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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宠妾(绿窗红袖)


这时候外头已经蒙蒙亮了, 菱月拿着梳子慢慢地给自己通头发。
等些许晨光洒进屋子,菱月对着镜子开始给自己上妆, 她肤色白皙,又正值青春妙龄,脸上向来是不碰脂粉的,菱月用螺子黛给自己描了眉,正待上口脂,梁氏端着一碗面进来了。
“先等一等, ”梁氏叫住她,“一会儿再用那个, 你得先吃碗面, 压压饿, 不然这一天你都吃不了什么东西的。”
菱月便先去吃面。
面是梁氏昨晚上和好的, 放着醒了一晚上,刚现擀了出来,热气腾腾的一碗面, 用白菜编的锅, 面里有一个荷包蛋, 还有一些肉片。
面汤清澈,上面只有薄薄的一层油星, 是菱月喜欢的味道。
菱月连汤带面,慢慢都吃干净了。
重新漱过口,菱月对着镜子给自己上了口脂,胭脂色的口脂,和嫁衣一样漂亮。
这时候全福人到了,和红药出嫁那次不一样,这一回,全福人是顾府请来的,全福人对着梁氏满口的喜庆话,及至进来屋子,看到今日的新娘子,全福人喜得一拍巴掌:“哎哟,可不得了了,这么漂亮的新娘子,我今日也算开了眼了!”
全福人几步走过来,对着菱月脸上仔细地瞧了瞧,点头赞道:“这妆上得好,是不用上脂粉,真要上了倒污了这好颜色了!”
梁氏请全福人稍坐片刻,又拿来蜜饯和枣糕招待。
不一时,甄家的女性亲眷也都到齐了,站满了一屋子。
梁氏在盆里兑好温水,全福人过去净了手,她拿过梳子,在甄家这些女性亲眷的见证下,一边给菱月梳着头发,一边娴熟地唱着梳头歌: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全福人语调悠扬,让菱月感觉到这是一种仪式,在亲眷们的见证下,全福人用唱梳头歌的方式给新娘子以祝福。
空气中有飞舞的尘粒,它们在晨光中闪烁着,有着透明的质感。
菱月看着它们,一时听得出了神。
头发梳过,梳头歌唱过,梁氏接过全福人手中的梳子,亲自动手给菱月梳了一个百合髻。
和以前菱月自己梳头发不一样的是,这一回,梁氏把菱月的头发全都梳了上去,不再有头发垂下来,这是女子嫁了人的标志,从此以后,这世上只有丈夫能看到这个女子散下头发的样子。
梳好发髻,插上插戴,戴上耳裆。
一样样地都打扮妥当。
忽听外头小院里一阵响亮的炮竹声。
府上的花轿停在了院子里。
这些流程府上事先已经知会过甄家,纳妾和一般的男婚女嫁不一样,不会有新郎官来亲迎,这时候就见喜娘喜气洋洋地进来屋子,笑容满面地道:
“新娘子该上花轿了!”
全福人拿起喜帕,要给新娘子盖在头上。
菱月黛眉红唇,安安分分地坐在床头上,等着全福人的动作。
梁氏隔着一两步的距离,眼睁睁地看着床头上的女儿,她一身胭脂色的嫁衣,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多么漂亮,又多么端庄。
梁氏忽然捂住脸哭起来。
一般来说,女儿出嫁的日子,做娘亲的舍不得女儿,流两滴眼泪也是有的。
只是凡事总该有个限度。
众人看梁氏哭得不成样子,几个亲眷忙上去把梁氏架开,汪氏一边架着梁氏,一边忙不迭地劝道:“月娘这是去享福去了,以后丫鬟婆子使着,绫罗绸缎穿着,多少人都羡慕不来呢!你这个做娘的倒哭起来!”
