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真正有着裴家血脉的,只有你一人。”
裴枝坐不住了,缓步走至明繁跟前。
“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我竟一直没有想通你与血浮屠存在的关系,确实是我失误了。”明繁脑中的想法得到验证。
趁着裴枝晃神的一瞬间冲出厢房。
“表姐,您就好好待在厢房中待嫁吧。”
“我相信现在的冯公子,又或许是冯将军,又或许是入魔的魔种。”
“一定还在某一处,安然无恙的活着。 ”
裴枝反应极快的想用手拉门,手却像被灼伤一般。
明繁头也不回的朝着另一条路走去,裴枝的声音隔着紧闭的门传出来有些喑哑。
“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三日后锣鼓喧天,裴府上下张灯结彩,倒是比八年前幻境中的婚事更加隆重, 为了方便接亲,明繁昨日便搬到了裴枝院子的隔壁。
今日月亮才下树梢,明繁便被嬷嬷喊起来到了裴枝的房间。
裴枝像是一夜未眠,敷上了一层厚厚的脂粉,明繁注意的观察到她的梳妆台上确实是与八年前毫无出入的闺梦阁唇脂。
明繁走到裴枝跟前, 伸手去拿。
裴枝的手猛的按住明繁正欲拿起的唇脂。
“你想做甚。”
“这闺梦阁的唇脂倒是鲜艳, 表姐不会是舍不得给我用吧?”
明繁在探她。
“表妹天姿国色,略微上些便好。”裴枝从案上拿起另外一罐口脂 , 明繁看不出两者的差别, 不过裴枝的表现,让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裴父不久前派嬷嬷跟明繁说过,那日出嫁裴枝先上轿子,待裴枝出了正门,明繁再用轿子抬进裴逐星的院子里。
明繁对此觉得十分离谱, 虽然知道表亲通婚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裴父也太过丝滑了。
不过也没事,明繁捏住了手上的东西。
不一会儿, 梳洗打扮的丫鬟进来了,明繁与裴枝换上了喜袍和发冠,裴枝身上的婚服与八年前幻境中的并无二异, 明繁有了对比才知道。
裴枝这场莫名其妙的喜事, 办的是相当的随意。
就连身为表亲的明繁, 没几步路直接抬进裴逐星的院子,明繁身上衣裙的绣花都比裴枝的要精细一些。
不过净捣腾这些东西的也没用, 明繁与裴枝梳洗打扮好,坐在床榻上待嫁。
下一秒,明繁一个手刀就敲在了裴枝颈后。
索性在巧杏身上已经刷出了熟练度,裴枝或许是因为本身血脉的原因,明繁第一下砍上去没什么感觉,当机立断,明繁又给她来了一下。
不过这一次就不能随意将裴枝放的那么明显,明繁当机立断将裴枝推到床底。
不过腹中的丫鬟打扫还算细心,顶多也是,就黑了一点。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明繁一把揪上盖头,盖在自己脑袋上。
“大姑娘,吉时已到,接亲的队伍来了。”
门外是嬷嬷催促的声音,明繁快速的开门,然后走出去反手就关上门。
这一系列动作形容流水,明繁盖着盖头看上去倒真像是一个待嫁的闺秀。
“姑娘怎么在屋里就把盖头盖上了?”
