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人真恶心!”
“你还不要脸!”
她双手叉腰,昂着头,气势汹汹,跟个机关枪似的突突突,一分钟骂了一大段。
暨娴当即被骂傻眼了。
她没想到暨和北的女朋友是这种性格。
粗鲁,一点不尊老爱幼,更没有对未来婆婆的敬畏!
“你,你敢骂我?我是暨和北的妈,你先进暨家门得有我允许。”
丛琦傲娇地抬起小下巴:“骂你怎么了,你活该!我们不承认那你就不是,现在不是我要进暨家门需要你允许,而是你想进我们家门,我——不——让!”
“暨女士你搞搞清楚,这里现在是我家啦。”
“以后少来找我们晦气!”
注意到这边吵起来的邻居也有觉得丛琦太咄咄逼人的。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嘛。
多大仇多大怨不能进屋好好说呢?
然而在暨和北眼里,极致护短的丛琦美极了。
身上散发的光芒耀眼到能照亮他整个人生。
这一刻,她就是他的英雄。
养尊处优近二十年,尽管在褚家她是伏低做小的那个。
但出了门她就是褚师长的夫人,代表着褚家的脸面。
她已经很多年没被人指着鼻子骂了。
骂她的还是个黄毛丫头。
而她惯用的化骨绵掌,绵里藏针的说词在机关枪面前简直毫无用武之地。
暨娴气得胸脯起伏,捏着珍珠包的手指发白。
她深吸一口气,强颜欢笑道:“小北,你和你女朋友对我似乎有误会,看来今天不是我们母子解除误会的最佳时候,近几天呢,我们会住在你舅舅家,你哪天想见妈和你弟你妹,你就来那边找我们。”
褚兴文眼神不善的瞪着暨和北。
褚诗文则是目露抱歉:“大哥,我,对不起——”
“姐你跟他废话什么,快上车。”
褚兴文强行把姐姐塞到车里,等暨娴上车后,他才上车。
上车前,还不忘跟暨和北放狠话:“暨和北,亏妈惦记你这么多年!”
“但凡你有点良心,就该自己到舅舅家找我们。不过你别以为这样做我就会认你当哥,想都别想。”
“嗤,你的承认很值钱?蠢货。”
暨和北眉宇间露出几分戾气。
“我还一句话给你,若是羞耻心尚存就少踏进这条街,你们不配!”
外公外婆去世都没出现的人,何必来脏门前的砖!
褚兴文胀红了脸。
“你你你”半天,发现自己的嘴毒在暨和北面前完全不够看。
十几岁的少年道行终究浅了些。
竟被堵得哑口无言了。
暨娴怕再待下去大儿子说得更难听,吩咐司机开车离开。
她很清楚,扯到离婚,自己尚有可辩余地。但若是提及爹娘,自己就一点理也不占了。
到时候以小儿子那火药桶的脾气肯定要下车问个明白。
大儿子又那样恨自己,嘴里定然吐不出一句好话,说多了反倒坏自己的形象。
“妈,你们刚才到底在说什么,姐,你为什么要跟他道歉?”
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就自己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吗?
这点令褚兴文十分不高兴。
褚诗文垂眸,摇摇头:“小时候不懂事,害大哥被冤枉了。”
“什么事重要到记这么多年?那他真是小心眼。”
褚兴文愣住。
大概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想到褚才捷就阴过自己很多回,顿时对这个“大哥”有了一点同病相怜的感觉。
但这点细微的情绪很快就被他抹去了。
褚兴文哼一声,不屑道:“那也不该迁怒到你和妈身上,他该记恨褚才捷他们才是。”
“不是那样……”
“那是哪样?”
“行了行了,你们俩可不可以安静一会儿。”
暨娴不想再听到这事被反复提起。
在她看来,诗文当时还那么小,根本没意识到对方让她摸小丁丁是什么意思。
那些人也没来得及扒她小裙子就被大儿子阻止了。
这事想起来恶心,但实质伤害其实是没有的。
她不太明白大儿子怎么还能拎出来提?
