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前世余寂对她说过。
现在她还记得当时沈鹤行派她下山来接余寂却一分钱没给她,她当时又对沈鹤行存了那种心思自然羞涩在口不敢朝自己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师尊要,一路上囊中过得极其羞涩。
这一世她趁火打劫直接朝大长老和沈鹤行要钱,不仅要回了本,她还要报仇。
当时囊中羞涩的她接到余寂,看着他装作虚弱无比,楚楚可怜的样子处处忍让他。
订的房间也是紧着他住。
并且当时她拘束于男女大防,又对刚接回来的师兄抱有同门亏欠之情,只好冻着在门口打喷嚏,偶尔余寂心情好会装模作样的让她进来打地铺。
现在明繁别说什么男女大防了,就是余寂光着在她旁边,这卧铺也得是她睡。
余寂也是个能忍的,硬生生撑在门口等到明繁磨磨唧唧的洗完澡再轮到他洗。
明繁洗到一身清爽换上一身新衣裳,看到余寂还穿着他那满是血污的衣服才让小二换了桶水。
趁着余寂沐浴, 明繁在门外站了片刻便直接转身离去。
她先是去楼下的大堂里找掌柜的,掌柜的告诉她凤凰城有处巷子叫柳叶巷,到了柳叶巷往里面走二百步有一个小红门, 里面住着一个脾气古怪的老嬷嬷知晓西州一带最悠久的事情。
只需要带上一盅酒,老嬷嬷便会回答你的一个问题。
明繁谢过掌柜,手里推出两块下品灵石略作犒劳。
虽然消息可靠只不过掌柜的直言自己也从未去找过这个老嬷嬷,贼兮兮的从后厨提出来一个沾满泥巴的酒壶。
“姑娘,我看你有缘, 只需要五十块中品灵石, 这壶上好的烧刀子带给那老婆子绝对有用!”
明繁看着掌柜的热情似火的推荐,嘴角抽了抽。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明繁稍微砍了一下价, 以三十五块灵石成功拿下。
离开旅馆后,明繁一边找行人问路一边摸索到了柳叶巷。
凤凰城中现在正值傍晚一路上也是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小贩们的叫卖声等络绎不绝。
但是到了柳叶巷这片地方却是少见的冷淡了许多。
明繁提着分量还比较重的酒,敲响了掌柜的告诉她的那个小红门。
“进来吧。”
红门后的声音垂垂暮已, 嗓音带着老化的沙哑与缓慢。
掌柜说的情报不假, 但是面前的妇人已经不止是老嬷嬷的岁数,她很像一个经历了诸多岁月的老人。
老人看见她也没有多作声:“把门带上, 过来吧。”
明繁走过去,老人示意她坐下。
小红门里的院子不大,一方四角木桌放在唯一一棵树下。
明繁有些惊叹, 那棵树上长满了花朵, 大朵大朵的扎堆开在一起, 分外红艳灼丽。
木桌旁有一个把竹椅,上面的竹子都已经不是特别翠绿, 看起来是上了年头的。
竹椅的对面放着一个小马扎,明繁十分自觉的坐在小马扎上。
“这是凤凰花树,好几百年了,凤凰城初建的时候它便在了。”
明繁略略点头,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为了速战速决她主动抛出目地。
“嬷嬷,我想问一下这西州秘境的事。”
老人混沌的眼睛听到明繁说的话略略的有了些光亮:“我知道的事情你都无处考据,你若是敢信我便知道些。”
明繁死马当活马医,坚定的将斥三十五灵石巨资买来的烧刀子放在木桌上。
老人倒是被他这样的动作搞得一愣。
“这个是何物?”
这下轮到明繁不知所措了:“啊,烧……烧刀子呀。”
“你为何带这个过来?”
