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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女赶海发家记(绿豆红汤)


他吃完馄饨喝了汤结账离开,出门时问:“海珠哪天回来?”
“我也不清楚。”冬珠摇头。
又来了食客,贝娘端走桌上的碗碟擦桌子,冬珠又打起精神去招呼,大多数人来了就坐下点饭,也有少部分人听说换了厨子又改道离开。
日上三竿,过了吃早食的时辰,齐老三去把他二哥推过来,关上门一家人开始吃剩下的馄饨和粥。
“馄饨剩得有点多,贝娘你待会儿给你娘送两碗回去,冬珠你给你娘送两三碗过去。”齐阿奶说,“明天少准备点,海珠今天要是不回来,明早的食客还会再少点。”
冬珠挟个馄饨咬破,不知道是不是受食客影响,她也觉得哪哪都不如意,分明调好馅的时候她包了个馄饨煮熟尝过了,第一口吃的时候就挺不错的。
“二叔,你觉得跟我姐做的味道一样吗?”她抬头问。
“我吃不出来差别。”齐二叔说的是实话,他久坐久卧气血不畅,舌头也变得粗笨,尝不出好歹。
“有问题明天再改就是了,你跟你姐是两个人,哪能做出一模一样的饭菜,更何况掌勺烧火的也不是一个人。”齐老三说。
冬珠点头,也不再问了。
一家七个人个个撑的肚圆,放下碗筷就迫不及待搬来了钱箱,铜板哗啦啦倒在桌上,贝娘不识数,她坐在一旁给冬珠和风平递绳子。
一百个铜子串一串,一共串了十五串,零零碎碎还剩二十七个铜子在桌上。
买肉买虾蟹都是冬珠出的钱,她拿三串铜板分别给齐阿奶和齐老三两口子,风平和齐二叔平分一串,剩下的都是她的。撇去一百七十文的肉钱和七十文的虾蟹螺,剩下还有八百八十文,其中还没剔除米面油蛋的钱。
“还行,比我卖饼赚的钱多。”冬珠抱着钱箱满足了。
“二姐,我想吃糖。”潮平扒着桌子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铜板,“我给你搬凳了。”
冬珠了然,择两个铜板给他。
“嘻嘻。”潮平捏着铜板高兴了。
“我来洗碗,冬珠你跟你三婶把剩下的馄饨分分,各给各娘送去。”齐阿奶揣好铜板起身,跟小儿子说:“老三,晌午你去买两斤酸笋,鸡蛋也买二三十个回来,海珠不在家,买菜就是你们两口子的事。”
齐老三应好,问贝娘:“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贝娘摇头,她嫁进齐家了,村里的汉子看到她就不敢再说乱七八糟的话,她不害怕了。
冬珠提了竹篮出来,见风平拿着棍在教潮平数数,她就自己出门去红石村。
路过码头,她见海上停了艘大船,这个点过来的应该是从河上过来的商船,冬珠走过去看看,见有卖香蕉和桃子的,她各称两斤提着走。
“又来看你娘啊?”红石村的人已经认得秦荆娘的几个孩子了。
“嗯,她没出村吧?”
一个妇人提着两条咸鱼出来晒,闻言说:“没见她出村,不过你叔倒是回来了,刚回来。”
冬珠走路的步子顿了一下,借着歇气的间隙她看一眼来时的路,拎着东西继续走。
每逢看到她就汪汪叫的傻狗没在家,冬珠慢步靠近,隔着堵墙听到小弟的笑声,还有她娘温和的唠叨声,她深吸了口气,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我才走多久,回来了你还不认识你爹了。”于来顺抱着平生拍他一下。
“他在睡觉你把喊醒,没哭就是胆子大了。”秦荆娘坐在板凳上白他一眼,“蓬头垢面,一身酸臭,你才进门我还以为是叫花子进来了,只差没拎刀砍你。”
平生坐在于来顺腿上啃桃子,秦荆娘看他趔着身子就知道他心里有了自己的小心思,跟齐家那边接触久了,于来顺这一个月又不在家,孩子就跟他生疏了。
“你往后别离家久了,平生一天一个样儿,长大了知道害羞了,你不在家的时候他天天念叨你,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现在见到人了又不吭声了。”秦荆娘笑盈盈说。
