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栀心里搁着事,正犹豫着要不要答应,手机嗡声来了一条消息。
她心倏然提起跳的厉害,连忙翻开,还真的是周宴拾发来的:
Z:【过来广知楼12层实验区,我在这里】
苏栀开始收拾东西,边收拾边拒绝了曹冰因说:“不好意思啊冰因,我等下有点急事,改天我请你。”
“行吧,”曹冰因淡淡,“原本想你给我看下稿子来着,给提点意见。”
苏栀笑笑,说改天,收拾完东西就出了门。
为布置场馆临时雇聘的几个工人从另一通道口也应时说笑着走了出来,商量着往哪儿消遣,说着荤话,身上社会气息浓郁,跟来往的在校学生反差强烈。
临到跟苏栀走到对过的时候声音渐小。毕竟苏栀是女生,而且这段时间里算是一个地方上班,偶尔打交道,影响不好。
但是苏栀走过去之后几人调笑的声音便又大了起来。
苏栀对医科大的楼栋分布一点也不熟悉,除了场馆,去过的地方也就是昨晚吃饭的职工食堂。
最后拉了一位学生打听了一下方才知道周宴拾说的广知楼在什么位置。
不算近,整个医科大占地起码几十亩,她兜兜绕绕的走了差不多有二十分钟的路才到楼下。
楼体外边“广知楼”三个大字在濒近灰暗的落日晚潮下还算能看的清晰。
苏栀手指捏了捏包带,然后进去找到旁边的电梯。
临近电梯口的位置等待的学生特别多,有的手里拿着课本,有的手里拎着吃的,有的正喝着奶茶,都在一起等。
等电梯下来后,学生倒是都很自觉,秩序很好,先下后上。苏栀也是这个阶段走过来的,场景很熟悉。
上去后,有人先一步摁了12层。
实验区的招牌很大,苏栀几乎是一下电梯就看到了,三个深蓝色大字就悬横在楼道口的最上方。
但是往里走,房间很多。
她正寻思着要不要挨个偷偷往里看一下,然后在下一秒,探头看身边的办公室时候,看见了周宴拾。
是进去左手边的第三间位置。
虽然他带着口罩,但是苏栀能够确定就是他。
周宴拾手里拿着一个试剂瓶,另一手里是一沓零散打印出来的数据带。
周宴拾也看见了苏栀,然后往他办公室里偏了偏脸:“先进来。”
苏栀哦的应了声进去。
“等一下有没有别的事?”周宴拾转身进去了旁侧的一个耳室,门半开着,他露出半个身问她。
苏栀摇摇头说没有。
周宴拾点点头,接着带上了门。
“......”
苏栀没琢磨出人话里意思,但之后足足有多半个小时,人没再出来。
苏栀从一开始的不知道该坐着还是该站着,到最后终于站的腿酸在旁边的椅子上靠过,眼看着天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黑了下去。
而周宴拾还没忙完。
苏栀想着她其实不过是过来转交一样东西,人还这么忙,按理说她刚刚应该把纪念章给他就好。到底是自己鬼迷心窍。
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不敢乱碰乱看的苏栀,在这么一方陌生的空间里,开始不由得将视线往一边放。
周宴拾办公室的陈设很是简洁,黄实木的办公桌椅,贴墙靠着一个文件柜,里边放着很多资料。他昨天穿过的那件黑色冲锋衣则是被他随手似的搭在他办公桌后边椅子的椅背上。
苏栀坐的位置靠近门边,时而能听到不远处楼道口的来往学生的嘈杂,她没往里坐。
半个多小时后,周宴拾终于从耳房出来,她从椅子上坐起。
“宴拾哥——”
她手拉过拉链,喊了声人准备将那枚纪念章拿出来,接着便看见他身后一同跟着出来了几位学生,两男一女。
倏时苏栀手下掏包的动作和要说的话都卡在了那。
原来里边还有学生没走......
