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池尧瑶又想找楚含棠说话,成了第二个看见他们牵手的人。
她反应跟柳之裴如出一辙,不过是因为想起了楚含棠在丰城中巫术,紧拉着谢似淮的手不放的那一次。
池尧瑶站住了,脱口而出问:“你们怎么牵着手?”
此话一出,他们都看过去了。
白渊有些奇怪,但是没多想,不过也想知道原因,他知道谢似淮和楚含棠的关系比以前缓和了一点儿。
可……这是牵手的原因?
孔常也是十分的不理解,池尧瑶跟素心有时会牵着手走路就算了,她们虽是主仆,却胜似姐妹,他们两个男的凑什么热闹?
难道男的之间也用牵手来表示友好?孔常瞄了一眼自己主子白渊的手,还是别了。
喜欢看各类话本的素心耳垂却红了,眼神在他们的脸上来回飘。
尽管谢小公子和楚小公子两个看样子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毕竟楚小公子是喜欢她家小姐的。
但素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一些描写男男的爱情故事的话本。
楚含棠想解释一下,又不知道从何开口,还在想措辞。
谢似淮撩起眼帘,光影在他的玉面浮动,五官一半在明,一半在暗,“为何我们不能牵手,难道只因为我们都是男的么?”
他插入楚含棠指缝的手指不知为何收紧了一点儿。
可人却是笑着的。
她极为惊讶。
谢似淮这是在怼女主池尧瑶?好像是的,难不成是爱而不得,心生怨恨了,用她来气池尧瑶,试探池尧瑶的心意?
可要找也应该去找个女的,楚含棠寻思着自己是男子身份,总不能拿她来让池尧瑶吃醋吧。
看过原著的楚含棠先入为主,目前只能想到这个似乎也不是正确答案的可能性。
池尧瑶摆手,“不是,我以为楚公子身上的巫术又复发了。”
楚含棠想来想去,也只想到了一个蹩脚的理由,“没有,只是街上太多人了,我怕有人会冲散我们,就牵着了。”
这个说法显然不能把他们说服。
最后还是柳之裴打圆场,指着天空上接二连三绽放着的烟花道:“你们看,烟花会好像开始了。”
烟花飞升再坠落,在瞬间照亮了夜空,恍如白昼。
大部分人此时此刻都抬头看着满天璀璨的烟花,包括池尧瑶他们。
谢似淮身形颀长,闻声也抬头看着天,眸底倒映着烟花,垂下来的手仍然牵着楚含棠,指尖无意识地轻轻一勾,勾住了她的尾指。
楚含棠感觉到,转头低眼看他们牵在一起的手。
有点儿痒。
一高,一略矮点儿的身影斜斜地交错在地上,谢似淮也忽地歪过头来,她则抬起头,视线直接相撞。
楚含棠在看着他的脸,习惯地观察谢似淮是否对自己存了杀意。
而谢似淮看的先是她的脸,再是脖颈上突出的喉结。
他像是十分好奇,又像是竭力地忽视心中的抵抗与对男人亲近的恶心,缓缓地抬起另一只手,微凉的指腹压上她的喉结。
修长的指尖抚摸过喉结,压在了上面,跟随着它滚动而动。
楚含棠震惊地瞪大双眼,喉结滚动得更厉害了。
这个画面最后被楚含棠因为紧张吞咽口水太快,呛到自己,咳得满脸通红结束掉。
咳嗽的声音被烟花绽放的声音掩盖掉了一大半。
肃州百姓皆是抬头望着空中姹紫嫣红的星点,谢似淮看的是咳到弯下了腰的楚含棠,他的手此刻还落在半空,尚未收回来。
她其实是故意借咳嗽弯下腰的,因为弯下腰就能避开他触碰到自己喉咙的手了。
谢似淮这是又想掐她的脖子?楚含棠担惊受怕地想着。
她咳嗽完,仰起头,撞入他含着微妙笑意的眼睛。
少年已经把手收回去了,“楚公子这是在厌恶我的触碰?”
楚含棠不是厌恶谢似淮的触碰,而是怕他掐死他,这两者完全没有可比性,“不是,只是有点儿突然,我就,就有点儿激动了。”
他莞尔一笑,“激动?”
