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抛却不了心里对她的想法。他像是站在了一座别无他人的剧场,而帷幕拉开,过去的那堆默片记忆全塞在角落里落满灰的木箱中,而关于她的一切思绪正在舞台正中央,翻来覆去、声嘶力竭的呈现在他面前。
不知道这场表演进行了多久,忽然间,力气像是用光了。面前的画面静止,声音也戛然而止。他发现帷幕正在缓缓落下,塔·埃法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帷幕遮住了她的头发,她的脸,她的脖颈——她伸出右手,手指微微张开,朝着他。她的全身都被帷幕挡住了,只剩下朝前伸着的那只手臂。
斯内普愣了愣,往前,颤抖着抓住她仅剩的那只手,冰凉的手。
心里有什么东西破裂了,他晃了晃身子,接着猛地转醒。
他坐进地窖的那只椅子里时,早就过了黄昏,房间里暗淡无光。当他的意识再次复苏,周遭已有微光。他立即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七点半。
窗外还在下雨,他穿得很薄,坐在地窖里整夜,体温已降低到令他瑟瑟打颤。他撑起身,飞奔出了地窖。
他撞见了麦格和弗立维,两个人在走廊上边走边说话。
“塔塔呢?”他的声音发出来,大得自己都有些诧异。他耐不下性子等两人停下来回答,拐弯下楼。
他碰见了海格,在他穿过草坪的时候。“塔塔呢?”可他没等海格反应过来作答,大步向前跑远。
他遇见了邓布利多,站在校门口,朝着他招手。他刹住脚步,还没缓过气,对方已经先笑容灿烂的开口:“西弗勒斯,你知道去霍格莫德的近路吗?”
他最终赶到火车站,却来不及阻止八点钟的火车开走。
斯内普收回思绪,一声长叹。
他要去伦敦,国王十字车站附近不能幻影移形,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想到最快的方法抵达那里。
至于到了那里又会怎样,他并不去设想。
就让他自私一次,为自己活一次吧。
他转身,准备走出车站。
接着,他瞬间愣住。
梦境照进现实,她站在站台的长椅边,手扶着椅背,看着他。
是幻觉吗?他伸手,摸摸自己的下巴。他的手很凉,刺骨的寒意贴着他的皮肤,一个激灵。
塔·埃法胸口剧烈起伏。
“你怎么来了?”她张嘴,准备这么问。但雨声吞咽下了她的声音。
斯内普抬脚,而塔·埃法动作更快,已经扑了过来,在原地拦住他,伸手将他抱紧。
他也回以用力的拥抱,用一只手扶着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他的动作极为有力,好像她本身就是他的一部分,他们只是重新嵌到一起罢了。
他们站在雨中,无遮无拦。
“我上了车,又下来了。我只是不死心,想等最后一次,等着看你会不会来找我。我想好了,如果我等过了今天你都没有来,我就住在霍格莫德,然后搭上十天后的下一班火车,再也不回来。”塔·埃法的嘴贴在他的耳垂下,缓慢开合,好像这是一个稍微大声一点便会苏醒过来的梦。
她微微挣脱一点他的怀抱,眼神犹豫了一下道:“你是来送我的吗?如果是这样,我也很满足了。我其实真的受不了不和你说再见。”
他们亲近得几乎鼻尖对上了鼻尖。斯内普贪婪地盯着她的眼睛,那双清澈见底的蓝眼睛,此刻夹杂着羞怯和猜疑。
他不能让她再乱猜了,他做了自己的决定。
“我不是来送你的,”他一字一顿的说,“我是来接你的。别走,我们在一起吧。”
他看着她的眼里霎时间布满了不可思议的惊异,接着隐约出现了其他的情绪:犹豫、不相信、害怕……他受不了,腾出手扳正她的脸,轻柔地把吻印到了她的唇边。
这一吻,立刻点燃了他们之间牵引的那根细线。她嗫嚅着发出一声颤抖的轻唤,这让他浑身一紧。
他们曾经如此亲密过,尽管她并不记得。而这一次,不再只是一个人的操弄,而变成了两个人的全情投入。
斯内普耳尖发烫,腹部发热,冰冷的身体似乎回温得极快。他感受着面前的女孩一点点的努力吻着他,没有任何方法的在他唇边回以又轻又细的浅啄,笨拙但充盈着极度热情。他稍微用力,捉住她的双唇,吮吸并用舌尖尝试着探入。他没什么经验,全凭感觉,但他知道自己的感觉对了,因为她惊喜地抽气,然后也开始学着他的动作,取悦他。
两个爱情的新手,就这样在大雨里,一点点开始探索独属于他们的世界。
过了片刻,他们从缠绵中回过神来,才觉得身上都凉得厉害。塔·埃法别过脸,轻声打了个喷嚏。斯内普的黑袍积蓄了雨水,越来越沉,他看了眼塔·埃法,也好不了多少。她的浅灰色巫师袍同样全部湿透了,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映衬着她姣好的身材弧线。
“我们回学校吗?”他暗哑着开口。“或者去别的地方?”