她想着,她来的还真不是时候。
几名学生说笑着跟周宴拾告别,目光往苏栀这边看了眼,似乎见怪不怪。神色显然将她也当成了医科大在读的学生。
最后一名学生走的时候,还顺带将门给捎带了上。
而苏栀进来的那扇门,原本是一直开着的。
于是门外的嘈杂音随着门被关上而被中途割断,空间瞬间静谧。
另一边的周宴拾摘下口罩在脱那身白大褂,簌簌的脱衣动静和空间的一瞬间密闭静谧让苏栀大脑像是临时宕机变成了空白,可能她穿的太厚了,空气不流通让人觉得闷,捏着包带的手心微微渗出了汗。半天才反应过来,从新去掏那枚纪念章。
“宴拾哥,这是我妈让您帮忙捎给周爷爷的纪念章。”苏栀将外边套着透明塑封袋的纪念章拿出。
周宴拾闻言抬了抬眉宇,没接,接着很是平常的看过去一眼说:“放这边桌上就行。”表情像是对她话里的某些字眼颇有异议,但手下动作依旧没停,脱下工作装之后开始穿自己的黑色外套。
苏栀两步走过去将东西放到他的办公桌上,张了张嘴想着自己是不是该跟人作别了。
周宴拾刚好也穿好衣服,手往桌面扫过车钥匙说:“走,我开车顺你回去。”
“不、不用了。”苏栀下意识的回绝。
周宴拾刚巧走到人跟前,黑沉的眼睛低垂眉眼看过她,苏栀顿时失语,接着耳尖一点一点变红。
这是过去的这些年限中,她距离他,最近的距离。
“走吧。”声音清冽。
苏栀没能拒绝的了,周宴拾没给她再次回绝的机会便先她一步往外去了。
苏栀连忙后脚跟上。
“把门带上就行。”周宴拾一边拉外套拉链,一边回头交待。
苏栀应着好,在门即将合严的时候从缝隙间看到了躺在他办公桌上没带走的那枚纪念章,不免轻声哎了下,转脸想去提醒他东西没带,结果人已经出了楼道口,看不见了。
周宴拾停在电梯的位置等。
电梯口的学生寥寥,毕竟时间已经不早,大多都已经回了寝室或者开始忙别的生活琐事。
苏栀跟着人一起坐上电梯,下来电梯,一路往停车的地方去。
停车的位置并不远,就在广知楼对面。
苏栀坐上车拉上安全带,寒暄的跟人说了声:“那麻烦您。”
接着便听到摁下手刹键,正抹转方向盘掉头的周宴拾几不可闻的淡出一声鼻息。
很轻很轻。
轻到几乎不会被任何人察觉。
接着车子轻晃,上了一个减速带,苏栀下意识看过去一眼,看到了周宴拾牵扯起还未完全落下的嘴角。
晃了一下神,接着这一眼就被抓了包,被周宴拾无意间看右视镜的动作扫到。
眼神沉冽,看过来的瞬间苏栀整张脸便热起来。透红透红的。
“我吃不了人,别那么紧张。”周宴拾驾车上路,直言不讳,但语调是迁就温和的。
“没有。”苏栀说着违心话,因为她也不想,她也不想这么没出息。而且觉得自己明明表现的挺自然的,不明白他哪里看得出来的紧张。
“你跟沈姨住一起?”周宴拾口中的沈姨就是沈惠英。
“是,”苏栀应着,想着他接下来会问具体位置,就直接说了,“在尘芳街。”
苏栀话落,车厢内再次陷入沉寂。
气氛凝滞,苏栀觉得应该找点话聊聊,总好过这样连呼出气息都被无限放大的好。
但她找不出话题。
她的工作范畴是戏剧,是剧本,是文字。而周宴拾的工作内容是研究,是教学,是一连串buff层叠的希腊字母和函数公式。她再怎么努力,似乎都不会聊到他感兴趣的点上。
内心叹口气。
所以纵使气氛凝滞,她依旧选择沉默。
为避免刚刚的情况,连在周宴拾那侧的余光都收的死死,苏栀只看着另一边的车窗外。
车速适中,窗外路边的绿化带匆匆而过。
如此过了十几分钟。
周宴拾的再次开口,让她这才动了动因为维持一个动作而快要僵硬掉的脖子。
“昨天晚上你们工作上的事情谈的怎么样?”周宴拾似乎是突然想起这么一茬,看了眼苏栀随口问。
苏栀动了动麻掉的脖子,努力让自己看上去身心松散,回他说:“还在处理。”然后心里默默又补充了句:确切说是被你无意间给搅黄了。
谈的正起兴的时候,他把人给喊走了。