明繁现在没办法开口回答,只能详装冷漠。
“罢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大娘子死后,也不必有人为你盖盖头了。”
明繁可以听得出来嬷嬷语气中的藐视之意。
大娘子,是裴枝口中那个玄机十八门的娘吗。
明繁继续装死,反正盖着盖头,这个嬷嬷再过分也不会直接将盖头掀了。
不过明繁现在可以确定,这个嬷嬷绝对又是二夫人手下的。
裴枝和师兄少时到底活在什么样的环境下啊。
盖头下的明繁眉宇之间有些微蹙。
迈着小碎步踏上花轿,明繁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摇摇晃晃的花轿向前走着,明繁有些怀念上次在幻境里,穿着婚服的师兄。
现在师兄走了,万事只能自己上了。
裴枝连个陪嫁都没有,二夫人甚至都没有拨多少了嫁妆给她。
不过明繁也乐在清净,现在离冯府还有一段距离,她悠闲的挑开马车帘幕,盖头都掀起了一半。
旁边站着的是护送的家丁,不过,很奇怪。
这些人里面竟然没有穿成家丁大队长的屈青生。
屈青生是排名第一进入第四层的,结果搞到现在也没有成功晋级第五层。
明繁猜测他应该是寻找方法去了,自己旁边这个家丁个子高挑修长,好像还是个生面孔,明繁有点陌生。
瞅了一会儿之后,明繁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家丁头朝她这边一扭。
靠!!!是裴逐星。
明繁惊的嘴巴微张,整个人像凝结成石像一样呆呆的撑开窗帘。
裴逐星眉梢带着笑,明繁总觉得这笑不怀好意。
啪的一声,明繁关上了车窗。
明繁从另一边掀开车帘,这四周的街道人烟嘈杂,还有不少看热闹的村民站在一旁小声讨论。
一点都没有八年前幻境中那样死气沉沉的感觉。
明繁恍然间都以为自己又穿了一次。
不知怎么回事,明繁心中总有一些慌乱,花轿停下,明繁探出身子,红盖头遮挡视线。
自己眼下竟然看到了一双黑靴。
接着就是一双布满茧子的手,这一看就是常年使用武器磨下来的茧,手很宽,明繁搭上去的时候,身上都起了细密的一层冷汗。
要知道,明繁已经做好机会,在全是死人的冯家吃几天鸡了。
结果现在不仅代替死去的冯少爷结亲的公鸡没有被管家抱上来,甚至好像真的来了个活的冯少爷。
大哥,这流程不对吧,冥婚直接变新婚。
现在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明繁搭上那只手,脑子里面想着各种各样可能出现的情况,稀里糊涂的拜完了堂。
不管了,反正是幻境,明繁也没有那么注重这些。
说来好笑,自从穿到这本傻逼书后明繁两次成婚都是被强迫或者半强迫的。
拜完堂之后,按理说新妇应该回房间,新郎留在宴席上喝酒。
明繁被一个陌生的丫鬟送进房间后,就将所有人屏退了下去。
要死了,所有的事情都不按常理出牌。
明繁一把揭下盖头。
坐在红彤彤的喜被上沉思。
奇了怪了,这个时候的冯升还没死吗?在八年前幻境中一片狼藉的冯府到底是谁造成的。
忽然门外传来脚步声,明繁脑中的思绪还没理清楚,暗骂了一声倒霉,立马重新将盖头盖上。
吱呀一声,是门被打开的声音。
明繁只能祈祷是丫鬟或者是下人过来看看需不需要服侍。
脚步声,一步一步贴近,明繁手指捏在垂落的袖口。
她总有一些一紧张就捏东西的小毛病。
明繁满脑子都是怎么和冯升对峙的画面。
面前的人一直没走,明繁从被遮挡的视线下看来,地毯上的那双脚上明显穿着男子的黑靴。
要命,电视剧误我。
“冯少爷,我有一些问题想问你。”
明繁直接率先开口,想掌握主动权。
等了一会儿后,什么动静都没有,明繁又试探性的喊了声:“冯少爷?”