“行,要不是天不好我早回来了,我在老家就想你们娘俩。”于来顺抱起平生亲了一口。
冬珠不确定她为什么要躲在门外偷看,看着她娘言笑晏晏的在跟另一个男人说话,自在又放松,这个场景她只在梦里见过。
“娘。”她喊了一声。
院中的三人齐回头,她清晰地看见了三人神情的变化,院子里祥和温馨的气氛陡然消失。
“冬珠来了。”秦荆娘起身。
“冬珠来了,快进来。”于来顺脸上的笑收敛了不少,“来的正好,我给你们姐弟四个都带了东西。”
“二姐。”平生有些拘谨,他从于来顺腿上溜下来,垂着眼不敢看冬珠的眼睛。
“我来给你们送点自己包的馄饨,还有我姐炸的葱油。”冬珠急着想走,她把竹篮放门口,香蕉和桃子也放下,转身就走,还找了个极合适的借口:“我不多待了,我要去船上买水果,去晚了,新鲜的都被人挑走了。”
她一路脚步轻快带着笑出村,村里的人问她这么快就走,她说急着去船上买水果。
等出了村,她的脚步就慢了下来,转头看没人跟出来,她拐道去了海边,坐在沙滩上发愣。
海鸟落在她身边噆食沙滩上的蛤蜊,不时歪头看她。
一直到日头升至头顶,毒辣的太阳晒得她肉疼,冬珠这才站起来往回走。
“冬珠,你三婶跟黑强他奶打起来了。”二旺喊。
冬珠一听快速回神,迈开腿快步跑进巷子,看宋婆子压在她三婶身上拽头发,她大叫着冲过去,一把拽着宋婆子的头发往后拖,生生把她从贝娘身上拖了下来。
“你个死蹄子——”
贝娘听她骂冬珠,爬起来压到宋婆子身上扇她脸掐她脖子,浑身发抖还拼了命打她掐她咬她。冬珠也压过去,浑身的火气借此打出去,一手拽着头发,但凡敢挣扎,她就按着头往地上磕。
齐阿奶被人喊过来看贝娘跟冬珠没吃亏,她故意绊了一下摔在地上,爬了半天才爬起来。
宋婆子被打得嗷嗷哭,身上骑的人被人拉开,头能动了,她瘫在地上扯着嗓子大声嚎。
“咋回事?”齐阿奶走过来挡在儿媳和孙女前面,“她欺负你了?”
贝娘哭着点头,她张了张嘴,发不了声,她哭都哭不出声音。
齐阿奶趁机扇宋婆子两巴掌,“你个死婆子,一大把年纪了还欺负个不能说话的小媳妇,想折磨儿媳妇回你家里折腾你自己的儿媳妇去。”
“她个死哑巴发疯扑过来就打我,我还没找你算账。”宋婆子挨两嘴巴子猛地弹坐起来,“你问问,你问问其他人,我坐自家门口跟她们唠家常,她扑过来就打我。”她仗着巷子里住的都是跟她一个族的人,尖着声音大声骂。
“你才是死哑巴死疯子。”冬珠还口,“我三叔没娶你侄女你就记恨我们,嫉妒我三婶,你肯定是背后骂她让她听见了。她怎么不打别人只打你,她都不认识你。”
贝娘点头,拉着冬珠使劲点头。
巷子里响起嗡嗡的嘀咕声,宋婆子面皮涨红,她没想到这个死丫头把事捅出来,她嚎了一声要起来打人。
贝娘立马又扑上去,齐阿奶跟冬珠也上,老少三个人又把宋婆子打一顿。

第111章 贝娘
齐老三扛着潮平拉着风平, 手里还提着装菜的篮子,走进巷子听到宋婆子家里闹哄哄的,他探头看一眼,门挡住了视线, 只看见几个灰色紫色的身影。
“风平,你奶你二姐和你三婶跟黑强他奶打架了。”红珊站在她家门口悄声说,“你们快回去,黑强奶说要喊人来打你们, 把你们从巷子里赶走。”
齐老三心里一惊, 拉着风平快步往家里走。
风平被扯得小步跑起来, 不忘回头跟红珊说:“我们的房子是买的不是租的,谁也不能赶我们走。”
家里的门半敞着,叔侄三人直接推门进去, 齐老三见贝娘满脸伤坐在院子里掉眼泪, 他放下潮平,竹篮随手一丢,转身就要出去。
“给我回来!”齐阿奶急斥, “少给我惹事, 先煮两个鸡蛋给你媳妇滚脸。”
妇人之间的打架吵架都是小打小闹,宋婆子理亏, 这巷子里没人敢帮她合伙打她们祖孙三代人。老三要是找上门打架, 那就不一样了,宋婆子的几个儿子都能把他关在院子里捶个半死。
“我们没吃亏,宋婆子的脸和胳膊被贝娘咬出血了。”齐阿奶补上一句。
贝娘走过去拉住齐老三, 她关上门不让他出去。
冬珠满脸兴奋地盘腿坐地上, 说:“不用三叔你去报仇,我跟我奶已经给三婶出气了, 那宋婆子的脸被打成了猪头了。”
齐老三捧着贝娘的脸看了看,一道道巴掌印,还有指甲划过的血痕,头发散乱沾了灰,衣裳上也有灰。他折过袖子给她擦眼泪,问:“怎么打起来了?”
