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来打地铺,我睡觉了。”
那烧刀子的劲儿果然大,明繁闻着满房子里的酒香加上微尝的那一口都有些眩晕,这么多天都没有在正常的地方睡过一次好觉,她面色不耐的赶紧驱逐余寂下床。
余寂僵了下,把铺子里的另一床被子抱着铺在了床脚下。
对这一方面,余寂还算是识相。
两个心怀鬼胎的人终于在夜色里合上了眼睛。
余寂忍着后背动不动的一丝痛痒,侧卧在地下。
这客栈还算良心,褥子里的棉花应该是今年才弹的还算柔软。
眼神无意的飘到床上已经睡着的少女身上,深色的眸子宛如幻境里的长夜重现,打量在她的身躯上。
干涩无味。
余寂这样想。
除了酿的杏花酒味道还不错,没什么优点。
况且那酒,余寂闭了闭浓密的眼睫。
太过于甜腻。
现实中的明繁和幻境中的小瞎子像也不像,她比小瞎子更加警惕,像猫一样长着锋利的爪子。
手中湿热黏腻的触感好像再次重现,余寂瞳孔里的深色映入夜色里密不可分。
第二天早上明繁醒过来时,余寂已经洗漱完了。
两人启程后,明繁终于走过了东西俩州的交界线可以开启传送阵了。
踏进传送阵里的感觉,就像住在十八楼有了电梯一样,明繁也不管多少钱了,现在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拦不住她坐传送阵。
余寂背着无道剑,明繁已经一只脚踏进阵中看到他还没有动的样子有些无语:“进来啊。”
余寂怔了怔,默默的将已经抽出来一半的无道剑塞了回去。
他以为按照明繁那么抠门的脾性会让他自己一个人御剑前往东州。
在大事上明繁花钱毫不心疼,只不过对于多加了个余寂要做两人的法阵,眼睛打量了一下余寂虽然比较瘦削但还是高大的身材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这钱还是不能省,万一两个人挤一人法阵半路干爆炸了可不得了。
去了东州以后,明繁就去找了老熟人鸣伽。
鸣伽一身颇具异域色彩的华丽装扮倒是将他的人形显得俊美夺目。
可是一张嘴便现回原形,只见他刚见到明繁绛紫的眼睛亮了亮,然后嘴巴一撇哼了一声:“什么风又把你吹回来了?”
明繁来东州这一趟时间比较急所以便直接寻了鸣伽,她在心中翻那个白眼表面语气极好的说:“蛇兄,我有一事要请你帮助。”
明繁陡然这么客气鸣伽都感觉蛇皮一绷。
“嗯……什么事你问吧?”
“我想问问你可知道东州冯府?”
裴家太过神秘莫测,如果是找人询问不一定能问到东西。
但是冯府就不一样了,按理说出过一个南昭国的大将军并且经历还蛮具有传奇色彩,鸣伽这个土著知道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果不其然鸣伽思索了一下直接说道:“知道些。”
明繁大喜:“那你现在可知冯府原址在哪?”
鸣伽虽然年岁在妖族算小,但是自小老妖皇对他宠爱至极,他便四处玩耍在这片地方混的也还算熟。
看到面前的断岩残壁,明繁眯着眼想看出昔日熟悉的模样。
“冯府有人当将军的,只有这一户。后来这户人家全死了这宅子也荒废了。”鸣伽看着这破不拉几的地方,也皱了皱眉。
自己幼时来这块地方打牙祭也是因为环境幽静,适合独处。
现在看上去到底是时过境迁,大不相同了。
明繁一边用袖口捂着口鼻,一边推开被封住,但是无效封口的门。
吱呀一声尘灰满面,鸣伽本来还在旁边嘚瑟,吹嘘说自己记性好,幼时到这里打过牙祭所以还略有印象。
刚嘚瑟完没一半,不停叽里呱啦的嘴,就狠狠的吃了满口的灰。
“呸呸呸,死女人,你怎么不提醒孤一声!”