喜帕盖在头上,遮住了视线,菱月在喜娘的搀扶下,移出了屋子,上了停在院子里的花轿。
这还是菱月头一回坐轿子。
以前老太太坐轿子,她都是跟在旁边随行的。
花轿微微晃动,其实比不上靠自己步行那般安稳,菱月略感不适。
花轿从东角门抬进府中,到了二门上,花轿给放在地面上,家丁们撤了下去,换了几个身体健壮的婆子来抬轿,花轿进了二门,又走了一段,不时拐一个弯,最后终于又停了下来。
喜娘撩开了轿帘,菱月听见她的声音在正前方传来:“到地方了,新娘子可以下轿了。”
喜帕遮挡住视线,菱月只能看到脚下这一小块地方,菱月慢慢地挪出花轿,喜娘赶忙上来搀扶着她,轿杠放倒在地面上,菱月小心地迈了出去。
喜娘在左边搀扶着她,很快又上来人在右边搀扶她,菱月被这两人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引导着,慢慢地走过一段路,又步上几级石阶,迈过低低的门槛,进了喜房。
菱月被人引领着在喜床上坐下来。
喜娘道:“新娘子先歇一会子吧,举行仪式的吉时还没到,且得等一会子呢。”
菱月点点头,喜帕在头上微微晃动。
有人在旁边问菱月:“姨娘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听声音,许是个丫鬟。
菱月感觉到屋子里好像没有其他人,方出声问道:“都有谁在屋子里?”
这丫鬟如实回答,屋子里除了菱月自己,就是喜娘,再就是两个丫鬟。
菱月听说,这才把喜帕揭了下来。
喜娘有些吃惊,到底没有阻止。
这里果然是喜房。
屋子里到处用红色妆点着。
大红绸挂得到处都是。
菱月抬头望了望,她此刻坐在了一张很是精致的架子床上,上头也挂着大红绸,中间还吊着红花,很是显眼。
触目所及之处,粉墙上、立柜上、多宝阁上,还贴着红色双喜字。
雕花的月亮桌上燃着一对粗粗的红蜡烛。
床铺上铺着红绸缎,坐在上面有些硌人,菱月多往上头看了两眼,旁边的丫鬟见状笑着告诉她:“下头铺了大枣、花生、桂圆和莲子,是早生贵子的意思。”
床上还半铺着一条红色缎面的被子,上面绣满了神态各异的小娃娃,是一条百子千孙被。
菱月收回了视线。
这间屋子是很安静的,可是菱月依稀能听到外头的动静。
接近午时的时候,喜娘出去了一趟,不一时,喜娘回来道:“吉时已到,新娘子该出去敬茶了。”
喜帕重新盖回头上,喜娘和丫鬟一左一右地搀扶着菱月出去了。
她们走在曲致的游廊上,外头的动静逐渐清晰起来,有热闹的人声,还有喜庆的乐音。
眼前一片红色。
前头的动静嘈嘈杂杂的,鼓噪成一片。
菱月有种周围在唱大戏的感觉,她整个人好像分成了两部分,她的身体站在台上和众人一道唱戏,她的精神则游离在台下,对着台上这场大戏冷眼旁观。
走到游廊的尽头,菱月被人搀扶着迈进厅堂的时候,听到里头有人在高声唱礼:“新娘子来敬茶了!”
厅堂里铺着红色的地毯,喜帕遮挡住视线,虽然看不见,但菱月能感觉到前头和两边都是人,喜娘和丫鬟搀扶着菱月往前走,停下来的时候,菱月透过喜帕垂下的边角,看到红色地毯上一个秋香色的软垫。
有人在前头高声唱礼:“新娘子给七爷敬茶了。”
喜娘在耳边提点她:“跪下给七爷敬茶。”
纳妾和娶妻不一样。
娶妻有三拜,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纳妾没有这三拜,取而代之的,是刚进门的妾室要给夫主和主母敬茶。
这些仪式方面的事情,府上是跟甄家通过气的。便是没有,菱月长在内院里的人,对这些规矩也没有不知道的。
菱月在软垫上跪下来。
丫鬟端着托盘,托盘上一盏茶盏,低低地送到菱月面前。
菱月一双纤细白皙的手擎起茶盏,以一种好看的姿势高举过头顶,声线清澈地敬道:“妾身甄氏,给七爷敬茶。”
敬茶的这个动作,让菱月纤细的身段显出漂亮的弧度,姿态柔美而恭顺。
送到眼前的这双手白皙似玉,相当好看。
七爷一身喜服地坐在梨花木椅上,他顿了一下,方才把茶盏接了过来。
菱月手上一空,就听上头七爷叫起,喜娘搀扶着菱月从软垫上起了身。
给七爷敬完茶,就轮到给七奶奶敬茶了。
喜娘搀扶着菱月转了个方向,往前面走了几步,待停下的时候,菱月垂下的眉眼透过头上喜帕的边角,看到了红色地毯上的秋香色软垫,和刚才的一模一样。
菱月方欲行礼,忽听唱礼的高声唱道:“新娘子给方大太太敬茶了。”
菱月动作一顿。
方大太太?
