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岐皱眉,他知现在不是与明繁缠斗的时候,不过不出那人所料。
明繁的第三次攻击果真用上了那招。
“万振归墟!”
猛烈的罡气直面冲过来,鸣岐穿着夜行衣的身影看起来像纸片一样易碎。
鸣岐银色的眸子已经暗淡,却闪出了妖异的兴奋光芒。
他像是快要吐出蛇信一般,兴奋极了。
直接甩出那人交予他的东西。
等待着看到明繁不可置信的样子。
这种感觉,真的是美妙极了。
手上炽热的东西将要抛出去,忽然鸣岐觉得心口一痛,扭过头却看到了陌生少年冷漠的眼。
裴逐星不知何时出现在这个巷口,手里攥着的是同明繁手中一模一样的匕首。
不过比明繁手中的匕首更加明亮些。
鸣岐立马扭过身子轰出一掌,妖力在他的手上聚集,明繁此刻也冲了过去。
她不知道裴逐星为何现在会出现在这儿,明明先前已经将它落在了冯府的床下。
可是,无论如何,裴逐星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虽然已经略显画符的天赋,但终究不是日后不归峰的大师兄。
明繁不知鸣岐有什么自信可以打过她,手中凝聚起来的灵力,像是沸腾一样,蒸腾不休。
她先前经过耶律昙华的指点,在梵音领悟上花了不少的心思,只见梵音发出一阵嗡鸣。
金光乍现,无数梵文缠绕的法阵像是有生命力的由明繁脚底铺展蔓延开。
极致的圣意,带着与之不符的冲击性紧紧的包裹住鸣岐的那块地方。
鸣岐后心处被裴逐星刺上了一刀,沾染着不知名灰色气息的血浸润了夜行衣。
蓦然他的瞳孔聚拢,像蛇一般立了起来,先前被重创后显得灰白浑浊的瞳盛出银白瑞芒。
不属于灵力和妖力的另一股气息窜入。
明繁难得的抵着下颚,眉头皱成一团。
“你一朝入魔,便于妖皇之位彻底失去资格了。”
鸣岐大笑,却不是崩溃疯癫的样子,而是无比的森然冷却:“阿繁,若我不入魔,你难道就会放过我不成?”
“自然不会。”
“好,那便是极好!”鸣岐笑到不能自已,抚掌轻叹。
“我险些是忘了,你应当是极其厌恶魔的。”
他吐字缠绵又缱绻,像是跋涉万里过来的归来的故人,卷席着裹着蜜糖的刀。
明繁生理性的不适,她有些讶然,看到鸣岐似有话要说的样子。
他说:“你死后,余寂撒了你的尸骨,荡平了修真界。”
他说:“你为他而死。”
明繁心如悬旌却咬牙:“这已经过去了。”
“我过不去!我同沈鹤行结盟,你却死在他的身边,修真界被灭,妖族一战伤及根本。我也寻不到你的尸身。你应当恨我,可你更该恨他!”
鸣岐这一世颓败太多,一通发泄后双目猩红:“我的逼迫致你被门派不容,你拿我命,帮助鸣伽,如此针对我,我认。”
“可是在你的幻境中,我亲眼看到你被他夜夜折磨,在我的幻境中,我亲耳听说你的名声因为他一塌糊涂。”
他反手一指裴逐星,骇然:“那他呢,他又有什么资格?”
“他凭什么可以无风无浪的陪在你身边。”
“你明明最该恨的人是他!”
明繁只觉得可笑:“那有同你有什么干系,你在这里自怨自艾些什么?”
鸣岐的唇嚅嗫着,重重的喘了两口粗气。
看着面前一身红色嫁衣的女子,浑身的血烫的发疼。
“玄清剑法好用吗?”
话还没说完,明繁又用一种嘲弄的语气道:“你一个妖,习了上古宗门的秘法, 自然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妖皇之位好坐吗?”
“踩着我上位之后,又跟怜惜宠物一样跑来不清不楚的提亲。”
“你觉得我当真有这么贱吗?”