“她骂我三婶。”冬珠抢话,“我们拒绝了她侄女,她记恨,又嫉妒我三婶,就背后造谣骂人,被我三婶回来的时候听见了。”
“是真的?”齐老三问。
齐阿奶也看过去,说:“你问问她,她回来了一直哭,问什么都低着头。”
贝娘伸出手,手指发颤手腕发抖,她头一次跟人打架,心慌害怕的很,头也发晕,她控制不住,一直想哭。
“好了好了。”齐老三半搂住她,“你跟我去厨房烧水煮鸡蛋,我给你倒碗水喝。娘,她害怕,先别问了。”
“有什么好问的,肯定是宋婆子的错,我三婶老实得耗子都能咬她一口。”冬珠嘟囔。
齐阿奶舀盆水过来,“来洗洗脸,这事你别插手了。”
冬珠不服气,她洗了脸开门走出去,站在巷子正中间盯着宋婆子的家,她心里琢磨着要是有人找上门,她就去沈家找人过来撑腰,她家人少,老的老小的小,才不去跟烂舌头的人硬碰硬。
二旺奶从宋婆子家走出来,看冬珠满脸凶狠的往这边看,她摇摇头,又走进去,冲屋里哎呦连天要死要活的人说:“别嚎了,你说说人家为什么要打你?”
“她发疯——”
“她发疯怎么没打别人?”二旺奶看了一圈,问堂妯娌:“你们背后嚼什么舌根子了?贝娘一个哑女,她不疯不傻,跟巷子里的人远无怨近无仇,不会无缘无故打你嫂子。”
“跟我可没关系,我可没说过什么。”被问的老妇人退了一步,懒得揽事上身。
“大儿,你娘被欺负了,你去把齐老三打一顿。”宋婆子心怀怨愤,躺在床上让她儿子去给她报仇,“我们族里这么多男丁,还能被外来的人欺负了不成?”
没人应答,换户人家他们早就喊一帮子人去砸门打人了,但齐家不同,海珠是韩提督的义女,又跟沈虞官一家交好,他们胆敢不分青红皂白找上门打人,晚上就有人来找事。
“黑强奶你也别折腾了,本来就是你理亏,你嚼贝娘跟她二伯子有一腿,人家两个人早上开着门在院子里包馄饨,你嚼人家眉来眼去不正经做事。”头戴青头巾的老妇不耐烦了,“这是运气好被哑巴听到了,换了个能说的,今天齐婆子能扇肿你的嘴。黑强他爹,这事你不能听你娘的,挨打了让她在屋里多躺几天,安安静静过去了算了,免得闹到海珠回来,让她晓得了,这事没法收场。”
被喊来持事的几个族老皱起了眉头,相继起身准备离开,他们让黑强爷管好老婆子的嘴,“你们家要是嫌日子太顺了,趁早跳海里淹死了,别做这恶心人的事拖累族里。”
“一把年纪了还欺负一个哑女一个瘫子,越老越恶毒。”红珊娘呸了一口,“得亏齐老三没娶你侄女,也是有福,躲过了一劫。”
堂屋里坐着的人陆陆续续走了,宋婆子顶着一个猪头脸也不叫疼了,她咬着牙根垂着眼,不敢看儿子儿媳的神色。
老大媳妇放下鸡蛋出门,跟她男人说:“我要回去了,你走不走?”