但心里这样讲,暨娴嘴上却是如此说:“诗文,别想那么多。”
“你哥没错你也没错,都是妈的错,谁让我当初非得嫁给你爸,还不讨你爷爷奶奶喜欢,就算你哥没跟陈彪他们打架,你爷爷奶奶也是不愿留他在家的。”
褚诗文嗯了声。
她低垂着头。
齐刘海挡住了眼睛,叫人看不清她的眼神。
褚兴文一听亲妈伤心感怀的语气,立刻跟她同仇敌忾。
愤愤道:“爷爷奶奶心里只有褚才捷,褚才清。”
“是,你爷爷奶奶看重他们。”
暨娴不动声色的挑起褚兴文的斗志:“褚才捷刚过十八就被你爸安排到部队里历练了,褚才清如无意外是要嫁到陈家的。兴文,你不小了,妈希望你能理解妈的苦心。”
褚家的资源,大头都在丈夫前头两个孩子上。
分到他们母子的少之又少。
暨娴不甘心。
褚兴文不甘愿的说道:“妈,我懂你的意思,但我不需要。”
他还小。
难道不能自己给妈挣面子?给姐姐撑腰吗?
难道妈觉得他撑不起来,非得找个人帮他吗?
少年还处于狂妄自信的年龄,当然不愿被亲人看扁。
暨娴则淡淡提点:“不管怎么样,你们三个才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兄弟,何况他不是褚家人,不是吗?”
褚兴文不说话。
暨娴沉声:“兴文!”
“……嗯。”
后座靠右的褚诗文安静听着母亲的“苦口婆心”,看弟弟又被母亲裹挟着走,思绪不知飞到哪儿去。
而48号前。
丛琦耸耸肩膀,直接忽视了看热闹的街坊。
无事发生似的转身开门去了。
“北北,你负责刷龙虾,我洗别的。”
“嗯。”
二人说说笑笑,突然冒出来的母子三人并未影响到今天的安排。
不过在关上门时,还是能隐约听到丛琦问:“那个楚家是哪里的啊,他们怎么知道你回来了?”
她楚褚不分的。
“褚家老家在哪里不清楚,不过她接我过去时褚正雄还在琼州岛的部队,当时褚正雄是团长,如今不知道爬到什么位置了,也不知道调任到何处。”
“她能知道我回来的消息,当然是老街坊告诉了舅舅一家,他们又联系了暨娴。”
房子是舅舅舅妈卖给别人的,而他买回来自然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不过舅舅那种人,在听说房子回到他手里怕是又起了不该有的想法。
大概在盘算自己有多少身价吧。
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搭理他,便透露给暨娴想让暨娴打头阵罢了。
若是自己顾念母子亲情,那舅家自然可以也黏上来。
丛琦闻言,气得腮帮子鼓鼓:“外公外婆为人那么好,怎么好竹专出歹笋?”
语落,意识到有歧义。
丛琦忙补了一句:“啊我不是说外公外婆没教好他们,我就是奇怪。”
暨和北把菜拎到厨房,给自己和丛琦都倒了杯凉白开。
叹了口气,说:“历史问题,那个年代总是这样那样的规矩,外公外婆年轻时还有点积蓄,但一直没有孩子,宗族那边就逼着老爷子老太太过继,这天天上门实在烦人,被念叨几年后就妥协了,从出五服的亲戚里过继了暨宗,过继暨宗三年后外婆就生下了暨娴。”
“暨宗小时候还好,大了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渐渐就跟外公外婆离心了。”
“不过没想到两个不孝顺的玩意儿,兄妹感情居然还不错?真是讽刺。”
暨和北掀唇,笑得凉凉的。
丛琦起身抱了抱他,安抚的拍拍后背。
“不说他们了,下次这些人再来,你不好骂太难听那就我来,反正我又没吃他们一粒米,骂得再难听他们也休想戳我脊梁骨。”
“你不是想吃金沙玉米吗?我会做哦,你先去把玉米剥出来。”
“好啊,以后我就靠琦琦女侠保护了。”
暨和北环住她肩膀,贴贴丛琦脸颊。
“没问题!”
“……”
元宵前后,丛琦恢复了台词课。
过了个年的郦慧心容光焕发,春风得意,好似被滋润了一般。
“郦姐,状态不错哦。”
郦慧心挑眉,红唇一勾:“年底慈善晚会问你去你不去,你不知道现场星光熠熠哦,俊男多得晃眼,你错过了。”
“所以~~~~你这是春心萌动了?”