最后一句问语像是刺激到了鸣岐一样,他后心处被裴逐星捅的那一刀,像是止不住一般。
他像是鬼迷心窍的一样,颤着唇:“阿繁, 我可以补偿你。”
“补偿我?”明繁觉得自己像是听到了格外好笑的事情一样。
“行啊。”
“我记得你本命法器是一对龙骨爪, 你给我。”
“阿繁,这……”
明繁懒得与他虚与委蛇, 红色的裙摆与鸣岐离得越来越近, 却猛然顿住。
鸣岐咬牙看着明繁,身上都是黑腾腾的魔气。
他已是半入魔的状态,明繁的靠近,让他不得已停下自己的动作。
鸣岐终是闭目,半跪下来。
伸出自己附着着银白色玄石护甲的手。
他在向明繁俯首称臣, 希望还能得到她最后的怜爱。
那双手其实已经是龙爪形态, 明繁居高临下的伸手握住。
随着明繁腕部的颤动和青筋的隆起,鸣岐嘴唇又白上几分。
这辈子的他, 早已被明繁提防,不仅没有拿到玄清剑法,甚至连龙骨爪的力量都没有进化。
不然他也不会败给鸣伽。
明繁看着鸣岐那种任她宰割的姿态无动于衷, 施压一步一步的加强。
鸣岐终是受不住, 本命法器被捏住碾压的感觉很不好, 他为了让此刻的明繁泄气,耗着自己的耐性。
就在他痛的感觉识海都不太稳定的时候, 只听见清脆的咯吱一声。
一种灵魂被抽走一半的感觉,直接让他喷出了一口血。
他此刻已经说不出来话,只能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看着明繁。
明繁看着他趴在地上,口中的血像她自刎那日一样喷涌而出,鸣岐伸出的手无力的耷拉在自己的手中。
明明是美好缠绵的画面,明繁却像一个局外人一般。
“咯吱”,是骨骼破碎的声音。
她将鸣岐与生俱来的本命武器龙骨爪生生的扯断。
鸣岐又惊又惧,他第一次看不懂一个女人究竟要干什么。
本命武器离手,鸣岐甚至预料不到看起来冷静的明繁下一步究竟要做什么。
之前诚恳暧昧的话语像是泡沫一般消失,他恨的泣血:“你想做什么?”
明繁一笑,看着自己曾经动过心的蛟妖竟是少有的天真烂漫。
她像是当鸣岐刚才的所言全部都是放屁,慢悠悠的说道:“演完了吗?”
“既然这么后悔,那你现在就开始赎罪吧。”
明繁俯下头,低垂到鸣岐耳边呢喃:“你们一个我都不会放过。”
鸣岐感觉浑身的妖力全部都凝固了,他怒吼:“鸣伽竟然将他的逆鳞给了你!”
明繁神色漠然:“那又如何?”
“他若不给我,我怎能完整的剜下你这一具龙骨?”
龙骨不似修士的骨头,需要打碎与筋骨连接的经络再完整剖出。
龙骨所在的位置只有脊骨柱髓处,明繁直接沿着裴逐星在鸣岐背后心口捅出的那道口子滑下。
鸣岐痛的抽搐,血管暴起充斥着整个眼球。
本来银白的瞳孔都染上血色。
最后一刀落下,明繁抽出了他完整的龙骨。
鸣岐先前之所以有资本同鸣伽抗衡,一是因为老妖皇有意让他们俩相互制衡,二是因为鸣岐虽为蛟龙,身上却怀着龙骨。
明繁在冯家那一次并不是开玩笑,她当时就想抽他龙骨,可惜鸣岐受伤后老妖皇的逆鳞还是救了他一命。
鸣岐只感觉浑身本来就动摇不止的修为暴跌,他从未受过如此苦楚,蛟龙的血染满了这片巷口,他恨的咆哮。
“祭司,大祭司!”