烟花还在放,变化多端的光影折射到他们的脸上,显得有些光怪陆离,楚含棠不自觉地也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嗯,激动。”
被吓的激动。
没想到谢似淮却问:“哪种激动,跟你亲池姑娘的那种一样?”
果然是因为池尧瑶!
楚含棠打碎委屈往肚子里咽,就知道谢似淮今日一系列的古怪行为都是因为池尧瑶。
可怎么办。
接下来还要走她跟池尧瑶的剧情点,还要获取好感度,今日为了活命,可以暂时有意减少接触,但日后行不通的。
楚含棠发现谢似淮每次的问题都是夺命题,在现代做高数题都没让她这么费脑。
况且他怎么可以在这里说出这些话,万一被池尧瑶听到了……
想到有这个可能性,楚含棠差点儿上手捂住谢似淮的嘴了,只是胆子有限,还是拼命地忍下来了。
她压低声音回,“不一样。”
谢似淮又问:“哪里不一样。”
问题怎么那么多?
楚含棠绞尽脑汁,想破脑子也想不到很好的答案。
她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你是男的,她是女的?而且你突然这样,我以为你要掐我呢。”
谢似淮笑着点了点头,发带被风吹得晃人眼,“原来如此。”
看着他的笑容,她还是不放心,恨不得解释多几遍。
“不过我已经说过很多很多遍了,我亲池姐姐,其实就是当时脑子不清醒,真没别的意思,无论谁喜欢她,都与我无关。”
谢似淮垂眸,“你为何要跟我强调那么多遍你不喜欢池姑娘?”
还不是他先问的?楚含棠真有苦说不出,只能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我就是怕你误会。”
“怕我误会?”谢似淮双眼弯了起来,弧度很好看,眼尾微微下压着,“可楚公子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
楚含棠无言以对,幸好柳之裴看完烟花后,还记得有她这么一个兄弟在,过来问要不要去玩游戏。
肃州的一年一度烟花会不仅仅只有放烟花这个活动。
还有猜灯谜,蒙眼识物,半空走绳等的游戏。
尽管楚含棠是个游戏白痴,她还是迅速地答应了,跳起来,勾住柳之裴的肩膀就往蒙眼识物的那个摊子走,仿佛很感兴趣一样。
柳之裴是比楚含棠高一点儿的,被勾住肩膀的时候,整个人都得往下弯一弯。
他不禁怀疑她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为什么忽然像是变了个人。
这么热情?
要不是知道楚含棠心悦池尧瑶,柳之裴可能会以为她有了龙阳之好,他纳闷地从她臂弯里钻出来。
“楚公子,男男授受不亲。”
楚含棠给了柳之裴一个白眼,他站直才舒服,还不忘回头问谢似淮要不要一起来。
谢似淮想了一秒,过来了。
他站在离楚含棠不远的地方,她用余光偷偷地瞄谢似淮,但只能看到挂在他腰间的匕首和小刀,两者贴得很近,时而碰撞到一起。
不知为何,楚含棠有种想偷回那把小刀的冲动。
池尧瑶和白渊几人倒是没有他们这么有活力,站着看了一会儿烟花也累了,花了些银子上了一艘船,在河面上欣赏肃州夜景。
她看了一眼池尧瑶所在那一艘船的方向,又把注意力集中回自己眼前的小摊了。
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蒙眼识物的摊子有几个盒子,游戏规则是人蒙上眼睛后,把手伸入上面开了个洞的盒子里。
再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说出具体是什么。
如此一来,摊主不能不承认,玩游戏者也不能作弊,看起来很公平公正公开。
连续猜对五样东西,可以挑选一样心仪的首饰。
楚含棠还是没多大兴趣,但被柳之裴推了出去,他一点儿也不害臊地大喊着让她加油,根本不顾楚含棠是否想装不认识他。
摊主是一名中年男子,他递来一条没用过的发带给她蒙眼睛。
发带是纯白色,只有边缘有些花纹,楚含棠接过来,抬起手,将发带覆盖上眼睛,往脑后打了一个结,轻松绑住。
柳之裴那不要脸的傻子还在叫,“楚公子,你一定可以的!”
