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路上的车开始多了起来,也渐渐有学生向校门靠拢,不过都是零零散散的,白语起先根本没注意到。
等她从自己的情绪中挣脱的时候,她才发现周围时不时有人对他们散发出打量的目光。
萧安这时候也吃完了最后一个土豆,他自然而然地接过白语手中的塑料桶,站起身来把两份垃圾扔进了垃圾箱里。
从他进食到扔完垃圾的过程中,萧安没有说任何一句多余的话。
而白语也利用这段空白的时间,整理好了心情。
等萧安折身返回的时候,白语已经站了起来,笑了笑洒脱道:“走吧。”
萧安像是没有注意到她之前的怪异,只回以微笑点了点头。
他们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很自然的一前一后往学校走着,白语看着眼前萧安的背影,嘴角终于挂上了一抹轻松的笑容。
她突然觉得萧安就像是空气或者晚风一样的人,好像不在又好像无处不在,总归是会让人觉得很自在的那类人。
白语路上先去了一趟东哥办公室,拿走了今天第一节 课要用的卷子,所以回来的比萧安要慢一些。
等她回到班里就开始在讲台数着卷子,分配好以后就分别放在了第一排,等着人到了自动往后传发就可以了。
干完一切,白语才回到座位。
却发现桌子上多了一个地瓜。
白语忽然想起来刚刚门口卖土豆的奶奶还送了一个烤地瓜。
她下意识往萧安的座位看去,却看见萧安在静静地做着手边的习题,忽然他放下了笔,似有所感般的抬头和白语四目相接。
他看见白语手边的地瓜,笑了笑,又低着头在纸上写了些什么,而后把手抬起。
纸上用他漂亮的行楷醒目地写了三个大字。
【给你吃】
这个点早自习的人不多,但也是有三四个刻苦的学生坐在座位上低头或是做题,或是默背。
白语不好在此推辞,只对着萧安笑了笑,表示感谢,随后坦然接受着坐下。
她剥开了地瓜的外皮,轻轻咬了一口尖端,霎时间的那份甜蜜直击心尖。
白语想,学校果然比家里更治愈人心。
白语吃完地瓜,从包里掏出湿纸巾擦了擦手,刚准备投入学习,就听见一阵熟悉地脚步声。
“出来。”
是陈言。
白语突然想起来,早晨的信息看过之后,她忘记回了……
她老老实实地放下笔,跟在陈言的身后出了教室的门。
走廊上。
陈言一只手撑着阳台,一只手叉着腰,虽然姿势很拽,但是语气却很温柔:“怎么不回我消息?”
白语低着头撒谎:“昨晚回家就一直在睡觉,书包放在客厅里没听见。”
陈言点点头,继续,“那你晚上没听见,大清早的也不看手机是吧?”
白语心虚到静音。
陈言摸了摸脑门,叹了口气,又收回插着腰的手揉了揉白语的头发,不再纠缠这个问题。
轻松道:“白语,我们是一起长大,最亲密无间的朋友,如果有迈不过去的槛和实在很伤心的事,一定要说给我听,知道么?”
白语终于抬起头,扬了扬嘴角,对着陈言笑了笑。
陈言看着面上没有几丝血色的白语,和她微肿的双眼,又联想到早晨去白语家敲门时,白父欲盖弥彰的回答,本来还不确定的心,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出了事,不要自己一个人扛,朋友不是只用来同甘的。”陈言又继续嘱咐。
白语乖巧地缓缓点了点头。
“好了,回去好好学习,好好上课,中午等你吃饭。”陈言也不继续废话,只说完这一句,就推着白语进了教室,等看见她坐到了她的座位,陈言才不放心的一步三回头的回到了自己的教室。
陈言的担心是有迹可循的,她从未见过白语如此沉默寡言的模样,从前即便是敷衍,白语也会叽里呱啦地说一堆不切主题的话,又或者给她一个白眼。
如今,只是静静地微笑,沉默不言的白语,反倒让陈言感到万分担心。
果然,好的事情不会那么快应验,坏的事情却总会先到一步。
晚上第二节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刚刚响起,王主任就站在教室门外冲着白语招手。
白语看看前后左右,确定是叫自己以后,白语才小跑着出去。
见到主任恭敬的说:“老师,有事?”
不知道是不是白语多心,她此刻觉得主任的眼里竟有一份怜惜?
王主任:“你今天晚自习不用上了,你妈妈打电话给你请假说让你回家一趟。”
白语本来平坦的眉宇,瞬间紧皱了起来。
“是我家出什么事了么?”
“你妈妈电话里没仔细说,就说让你回家一趟。”
白语心里突然没来由的有些慌乱,她胡乱的点着头,就准备往校门口走。
“等等。”
王主任把手里写好的假条塞进白语手中,不放心地嘱咐着:“白语,不管家里有什么事,学习可千万不能落下,我知道你物理竞赛的进度就差临门一脚,你平时成绩也很好,一定不能被外界影响,知道老师在说什么么?”