奇了怪了,明繁将刚刚伪装盖好的盖头又拿了下来。
她得先弄清楚局势,所以说还是比较有礼貌的,将盖头掀了一半。
准备跟这个,不知道是不是百年后被练成血浮屠的冯将军,好好的聊一聊。
红烛蜡珠滴落,房间里死了一样的安静。
“你有什么事情要问你表姐夫的?我的表妹。”
明繁:……
裴逐星赫然穿着那一身家丁服,一身黑色,方便隐匿和行动。
明繁眼角抽搐。
以前怎么没发现师兄这么烦呢。
“你快走,你快走,待会儿等我问完了我再跟你解释。”明繁烦的要命,恨不得现在就将裴逐星推出去。
万一过会儿冯升真回来了,乍一看到老婆不是自己真老婆,还有一个男人在洞房里面拉拉扯扯,明繁估摸着自己还没问到什么东西,就被踹出来了。
“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你能不能少管闲事,别问了。”
明繁只能依靠气势缓解当时的尴尬,好了,现在整个裴府应该就剩下真正的新娘子裴枝了。
明繁服软:“裴表哥,你若真想待在这儿,就劳烦你先藏在床底一会儿,待我问完话你再出来。”
“今日也是你我二人的大婚之日。”
“荒唐,那只是个缓兵之计而已,你我心中都清楚。”
明繁对裴逐星始终怀揣着师兄之心,这次若不是裴逐星自己提出要用婚事将她继续留在裴府。
明繁都已经想好了,到时候被乱嫁到哪个旮旯地方,然后杀回去再调查事情真相了。
现在离事情真相那么近,明繁三下五除二就将裴逐星藏匿在了床底。
果不其然,没过几分钟,门外就传来丫鬟急匆匆的传话声。
“少夫人,冯少爷来了。”
明繁重新拉下翻上去一半的盖头,坐在喜床上。
来的人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味,并不重,明繁也没有多反感,只是觉得有些奇异。
四年前看到的活尸,如今正风华正茂的站在自己面前。
“阿枝……”
“我回来了。”
明繁的猜想果然没错,裴枝当时舒服,肯定就是偷偷去找了冯升。
没等冯升掀盖头,明繁为了避免尴尬,就已经将盖头拿了下来。
“你!你是何人?”
“阿枝呢?你将阿枝怎么了?”
眼看着冯升声音越来越大,明繁当机立断,一把捂住他的嘴。
“我有事要同你说,裴枝现在是安全的,但是接下来你说的话,可能每个字都会影响到她现在的状态。”
明繁威胁道。
这次来,冯升穿着一身大红喜袍,比百年后躺在棺材里的样子不知道要体面多少,只不过此时的他神色间全是焦急。
“你要说什么?快些问。枝儿她怕黑还怕痛。
说到这儿,明繁可就想起来当初八年前初见裴枝的时候,裴枝一身素衣都被浑身的血染红,最后却坚定的走到冯升棺木旁。
所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吗?
“阿枝从未害过人。”冯升心平气和的回答明繁。
“那你呢, 你是冯将军吗?南昭国的冯将军。”
听到这个问题,冯升明显怔了一下。
他好像没有想过在这里会有人问他这个问题。
“我是。”
明繁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冯升为人十分坦诚, 明繁的询问,几乎没有任何磕碰。
“这位姑娘,我不知道阿枝是哪里有何得罪姑娘了,不过,只要你们放了阿枝, 什么事情我都可以告诉你们。”
冯升也看出明繁并不是真的要害裴枝, 虽然明繁穿着一身嫁衣,可周身的气度并不像闺阁中的女儿。
她倒像是自己很多年前见过的裴大夫人。
不过明繁此刻的气度更加的锐利一些。
明繁知道自己此刻离真相已经非常近, 她喉管有些干涩:“所以, 你为何要堕魔?”
这个穿着大红婚服的少年将军变得沉默。
最是翩翩少年郎,他看上去年岁很轻,少时的经历也让他早就荡涤掉生涩的味道,可他小臂处的僵化却已经忽视不掉了。
他像是在猜明繁此行的目的。
“你是修士,你是来杀我的吗?”
