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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嫂(弓刀夜月)


姜窈心里的慌乱全藏在长睫下微微颤抖的阴影中,从袖中拿出那两支摘下的凤钗,正要簪进盘好的发髻间,手中凤钗却被夺去。
“啧,这是皇兄送给皇嫂的?”他把玩着那两支凤钗,半晌,又道,“无妨,皇嫂放不下皇兄,见物思人,想戴便戴着罢。”
兄长的皇位和皇后,迟早都是他的。
对付皇嫂,不能逼得太紧。
他将那些阴暗的心思藏的很好,但姜窈亦能有所察觉。
每每对上他沉敛深邃的琥珀色眸子,总会觉得平静之下藏着一股野性与狠戾,不知不觉中叫人遍体生寒。
“方才我失言了,二郎莫怪。”
马车内空间狭小,裴涉挨得很近,那张俊美妖异的脸近在咫尺,姜窈想往后退,可后背紧贴着车壁,退无可退。
“我比不过皇兄吗?”
他极度厌恶自己送的东西和皇兄的东西同时出现在嫂嫂身上。
皇兄和她不过生时同衾,死后又不同穴,算得哪门子夫妻。
他唇角微微勾起,笑意里显露了一丝侵略性。
姜窈不说话。
无论如何,她也无法将自己尸骨未寒的夫君和自己的小叔子作比较。
她脸皮薄,但是这个问题已经让她面红耳赤。
而裴涉仍在注视着她,眼中微弱的笑意退去。
她不答也不要紧,他会在她精疲力竭哭着求他时再问她一遍。
他离得太近,姜窈能闻到他身上的浅淡的沉檀香。
气息冷冽,此刻却像是烈火一般,灼得她脸颊越来越热。
她伸手去推他,那点力气落在他身上,不痛不痒,反被他单手钳制住双手,举过她头顶,摁在车壁上。
“其实我怎么会怪罪嫂嫂,嫂嫂身处后宫,万般小心,委曲求全,实属不易,”他贴近了些,另一只手垫在她脑后,“以后不用了,嫂嫂,信我。”
他这话说到姜窈心坎里了,这些年她过得艰难,什么委屈都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咽。
她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似有些动容。
可她不敢轻信旁人,后宫朝堂皆是风波险恶之地。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裴珍这番话,半真半假,将姜窈安抚下来。
姜窈被那番话搅得方寸大乱,将林玉珠托她道谢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想起此事时,天已经擦黑。
她提着食盒走小路去了紫宸殿,守卫都是裴涉的亲兵,自然不会拦着她。
书架旁秋置了两座十二盏连枝灯,案上也搁着玉屏宫灯,烛光温润明亮。
裴涉正在下棋,手执黑子,檀木棋盘上是他和自己对弈的棋局。
“皇嫂,有事?”
“多谢你昨日救我。”
裴涉手中黑子落下,白子被困死在局中,“皇坡打算如何谢我?”
“这是我长嫂做的樱桃毕罗。”
“只有这些?”
“我们姜家清贫,拿不出贵重的谢礼。”
“嫂嫂知道我说的不是金银。”裴涉指尖漫不经心地在棋盘上点了点,将被黑子困住的白子一一取出,“嫂嫂身子好了吗?”
姜窈声音很小,像是不想让人听见一样,“我……好得差不多了。”
“是么,”他掐住她下颌,白森森的骨扳指抵在她颊侧,“本王略通医术,替皇嫂瞧瞧?’
