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她抱住,两手环在她的腰际,手攥着她的外袍,身体向后倾了倾。
两个人像是触电般,几乎同时弹开。一个朝前挣脱,一个往后加深了后倾的角度。
塔·埃法急促转身,而斯内普晃了几晃才站定。
“对不起。”她说。
“小心。”他说。
没有什么话可以接下去,空气一下子安静了。斯内普突然觉得这样的气氛不太对劲,特别是经过刚才的事情后。
“天气很冷。”他又努力挤出一句话。
塔·埃法静静地看着他,抽了抽嘴角。“你在发抖,教授。”
斯内普立即伸手拢了拢自己的外袍,他在发抖?抖什么?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塔·埃法看着他慌张的垂下眼眸,叹了口气,轻声道:“我骗你的,你现在很正常。”
斯内普停了动作,眯眼。
塔·埃法笑了笑,或许是因为那一声无意地惊叫,她突然有了表达的欲望。“你是根本不在乎我说的话,骗你好容易,也好没意思。”
斯内普问:“你骗过我吗?”他是随意一说,不过心里多少轻松了点。他渴望和她说话,和她在一起,他受不了长久的沉默。
塔·埃法说:“骗过,经常骗你。”烛火摇曳,她的脸映在昏黄的光亮之中隐隐约约的似乎越来越看不清。“我喜欢你这件事也是骗你的,你相信吗?”
走廊静悄悄的,外面的雨声和风声都消逝了。由于太惊愕,斯内普愣着,张了张嘴没开口。
塔·埃法心口起伏,呼吸也更急促。她不敢让他听见,只好自己把呼吸节奏悄悄调慢。
“我现在喜欢我的男朋友。艾伯特很帅,是吗?你见过的。”
对方还是没说话,塔·埃法继续自顾自地道:“我和他……接吻了。接吻,是很舒服的感觉。我现在知道什么叫恋爱了,恋爱就是被一个人喜欢,被一个人在乎。”
“塔塔……”
“我骗你,我骗你我喜欢你,对不起。你把我原来对你说的那些话都忘了吧,忘得越彻底越好。”
塔·埃法的话刚说完,非常突兀地迈步越过斯内普,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像是一直要走到暗角的最深处似的。斯内普反应了几秒,才动身去追,却也不敢靠近。
两个人隔着七八米的距离,直到巡夜结束也没有再重新交谈。
又到了留校的时候,漫长的暑期即将来临,学校里的考试一结束,走廊上来来往往的就全是收拾了大包小包盘算着怎么整理东西回家的学生。
塔·埃法依旧留校,这是她回校任教后的第二次选择留校。在申请理由上她也很坦然地写着:没地方可以住。
其实,她有很多地方可以去,只不过她不愿意去罢了。
她的宿舍在拉文克劳塔里,一个阳光充足的房间。经过一年的布置,已经很有她自己的味道。窗台上摆了几盆鲜花和绿色植物,墙壁上挂着她自己画的油彩画和照的相片。照片里有一张她自己最喜欢的,是单人的毕业照,那上面的她看起来神采奕奕。橡木做的大书桌和床铺占了房间的一半,书桌上堆了一些她买的书,有《黑魔法防御术初级入门》《魔药学精讲一百练》《麻瓜研究历史》等等,羊皮卷和羽毛笔随意地散落在桌面,还有一些烟盒。桌边的画架上总是摆着画板,画板上架着画纸,而多数时候那纸上都是一个人脸的轮廓。她爱画侧脸轮廓,头发和鼻梁的弧度把握得很精准。但她不爱画五官,从不画眼睛。
她不让人进她的私人空间里来,主要是她抽烟后房间里总有烟味。她平时上课忍着,总是下午没课后,进了房间先抽烟。有时候一两根,有时候一包很快就没了。她总等到抽够了再干其他的事,似乎尼古丁的味道能带给她一点力气。
毕业后在准备招聘考试的那段时间,她住在麻瓜世界里,精神压力太大,每天去不收费的图书馆里坐着看书。她住在伦敦,在街道上走的时候偶尔能闻到别人擦肩而过时带来的烟味。那一根根的小棍子令她好奇,于是她尝试,并且再也离不开。
现在她在霍格沃茨新入职的这点薪资,一半用来兑换了麻瓜货币,到麻瓜世界去买烟。她没什么存钱的打算,也不准备买房子。在她的生命里目前所有的状态都是在漂泊,也许是已经习惯了,有时候她会觉得这是最好的状态。
不出所料,斯内普也留校了。当塔·埃法在餐室里吃早饭时他走进来,那是放假后的第一天,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他们两个。塔·埃法发出一声低叹,同时在心里五味杂陈——早在圣诞假期,在她成功回校教书并选择以教师身份第一次留校后,他就时隔几年再次出乎意料地办理了留校手续。那个假期,他没有回蜘蛛尾巷。