白语平时就是不让父母和老师操心的孩子,乖巧懂事的都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白语接过主任的假条,眨了眨眼,眼睛里茫然一片,随后露出标志性的笑容,回道:“我明白,谢谢老师。”
第108章
白语慌慌张张的拿着假条就直接出了校门, 她随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就报了家里的地址。
一路上白语都很忐忑。
白母虽然是个很情绪化的人,但事事以她为先,高三这么分秒必争的时候, 如果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白母绝对不会让自己不上晚自习回家。
真的是准备离婚了么?
这是白语给自己做的最坏的打算。
可没想到, 白语一回家,却遇到了比她预料的还要坏的情况。
漆黑的客厅里,白父跟一滩烂泥一样躺在沙发和茶几之间,满屋酒味。
这画面的冲击力,像是直接给了白语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她脑袋发懵。
白语强行稳住情绪, 咬了咬牙,忍住了胸膛中快要喷涌而出的怒火和快要抑制不住的眼泪。关上门, 打开灯,连鞋都没换就快步走向厕所打了一大盆水, 又回到客厅, 直接倒在了白父的身上, 然后一把把盆子甩开,盆子摔倒地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白父也被突如其来的水流冲击吓得睁开了双眼,大口得喘着粗气。
白语的胸腔上下起伏, 眼神冰冷,她冷着脸坐在了沙发的一角,默不作声。
她来得路上设想过很多, 最差的不外乎两个人把她叫过来,通知她他们离婚了。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 白父竟然在前一晚醉酒后跟母亲争执完,并立下再也不喝醉的保证后,在连24小时都不到的间隔里,再次酩酊大醉成这副摸样。
真是……可恨。
白语望向这个男人的目光里连冰冷都所剩无几,取而代之的是快要压抑不住的怒火和滔天的恨意。
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死性不改。
这就是她的爸爸。
白语的嘴唇因为愤怒而隐隐发抖,可她拼命压抑着,努力冷静着,拼命理智着。
等到白岗扶着茶几,睁着还醉意朦胧的双眼,迷茫地坐起来的时候。
白语看着这样的人,她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妈妈那么多年总是情绪崩坏,控制不住脾气。
面对着这样的人,谁的脾气能好!
面对这样一日日的消磨,谁的情绪能够稳定的下来!
白父坐起来,看着坐在他对面面无表情的白语,揉了揉有些肿胀的脑袋,又用双手使劲摩挲了一下脸,声音沙哑道。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上学呢么?”
白语看见白父毫无羞愧的脸,冷笑了一声:“你清醒了么,就跟我说话。”
白父闻言,停下手上的动作,抬起头看着白语冷下脸,神情肃然。
“你说的‘你’是谁?你就这么尊敬我的?学校就教你这些了?”
平时白语听了早就开始害怕了,此刻这番话却对白语来说不痛不痒。
她冷漠道,“你看看你的样子,你值得我尊重么?”
白父提高了音量,“我什么样子!我什么样都是你爹!”
白语双手交叉,尽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淡淡的问,“就戒不了酒是么?”
“你什么语气?”
“我就问你是不是戒不了酒?”
“你就这么跟你爸说话么?谁教你的?!”
白语这次声音稍微杨了扬,但依旧冷静。
她重复道,“我就问你能不能把酒戒了!”
白父闭口,和白语陷入无声的对峙。
良久后,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拿着食指指着白语,目露凶光,全然不似平日温柔的模样。
“谁告诉你能这么跟你老子说话的?”
“嗯!”
“谁教你的!嗯?”
白父的话一句比一句深沉,一句比一句骇人。
白语抬着头,紧咬着牙倔强地继续和白父对视,可眼底的一滴泪,还是泄露了她的胆怯与难过。
她从前从没跟父亲如此说过话,也没真正地见识过他喝醉酒后真实的面目,竟是如此可憎。
她突然就理解了妈妈的歇斯底里究竟是为何而来。
白父看着白语那挑衅般冰冷倔强的眼神,觉得碍眼极了。
他拿着食指直接抵在了白语的脑门上,戳了戳,力道让白语的身子晃了晃。
警告道,“你还是个孩子,不该管的别管。”
白语一巴掌打开白父的食指,站起了身,不惧怕地看着白父的眼睛,大声质问:“那什么是不该管的,什么是该管的!”
“你第一天喝醉和我妈大吵大闹我不该管!还是你第二天又死性不改,继续喝的烂醉如泥我不该管!又或者!”
白语顿了顿,四肢颤抖地看着白父的眼睛继续说:“又或者说你将来醉死在马路边,醉瘫在床上,我不用管!”
“啪!”
白语话落,一记清脆的耳光声响彻客厅。
白语捂着脸看着神情慢慢变得震惊的白父,面带恨意的冷笑道:“你们离婚吧,赶紧去办手续,我跟着我妈,你自己爱怎么过就怎么过。”
说完,白语不再理睬身前的这个男人,直接夺门而出。
十月的天气夜间已经寒冷得让人发抖,秋风瑟瑟,吹过路边的绿植,“飒飒”作响,宽阔的大街毫无回声,更显得空寂孤廖。
白语一个人毫无生机地走在这空无一人的街道,神情麻木的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她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只是看着街道旁昏暗的灯光,和大街上偶尔过往的车辆判断,已经很晚了。
学校肯定已经晚自习结束,开始晚休,值班室大爷肯定已经入眠,她回不去学校了。
那她还能去哪里?