车里周宴拾开着空调,吹着暖风。
苏栀穿着一件厚厚的羊绒大衣外套,里边还加了一件厚毛衣。跟周宴拾坐在车上后只穿着的一件单衬衣相比,简直过的不是一个季节,她是真的穿的厚。在外边的时候还好,毕竟是春天,她穿这么厚是因为早上出门冷。坐上车刚开始也还不觉得,但车走了一会儿后热意便渐浓。
外加上她自己别扭,为降低存在感,一个动作一个坐姿能维持很久。僵硬间身上明显湿热起一层薄汗。再者一些头发在脖子的领口里戳着,因为出汗开始黏贴上了皮肤。
就算再不愿意动弹,她也不免来回动着蹭了蹭,抬手将黏腻的头发从领口里扯出来一些。
不过动作很小。
可就算很小,严密的车厢空间里也能轻易察觉。
周宴拾察觉人动静,看了眼她扯头发后露出的一截粉红脖颈,显然是皮肤湿度热度过高所致。
他伸手将空调温度往下调了调,然后没看人说:“热的话可以将外套脱了,放后边车座,等下下车再穿。”
“...没事,也没有很热。”苏栀轻出着气,虽然空调温度被他降了,可经人这么一说,她其实反倒觉得更热了。但是依旧违心的说不怎么热。因为她不想脱外套。不为别的,脱了等下还要再穿,她嫌麻烦。她此刻只想降低任何繁琐。
从医科大到尘芳街这段路说长不算长,但中途一段路上两车相撞出了事故将很多车子都堵在了那走不出去,所以硬是足足走了将近一个小时。
苏栀昨晚是给沈惠英报备了工作上有事,但今天她这么一忙就给忘了时间。
包里的手机在刚过去那段拥堵路口的时候催促响起。
苏栀没看来电显示便想到了会是谁,然后掏出手机看了下果然是沈惠英,摁下接通键喊了声妈,说她正回去,快到家了。
“是沈姨么?”旁边原本专注开车的周宴拾淡淡出声。
声音不大,刚好透过手机被沈惠英听见。
苏栀回看了一眼周宴拾,回了声嗯。
“小栀,你坐同事的车?”沈惠英试探似的问。毕竟这么晚了,她听得出来苏栀旁边是个男人。
“没有,是宴拾哥送我回来。你不是让我给宴拾哥捎过去一枚纪念章给周爷爷么。”苏栀解释。她知道沈惠英此时此刻会想些什么。
高中之前家里住处一直安着摄像头,之后就算她长期在外上学,沈惠英的电话一直也都没断过,每天有。像是时时刻刻都在她身上安着监视器,需要知道她一举一动,每时每刻都在干些什么,接触什么人。叮嘱她什么人该接触什么人要留心。起初她试着接受,不管是自己还是同学也都说这是关心,但时间一长,她就觉得有股莫名的窒息。开始反抗,叛逆,想逃脱这种被监视的魔咒。但是没用,沈惠英一次以死相逼后,她便妥协了。
沈惠英说自己什么都没有,只有她了,让苏栀不要让她失望。
除却这一点,其他方面沈惠英还算是对苏栀尊重。上学问她想考去哪儿,喜欢学什么,然后就让她考让她学。
“是宴拾啊——”沈惠英音调拔起,声音里明显透了几分开心出来,“你们都还没吃饭吧?我做了饭,等下你带宴拾上来吃个饭再走。”
“那个妈——”苏栀刚想着他可能不会愿意,结果对方已经是将电话给挂断了。
“......”苏栀凝眉,这么晚了,周宴拾家里肯定也备的有饭在等他回去。也一定定会比她家的丰盛很多。而且刚刚人说的就是不过是一起下班,刚好顺她回来而已。
“怎么了?”周宴拾见苏栀电话说半截后盯着手机看,直接问。
苏栀抿了抿唇,看过去周宴拾方向,但是不是跟他对视,而是只看到他手握方向盘的位置便收回了目光。她还是不怎么敢跟他对视。自己都不清楚怕他什么,又怕又想接近的,矛盾的存在。人明明都说了,不会吃人......“我妈想你等下上去一起吃饭。”
“......不用。”周宴拾几乎是丝毫没有犹豫的拒绝了。
苏栀握着手机的手指一紧,她就知道是这样。
苏栀回到家,沈惠英帮她开开门瞅见是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便问:“宴拾呢?没跟你过来?”
