几回合后,大汉这方虽然人多,但并未讨到好,每人身上都多少挨了几下。强攻不得,几人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在前面纠缠住他。后面一人趁他分心,抄起店里摆放的青瓷花瓶往他头上砸去。
一声闷响后,戚少麟眼神涣散,双腿无力地跪地倒下。
拳脚落在他身上,他却感受不到痛,所有的知觉都集中在了头上。无数的画面在眼前闪过,最后一幕是在悬崖边,元景阴狠的神情。
他整个人腾在空中,最后重重跌到坚石上,血腥味顿时在口中弥散。
大汉将他扔在街上,再狠狠地补了几脚,方才拽着他的衣领,往衙门的方向走去。
戚少麟早已没了先前的锐气,软绵绵地挣扎几下,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这是一场梦,梦中的他才几岁的年纪,独自走在漆黑的道路上。
路的尽头有一道光,光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欣喜地跑过去,扯着那人的衣袖唤了一声:“娘。”
那人回过头,清丽的面容对他盈盈一笑,“阿野。”
戚少麟猛然惊醒,呼吸粗重地坐起身。
“世子,你终于醒了。”
床边站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是庄远。
戚少麟抬眸打量了一眼四周,布置干净整洁,不是项府。他视线落在离他五步之距的庄远身上,“这是哪?”
“知州府上。”庄远谨慎地看着他,壮着胆子问道:“世子,你还认得我吗?”
他可没忘上次他踹在心口的一脚,足足疼了一个月。
戚少麟无视他的的话,掀开被子下床。动作拉扯,周身的痛意被全部唤醒,头上胸口上,没有哪一处是不疼的。
“你怎么找到我的?”
看他的语气神态,庄远总算相信,原来的世子爷回来了。他咧嘴一笑,大致说了一遍:“属下那日见你和···被秦玥带走,于是就派了人搜查了越州所有客栈,找到了你们投宿那家。店里的伙计说秦玥曾打听过去泾州的事,所以才找到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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