楚含棠充耳不闻,站到一个盒子前,蒙上眼睛后看不见,身处一个灰色的世界,有些不安。
尤其是要面对未知事物时。
她的手放到盒子上面,摸索着那一个洞,慢慢地伸了下去。
这个游戏挺简单的,身为游戏白痴的楚含棠居然能猜出了前四样东西是什么,还剩下最后一样,她摸的时间有点儿长。
不过还是说出了正确答案。
知道自己赢了游戏后,楚含棠摘下覆在眼上的发带,低头去看摆出来的首饰,看有哪一样是想要的,
最后挑中了一支跟池尧瑶之前戴在头上的珊瑚簪类似的簪子。
柳之裴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问她为什么挑这个。
楚含棠才不跟他解释是因为她作为一个女生也喜欢这种簪子,“就是看着挺好看的,反正其他的没这个好看,就拿这个了。”
柳之裴淡笑着不说话。
谢似淮看着楚含棠拿在手里的珊瑚红簪,想起了那晚她对池尧瑶说过的话,说对方戴这种簪子很美。
珊瑚红簪颜色仿佛被火灼烧过,呈现着妖冶的红。
见楚含棠宝贝地将珊瑚红簪收起来,他唇角弯着,却无意识地抠着自己的指甲缝,直到抠出血也还在抠,仿佛感受不到疼痛。
指甲缝被抠得鲜血淋漓,让一双极好看的手变得有些丑陋。
忽然,不远处的河面上发生了骚乱,百姓们围在岸边看热闹。
池尧瑶乘坐的那一艘船上多了十几个黑衣蒙面人,将他们团团围住,而船行驶到河中间,船夫被杀后,暂时无法回到岸边。
楚含棠刚把簪子收好就看到这一幕了,没一丝犹豫地跑向岸边。
船上,白渊他们手无寸铁,都是赤手空拳地抵御着这些人。
她着急不已,掏出银子买下停在岸边的一艘船,柳之裴自然也看到船上发生何事了,也跳进了这艘船。
唯有谢似淮不为所动。
楚含棠见他站在岸边没有上船,茫然了几秒,“谢公子,他们这是来劫镖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啊。
谢似淮却凝视着她,指尖抚摸着腰间小刀,笑得莫名,“楚公子,你忘了你自己晕船么?”
楚含棠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难道自己晕船就能对池尧瑶遇险一事视而不见?
池尧瑶是她的攻略对象,对方平安是展开攻略的前提。
所以楚含棠就算只剩下一口气也会努力不让池尧瑶出事的。
柳之裴心急如焚,眼见那些黑衣人将池尧瑶抓住了,他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夺过楚含棠手里的船桨往河中划过去。
谢似淮始终站在岸边不动,平静目视着他们离开,去找池尧瑶。
他还找了地方坐下来,如看戏人一般看河上发生的事。
少年穿着一身白衣,身形高挑,乌发也束着白色的丝带,几缕碎发随风拂过侧脸。
又因不喜欢吃东西,脸偏瘦,五官的轮廓越发地深邃明显。
谢似淮看着前面,安安静静地坐在桥边,双腿往下垂着,像个孩子一样地轻轻晃着,足尖踩着虚无的空气,衣摆拂过桥壁。
漆黑到见不到底的水面倒映着他的身影,仿佛要将人拉下去,同坠着沉沦于河底。
被他抠破皮的手随意地搭在石桥上,一不小心便印上红色的血。
既然他想要的猫儿只想要池尧瑶,那么便随着楚含棠去,若是就此死了,也是她的选择。
至于这个镖,没了就没了。
反正接镖的真正原因也只是单纯地想看人与人之间互相厮杀。
或者,拥有一个漂亮杀人方式。
谢似淮侧首朝河面看去,那一艘小船离大船越来越近了,楚含棠的身影却离他越来越远了。
她没有回头。
谢似淮又开始抠指甲,原本修剪得整齐干净的指甲看不出原来的形状,血都糊住了,眼神却看着很清澈,嘴角甚至还勾着笑。
他歪了歪头,心想,自己果然非常地不喜欢楚含棠接近池尧瑶。
可偏偏他的巫术对楚含棠无法起作用,不然就可以直接带他的猫儿走了,这巫术真没用。
谢似淮垂下眼睫,望着河面。
另一边,白渊见柳之裴划船过来,略略松了口气。
等下一秒,他又猛地皱起眉头,上面没有谢似淮,只有柳之裴和楚含棠,这些黑衣人武功都不低,单靠他们恐怕无法取胜。
最重要的是,烟花会之夜发生这种动乱,肃州的官府竟迟迟没派兵前来探查清楚。
由于柳之裴过于担心池尧瑶,划船划得很快。
小船晃动得厉害,楚含棠不断地咽口水,双手扶住船壁,试图把恶心到想吐的感觉压下去。
船划到中间的时候,她实在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柳之裴虽然心系池尧瑶,但听见楚含棠干呕的声音后,还是放慢了一些速度,喘着气问:“楚公子,你没事吧。”
楚含棠张嘴呼吸新鲜的空气,摇摇头,“我没事。”
小船靠上了池尧瑶那艘大船,还没等他们上去,就有几个黑衣人过来对付他们了。
柳之裴身手不错,一个侧身躲开,将船桨当武器,使劲地砸向他们,楚含棠有样学样,也拿起船里的另一把船桨。
等他们上大船后,白渊分神问:“谢公子呢?”
