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有这么回事吗?”萧沁瓷好奇,她没有印象,但是看萧瑜和端阳的样子似乎真的有这么一桩事。
端阳看她一眼,又看看萧瑜,转头叫了婢子进来,叫人一会儿在席上添上一道糖渍山楂,这才没好气地对萧瑜道:“多少年前的事了,还要说出来叫我难堪。”
萧瑜道:“你抢我妹妹糖葫芦的时候也没见你觉得丢脸。”
“我不觉得丢脸啊,谁吃亏谁丢脸,你最后不也没把面子找回来吗?”端阳得意,“谁叫那时候我皇兄也在。”
萧沁瓷惊讶,抬眼看着端阳,仔细回想她话中的情景。
端阳就一个兄长,她话中哥哥只会是皇帝,皇帝居然会帮着端阳抢她的糖葫芦?
萧沁瓷完全想象不出来。
萧瑜道:“抢完小姑娘的东西还要叫你兄长来撑腰, 也只有你做得出来。”
端阳只说:“你当时难道没有帮你妹妹出头?”她还委屈上了,“你对我那么凶。”
“是你自己先做错了事。”萧瑜再回想也觉得既心累又好笑,她转身去买个东西的功夫端阳就把人欺负哭了, 还威胁萧沁瓷不许再哭也不许告状,萧沁瓷眼里含泪, 眼巴巴地把人看着,一副想继续哭又不敢的样子。
萧沁瓷生得娇,年纪又是最小的,还爱哭,家里几个兄姐都爱欺负她,她忘性也大,半点不记仇,常常被人欺负哭了两句话就能哄好, 转头又颠颠地跟在身后叫阿兄阿姐。
虽然萧瑜平时也爱欺负这个妹妹, 骗她的糖是常有的事,但转眼见端阳也这样做就有些头疼了。
一个是妹妹, 一个是好友,尤其萧沁瓷那时发现自己被骗了之后怎么哄也哄不好,端阳还在一旁得意洋洋, 惹得萧瑜一个头两个大。
最后萧沁瓷是怎么被哄好的来着?萧瑜有些记不起来了。
萧沁瓷听她们说着, 也半点想不起来, 有心想要问一问, 但又不好插话, 端阳只提了那么一嘴便不再提起皇帝,她们你一言我一句的斗嘴, 眼见着互相都要把对方的底都掀完了,门外婢女及时提醒:“殿下, 快到开宴的时辰了。”
“好,本宫知道了。”端阳沉稳不过一瞬,又悄悄去同萧瑜说,“今日文家人也来了,可得让他们看看你如今的风光。”
萧瑜无奈,没想到端阳还存着这份心思:“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怎么还记着。”
端阳却是气愤:“当初要不是文家要是肯履行婚约,你也不必去那边关受流放之苦,”她替萧瑜不平,“你心倒是大。”
萧瑜却看得很开:“明哲保身是常情,没必要因此怨恨,我不在意,”她皱眉,“难怪你非要让我来赴宴,都过去的事了,同文家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别做多余的事。”
萧瑜原本同文家大公子定下婚约,结果当年英国公出事,想着要让文家履行婚约娶萧瑜过门时却被文家退亲了,萧瑜客客气气地收了退婚书,一别两宽,此后也不再提。
倒是端阳一直还气不过,当年的婚事原本便是文家高攀,出事之后却忙不迭地撇清关系,叫人齿冷。
端阳亲亲热热地揽着她出去:“我知道那文家人你也不会稀罕,我还替你看了许多旁的公子呢,有俊秀的也有英武的,你瞧上哪个就同我说,肯定都比文家那朵老黄花好上千倍万倍。”
萧沁瓷原本默默跟在她们身后出去,乍然听到端阳那句“老黄花”忽地没忍住轻笑了一下。
她只是不合时宜地想到,要真这么说,皇帝也该是他妹妹口中的一朵“老黄花”了。
萧沁瓷垂眸浅笑,没看见萧瑜转头投来的一瞥,继而眉心微蹙。
萧瑜这段时间把可能的人选都筛了个遍,同苏家有来往的,可能同萧沁瓷有关的,年龄在二十五到三十五岁之间,在朝中位高权重,她还找了金吾卫的巡禁记录来看,长安有夜禁,即便是重臣深夜出行也会被盘问,所以那人很可能就住在宣阳坊,否则深夜潜入不会那么方便。
结果一无所获。
但是说来也奇怪,在她去查巡禁记录时有当值的金吾卫多嘴问了一句她住在哪,她说完之后便见那人怪异地看了她好几眼,头一次见她似的,此后她当值时也总能感受到暗地里若有若无投来的目光,这待遇还是她第一日去值房领腰牌时受到过的。
萧瑜是女子,又是罪眷,打从入金吾卫的第一日就有人看不惯,不过都被她收拾过之后就变成了心服口服,再之后和同僚相处也算融洽,她实在想不明白,要说是因着身份,早在她进金吾卫的第一日大家都知道了,没道理因为她住在旧宅遭人嫉恨?