明繁白了他一眼,她就知道这小黑蛇在她身边时起过不少外号。
鸣伽感觉后颈一凉,想起刚刚自己不小心将幼年时期嘴里唧唧歪歪无遮拦的称呼喊了出来小心脏七跳八跳。
无其他,只是自己当时待在这女人身边修养生息的时候,知道她有多么凶残。
鸣伽大约猜到明繁重新归来是为了了解些什么东西,有些别扭的开口:“其实裴家的事情孤也知道些的。”
第53章
当初裴逐星逼问鸣伽明繁为何受伤, 鸣伽被他的威压所迫按照他的姓氏猜出了他与裴家关系匪浅。
可是当时裴逐星从来不回应他的追问,每天凶的像会杀妖的样子,鸣伽也十分怵他。
“东洲裴家与我们妖域是天敌, 他们家族中的纯血有着可以克制精怪妖邪的能力,很多年前裴家杀了许多擅自在城镇中烧杀抢掠吸食人魂的妖。”
“但是在我幼时……很小的时候裴家忽然全都消失匿迹,我们妖域没了威胁,孤才渐渐被准许可以来人类的城镇玩闹。”
其实鸣伽说的话基本上可以吻合师兄给她留的那封信。
明繁推测裴家应该就是在一百年前彻底消失不见的,至于为什么师兄从未见过他的姐姐, 而裴枝却显得格外了解裴逐星就无法判断了。
按照裴枝在妖域时留下的话推测, 裴枝有办法可以缓解师兄因为动用血脉导致生命衰退,可是这个办法裴枝却没有用在自己身上, 说明百年前裴家根本不知道有这种法子。
而八年前入门试炼中裴府里的种种迹象可以看出裴枝与当时的裴府格格不入, 裴逐星过去时他们三个被强制关在书房中看完书才可以出门,还有那个神神叨叨的老嬷嬷说的那些激怒裴逐星的句话可以看出,他们的爹也就是裴父是个控制欲极强偏执善裁的人。
裴枝恨着裴父将其炼制成傀儡,裴逐星虽然厌恶自己的父亲却没有到裴枝那种程度。
还有一点,裴枝与裴逐星应该都与那个从未谋面的裴府大夫人长相应该是极其相像的。
但是大夫人究竟是谁的母亲, 大夫人与裴父之间发生的事情就无从得知了。
明繁垂眸思索的时候, 身旁的余寂身长瘦削的站在旁边像影子一样,水墨色的袍子随着不是合出来的风微微起伏。
鸣伽抬起一只眼睛悄悄的打量。
明繁忽略鸣伽那一副看八卦的模样, 直接从刚才推开的门口走了进去。
当时她陪裴逐星在幻境中来过一遭这里,幻境中的冯府虽然阴森但是胜在布景精细,现在冯府类的景象竟是杂乱荒凉宛如废地。
本来应该有假山的地方已经坍塌的七零八落, 本来应该有流水的地方不仅干涸还埋了一层黑土发出淡淡的腐臭的味道。
明繁脸色凛然径直走到当初拜堂的厅前, 当初供奉的八仙桌椅全部都已坍塌, 地下凹陷,从流水那边的黑土一样, 这里也覆盖着很多杂乱的黑土,腐臭的味道更甚。
余寂注意到明繁脸色不太好。
“这里应该经历过一场屠戮,是碾压式的死了应当有数十人。”
其实当他刚踏进这个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府宅里余寂就感觉浑身不舒服,喘不过来气。
血燥热的像燃烧,这不是一个好迹象。
若是被身旁两人发现他血脉的异样,像之前发生的事可能会再次重现。
余寂装作无事人的样子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冷冷的说出:“这所宅院荒废了已经不止百年,根据假山旁的土壤这一整个宅院的人应当都被钝器杀害,这黑土上满是祟气和冤魂无法超度聚成的邪念,证明当时应当在所有人未反应过来之时便已经直接被收缴了性命,所以亡灵盘旋在原地百年之后才魂飞魄散。”
“你为何对这杀人之事如何如此了解。”
明繁可从不知道他有这个本领,前世的时候她老老实实接到了受伤的余寂带着他赶路,虽然知道他有一柄邪意很重的剑,但明繁不得罪他他也很少吓唬明繁。
当时快到上清派地界时他们遇到了黑店,明繁被下了蒙汗药直接昏了过去,醒来时就看到余寂提着沾着血的无道剑面若煞神的半蹲坐在她旁边若有所思,直接吓得又撅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两个人就已经不在客栈,明繁不知道那黑店最后下场如何,但是用脚趾头都可以猜出应当不怎么样。