家,现在那里对她来说只是一间没有妈妈满是酒气的地方。
所以,她该去哪呢?
白语想到这儿,直接在马路牙子上,席地而坐,双手环膝,把头深深地埋进双膝里,开始无声痛哭了起来。
另一头,陈言下了晚自习以后,习惯性路过一班就往里看两眼,可今天却怎么都瞧不见白语人影,直到最后一节晚自习课下,陈言把萧安叫了出来。
“白语呢?”
萧安也有些担心,他马上说:“王主任把她叫出去,然后她就一直没回来。”
“老王?”
陈言皱眉,白语有什么事情是需要老王去找她的么?
老王的主课是教英语,平时除了负责开假条和训人,一般不参活其他班的事情。
可是白语这种三好学生,有什么值得老王训诫的?
不是训诫她,那就是开假条,可不是白语主动找老王,而是老王主动找上门来,陈言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袋怎么这么不灵光,死活想不出这里面的因果关系。
萧安也蹙着眉,最后他不多想,直接对着陈言说:“王主任应该今晚值班,我们直接去找他吧。”
“好。”陈言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怎么就忘了这个法子,真是蠢到家了。
两个人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值班老师办公室,果然遇上了准备锁门的王主任。
陈言立刻上前堵人,“老王,不是,王老师,你晚自习找白语说什么了,她去哪儿了?”
王主任狐疑地看着这两个年级上出了名的少年,皱着眉反问:“关你们什么事,别瞎打听。”
陈言是真有点急了,平时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此刻言语间竟有些死乞白咧祈求的意味。
“老师,你跟我说吧,我跟白语从小就一个小区的,她家里的事我基本都知道,我今天看她状态就很不好,我怕出什么事。”
萧安也在帮忙,“对啊,老师,我跟白语一个班,我也觉得她今天状态很不对劲。”
可王主任思考了一番后,还是摇了摇头,对着他们挥了挥手,“你们都高三了,赶紧该干嘛干嘛去,不要影响学习。”
王主任不像豹哥和东哥一样随和,为人正经刻板,死守教条。
陈言和萧安对视了一眼,没办法,两个人一边一个站成一排,直接挡住了王主任下班的去路。
“我告诉你们,你们再这样我就叫家长了!惯的什么臭毛病!”
陈言不怕,“叫家长就叫家长,您现在就给我妈打电话,我妈肯定也得问您白语的事儿,老师,您行行好,就跟我说说吧。”
萧安也不怕,仍旧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王主任被这两个人扰得不胜其烦,拿手指了指陈言又指了指萧安,可看着两个人不撞南墙不死心的神态,最后只能无奈妥协。
“今天晚上白语妈妈给我打电话帮白语请假,她妈妈就说家里有点事,需要白语回去帮着处理,其他的也没多说什么。就这些,多的我也不知道,你们也不要瞎打听。”
末了,王主任又补了句,“她妈妈声音听着挺嘶哑的,但我想应该不是什么大事,白语那孩子是好学生,懂事……”
陈言听完这句话也不再跟主任掰扯,扭头就跑走。
萧安紧随其后。
他俩随着走读生一起出了学校,虽然这样陈言会因为学管查宿舍的时候见不到人而被记过处分,可是陈言实在没时间跟王主任来回拉扯的要假条了。
都怪他,今天注意到白语不对劲的时候就该一直注意的,晚自习发现她不在座位就该马上去问,怎么能拖到最后一节晚自习下了再来打听?
陈言和萧安一起打了车,去了陈言的小区。
陈言熟门熟路直接去白语家敲门。
“白语,白语!”
白父没开门,在屋里回答,“陈言么?”
“叔叔,白语呢!”
白父隔着门回道,“小语刚走,现在应该回学校了吧。”
陈言回头看了眼萧安,萧安低头看了眼手表,皱眉摇了摇头。
陈言说:“叔叔,这个点学校都该闭校了,白语不可能回学校。”
“什么?”白父听到这句话,猛然打开了门,一股扑面而来的酒气,冲得陈言下意识倒退了几步。
白父可能意识到了自己此刻的狼狈,可也顾不得其他,“我出去找找。”
“我出去找找。”
可是白父说完这句话,踏出房门的那一刻脚步虚浮得还踉跄了一下。
陈言见状就什么都懂了,他没办法去说白父什么,只能礼貌的快速说:“叔,你这样就不要出去了,我们去找白语就好了,我拿的电话,找到跟您说。”
陈言说完就头也不回,飞也似地跑下楼梯。
到了楼栋门口,陈言强迫自己镇静下来,脑子飞速旋转着几个白语可能会去的地方。
然后他对着萧安,指了几个地方。
“我们小区从那儿顺着一直走就有个小台阶,下去就是河边,白语平时不开心就可能会去那儿。”
“你要是没找到,就顺着河边上大马路,回家就行。”
“要是见到人的话,就给我打个电话,拿手机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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