她也去查过了,在此之前那宅子根本没有旁人住过。
说起来那个男人到底会是谁?
“阿瑜?”端阳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没事。”萧瑜回神,打消了要去问一问端阳的念头,事涉萧沁瓷的私密,她便连查也是独自偷偷地查,半点都不肯让旁人知道,还是别去问端阳。
况且她那日在房门外故意邀萧沁瓷一同来赴宴也是说给屋里那个男人听的,端阳的赏花宴是什么用途她不信那个人不知道,她就是要以此来试探,看那个人听了这件事会不会有异动,要是能亲自在赏花宴上出现就更好了。
端阳倒是也顺着她的目光同样望了跟在身后的萧沁瓷一眼,不过她想岔了,附在萧瑜耳边小声说:“没事,你别担心,你妹妹就是我妹妹,妹妹要有喜欢的男人本宫亲自替她说和。”
“别,”萧瑜知道端阳能做出来这种事,“我只是想叫她陪我来散散心,没有要让她相看的意思,亲事还是叫她自己作主。”
萧瑜原本以为端阳和萧沁瓷同在长安,应当知道她是先帝亲封后又还俗的玉真夫人才是,但又看端阳像是不认识她的模样,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端阳也是她兄长即位后才回长安久住,还真不一定见过她,即便见了依着端阳的性子也不会记住这么个人。
她便小声将萧沁瓷的身份同端阳说了,果然如她所料,端阳不甚在意,甚至还道:“这有什么,她既然已经出了宫,那婚嫁由己身,我皇兄那个人不会在意这种小事的。”
说到这里端阳忽觉有些异样,不由得又转头看了萧沁瓷一眼,她极懂分寸,见端阳与萧瑜似有私密话要说,便离得有些远,她穿了身天水碧的纯色衣裙,颜色清淡,却衬得她容色越发惑人,竟似有光彩照人之感。
端阳又难免想起来她当年被欺负得眼泪汪汪的模样,她还记得萧沁瓷是个小哭包来着,哭起来怎么也哄不好,最后还是被皇兄冷冷地说了一句才胆怯的止住眼泪。
看起来如今这姑娘应当不爱哭了吧。
宫里那种地方,再多的眼泪也会流干。
萧瑜道:“你别乱点鸳鸯谱。”萧瑜可不觉得嫁人有什么好,萧沁瓷若想嫁她自然也不会阻拦,若不想嫁也由她。
说话间便到了一望无际的莲花池,赏荷宴便在临湖水榭,望出去便是层叠波浪的绿叶红花,有莲子清香。
端阳自去上座,叫众人不必拘礼,席上寒暄几句,宴饮过后又撤了桌案,让贵女们结伴自去玩自己喜欢的。
萧瑜从前便是长安城的耀眼人物,此刻也有相熟的人凑上来要同她说话,约着去投壶打马球,萧沁瓷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兴致缺缺地在旁看着。
正巧有几位贵女郎君询问婢子说可不可以以乘小舟游湖采莲,有个年轻郎君见萧沁瓷一个人站在旁边便来邀她同去,萧沁瓷有些犹豫,见萧瑜还要分心出来关注自己便答应了。
那头萧瑜眼见她走了,没一会儿就想跟上去,被端阳拉住:“你去哪?”
“我去看看阿瓷。”
端阳纳罕:“你妹妹去游湖你不放心个什么劲,”她睨着萧瑜,“难不成在本宫的宴上你还怕她出事不成?”
见萧瑜还在犹豫,端阳又小声同她说:“方才那个说话的郎君你觉得怎么样?”