她知道七奶奶娘家姓方,乃是方尚书府大房的千金小姐。
方大太太,是七奶奶的母亲。
照理说,纳妾仪式上不该有给主母娘家母亲敬茶的环节,除非……七奶奶本人没有出席,方大太太是代替七奶奶接受妾室敬茶的。
今日这样的场合,七奶奶竟然没有出席,这是菱月没有想到的。
要知道,纳妾并非是做丈夫的一个人的事,律法上明文规定了,除非妻子同意,否则丈夫是不许纳妾的。
纳妾是夫妻双方共同的事情。
纳进门的妾室,也是来服侍这夫妻二人的。
然而,事情明摆着,七奶奶就是缺席了。
要说七奶奶这是身子方面的缘故,可其实七奶奶虽说长年在外养病,可要说她的身子有多糟糕也不至于,最起码每到过年的时候,七奶奶都会按时被接回府上,这些年七奶奶年节都是在府上过的。
菱月心中思量着这个事情,一边规规矩矩地在软垫上跪了下来。
方大太太姿态端雅地坐在梨花木椅上,她是一位中年美妇人,如今五十岁的年纪,因保养得宜,看上去只有四十岁。
菱月跪在软垫上,规规矩矩地高举着茶盏。
方大太太看着伸到跟前的这双手,这是一双保养得宜的手,白皙柔嫩,一看就是没干过粗活的。
方大太太的目光落到菱月头上覆着的喜帕上,喜帕挡住了方大太太的视线,让她看不到菱月的容貌,不过她想,这样好看的一双手,喜帕下头的,也该是个美人胚子才是。
方大太太顿了一下,一旁的丫鬟上前一步,把茶盏接了过来,递到方大太太手上。
菱月手上一空,就听到方大太太的声音在头顶上想起来,听上去倒也和气:“好孩子,既进了这个门,以后好好服侍你主子爷和你主子奶奶,有你的好处。”
说着,菱月又听方大太太道:“赏。”
方大太太的赏赐是一早备好的,她这头叫了赏,那头就有丫鬟手持托盘站出来,因菱月头覆喜帕看不见,那丫鬟唱道:“太太赏给甄姨娘双梅攒金金步摇一支。”
菱月又谢过赏,方在喜娘的搀扶下起了身。
这时候就听唱礼的唱道:“送新娘子回洞房。”
菱月便知道自己没有猜错,七奶奶果然缺席了这场纳妾仪式。
方大太太的赏赐由丫鬟拿着,菱月搭着喜娘的胳膊,沿着曲致的游廊,一路重新回到了喜房里。
这厢,纳妾仪式结束,喜宴正式开场,这场喜事办得热闹,来吃喜宴的除了顾府本宅的大小主子,顾七一些同僚和下属也应邀前来。
喜宴自然分了男席和女席。
方大太太没有多留,只在席上略用了两口,就告辞要走。
方大太太身份特殊,自与普通客人不同。
丫鬟忙把此事通禀给喜宴上的顾七。
顾七从宴席中脱身出来,及见到方大太太,顾七没有强留,只有礼道:“今日有劳岳母了,岳母今日为我们府上的事舟车劳顿,实在辛苦,真是让我过意不去。”
方大太太看着顾七。
她的女婿,她女儿的丈夫。
此刻的顾七一身喜服,是新郎官的打扮。
俊眉修目,一身的贵气。
八.九年了,他好像没有多少变化,穿上喜服的样子,恍惚让方大太太想起来多年前的场景。
同样一个新郎官,当年鼓乐吹喧,他也是一身的大红喜服,骑在高头大马上前来迎娶新娘,十足俊美的模样,让人艳羡。
方大太太还记得女儿当年的模样,一身的凤冠霞帔,都要上花轿了,还偷偷撩起喜帕一角,偷偷望向骑在马上的新郎官,那叫一个面若朝霞。
门当户对,十里红妆,堪为一时佳话。
方大太太在旧梦中回过神来,对着顾七,她脸上露出一点笑容,客气道:“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快点回去吧,不用送了。”
顾七这便止了步,拱手一礼:“岳母慢走。”
方大太太一行人慢慢地走远了,等出来顾府,上了自家的马车,方大太太再也控制不住,眼眶一下子湿润了。
陪同而来的丫鬟婆子连忙劝慰。
方大太太泪眼婆娑,她的目光透过雪青色的车帘,仿佛看向了遥远的地方。
“我想我的妍姐儿了。”