待到明繁叙述清楚来龙去脉,老人倒是笑了笑。
“之前是有一个年轻人过来找过我,碰巧他找我的事情我也知道些,那年轻人随手提着一壶酒自饮自酌,听我说完了这些事情然后帮我打造了一些家具便离去了。”
明繁会了意,这就是典型的村口跑了一条狗,村尾捉了十头牛。
谣言和小道消息的可怕性,此时此刻切身实地的展露出来。
老人无奈的摆了摆手:“我说些知道的东西,若是有用你就帮我扫一下这院子,或者浇浇菜就可以了。”
“说起这西州的事情我也并不知道太多,其实我是从东边迁过来的。”老人的声音缓慢绵长,像是在回忆往事。
“当时东部宗门零散,常有妖魔邪祟出没无人约束管制,我自小也没有什么修行的慧根是个孤儿,日子过得变更加艰难,后来被拐子拐走直接从东边来了这西边的一个小山村。”
“在村子里我嫁了人,可是后来那妖魔呀,鬼怪呀不知道是哪一派的打了过来,整个村子的人都死了,我带着我唯一的孩子跌跌撞撞来了这凤凰城安家。”
“之后我在城门口置了个接风的茶摊,常有一些过路的人会叙说一些事情,我便在摊子上听着,那些人说完事情大多都匆匆离去继续赶路,听着听着我便知道了不少消息。”
“佛宗内的事情我是不会透露的,那毕竟庇护了这凤凰城百年,我也应当有些良心。”
明繁体谅老人的想法,况且她想问的跟佛宗也没多大关系,听到老人刚开始的时候说自己从东边过来明繁便觉得自己来对了。
“嬷嬷,你可知道与那东边玄机十八门有仇的裴家?”
“裴家啊……”嬷嬷垂着头思量会儿。
“他们家好像也通些道法,只不过在我走之前应该出了一些事情后来销声匿迹了。”
老人说的话确实能对得上些,明繁继续询问:“您可知道裴家的事情。”
老人抬头看着树上的凤凰花,语速均匀:“裴家有个好姑娘,长得很漂亮会捉妖怪心地很善良。”
“您可记得她的名字。”明繁有些激动,裴逐星不记得裴枝,导致她一直不能确认裴枝究竟是什么来历,眼下竟然有了些头绪。
老人摇了摇头,“我们都喊他裴家娘子,或是菩萨仙子。”
“那这裴家娘子后面嫁人了吗?”明繁追问。
“嫁了,但是没嫁成。”
“是被人逼迫了的吗?”明繁按照八年前裴枝在的幻境里的内容发问,想引着老人多想起些事情。
老人倒是有些不快:“怎么能咒人家呢?勿造口业。”
“那与裴娘子结亲的是我们南昭国的大将军!”
“大将军?”听到了关键的人,明繁语气有些急促:“她不是嫁给了冯家的少爷?”
老人有些惊异的眼神看着明繁。
“你确实还知道一些事情哩。”
“其实南昭国的大将军就是冯家少爷,冯少爷早年少年心性,舍去满身生来就有的荣华奔赴战场。”
“据说冯家少爷自小便聪慧过人,尤其是习武一道,可是遗憾的是这世间有灵脉的人很是稀少,大少爷想求仙问道却生生被阻拦了下来,一气之下大少爷便在一个夜里逃去了人间的南昭国成为了一个军队士兵。”
“大少爷逃跑之后,冯府找了很久很久,后来几乎放弃就当没有了这个儿子。”
“又过了很多年,南昭国出了一个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与冯家少爷同名,冯家坐不住了,便派出个探子,果不其然那将军有着与冯少爷一模一样的脸。”
“可是已经在外成就一番事业的冯少爷怎么可能被劝回来,最终还是为了娶裴娘子,为了让裴娘子可以在东州站的稳脚跟,才勉强回冯府认亲继承府邸。”
老人缓慢的叙述里勾勒出了一个仗剑天涯的洒脱公子形象与心善佳人的美妙故事。
可是明繁却怎么也不能将那背景凄苦可怖幻境,变成灵堂的厢房,用手画着死字的棺木,心思歹毒的裴枝与之联系起来。
她接着问起来:“那嬷嬷你可知裴家的少爷?”
老人这时倒是半生没有思索,坚定的回绝明繁:“裴家哪里来的小少爷。”
这下记忆中不存在的成了裴逐星,明繁都快要被绕的糊涂了:“难不成裴家只有一房姑娘吗?搞不好是嬷嬷你迁来西边之后后头又生了个。”
老人一笑:“这我倒记得清楚,裴家每一房出生只有一人,因此人丁稀少一脉单传。”
“被当时的玄机十八门针对后销声匿迹恐怕也有些原因是因为这特殊的血脉传承。”
明繁只觉得口干舌燥,手心发凉:“那裴娘子与将军成婚后,可有在发生什么事了?”