“他有事。”苏栀三个字搪塞了过去,明显不想说那么多。
沈惠英倒也没再追问,指了指桌上热好的饭菜说:“行,那你赶紧洗手吃。”
饭菜温度适中,刚刚好,苏栀从昨天开始牙龈肿痛就没怎么吃东西,但就算是这样胃口依旧欠佳。而且沈惠英比平常来讲还多加了两道卖相不错的硬菜,不过她也没怎么吃,就喝了碗稀粥。
“怎么就吃这么点儿?学人家减肥啊,你就不胖,有些小姑娘减肥减的都瘦脱相,真的不好看,也不健康。”沈惠英扫地扫到饭桌跟前的时候往桌上看了眼,炒的几样菜基本没动,也就土豆丝吃了点。
“没有,我上火牙龈肿了,牙也是跟着疼,没胃口。”苏栀收拾起碗筷,准备等下就回卧室继续昨晚的剧本。可能最近一直在场馆跑,白天时间周边太嘈杂太乱,心总是静不下来,只有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能静下心,效率也明显的高。
既然跟陈礼说了正在做人物白描,就算是胡编乱造,最起码现在也得开始起笔了才是。
“喝点蒲地蓝,家里有我给你拿。”沈惠英放下扫帚,走到电视柜旁边抽开一个抽屉,拿了一盒蒲地蓝片出来,放到了旁边的茶台上,“我放这边了,你等下别忘了吃。”
厨房收拾碗筷的苏栀应了声好。
心想吃点药也行,总好过干熬。
她以往不管是牙疼还是牙龈肿上火从来不怎么吃药,总是挺几天就过去了。不因为别的,因为懒,不想跑着去拿药。渐渐就习惯了。每次都是喝白开水了事。
一切收拾妥当,吃了几片药就关上了卧室门坐在了电脑旁。
苏栀坐在椅子上,将昨天看的一些资料又重新简单过了一遍。脑子里男主角的雏形渐显,一身军衣,长身而立,风姿卓越,再加上本有的深厚家世家底加持,一路顺风顺水,活在万丈荣光之下......
陈礼一早过去工作室看什么都不顺眼,好好的茶壶都被他给弄掉在地上砰的一声摔的稀碎。当然也不是他有意要摔碎,实在是因为太气愤,连带着动作幅度大,一个转身,就用胳膊肘给撞掉在了地上。
那茶壶据说跟了他五年,有感情的,他一边骂着一边甚是可惜的弯腰一片一片将碎片捡起。
“出什么事了?”美工小六吓得话都不敢大声说。
“好像是学校场馆不让用了,又不给租了。别说谈票务分成,这下人家直接不给咱玩了。”
“不是合同都签了么,怎么说不租就不租了,场景都已经整了那么多,还有宣传,钱可是都真金白银花出去了,这得算违约,要赔偿的吧?”
“人家说误工费、场馆里已经布置好的道具场景费用,还有人工,宣传,总之乱七八糟的,都会照已经签好的那份合同赔。听说是因为艺术节,场馆整个被一家公司给高价包了有别的活动。等于是外包给了第三方,现在是第三方直接给解得约。”
“操!”
苏栀旁边听得清清楚楚,怪不得陈礼一进门就说让大家找箱子过去场馆,这是要收拾东西滚蛋的意思。
“那我们在京宿的演出怎么办?”
“只能再找地方了呗。”
一早上过来收到这么一个消息,大家心里都五味杂陈。
很是泄气。
说是让找箱子过去场馆,但是都不愿意动弹。
过去了多半天,方才一个两个磨磨叽叽的开始。
于是一个小时后苏栀抱着一个大的收纳箱,一路从场馆门口往停在不远处单位的车边去。
司机老刘立在那正发愁的直挠头,见到苏栀过来连忙拉过人到一边问:“你刚刚停车,是不是没拉手刹?车子倒撞到人车上了。”
来的时候老刘着急接电话,确实是她下来副驾驶位过去停的车。
“车主怎么说?”
“人还没过来,我过来时候刚好人学生一旁看见了,说是他们老师的车子,然后就去喊车主去了。”
“......”
苏栀叹了口气,往刮蹭的位置过去看,对方是一辆黑色低调的迈巴赫,什么运气,碰就碰了吧,还专捡了一辆最好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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