果然, 多年行军的磨练让他感觉到他的直觉没有错, 明繁的确是个修士。
“我的确是修士,不过不是来杀你的。”明繁确实没有这个想法, 一是这里是幻境,二是没必要。
因为早在八年前,明繁就看到了裴冯两家最后的结局。
冯升是个聪明人, 他平静的走到桌旁坐下, 与明繁摆成一个恰好的距离。
“我阿枝说, 家中来了个毫无印象的表姊妹,那人应当就是你吧。”
“是的。”
“我的想法和阿枝一样, 我觉得你应当只是借用一下这个身份,其实裴家根本没有从江南来的远方表妹。”
“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要用这个身份,我也有些警惕你,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应当不是一个坏人。”
明繁曾与失去神志已经被炼为血浮屠的冯升打过交道。
当时已经变成活尸的冯升都可以看出他生前应当是活的克制又清醒。
明繁也不绕弯子:“你可以把你知道关于裴家血脉的事情告诉我吗?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还有,你是为何堕魔的,你知不知道血浮屠。”
因为时间的问题,明繁现在对如何出第四层还是没有多少头绪,只能尽快的提高速度,完成自己此行的目的,所以问出的问题比较直白尖锐。
冯升的侧脸看起来坚毅又清俊,明繁想起他尸化后变得有些狰狞的脸,心中有些叹息。
明繁知道被炼成血浮屠是早就发生过的既定结局,冯升此刻吐字清晰,声音带着一些沙哑。
这位少年将军,一辈子过得太苦。
“裴家血脉的事情恕在下无可奉告,我爱重阿枝,理应尊重她。”
“只不过有着这条裴家单传血脉的确实是阿枝,逐星身上的血脉你可以自己去问他,逐星是个好孩子,若是你晓之以理,他会跟你说的。”
“至于我是如何堕魔……”冯升目光飘远,思绪有些拉长。
“那就要从我离府从军说起。”
“我少时锦衣玉食,从不知何以不食肉糜,说是良善纯真倒不如是被一叶障目,我家中与阿枝家中情况不同,裴叔叔是被朝廷派来这边境地区,而我父亲早年行商定居于此。”
“若是我当时没有看到那一幕,我现在应当也在家中继承田亩商铺,可我偏偏看到。”
“百余年前,尸横遍野,路有冻死骨,夜食小儿哭。”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在我家中以外的方向,有战乱,有贫瘠,外面伤不到我的妖兽,可以任意屠戮手无寸铁的百姓。”
“若我经商,便又是在这些百姓身上剥夺仅有的一些利益,与父亲商量无果后,我便偷偷去了南昭。”
“起初我是有个兄弟,他对朝中熟悉,到时我便去以平民百姓身份向圣上荐言。”
“可我自幼活在庇佑之下,我不知为何我那朋友似乎是临时反悔,我在南昭没有去处,偶然看见告示,便脑子一热投了军。”
冯升忽然笑了,看起来有些紧绷的神情都有一些柔和:“其实我当时是想拜入仙门的。”
“可是有些事情让我发现,反倒是仙人若是不以己度人便会遭受唾骂。”
“而仙人自身又有一些拘束,我自小与阿枝是青梅竹马,知道她仅仅是因为血脉上便就与我们有很多不同。”
“我没有阿枝的天赋,寻常进入军队,也算是了了我一桩夙愿。”
“堂堂正正的护住百姓,而以我的能力也是最快靠着努力就能爬上去的方法。”
“我从军队中爬至将军,用了八年。”
“这八年里,我从未有过一次进入家中探望,但这也让我失去于我母亲,还有大夫人的最后一次见面。”
“大夫人是个很好的人,虽然我不能上山学习仙法,可我还是想变成跟她一样的人。”
“可是你知道吗,大夫人去世了,她明明是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是我和阿枝自幼最崇拜的人。”
“她死在了裴叔手上,阿枝写信告知我这一切的时候,我便想回去。”
“但是我那只军正值遇上战乱,阿枝只是略略的跟我简述了一下,我便与她失去联系。”
“不过,幸好,我这次赶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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