楚含棠不知道怎么回答,支支吾吾的,柳之裴不免对谢似淮生了怨气,急促道:“他在岸边,不肯上船,也不知为何。”
白渊跟谢似淮相处了这么久,也知这个少年武功高,喜欢笑,但性格很古怪。
只是这个时候如此胡来,他要多生气有多生气。
楚含棠开始头晕了,晕船不仅想吐,还会牵扯到头晕,特别是在船上打斗更加晃了,感觉胃里的东西在搅来搅去。
她勉强拿住船桨,却被人一剑划破手臂,血渗出来染红了布料。
柳之裴忙过去帮楚含棠,直接用船桨打晕袭击她的黑衣人,气喘吁吁道:“楚公子,你受伤了。”
血沿着楚含棠的手臂流下去,她只能感受到血液流过皮肤产生的痒意,感受不到任何疼痛,有些懵,“可是……我好像不疼?”
“不疼?”他显然是不相信的。
楚含棠也感觉很神奇,真的一点儿也不疼,难道是系统良心发现,主动地把疼痛都消掉了?
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快步朝池尧瑶跑去。
“池姐姐。”
池尧瑶衣衫微乱,却被护得很好,并没有受到什么伤。
楚含棠的衣服是水墨色的,血在上面很明显,池尧瑶一眼就看到了,说了一句跟柳之裴一样的话,“你受伤了。”
只要一动,血就会继续流,尽管楚含棠感觉不到痛,还是用手捂住伤口,“没什么大碍。”
池尧瑶脸色很不好。
看来派人来追杀他们的人现在已经狗急跳墙了,见他们快到京城,宁愿在热闹的夜市上当着肃州百姓的面也要把他们抓走。
难道这一次逃不掉了么?
她看着楚含棠手臂上的伤,想让他们先行离开。
楚含棠却看穿了池尧瑶的心思,笑着说道:“如果我们要逃就不会划船过来了。”
池尧瑶眼眶微红。
【恭喜宿主,女主对您的好感度加十,叠加过后为七十五。】
楚含棠用帕子绑住手臂,怕自己晕船没晕倒,倒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倒,不疼是一回事,失血过多后会晕倒又是另一回事。
她拿出了刚得到不久的珊瑚红簪,也可以当是刺人的工具。
池尧瑶的担忧是不存在的,就算对方人多,身为男主白渊也不是吃素的,渐渐的,他们也占了上风。
柳之裴为了照顾受伤的楚含棠,经常把自己打到一半的黑衣人让给她,自己去对付其他人。
可能是想活下去的念头太盛,楚含棠竟然暂时没有晕船产生的晕眩与呕吐感了。
岸上,谢似淮忽感到手臂一疼,抬手按了按,却一点儿事都没有,只是单纯地疼。
看热闹的人时不时发出惊呼声,有些胆小怕事地小声问有没有报官了,大庭广众之下肆意抓人、杀人简直是不把我朝律法放眼里。
谢似淮突然从石桥上站起来,算了,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
站在他附近的人纷纷仰起头看这个站得这么高的少年。
还没等他们问他想干什么,就见这一名少年纵身一跃,跳入了河里,像是在往那一艘危险的船游去。
可他跳下去后便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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