明繁不想回忆起让她吓得撅过去的那一幕场景,便一路迷惑自己余寂只是一个嘴毒喜怒无常的性格。
这一世刚见到余寂就是在婆娑幻境中被他捅了刀子,余寂便也不带上那一副善伪的面皮,沙哑的嗓音冷冷的叙述整个冯府中曾经发生的恶行。
但是面前这个人好像忘记了自己曾经在明繁面前报的假名,他急躁的将自己与常人不同人的一面微微展现出来。
是的,余寂从刚到冯府来就显得十分急躁,虽然他有极力克制自己但明繁太了解他的言行举止了。
她故意激他:“纪茫,我估计要在这里待上几日。”
“你究竟还有什么事情想不通?这只是一处死了人的宅子而已,只是死的人多了些许为何要将时间浪费在这里。”余寂被明繁一声假名喊的一僵。
鸣伽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悄悄的戳了一下明繁:“他还不如你师兄温柔诶。”
感觉到小黑蛇这个脑沟回很浅的小脑里不知道又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明繁白了它一眼。
“这处宅子便是我此行的目的,当初去秘境找你,也是因为我去秘境有事要做,你若是不愿,自行回宗好了。”
余寂敛了燥郁神色,直直的走到黑泥前用剑拨弄。
果然累累的白骨堆积在泥下。
余寂是不会自己独自回去的,他虽然血脉特殊可以自保,但是在那佛宗秘境受的伤当时出差点致命现在更是难以愈合,路上若是出了些其他岔子就更难说了。
而且他答应那个人回上清派,若是没做到那个人还不知道会用些什么肮脏手段。
将黑泥里面的尸骨戳出来,余寂转身准备继续询问明繁还有什么留在这里要做的事情,一鼓作气将它做完好早日动身离开这鬼地方。
结果刚一转身便觉得头晕目眩,眼前一黑。
看着余寂板着一张脸,对那黑泥戳戳戳,戳出来白骨,明繁眼皮跳了跳。
下一秒就看到余寂凤眸锐丽的一瞥还未开口便往地下一歪。
娘的嘞,嘴炮归嘴炮余寂的命还得留下,毕竟还要回上清派交差呢。
明繁下意识的催动逍遥步法揽住余寂。
余寂身上换洗过了不像当时在秘境中潮湿带血腥的难闻,而是发出一些皂角和冷冽的香气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明繁对这味道不甚熟悉,明明当初在魔宫里余寂身上的味道比这种冷香要霸道的多。
猛然把一个大男人抱在怀里,明繁也有些尴尬。
“过来帮忙扶一把。”
明繁无语凝固,朝着旁边看乐子的鸣伽道。
鸣伽乐颠颠的跑过来搀扶住余寂。
“喂,不是我说,这个还不如裴家那个小子。”
鸣伽挤眉弄眼那副样子像是已经挑上了,堂堂龙太子现在跟个老嫂子一样。明繁死鱼脸狠狠的一脚跺在鸣伽绣着龙纹的黑靴上。
“哎呦,哎呦。”鸣伽脚被踩的不轻,手扶着余寂稳住后喘着气。
“诶,孤可要好好说说你!怎么忘恩负义呢这人……”鸣伽嘟囔着。
明繁面无表情的双手交握按动两下关节:“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我是送某个人回来然后被囚禁然后导致我师兄被掳走的吗?”
鸣伽见好就收,安静如鸡。
这黑泥中应当是有什么东西,亲眼看到余寂作完死的明繁毫不犹豫的撤退两步。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被剥开的黑泥里面森森的白骨像是有生命一般蠕动起来。
鸣伽搀扶着昏迷过去的余寂,明繁掏出梵音站在他们身前。
整个府宅里阴风森森,吹动明繁粉裙的下摆,顿时耳边像是有数十个嚎啕的哭声充斥在旁,明繁当机立断冲过去朝着泥地里面蠕动的白骨狠狠砸过去。
“去见佛祖吧你!”
道道圣洁神圣的梵音如有实质的包裹住邪祟嚎啕的哭声。
梵音第一式:“见佛!”