“走。”黑强爹属实没脸,跟他爹说:“你管管我娘,闲的没事干让她去砍柴,别给我们惹事。”
随后,老二老三两家也出门离开,走到巷子里看冬珠瞪着眼瞅着他们,他们换了个方向往巷子外走。
“他们都走了。”冬珠进屋报信,“三婶你别哭了,宋婆子家里的人都散了,不会有人来找茬。”
贝娘心里好受了点,打架的时候她没害怕,回来了她害怕会连累到婆家人,怕老三被打,怕几个孩子被打,怕受埋怨。
齐阿奶让厨房里的人出去,她要做饭了,她跟小儿媳说:“打架的时候挺厉害的,哭什么?又没人怪你。我们只要占理,被欺负了就打回去骂回去,有你大侄女给你撑腰,没人能拿你怎么着。”
贝娘点头,如果不是婆家人给的底气,她听见了也只能憋屈得装聋走过去。
一家人围坐在外面看齐老三给贝娘用鸡蛋滚脸,冬珠捧着脸笑嘻嘻地看着,说:“三婶,我还以为你是个胆小的,打起架来挺猛啊,狐狸披了兔子皮,把我们都骗了。”
贝娘不好意思地摆手,她也没想到她敢打架。
“她骂你什么?”风平问。
贝娘笑了下,指了指齐老三,伸手捶他两下。
“老三惹出的事,还是你的烂桃花引起的。”齐二叔这才开口,“该打的是你,你要是不犹犹豫豫,早点跟娘透口信,娘请媒人上门提亲了,哪还有这档子事。”
其他人也被贝娘的动作误导了,冬珠有点得意,她果然没猜错。
“跟我三叔才没关系,是宋婆子小心眼,拒绝了她侄女她就不痛快。”冬珠维护她三叔,“往后我们再做好吃的,不卖给黑强了,馋死他。”
“我们不跟黑强玩了,也不教他算账认字了。”风平说。
贝娘接过鸡蛋自己揉脸,心里松口气,只要外面的人不说漏嘴,没人会知道宋婆子嚼了什么舌根子。她若实打实说了,齐二叔心里可能会不自在,往后做事要避嫌,家里的气氛也会变得不自然。
她不想这样。
贝娘用鸡蛋滚了脸,又去打水洗头,她跟海珠一样端一盆热水蹲在流水沟边上舀水往头上浇。
厨房里有人做饭,院子里有人说话,她蹲在墙角洗头发,洗了头发就披散着上桌吃饭,一家人像亲的一样,没人指点她不规矩,她不必为了不相干人的话打破这个家一直以来的亲近。
饭后冬珠和风平照旧去私塾认字念书,齐老三推着他二哥去菜地割韭菜,齐阿奶则是带着贝娘去了医馆,她担心小儿媳不会说话,身上不舒服也不吭气。
把了脉什么事都没有,回来的路上贝娘又抹眼泪。
“哎呦!”齐阿奶就没遇到过这么能哭的人,“行了行了,该让老三带你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个恶婆婆,打你骂你了。”
贝娘又仰起脸冲路人笑,证明她的脸不是婆婆打的。
日子继续过,冬珠每天早上还是张罗着卖馄饨,巷子里的人照旧过来吃饭,没人提起之前打架的事。
贝娘顶着一张伤脸天天进进出出,她不在意外人如何看她,也不避讳跟齐二叔两人单独在家,有时候还推他出去走走,大大方方的,毫不心虚地接受别人的打量。
至于宋婆子,她在屋里躺了七八天才能下床,其间她娘家兄弟来骂了她一通,让她没事少回娘家,省的给娘家惹麻烦。不止娘家兄弟怪他,她三个儿媳妇也不给她好脸色看,几个孙子孙女更是埋怨她。
宋婆子一夜之间成了巷子里的臭狗屎。
冬珠出门碰到宋婆子,离得老远她就垮下了脸,走近了大声呸一口,毫不掩饰她的厌恶。
“这丫头是个泼辣的,长大了了不得。”二旺奶坐在门前笑。
“还没吃到亏。”有人接腔。
二旺奶摇头,“有她姐护着,吃不了亏。”

第112章 海珠归家
海珠在府城住了十天, 赶在七月十五大潮日前乘官船回永宁,她在永宁码头下船了提着包袱回家,韩霁则是跟沈遂去官衙转一圈。
官船靠岸的时候正值傍晚, 海边赶海的人不少, 见到扬着官旗的楼船靠近码头,半月前商船带来的不实传闻不攻而破。
镇上生活的渔民心里踏实了,只要姓韩的将军没走,不管他是少将军还是老将军, 他们就不怕匪寇上岸烧杀抢掠。
“冬珠, 风平。”走进巷子就看到这姐弟俩, 海珠出声喊,“我回来了。”
“姐!”冬珠像个猴子一样又跑又跳又大叫,抱住海珠的胳膊哇哇叫, “你可算回来了, 再不回来我就要去府城找你了。”
风平扔了手里的棍子,跑过去拉住海珠另一只手,抢话问:“大姐, 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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