明繁从进来之前就猜到鸣岐逃走之后绝对会重新对她下手铲除,可他勾结洛凌云做暗桩,是明繁没有猜到的。
她原以为,这场密谋是鸣岐一个人的决断。
可是当鸣岐险些昏死在地上,咆哮的喊出大祭司时。
明繁感觉到了,事情并不是像她想的那样简单。
想要完整的剖出身上的根骨,需要根骨的主人本命法器来执行为最佳。
这些还是从沈鹤行那里学来的经验。
明繁没有沈鹤行那般的天赋可以随意的驱动别人的本命剑。
她只能靠着鸣岐一时的豪赌,自己也赌上一把,强行将鸣岐的本命法器龙骨爪安在自己手上。
完整的剜下一条龙的脊骨所使的力道,让明繁手与不属于自己的法器连接处血肉模糊。
“嗬……嗬……”
气管枯燥急促的喘息声,明繁没有再看鸣岐一眼。
她径直往前走,就快要进入五尺巷的时候,裴逐星将她拦住。
明繁身上染上了飞溅起来的妖血,眼睑处也溅上了一滴。
还没反应过来,一双手已经轻轻的拂过去擦拭干净。
明繁被血糊住的手捉住裴逐星飞快撤开的手腕。
留下了一道惊心动魄的痕迹。
她笑:“余寂,演我师兄好玩吗?”
她像是嫌弃一般,又重新擦拭了一遍刚才余寂为她擦拭过的地方。
已经粘过血的手,怎么擦也擦不干净,明繁也只是象征性的擦,像是在试图盖住自己厌恶的东西。
这的确要谢谢鸣岐,如果不是有他提点,明繁先前只觉得这个幻境少年时的师兄有些奇怪。
因为穿书的特殊性,她没有想过也会有人跟她一样改头换面。
余寂张了张唇,却一句话没说出来。
顶着裴逐星的脸,明繁也下不了太狠的手了,她疑惑的凑近看向顶着师兄脸的余寂。
“你在装什么?”
余寂觉得自己疯了,他竟然苍白的向她解释:“我也没想过你是明繁。”
少年的声音很哑,手上刚刚用来刺了鸣岐一刀的匕首沾着妖血,他却不像往日那样积极的立马擦拭,而是语言匮乏的像是在朝着明繁解释:“我不是有意扮成这个模样,我一到第四层就失去了意识……要不是听项白薇说你叫纪茫……我也没有想到这一块。”
明繁愣了一下,看样子只有鸣岐经过部署进入幻境,摸索到了她是重生,也看到了前世发生之事。
余寂没有想起前世,他像是只是没有认出明繁这具现代的身体。
本来,明繁隐没过去的匕首已经重新捏紧,这下真的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
没有想起记忆的余寂,明繁只想离他越远越好。
虽然不知道余寂是怎么阴差阳错顶着师兄的脸,明繁也不想纠缠下去了。
她直接打断余寂苍白的解释:“那你现在记起自己是余寂,就请你离开第四层,不要再顶着我师兄的脸。”
余寂顶着裴逐星的脸,淡色的瞳一点都看不出本身的影子,不说话时就是师兄回来的感觉。
明繁盯着这张脸,也下不去手。
余寂自己也知道,他的眼向来是混沌的,漆黑的。
两人沉默的重新踏入五尺巷,明繁忽然重新问他。
“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是余寂的?”
“刚刚。”
其实余寂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余寂,他在那个活在痛苦的家中挣扎的裴逐星共用着一具身体。
不过,裴逐星今后是明繁所敬重的师兄,余寂少见的掩盖住了这个真相。
很明显,当他说出自己才恢复记忆时,明繁的脸色明显的好转了些。
就在两人快要踏入五尺巷那个幻境进入点时,冲天的魔气粘稠的喷涌而出。
整个东洲城,天霎时间黑了下来。
在外观战的长老们,接二连三听到一个个爆炸性的消息。
从这个表小姐原来是参赛选手明繁开始,台下观战的师弟师妹们,吃瓜群众们全都惊掉了下巴。
由于明繁改头换面,整场比赛全程都没有捕捉到明繁的身影。
只有在明繁对着屈青生敞明身份,让他进入五尺巷。
众人才发现原来这个奇怪的裴家表小姐皮下竟然是明繁。
之后的发展,简直让大家一次又一次的刷新眼界。
从鸣岐的出现,到俩人听不清的对话。
再到明繁手腕果断很辣的剜出蛟龙龙骨,整个场外全是惊的合不拢嘴的众人。
“我……我没看错吧?”
“废话,那个就是妖族的鸣岐!”
“明繁怎么会跟他认识?看样子还结了仇!”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可是龙骨!我靠!”