因着裴涉一二再再而三地出手相助,她心软了几分,不再似从前那般抗拒,只抬手挡了挡他。
宽大的袖口滑至臂弯处,戴着红珊瑚手串的雪白腕子露在外面。
裴涉顺势将她那串红珊瑚手串剥下来。
这手串用了九十九颗珊瑚珠子,要在她手腕上缠绕三圈才能戴住。
出了丧期,姜窈腕子上就一直戴着这串珠子。
这是皇兄送给皇嫂的,他早就看着不顺眼了,正巧趁此机会摘下来。
姜窈昨日蒙他相救才捡回一条命,自然不会怪他。
裴涉单手将她抱上了书案,几本奏疏被碰落,她袖口扫在了砚台上,沾染了鲜红的朱砂墨。
姜窈岂能不知他的意图,心知此事躲不过,
她只怕他年纪轻,不知轻重。
一抬头,视线恰与他相撞。
他浅色瞳仁中涌动着快要破土而出的欲.望。
合该将她压在身下,吻遍她身上每一处。
仿佛是出于兔子躲避恶虎的本能,姜窈呼吸都变得急促,杏眼潮湿,畏惧地看着他。
她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一句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小叔子多次相助,她就是心肠再硬,这时候也软了几分。
“唔……二郎。”
裴涉在她腰侧捏了捏,掌中人娇弱的身躯忽然颤了颤。
姜窈最怕人碰此处,身子立刻软了下来,眼中溢满了泪,眼角泪痣吸纳了一室的灯火,泛着诱人的光,将那双原本冷情的杏眼也衬得含了情。
那串红珊瑚珠子从书案上滚落,脆响一声。
姜窈腰肢不经意扭了一下,整个人都仿佛融化成了一汪春水,柔软易碎,被他欺负得低声呜咽。
菱花窗上映着两个交缠的身影,庭中萧索压不住一室春光。

一夜偷.欢,兰麝细香,时闻细喘。
姜窈已经不记得这一夜到底有几回,后头实在太累,几乎昏睡过去。
书案宽大,她无所依靠,只能紧紧抓住他的手臂。
姜窈腰肢早已酸软得不行,眼中噙着的泪水溢出眼眶。
她不得已哭着求他,他却吻去她眼角泪珠,将白日里的问题在她耳边复述一遍,问她:“我还比不过皇兄吗?”
姜窈越是不答,他就越是凶狠,丝毫不给她缓神的机会。
她实在受不住,涨红着脸,埋头去咬他肩膀。
谁知根本咬不动,硌得她眼泪汪汪。
裴涉惩罚她似的,越来越狠,任她喘息哭泣,就是不放过她。
她歇了半日,细细密密的肿胀感并未消减。
夜里她捱不住,起来寻了一盒消肿化瘀的药膏。
她不好意思叫青泥来上药,只好攥着一面玛瑙铜镜,自己给自己上药。
起身时她已经仔仔细细清理了一遍,饮了避子汤。
做皇后三年有余都没子嗣,向来不会这么容易就有身孕。
可昨夜他哄骗着她,回回都弄在里头,她实在无力招架,只能遂了他的意。
若是腹中真怀上了他的骨血,他们叔嫂敦伦的丑事就再也遮掩不住了。
她心里想着这些事,走了神,下手重了一些,疼得她叫出声,“嘶——”
因着怕人瞧见,她将两层帐幔也放了下来。
透过雪青色纱帐,只能隐约看见里面的玲珑身影。
她一门心思上药,未曾注意到有人进来。
裴涉进了内殿,就见皇嫂躲在帐中,两条细腿分开这,手中捏着面镜子,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偶有几声呻.吟从帐中飘出。
皇嫂脸皮薄,性子又倔,不愿意让他上药,假装无碍,还不是偷偷躲起来上药。
离软榻还有几步之遥,他喊了声“嫂嫂”。
帐中人身子骤然绷紧,铜镜从她手中滑落,打了个滚从榻上掉下,碎成了几瓣。
姜窈手忙脚乱地拾起堆在脚边的亵裤,还未穿上,脚踝就被他捉住,手中药盒也被他夺走。
“嫂嫂自己上药,多有不便,我倒是乐意为嫂嫂效劳。”
“不,不要,我还疼着呢。”姜窈眼睛都哭肿了,鼻尖还泛着红,好不容易积攒起的那点信任在昨夜叫他碾得粉碎。
明明都答应她会轻一些,还骗她说就快好了,她盼到天亮,博山炉里的安神香都燃尽了……
“嫂嫂还在怨我?”
他头回尝到鱼水之欢的滋味,嫂嫂身娇体软,脆弱又固执,个中滋味,比梦境中真实千百倍,也汹涌千百倍。
明知道头回就将她欺负狠了会惹恼她,可还是没克制住。
“我没有怨你。”姜窈不想看他,两道柳叶眉微蹙。
现在惺惺作态,昨夜她怎么哭求都没有用。
“嫂嫂,我可是真心的。”裴涉牵着她的手放在他心口处。
他天生不知情爱,何来真心,但嫂嫂此生此世只能是他的人。
欢好这种事,有了一次就想有千万次,怎么舍得放手。
他换养过许多猛兽,但凡是到了他的手里,要么驯服,要么被他杀死,总归是再也不会放走。
历经昨夜,尝到了甜头,他愈发觉得不能让嫂嫂离开自己,无论使什么手段,都要让她乖乖的做金丝笼中的雀儿。
“嫂嫂以前处处小心,如履薄冰,过得委实辛苦。”裴涉没松开她的手,顺道在她指尖上摸了几下。
她指尖上沾着冰凉的药膏,黏糊糊的。
药膏中加了香料,浓香扑鼻。
“皇兄让皇嫂受了太多委屈,往后我给嫂嫂撑腰,必定不再让嫂嫂受半点委屈如何?”