“不,我走之前这亲事没成。”老人幽幽地叹了口气。
“冯将军死了,整个冯府只剩下一个疯疯癫癫的管家,裴家也在一夜之间消失了。”
据老人所说,她当时年岁小能记清的也就是这些,后来再有没有变数就不知晓了。
之后到了凤凰城这边后的事情与明繁知道的也大差不差,秘境内的事情老人也是知道的少之又少。
谢过老人之后,明繁重新帮老人加固了一下竹椅,按照现代摇椅的形式将椅子下盘彻底换成可以稳固的弧形,加阔了椅子的面积让其变成更加舒适的躺椅。
老太太十分高兴,亲自将明繁送出门口还塞了一包自己亲手拿凤凰花做的鲜花饼。
明繁出门是笑着的,转角便忧虑重重。
虽然已经过了一世,但是前世她只是周转于沈鹤行与余寂二人之间,除了魔域和南部其他地方的事情知晓的少之又少。
越是思考,明繁越是心惊。
怪不得自己上次同裴逐星一起送小黑蛇回妖域时,她感觉裴逐星对他家那边的城镇一点都不熟悉。
但是同裴逐星相处的时光来看,无论是同门感情还是其他情感上明繁都不愿意继续往下猜测。
这对裴逐星来说不公平,而且老人说的也不一定全是对的。
就算老人在时只有裴枝一人是裴家的子女,那裴枝为什么会那么亲切的喊裴逐星阿弟,并且在幻境中给自己捏了个阿姐的身份。
为什么幻境中的裴枝明明那么抗拒嫁给冯家少爷,但是在老人口中两人却是举案齐眉传奇一般的两情相悦。
为什么裴枝不愿嫁的冯家少爷棺材里会有闺梦阁的胭脂还对自己手中的匕首和符箓都十分敏感。
大将军和裴家必定有着丝丝缕缕缠绕不清的联系,往事也绝对不会是像现在展现在她眼前这样轻描淡写的描绘。
浑浑噩噩的趁着天色还没有彻底黑下去,明繁重新抱着一罐子酒回客栈。
刚一进房间就看到了血脉喷张的裸男上半身。
虽然前世在泣泪燃烧的红烛下看过不少次,明繁还是老脸一红。
“你不穿衣服干什么?”
余寂下身只穿着白色的亵裤, 平时束高的马尾披散下来湿漉漉的垂落在肩头。
他拿着明繁用过的布巾擦拭着发尾:“我无换洗的衣裳。”
眼睛从缝隙里瞄向他精瘦扎实的腰腹,明繁轻咳了一声:“你等下,我帮你出去买一件。”
余寂腰腹的线条往下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欲掉不掉的挂在往下延绵的线条处,明繁略看一眼僵硬的跑下楼。
余寂眼神暗了暗,转身走向房间里的小桌旁。
明繁随手放在桌子上的酒和那袋包好的鲜花饼十分瞩目。
少年后背处依旧未愈合的伤口散发着黑气,鲜血淋漓。
嘴唇依旧很干,余寂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
明繁回来时酒香四溢, 顿时就觉得不好。
果不其然那坛酒已经被开封, 桌子上润湿的布已经晕开了血红。
“你神经吗,不知道找我要药材?”