妍姐儿,是顾府七奶奶闺中时的称呼。

到得晚上, 就主要是顾府本宅的大小主子们在吃席了。
二太太是顾七的母亲,这样的场合,她是不好缺席的。
席上, 府里的太太们、奶奶们, 还有跟着太太奶奶们过来的侍妾们, 不停地有人过来跟二太太祝酒。
到得散席的时候, 二太太已经很疲乏了。
大小主子们都一行人一行人地散了, 二太太也被丫鬟婆子们扶着,慢慢地走在梨白院的庭院里。
二奶奶给钱妈妈使了个眼色, 二奶奶这一行人坠在二太太一行的后头,等到出来梨白院,大家各自提着灯笼往各自院子的方向去了,人都散了,二奶奶等人紧走几步,追上了二太太一行。
二奶奶的惜红院和二太太的慎安院都是往这个方向走的, 倒也不显得突兀。
丫鬟们提着灯笼在前头照亮,因刚出来梨白院不久, 青石板上有着燃放爆竹留下的大红纸屑, 被火红的灯笼一照, 十分显眼。
二奶奶一边走着, 一边笑道:“要说老太太还是最疼七叔,最喜欢的丫头都舍得给他。我可听说小十七之前就看上了这个丫头,还拐弯抹角地跟老太太讨过, 老太太不但不给, 还告诉给公爹知道。小十七为了这个差点就挨了罚呢。今日小十七怕不是要气死了。”
二奶奶说着这个, 好像在说什么趣事一般。
二奶奶是大房的媳妇,她口中的公爹说的自然是大老爷。
她口中的小十七就是十七爷, 是大房的庶子。
顾十七也到了成家的年龄了,排在他前头的顾十六是二房庶子,年前刚娶了媳妇,下一个就要轮到顾十七。
二奶奶这样一说,二太太也恍惚想起来是有这么一桩事。
说起来都是去年的事了,当时二太太听过一耳朵,也没往心里去。
如今听二奶奶一说,二太太这才对上了号,才知道原来去年小十七讨要不成的那个丫头竟然就是如今的甄姨娘。
二太太心里便不大欢喜,嘱咐道:“这都是些没影儿的事儿,以后不要再说了。”
二奶奶好像这才反应过来,忙笑道:“瞧我这张嘴,就是没个把门的。太太莫怪,以后再不会说了。”
一行人提着灯笼走在夜晚的庭院里,只有衣裳窸窣的摩擦声和错杂的脚步声,很安静。
二奶奶好像竭力想说点高兴的事,又道:“今日的喜事办得可真够热闹的。咱们这些人就不说了,七叔的同僚和下属还来了好些呢。我都没想到。也不知道七叔这是想讨老太太的高兴呢,还是就欢喜甄姨娘。不过呀,咱们的甄姨娘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又素来是个聪明伶俐的,也怪不得老太太和七叔都喜欢她。”
这话二太太听着,心里颇不是个滋味。
再者说了,纳个妾罢了,办个纳妾礼,再置几桌酒,也就差不多了。
毕竟只是个妾,甄姨娘出身又低,是府上的奴仆出身。
又不是正经娶二房。
如今这样,动静委实大了些。
二太太从一开始心里就不赞成,只是这是老太太发的话,二太太心里有话也不好说罢了。
就听二奶奶笑道:“甄姨娘长得这么个模样,以后给七叔生下的孩子不知道多漂亮了。只要甄姨娘争点气,给七爷生个儿子,七爷有了后,不说到时候老太太有多欢喜,就说太太以后还有什么可愁的?我在这里提前恭喜太太了。”
要说顾七的子嗣问题,确实是二太太心头一块心病。
只是听了这话,二太太心里却也不大欢喜,脸上淡淡地道:“甄姨娘再争气,生下的也是庶子。到底和嫡子不能比。再者说了,还得看她有没有这样的福气和造化呢。”
一边说着,一边就走到了分叉口上,二奶奶一行得接着往前走,二太太一行却要往南去了,二奶奶站住脚,微一福身:“太太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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