比起由寂静变得沸腾的场下,场上的长老们和带队仙长们,一个个也神色各异。
“没想到啊……没想到。”
“果真是后生可畏,哈哈。”
就连大长老都目光有些微微的呆滞。
二长老倒是开心平时说话的唯唯诺诺和结巴都改掉了:“青青托明师侄的福,可真是太好了。”
脸色难看的合欢宗花眠长老也死死的瞪了镜中洛凌云烂在地上宛如死狗的样子。
她就知道薇薇带回宗门的这个男弟子不是好东西。
他们场外看不见五尺巷类的幻境中境,只知道明繁发了传单进去后,各位弟子都顺利的晋升到第五层。
不过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明繁为何没有达到第五层,大家也都没有任何头绪。
“现在呢,还要进去吗”
冲天的魔气卷席而来后,明繁听到余寂的疑问。
她狠了狠心。
“回城,找裴枝。”
在第五层多耽搁一会,就有可能发现师尊纠缠多年的血浮屠真相,明繁没办法忽略它继续向前。
鸣岐不知在何时已经消失, 留下了地上一滩暗沉的血。
他是生或者死明繁也没有太多计较,只是略微的皱了皱眉。
失去龙骨的鸣岐就跟上一世的她一样,掀不起风浪, 只能做一个永远的可怜虫罢了。
街巷处都笼罩着一层浓厚的黑雾,触手伸过去似乎都能感觉到那粘稠湿滑的魔气,带着微微的腥味儿。
明繁一路走就感觉一路有贪婪的东西跟着,逍遥步法走的很快,她一把拽住余寂的袖口, 朝着冯府的方向冲。
余寂现在顶着裴逐星的皮, 估计是直接充当了师兄在这个幻境里的身份,若是浮屠和裴家血脉有关, 明繁也不能先将余寂放走。
而且将他放走后, 他若是恢复好框框冲上第九层,自己找谁哭去。
明繁一点都不会否认余寂变态的天赋,上辈子在西洲余寂受过重伤,这辈子的余寂就受了一些轻伤。
他手上还拿着魔气十足的无道剑,若是再次入魔, 明繁根本来不及避开剧情。
不过, 索性余寂这次还算识相,不像上辈子当他师兄时那样处处与她犯贱作对, 老老实实的被明繁拽着跑了一路。
甚至有偶尔有魔物粘上来的时候,玄黑的无道剑无影无踪的将它分为两块。
明繁将这些看在眼里,也没有任何动容。
她只管加快脚步, 冲向妖魔气最重的冯府。
她找到裴枝时, 是在那冯府的巨树之下。
而这个地方, 明繁倒是有些熟悉。
在重返东洲冯府那一次,余寂就是中了这树下黑泥的计。
眼下这棵巨树枝繁叶茂, 树下和假山后也都没有什么泥污。
裴枝依旧穿着那一身鲜红的嫁衣,与明繁恍若隔世般的遥遥相望。
一阵清风吹来,明繁才惊觉,自己这一身的红,倒是像极了这幻境中人。
余寂的声音在身旁传来:“她已入魔。”
裴枝抬眸看了他们二人一眼,不可自持的大笑。
“可叹,可恨。”
“你们二人今日还能并肩而立。”
明繁发现此时的裴枝,确实就是那幻境中一身红衣出现在余寂身旁的女子。
她瞧了瞧明繁,摇摇头。
“你不是我表妹,他也不是我阿弟。”
“浮生一场梦,梦中的只有我自己。”
她说话间,腕间的血珠滚滚落下。
明繁冲过去,一把捉住裴枝的手腕。
扯下裙子上的布条就要往上面捆。
裴枝冷眼旁观。
明繁才发现冯升倒在她的膝旁。
冯升脸色青白,已经没有了血色,唯独一双唇柔软鲜红,头颅枕在裴枝裙边。
明繁瞪她:“神经啊,你把血往他嘴里塞?”
裴枝被她凶的一愣。
“冯升已死,多半是因为入魔,你还上赶着入魔。”
裴枝淡声:“我不入魔,如何救他?”
明繁反斥:“你若入魔,他便白死。”
她干脆的一撩衣袍一盘膝,坐在裴枝身旁。
“所以你才是有裴家血脉的人,那裴逐星呢。”
明繁又继续道:“所以呢?你的血,还有裴逐星的血,你们是双生子,他要借用你的血才能画符,你的血应当是特殊的,但我猜会画符的只有裴逐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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