余寂未干的后背僵了僵, 依旧恢复常态。
“我觉得你应当不会给我拿药。”
明繁僵了一下, 虽然余寂在幻境中行径恶劣,但是自己毕竟现在还装着认不出余寂。
按照在密林中的相处,余寂觉得自己不会给他拿药也十分正常。
她没好气的将手里一身水墨色的长衫递给余寂。
冷嘲道:“你现在倒是有自知之明。”
之后余寂默默的换上衣服,整个房间里唯余衣料之间的摩擦声和余寂擦到伤口时无意发出的些重的喘息。
明繁没搭理他,一个人坐在桌旁倒了一盏子的酒, 抿了一口。
辣的舌尖往外吐, 这掌柜的虽然爱推销,但这酒是真的辣。
想到余寂为了消毒拿这酒往伤口上浇, 明繁眉骨都不忍抽搐。
“这大魔头对自己太狠了……”
余寂不仅对自己狠,还极能装。
前世明繁压根都不知道余寂对自己起了那般虎狼的心思,只知道自己带回来的这个师兄, 体弱, 矫情, 嘴毒。
后来被余寂虏去魔域,明繁觉得他被心魔影响, 时而脾气好,时而脾气坏。
现在这一世自己以另外一种态度对待他,他便也以另外一种态度对待她。
在幻境里的初见,大抵就是余寂那阴郁偏执喜猜忌的本性。
他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明繁从前世到现在都从未看透过。
因为余寂通常从不跟她说自己身上的往事,入魔前把自己气的跳脚,入魔后也只是专注于每一夜的榻上片刻欢愉,之后早早的便走了。
其实说起来余寂,明繁竟是叙不出多少事情。
原著里余寂的形象塑造的格外扁平,明繁依稀记得自己草草翻过的几章,只是描述了他如何的孤僻古怪强取豪夺,甚至连原女主和他的感情线都写的枯燥乏味,甚至没有沈鹤行那条师尊线丰富多彩。
怪不得起初翻到这本书时,评论区里叫嚣声音一片的让沈鹤行成为唯一男主。
但是沈鹤行与余寂的关系,又是重重的迷雾遮挡。
余寂不喜沈鹤行明繁可以感觉到,沈鹤行对余寂更多的是一种忌惮,虽然表面上称为他们二人的师尊但沈鹤行在余寂归来后并未管束过,更像是对待一个有危险的角色将他放置在身边求个心安。
明繁还记得,自从余寂被她接回上清派以后,沈鹤行就极少去弟子洞府那块儿找她,每次都是她屁颠屁颠跑过去找沈鹤行。
还有余寂回来后的第一场万宗大会,当时明繁只不过草草赢了几场便败北,而余寂这匹黑马手持无道剑一剑破万法一举夺魁,成为了继程濯这个传奇之后的连胜魁首。
但是沈鹤行并不高兴,在席上也只是略微点头,更无单独与余寂有过片刻指点。
他对余寂更像是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放置在自己身边。
明繁出神的片刻,余寂就已经将衣裳换好了。
原本那一套玄色的衣裳被血浸透后已经变得有些硬,余寂尝试泡在水里连续换了三四桶血水都无法将其搓洗清澈。
明繁看着他这副狼狈的模样实在有些受不了了:“行了吧,只是一套衣服。”
“玄色不透血。”他好像有些嫌弃明繁给他挑的水墨图纹的衣裳。
明繁有些不高兴了:“你究竟得罪了多少仇家?这么怕有人再给你来几刀。”
余寂不语,他好像搞不懂明繁为什么对他的矛头又冲了上来,过了片刻,浸在血水里的手拉了出来。
他终于打算放弃这套衣服了。
明繁其实对余寂的感官很奇怪,她对他无疑是恨的,但是她更恨沈鹤行,恨那冠冕堂皇的剑峰,恨那无法摆脱的命运。
但是对余寂,他的排名就稍稍在后了。
其实在幻境里那一刀,明繁可以理解。
他生性本就喜猜忌,坠入幻境后被强制于自己绑在一起,但是又发现出不去幻境便直接将明繁当做邪魔鬼怪。
他捅出那一匕首,明繁认了。
若不是他捅的那一刀两个人还不知道要在那古怪的婆娑幻境中耗多少时间。
可也就是那一刀让明繁认清了余寂,他天生就是一条暗处里的蛇。冷不丁的咬你一口,不知是致命伤,还是疼一疼就过去了。
可是前世那些刁难让明繁无法以平常的态度对待余寂。
若是她现在对余寂好颜色半分,不出意外余寂又开始会做小动作。
什么不给睡床呀,装可怜呀,半夜口渴呀都是正常的。
不正常一点,就是在明繁修炼的时候动不动过来捣乱。
索性这一世明繁不修剑道改修体道,余寂若再继续在旁边搞一些小动作,她就一拳把他锤飞。
做好了心理建设,明繁随意的看着坐在唯一一张床上的余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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