少女一声利喝,势如破竹的金光冲向那摊烂泥里,白骨层层碎裂炸开陷进泥中。
那是明繁经过耶律昙华点化和对练之后领悟的神器真谛。
在师傅坠崖的那一瞬间,明繁脑内一阵清明领悟这道佛法将其加注在梵音之种相辅相成。
可以斩破上清派体修第一人的隔绝法阵的招式陡然使出,瞬间贯穿了整个冯府。
暗处那人似乎没料到,短短几月明繁归去又回来竟然变成这副模样,手里润湿了冷汗。
明繁瞳孔中都似乎映照出梵音那一招使出后缠绕的金色梵纹,她挥碎那一堆白骨后直接扭转攻势砸向前厅最大的支柱下。
见佛余威贯穿这个柱子,暗处的人影有些狼狈的被迫闪了出来。
在一旁扶着余寂的鸣伽语气厌恶:“怎么又是你这个垃圾。”
那柱后走出的身影赫然是当时因为被老妖皇赔罪软禁住的鸣岐。
鸣岐这次直接没有伪装,现出半分真身,他最近修为似乎也有所长进,有了前世明繁见到他已经作为储君时的那副样子,巨大的银白蛟龙尾巴实化出来。
他竟然直接以半真身状态直接发动攻击。
鸣岐额头上浮现出一道妖纹,那妖纹虽不如鸣伽眼下那般摄人心魄却让明繁僵了僵。
拳头更是一紧,他这副真身样子直接让明繁梦回前世那些噩梦般的时光里。
鸣伽看到他这副样子也是气的一抖:“呸,你这个小杂种,天天使些阴谋诡计,杂种,杂种,杂种!”
鸣岐一直以来的痛处就是血脉不如自己这个作为储君的弟弟纯净,而龙族越是高的阶级,越讲究血脉。
鸣伽一日不死,妖皇之位便永远落不到鸣岐手中。
可惜了,这白骨邪崇之气弄趴下的不是明繁,而是面前这个陌生的修士。
不知为何鸣岐看到鸣伽手上搀扶着的墨衣少年心中不安,或许弄趴下的是他也是件好事。
他手中捏着的那把剑,让鸣岐有些忌惮。
可是现在明繁刚刚击碎白骨的实力让鸣岐有些诧异。
修真界大多崇尚以剑入道,鸣岐也知道上清派有着第一剑修碧霞真人。
明繁来自上清派他也是调查过的,可是他从未见过明繁提剑,只见她一身粉裙提着锤,煞气凌人竟也毫不逊色。
也只是短短数月不见,那手中捏着看起来笨重无比的锤子现在倒是佛光笼罩。
庆幸的就是明繁现在修为只有金丹期,虽然这么小的岁数已经修炼至金丹就算是修真界年轻一代的佼佼者。
可是岁数再小,也不是打赢一场对战的理由。
他比鸣伽大的这百年岁数便是他的筹码。
若是他现在不直接将鸣伽这个正统继承人掐灭,自己一辈子就会活在血统的阴影之下。
他已经失去一次机会了,这一次绝不能失败。
鸣伽蛇性的竖瞳都不如鸣伽那双紫色的通透,那里面似乎时时刻刻都在酝酿着算计。
鸣伽现在没有继承皇位之前不能完全吸收耀晶,若是现在直接以龙身对抗容易引发东洲的慌乱,不仅如此若是被寻常百姓看到龙身在战斗对两界和平也可能会产生不好的影响。
这冯府是他给鸣伽下的最后一个套,当时冯府被屠门时他的岁数就比鸣伽要大些,记得事也多些。
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喜欢来这里玩耍,鸣岐悄悄瞒下父皇的眼线,让鸣伽无忧无虑放松自在的在这个府邸中玩的习惯。
待自己这个弟弟放松警惕下来之后,他再设法布阵将想法付诸行动。
也多亏明繁怎么就那么巧也要去着无人来的荒废府邸,不然以鸣伽这个喜新厌旧的性子,鸣岐还得想方法将他诱过去。
多说无益,鸣岐眼瞳中妖力凝聚巨大的蛟龙尾巴将这满多年储蓄的力量全部倾泻而出,竟是想直接一网打尽。
鸣伽不能变为真身便代表不能在此地动用传承耀晶,可是现在小命都快被自己这个兄长算计丢了,鸣伽也不打算管了,竖瞳一凝紫光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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