丛琦戏谑道。
“什么春心不春心,姐这年龄呢当然是春风一度就得了,合拍就多度几回,谈什么情啊?”
“咯咯咯,好洒脱的唷~~~”
丛琦捂嘴,眉开眼笑的。
这一捂,瑰丽奇异的钻戒就露了出来,光差点闪瞎郦慧心的眼。
郦慧心一把捉住丛琦的手。
眼睛瞪得溜圆,不敢置信道:“这是你家北北给你的订婚戒指?”
“不,求婚戒指。”
郦慧心仔细打量这枚戒指,随后倒抽一口气。
自己没看花眼吧!
这枚戒指不是几年前拍出360万美金的那枚吗?
如果她记得没错,是美国哪个富商拍走的。
难道是赝品?
看这光泽,这切割,不太像啊。
不不不,也不可能。
“琦琦,你知道这个多少钱吗?”
郦慧心觉得自己快被这钻石光芒闪得呼吸不过来了,咽了咽口水,无比艰难地问道。
丛琦摇头,一脸茫然:“很贵吗?”
“嗯。”郦慧心点头,“如果是货真价实的,保守估计要三千。”
她竖起三根手指。
丛琦本还紧张得屏住呼吸呢,一听三千,顿时松了口气。
不就三千嘛,她如今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好不好。
“切——”
就看郦慧心翻了个白眼,冷冰冰道:“三千万。”
顿时手一歪,上半身差点摔下桌。
三、千、万?
“……开玩笑的吧,能这么贵?”
丛琦紧张兮兮的看着手指。
惊讶得尖叫出声:“这小小一颗要三千万?不是三千,不是三万,而是三千万?郦姐,你没搞错吧?”
三千万啊,自家房子才二十多万,这枚小小的戒指相当于一百多套房?
不行了,她觉得自己也需要吸氧了。
一想到这些天每天戴着三千万四处瞎逛,洗菜洗水果都没取下来过,丛琦眼前就一黑。
“你觉得你男朋友会拿假的送你吗?”
郦慧心觉得戒指大概率是真的。
丛琦摇头:“他不是打肿脸充胖子的人,这戒指是国外送回来的。”
郦慧心:那就对上了。
“那他挺用心啊。”
丛琦抬眸。
钱多就是用心?
郦慧心说:“这枚戒指价格这么贵工艺和钻石是其次,出身18世纪欧洲贵族之家才是它的卖点,因为拥有过它的几任主人都是幸福美满且长寿,他送你这个而不是别的更贵的,当然是看中了戒指本身带着的祝福。”
“希望你一辈子幸福,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丛琦怔了怔。
下意识握紧戒指,霎时感动得两眼汪汪。
她吸了吸鼻子,瘪着嘴抱怨:“他怎么没跟我说啊。”
“我又不懂这些,如果不是遇到你这个懂的就稀里糊涂戴一辈子都不知道他的心意,他真是傻透了。”
郦慧心嘴角抽抽。
决定还是不打破丛琦的滤镜了。
木仔傻?
开什么玩笑?
丛琦一只脚踏进演艺圈,只要她戴着这枚戒指出现在公共场合,早晚有懂的会告诉她。
或许,这枚戒指还能登一次头版头条呢。
让他自己说和由着丛琦解谜似的慢慢发现,当然是后者冲击更大。
当事人更能体会到他的爱咯,还会因为发现得太晚而愧疚呢。
哎哟,越想越觉得木仔是个心机狗。
“好啦,先把你的感动放一放,看看这个剧本。”
郦慧心从挎包里掏出一份剧本。
推到丛琦面前:“我问过两位老师,她们都说你进步好快,我觉得呢,是时候到剧组实际运用下你学到的东西,你觉得呢?”
丛琦正上头呢,鼻涕泡都冒出来了。
突然从恋爱脑强行切换到事业脑,还有点懵。
她扯过桌上纸巾,擦了擦快要流出来的鼻涕。
又缓了缓情绪,这才打开剧本,一目十行迅速扫过。
“叫我试哪个角色啊?”
“女二号。”
丛琦诧异:“祸国宠妃啊,我还以为你要叫我去试英姿飒爽的女三号女侠客呢?”