这到底是为什么?是为了爱?或者至少是为了喜欢?再缩减一点点,是为了好感?她像个傻子一样在心里推测了一百遍答案,但是在那个假期她什么都没有等待到。他只是安静地待在学校里“陪”她待了那个短期的休假时间段,彼此没有任何交流。本来在那次湖边他把她手里的烟扔掉后,她曾经在心里泛起过一丝希望,认为他多少还是在乎她的,所以他才又留校。可是最终呈现在她面前的,只是莫名其妙的沉默。
这种沉默尤其可怕,当他频繁出现在她面前又毫无表示时,好像是一面镜子,映照出了塔·埃法自己的脸,令她更加可悲而深刻地看清自己心里的痛苦,体会到自己的孤独。于是在那个假期结束后,她选择了和艾伯特·斯宾塞见了第一面。
他在逼她,尽管他或许不知道。
早餐是煎蛋和吐司,塔·埃法抓起盘子里剩下的半片吐司咬在嘴里,没等斯内普落座,她已经收拾好起身,快速离开了餐室。
回到房间里,塔·埃法收到了猫头鹰投递信。她摊开信纸,在看见开头笔迹的一瞬间紧紧蹙眉,直到一页信全部看完,也没有松开。她提笔回信,写得很快很潦草,然后绑到了猫头鹰身上。
猫头鹰呼扇翅膀飞走了,她抓起桌上的烟盒,推开。盒里只剩最后一根,再看看四周,库存也用尽了。
内忧外患同时并存啊!她在内心盘算:她得回一趟麻瓜世界。
她抽完了那最后一根烟,匆匆化了妆,提包出门,包里有个钱包,钱包里装着她剩余不多的一些麻瓜币,足够她跑一趟买烟,却不够她进餐馆吃饭。她得动作快一点,中午前回学校吃午餐。
她下楼,却在校大门口碰见了斯内普。他就站在那里,一点不像是路过,倒像是专门等在那里的。看见她走过来,他立即说:“你是不是要出去?”
“是。”她回答得很简单。“出去玩。”
她想走了,他却伸手拦住她。“我陪你去。”
“为什么?”她一时难以理解。
斯内普沉思了一会儿,低声道:“我愿意陪你去。”
这叫什么理由?
她昂着头,凝视着他,目光平静:“我有男朋友了。”或许是刚才那根烟的作用,她很理智,也不会自作多情。
终卷
第49章 (番外二十)扭曲
他好像没懂她的意思,他没再多说话,也没问她到底去哪里,却紧紧跟住她,用他的魔法能力使得她根本无法摆脱。他跟着她到了对角巷,跟着她走进破釜酒吧。
她要从这里的通道走回麻瓜世界,喜欢这种方法的原因只有一个——她爱上了破釜酒吧的黄油啤酒,那浓郁的香气和纯净的口感在周遭嘈杂而气味泛酸的氛围里尤其突出。她喜欢在麻瓜世界的事情办完后在返回霍格沃茨途中先留在这里的吧台上喝完两杯黄油啤酒再走,或者没事的时候干脆停在这里一整天,和桌边浓妆艳抹的吉普赛占卜女巫闲聊,和提着手提包在吧台下从事地下交易的小走私犯胡吹。她会在交谈前先把自己的长发用魔法皮筋扎好,再给自己的面部微微施加一点魔力修饰,让自己看起来干练而成熟,从而在与其余客人的交锋中不落下风,不被轻视。
酒吧里现在客人不多,老板在吧台后面擦拭着琉璃酒杯,带着困意朝推门进来的塔·埃法打招呼。“你好!”酒吧是不习惯白天开门的,但破釜酒吧兼具住宿业务,现如今正好刚放假的时候,部分学生要转长途客车回家前,会选择在这里落脚,先住上几天,顺道还可以逛逛对角巷。
于是,当刚从楼上缓缓走下来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在看见吧台前的两个人时,惊得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到了台阶上——这样的事情居然发生,也就丝毫不足为奇了。
“彭思特,如果我能发现你在校外改掉了你爱闹笑话的习惯该多好,可惜没有。”斯内普先开口。
“斯内普教授,埃法教授。”男孩来不及顾及自己那两片薄皮股有多疼,立即从阶面重新爬起来。“对不起!”可怜的孩子大概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几秒内,倒着上楼梯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做到了。
塔·埃法看着斯内普说:“不要跟着我了。”她就算再喜欢他,也不想被他这样神经兮兮的跟着。她不是性格黏人的女人。
“我在这里等你,但如果你在一小时后没有回到这里,我就去找你。”
没等她反应过来,斯内普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举起魔杖抵到了她的腕骨处,快速而清晰地念出一串咒语。