萧瑜皱眉:“什么郎君?”
“就是那个主动邀阿瓷去游湖的郎君,”端阳无奈,“他是顾侍郎家的幼子,从前定过一次亲,结果女方得急症亡故了,亲事也就耽搁下来,我见过他几次,人品贵重,性子也温柔敦厚,你觉得他怎么样?”
“不怎么样。”那个人不太符合,萧瑜没关注。
“算了,你觉得合不合适也不重要,你妹妹喜欢就行。”端阳觉得和她简直说不通,“别看了,你妹妹不会走丢的,你怎么一副不放心的样子?”
萧瑜不好同她明言,又想起来问:“你这赏花宴都有哪些人参加?”
“你是哪家的姐姐,我从前怎么都没见过你?”有贵女问。
萧沁瓷淡淡地望她一眼,将她们的眉眼官司都看得明白。那小娘子年岁不大,心眼却多,明明看见了她叫萧瑜阿姐,却还要来问。
“我姓萧。”她只回了这么一句。
萧沁瓷不会水,原也不是真心想要和一群不熟悉的人去乘舟游湖,况且这些贵女或许也不会想要和她一起,是以离开了萧瑜的视线她便客客气气地同众人告别。
“对不住,我有些晕船,就不和诸位同游了。”萧沁瓷歉意道,说完便准备离开。
先前那同她说话的郎君还有意挽留,又提议可以去玩些别的,都被萧沁瓷婉拒,她无意再同众人说话,又道过歉,这才领着婢女离开。
“她这怎么就走了?”见萧沁瓷说走就走又不想同她们多言的模样,有人难免皱眉。
“走了也好,”另一个贵女道,“许是有自知之明吧,像她这样的身份原本就是不该来的。”
“什么身份?”说话的人并不太清楚,只知道她是萧瑜的妹妹,又是跟着长公主一道来的,便都待她客气。
那人不想说得太细,便含含糊糊的说:“宫里出来的,身上还有品阶呢。”
另外有人听不惯,阴阳怪气地道:“是啊,人家要较真起来,你还得给她行礼呢,才不知道是谁没有自知之明呢。”
“你——”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一道出来玩的,别伤了和气,”见势不妙有人立即便做了和事佬,“我们去游湖吧。”
“咦,顾公子怎么不见了?”
顾均追着萧沁瓷一路去,湖中莲叶亭亭舒展。
“萧娘子,”顾均有些腼腆地叫住她,他生得俊秀,“你要是不喜欢游湖的话可以往那边去,那边在湖上建了长桥,也是个赏荷的好去处。”
“多谢。”萧沁瓷仍是客气,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她神情平静,等着顾均主动离开,顾均却犹豫半晌,道:“萧娘子要过去吗?我可以带你去。”
萧沁瓷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她其实并不擅长与陌生人相处,尤其是不相干的人。
“不必劳烦您,”萧沁瓷委婉拒绝,“我自己去便可以了。”
顾均却说:“不麻烦,正巧我也想去长桥那边赏荷。”
萧沁瓷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见色起意的事她见得太多,但顾均眼神澄澈、神情温厚,又没有什么直白之语,萧沁瓷即便要拒绝也无从说起。
她以为她的拒绝之态已经很明显了。
“顾公子,还是算了吧,你与我同行,叫旁人看见了不好。”
顾均一愣,情不自禁地问:“你认得我?”
萧沁瓷记性好,听过旁人叫他:“不认识,只是方才听到有人这样叫你。”她退了两步,“顾公子,我先行一步,您自便。”
两三句话下来,萧沁瓷始终礼数周到,但一字一句全是不想同他有半分接触的疏远,顾均从她一开始的拒绝就看明白了,只是不死心,以为她是性格如此或是有所顾忌,但话至这步,他亦不能再多说。
顾均同样客气道:“萧娘子慢走。”待看不见萧沁瓷的身影才在面上浮起一丝苦涩。
他从萧沁瓷一进来就注意到她了,看她始终眉眼冷淡拒人千里,只在和她阿姐说话时才软上几分,可就是那几分柔软叫她整个人都鲜活起来,那时顾均便想要是能和她说话的人是自己就好了。
可是即便和她说上了话也没什么用,原来不是她说话时就会变得柔软,而是要看同她说话的那个人是谁。
顾均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萧沁瓷的背影消失在莲叶间。
萧沁瓷却转头就把方才的事忘了,她沿着湖边没走两步,便看见了顾均说的赏荷的长桥,她想着顾均应当也不会跟上来了,此地僻静,去赏一赏荷也好。正想上去,身后又有人叫住她。
是温中使:“萧娘子。”
萧沁瓷笑起来,故作惊讶,实则半点也不意外:“温中使,你怎么来了?”