“你对女三号感兴趣?”
郦慧心托着下巴,细细端详丛琦的脸,想着妆容怎么改才能由媚变英气。
丛琦抬头挺胸:“谁还没个女侠梦呢?”
“可是你长得……就不太侠,你知道吗?”
“你这长相媚态天成,一看就适合演宠妃奸妃。”
“琦琦啊,我们刚入行呢步子别迈那么大,先演契合自己长相气质的角色,这样你演出五分就能出八九分的效果。契合度不高的角色,你下十分功夫没准才呈现个七八分。”
但丛琦就是很想试试女侠。
“郦姐你以貌取人哦,谁规定女侠必须长得英气啊?难道漂亮会影响到她练功夫吗?”
“漂亮的女人打架不是更有优势吗?趁对方看呆,一刀致命!”
郦慧心再次见识了丛琦一套又一套的“歪理”。
但顺着她的话一想,也没什么问题啊。
确实没人规定角色该长成什么样。
演员演出来是什么样,最终就是什么样!
“行啊,你就跟导演这样讲,看看能不能打动他用你。”
丛琦抠抠手指:“这个导演很顽固吗?”
“不算顽固,只是对作品还算负责。”
“如果你试镜时能抓住这个角色的特质和亮点,让它盖过相貌的不匹配,导演应当不会硬卡你。”
不过,郦慧心还是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试镜通过导演选你演女侠,那!女侠呢,你知道的出场必是打戏,那就不是摆几个pose就够的,你至少提前两个月进组练打戏。”
丛琦点头,神色认真:“我有心理准备。”
“得,你有就好,别看女三戏份没女二多,但拍完说不定比女二还累。”
因为女二的戏份几乎都是文戏。
郦慧心没泼丛琦冷水,说不定在试镜这一关她就直接被pass了呢。
“那你在这儿看剧本,我找应总聊聊。”
丛琦摆摆手,挥手间目光又落在戒指上。
小脸满是纠结。
这么贵的东西,到底要不要把它摘下来放包里呢?
好怕丢了呀。
郦慧心找应奇正要说的便是陈导推荐的元讷想开的合家情景喜剧。
“应总,我还觉得内地市场的喜剧确实很少,这个题材对观众来说是很新颖的。最重要的是,喜剧投资不用太大,如果公司投资了,娜娜,晓婷几个都可以塞进去混个脸熟。”
应奇正看了看郦慧心给的资料,这个剧本的确不需要太大投资。
就是个情景片喜剧。
故事就发生在几个场景,它还不挑拍摄地,如果可以,直接在榕城拍就行。
而剧本台词诙谐,用最通俗的话揭露现实。
应奇正很快就给了回复:“的确不错,联系元导的事交给你。还有,这个剧本的编剧功底很深厚啊。”
这就是想把编剧招揽在公司的意思了。
“好,这事交给我,应总你可以放心的。”
郦慧心就喜欢英明果断的上司。
蠢上司真的叫人头大。
应奇正笑着点头:“我相信你的能力。”
“那应总,我想不打扰了。”
郦慧心将资料收回文件袋走出办公室,脚刚踏出门就听到屋里应奇正跟人讲电话。
对方喊了句“老板。”
当时她手还在门把手上。
门被拉得就剩下一条微微的缝隙,鬼使神差郦慧心没带上门,而是竖起耳朵偷听了两句。
就听到应奇正说:“……有个项目可以在榕城拍,正好方便老板娘留榕筹备婚礼,是,是,事业婚礼两不误嘛……”
郦慧心:!!!
如此一来,木仔到底有多少身家就成了一个问题。
当年报纸上只说他被林爷一把火烧成了焦炭,根本没人猜测他活着。
因为,林爷称霸三十年,简直是当地的阎王老爷。
叫谁三更死,那人不可能活到五更天。
不仅外人没怀疑过木仔的死,怕是林爷都从未怀疑。所以也就没人把他跟另一件事扯上关系。
当时,整个港城可以讲是大地震。
因为四合会核心人员被抓,又闹出林爷收藏各种藏品财物的秘密地点被破的事。
整个四合会的人都以为是其他帮派联合差佬趁火打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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