总之,留在这里不是个好主意。远处的售票窗口传来开门的声音,那个长满灰白长胡须的售票员慢悠悠地从那个小盒子里钻出来,立即直愣愣地往他们的方向瞧。
塔·埃法昂着头,眼睛前所未有的亮。
“我想去你的地方,你的家里,蜘蛛尾巷。”
一在蜘蛛尾巷的巷口落地,斯内普便着急的朝着那所巷子深处的房子走。他担心,这一场大雨会让她生病。既然如此,他得赶快把她按进客厅的沙发,给她搭上毯子,然后升起壁炉的火,再去给她在储藏室里找点御寒的魔药才行。
可他的手被她拉住了。
塔·埃法轻声说:“慢慢走。”
他顺从地慢下来,攥紧她的手心,一边前行,一边不时地扭头看她。他依旧有点不相信她是真的还在,他在一小时之前,还在绝望地想着他们恐怕永远见不到了。
塔·埃法觉得很疲乏,却很满足。
她感受着从斯内普的手掌心里传递过来的温暖,觉得浑身都正在燃烧。
她在梦里梦到过无数次,她和他牵着手走过这条小巷,然后一起推开家门。他们曾经一起走过一次这条路,但那时候她是他的学生。她想要的,是情侣的陪伴。与他真正地在一起——这是她最大的愿望,如今竟然成真了。
走了片刻,斯内普终于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太对劲。他用魔杖撑起了一道屏障,举到他们的头顶。雨水被遮挡开,他们漫步在雨中,从容多了。
这条荒凉而寂寞的小巷,除了雨水声,便只剩下他们的踩水声。塔·埃法忽然扭头,看了看斯内普,露出灿烂的笑容。接着,她松开了他的手。
他一时有些慌乱地想要再去抓住,她却迈开步子跑远了,重新跑进了雨里。
“我们比比谁先到!”她丢下这句话,已经和他拉开了五米的距离。
他哑然失笑,急忙前奔。
推开房门的时候,斯内普揉揉塔·埃法湿漉漉的头发,然后像是惩戒一般,准确地探出唇,在她的唇上落下浅吻。
她熟练的回应,把吻加深。
在她意乱情迷的前一秒,她一直在暗暗祈祷:愿自己的人生,永远像今天一样的,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下一章的番外会有一点热辣的戏份。
第56章 (三十二)选择
关于我自己,有什么好说的呢?
我的一生,回顾后只觉得那么复杂——是的,是复杂。既不是幸福美满,也不是落魄贫穷,而是无数的小泡沫,伸手轻轻的戳破:这一个,是童年的某一天,继母把我关在阳台晒了一整个太阳最烈的下午。那一个,是霍格沃茨的某间教室,我看着讲台上黑头发的男人,偷偷从课桌底下掏出一本漫画。再另一个,是某个凌晨,我独自坐在租住的小房间里为了应聘熬夜到呕吐……更多的,是关于我的选择,每一次的选择,我都用超乎常人数倍的毅力去坚持,可最终,每一次的选择,都被证明了它的错误。
所以,我该怎么办?关于我自己,我的内心已经被切割成了两半。一半已经黝黑冰冷,早已死去多时。而另一半,在无数的泡沫中瑟瑟发抖。
我放弃了,从我摇着头对斯内普说出“我放弃了!”这句话开始,我就做了我人生中最后一次选择。
也许,它依旧是错的,但我已经不在乎。
残腿已经可以毫无保留的展露在他的面前,身体也是。从发现双腿失去知觉的那天起,像是一个号令,再度唤醒了某些沉睡的东西。整个左半边的身子都开始有了来源于蝎石伤口的黑色淤痕,它们像是会自然生长,一点点吞噬我健康的皮肤,蔓延的线路顺着我的表层血管画着路线,我盯着它们,甚至可以知道明天它们又会往前生长多少——它们朝上,开始攻略我的脖颈。它们朝下,已经抵达了我的腿根。
我会笑着对斯内普说:“它们好看吗?我觉得它们就像我的朋友。”
斯内普给我吃镇定的魔药,吃孟德尔开的那些维持身体运转的魔药,却始终不愿意给出我最想要的那种。他还选择每天给我洗澡,小心翼翼地把我抱进浴缸。那里会有他提前放好、温度合适的热水。他会仔细地替我洗头、搓背、清洗四肢,在用帕子擦到那些淤痕的时候,他格外轻柔,几乎不敢摁压地抚过。至于前胸和下身私密处,他会停下动作,让我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