“我家主人想请您过去一趟。”温中使道,“这边请。”
莲叶间以长桥相连,萧沁瓷算了算时间,问她:“你们几时来的?”
“刚到不久。”
“你们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还赶在了她前面。
“奴婢并不知,”温中使道,“原本陛下便遣了人去寻您。”只是说巧不巧,萧沁瓷自己走过来了,还叫皇帝撞见了那一幕。
萧沁瓷跟着她到了一处水榭,梁安守在楼下,温中使便让她自己上去。这处水榭有些年月了,应是近期才修缮过,木料有淡淡的桐油味。
云履踩在木梯上寂静无声,萧沁瓷一眼就瞧见了窗前那个人。
皇帝今日穿了一件雀蓝的圆领袍,领上和袖口的錾银花纹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他侧脸沉静,少了些许威严,反而有风流清朗的意味。
二楼四面开阔,竹帘卷起,作观景之用。萧沁瓷见皇帝没有看她的意思,便慢慢过去,道:“你今日无事可做吗?”
“阿瓷,你来瞧从这儿望出去的风景好看吗?”皇帝没回她的问题,也没有看她,淡淡问。
萧沁瓷心里有了点猜测,谨慎地过去站在了皇帝身后,果然从这处窗户望下去恰巧能看见她和顾均说话的地方,也不知皇帝站在此处看了多久。
“风轻水软,莲叶送香,”萧沁瓷道,“我觉得这风景尚能入眼,只是不知陛下看不看得惯。”
皇帝终于回头居高临下的看她,天青色的薄纱衬得她肌肤晶莹如玉,眉心桃花嫣红,分明是风流妩媚的打扮却还要故作端庄。
他点了点萧沁瓷额心花钿,话却是冷酷阴森的:“朕看不惯。”
晴空通透,竹帘被两人的举动惊起一阵晃动,将天光切割得细碎。萧沁瓷惊呼一声,她越过皇帝的肩能看见湖心绿浪起伏。
“阿瓷,朕看不惯。”皇帝凑到她耳边慢条斯理地说,气息抚过她颈侧带起一片嫣红。
巾帛和袍衫纠缠在一起,皇帝后仰靠在了窗棱上,手烙在萧沁瓷腰间,萧沁瓷挣扎不得。
太危险了,皇帝似乎一无所觉。
“别——”萧沁瓷侧头还是没躲过帝王咬住了她的耳铛,她吃痛,身子却更软,耳垂上留下一点湿润的痕迹。
皇帝把那颗玉珠含在唇间,说话也因此含糊不清:“你同他说了什么?”
“他说有处赏荷的好地方,要给我带路,”萧沁瓷笑了一笑,“原来这处赏荷的好地方被陛下捷足先登了。”
第105章 故意
端阳正与萧瑜比赛投壶, 她玩儿这个从来就没有赢过萧瑜,这次也是如此,偏偏越挫越勇, 非要和萧瑜较个高下。
萧瑜也从来不会让着她,又赢了一局之后实在按捺不住, 便有些想去寻萧沁瓷。
端阳看出她的心不在焉,正要说她几句,便见管事娘子匆匆而来,这般急躁的情形少见。
“殿下……”管事娘子在她耳边轻声道。
“什么?”端阳按不住眉间惊讶。
萧瑜闻声望过来:“怎么了?”
“没事,”端阳没提,含糊道,“我要去处理一些事,你先等我, 别走啊, 一会儿我还要同你去打马球。”
相似小说推荐
-
天生拍档(一只薄薄) [现代情感] 《天生拍档[刑侦]》全集 作者:一只薄薄【完结+番外】晋江VIP2023-04-01完结总书评数:1571 当前被...
-
成为偏执男主原配后躺平了(陵渡) [穿越重生] 《成为偏执男主原配后躺平了》全集 作者:陵渡【完结】晋江VIP2023.09.18完结总书评数:4799 当前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