姜窈惊呼一声,对方灼热的目光火星子一般坠落到她身上。
那双细腿已经挂在了他肩头上,白皙的足弓因为紧张而绷着。
他向来是会掩饰的,心里已经盘算着如何将嫂嫂拆吃入腹,面上却不显露,目光灼灼,与其他年轻人望着心上人的眼神并无二致
饶是姜窈比他年长了将近两岁,也分辨不出那眼神是真是假。
明明滴酒未沾,却被那眼神扰了心神,晕乎乎的。
层层纱帐被夜风拂开,交叠在一起,像一滩烈酒浇得她醉眼迷离。
饱经风霜的人渴望庇护,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由着他给伤处上好了药,姜窈犹记着昨夜的事,不敢让他再留在帐中。
“药……已经上好了。”
你快些走罢。
她在榻上躺了半日,未曾梳头,一头青丝垂落到榻上,几缕发丝黏在她汗光点点的玉颈上。
“我只在嫂嫂榻上睡一夜,都不成么?”
根本未等姜窈应答,他就躺在了姜窈身后,环住她的腰。
“你……”
她不信他什么都不想做。
“嫂嫂放心,我不碰你,”他在她颈窝处吻了一下,低声道,“我知嫂嫂伤处还疼着。”
姜窈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这样的话他也说得出口。
“嫂嫂别动,再动可就不一定了。”裴涉在她乱动的腿上拍了拍。
若不是看她伤处实在可怜,怕她真的恼了他,他恨不得现在就翻身将她按在身下。
他忍得艰难,姜窈被他抵着,心里也惊惶。
稍稍平复些,他抚摸着嫂嫂平坦的小腹,问道:“嫂嫂饮了避子汤吗?”
姜窈点头,“嗯。”
皇嫂不知,他给她的根本不是避子汤,而是调养身子用的坐胎药。
她不敢自己去找尚药局要避子汤,只好求裴涉。
裴涉嘴上答应她,可心里已经又替她记上了一笔账。
嫂嫂不愿意有他的孩子,这怎么能行呢?
他可是记得,当初嫂嫂入宫后,也是去寺庙烧过香拜过佛,求子嗣缘分的。
怎么到了他这儿,就要喝避子汤了。
她不想有孕,他偏不许。
姜窈歇了几日,方才好起来。
连日的秋雨已经停歇,姜窈便披上斗篷,让青泥在前面挑着灯笼,漫无目的地在宫中闲逛。
经过政事堂时,她遥遥望见里面灯火通明,似乎还有人在里面。
“这么晚了,政事堂里怎么还有人?”
“娘娘,咱们过去瞧瞧罢。”
姜窈点头,拢了拢身上的斗篷,迎着湿凉的夜风往那灯火明亮出走去。
到了政事堂门口,隐约能听见殿内的谈话声。
“如今天下刚刚安定,北蛮人就敢集结十万人,大举进兵,驻军在离京师不到百里的泾阳,必然是算准了此时京师兵力不足,想趁火打劫。”
姜窈不常与前朝官员打交道,但这声音她熟悉,是兵部尚书韦询。
一听是这样的大事,她便闯了进去。
裴涉正在城防图上用朱笔勾画,见她进来,放下笔,问道:“皇嫂的身子好了吗?”
有旁人在,姜窈生怕落下把柄,垂下眼帘,道:“好得……差不多了。”
裴涉摆了摆手,对韦询道:“你先下去,此事本王心中有数。”
韦询退下后,他又对姜窈道:“皇嫂有话,不妨直说。”
姜窈焦急地问道:“长安城有多少兵力?”
“皇嫂怎么操心起这种事了?”
“你告诉我,到底有多少人?”危急关头,姜窈只顾催促他。
裴涉沉声道:“不到两万人。长安的粮食都要从两淮走水路转运,养不起辽东铁骑。”
“北蛮人的兵力五倍于大齐,我们如何能有胜算?”姜窈说着,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待平复下来时,脸色涨红,两片苍白的唇瓣微微张开,轻轻喘息。
“我自有办法,皇嫂无须为此忧心。”
姜窈半信半疑,一边觉得他语气沉稳,不像作假,另一边又觉得形势危急,长安城岌岌可危。
她是一生劳碌的命数,大事小事都要过问,北蛮人举兵进犯这样的事,在她看来,已经是天大的事了。
大齐才经历一场叛乱,沦陷的江山刚刚收复,就有外敌来犯,她刚放松下来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如临大敌。
她捂着胸口的那只手还未放下,跟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将裴涉的视线也带了过去。
皇嫂的手在颤抖,许是常年生病的缘故,那双手,还有她胸口处的肌肤,都白得晃眼。
她不喜涂脂抹粉,指甲上也未涂丹蔻,仍是浅淡的嫩粉色,圆润光滑。
政事堂内静得出奇,连虫鸣声都没有。
姜窈轻微的喘息声都寂静的空气放大,一声声无力的低喘,仿佛是砸在耳中,掀起一阵阵酥麻的痒意。
这声音最好只叫他一人听见。
他转头对贺阑道:“拿上兵符,去通知留守益州的玄甲营,务必在两日内赶到陇山,在山上设伏,截断默伊的后路。”
姜窈的眼中因为方才的咳嗽漫上了一层水雾,湿乎乎的眸子隔着夜晚的烛火,显得粘稠而暧昧。
听到裴涉的话,她虽然未曾涉猎兵法,不懂用兵打仗之道,但也知道他心中是有成算的。
眸中划过一丝希冀,她竟莫名生出了几分不真实的安全感。
对上皇嫂那双湿乎乎的眸子,裴涉沉声道:“皇嫂安心睡觉,十日后我必将默伊的头颅亲手奉上。”
姜窈吃斋念佛多年,最是见不得杀戮血腥,闻听此言,心头猛地一颤,连连摇头,“不,不必了。”
皇嫂只比他年长一岁多,单从样貌上看,姿容婉约,仪态万方,没有一丝岁月的痕迹,只是那眼神里隐藏的疲倦感,打破了她一身的雍容气度,脆弱得可怜,任谁看上一眼,都会心生怜意。
“我竟忘了,皇嫂见不得那等血腥之物。”
微凉的风自殿门灌进来,姜窈打了个寒战,细白的颈子往斗篷里缩了缩。
裴涉伸手替她裹好斗篷,将领口处的绳结系紧了些。
指尖不经意触碰到皇嫂微微露出衣领的肩窝,那处的肌肤竟出奇地柔滑,比绫罗绸缎还要软。
姜窈满脑子都是危急的战事,百姓的安危,神情不免有些木讷,反应也迟钝了许多,根本未曾察觉到刚才那一下触碰。
她自年幼时心思便比其他小姑娘重,心里总装着许多事,当上皇后之后,更是什么事都会往自己身上揽,大到天下苍生,小到宫娥内宦,她皆记挂在心上。
心里装的东西多,软肋便也多,他随便拿捏住一根,便能肆意将她捏扁搓圆。
从前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后,普天之下没人能动得了她,如今先帝驾崩,留她一人,她这一身的软肋便像是毫无遮挡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叫裴涉看得清清楚楚。
“好了,嫂嫂去睡罢。”
姜窈愣在原地,丝毫未动,前几日发热,将脑子也烧得昏昏沉沉,半晌才反应过来,摇了摇头。
这几年天下不太平,她日夜悬着一颗心,常常彻夜难眠,即便这时候回到慈宁宫,恐怕也睡不着。
她垂眸时,眉心微蹙,柳叶似的细眉微弯,却像刀子一样直直刺进人心里,让人心疼不已。
“嫂嫂再心急,也于事无益,不如早些回去。”裴涉侧首望了眼殿外深沉的夜色。
檐下的宫灯在阵阵夜风中飘摇,明明灭灭,仿佛下一刻,灯罩里的蜡烛就要燃尽。
姜窈眉目间愁云笼罩,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身形也有些不稳。
裴涉眼疾手快地握住皇嫂白嫩的手,将她扶住。
皇嫂的手很是纤瘦,但一点也不硌手,软绵绵的,滑腻如脂,只是有些冰凉,让人想放在掌心,一点点焐热。
姜窈还未抽回手,便被人打横抱起,撞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裴涉一只手臂从她腿弯下穿过,另一只手臂揽住她瘦弱的肩膀,抱着她出了政事堂。
姜窈身量匀称,可被他抱在怀里,身影显得很瘦小,像一团拢在怀里的软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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